第44章 等待(1 / 1)
bgm: Summer Salt的《One Last Time》
进入秋天,关于Libera的负面讨论热度渐渐下去,独立了快三年的Libera签了隋唐的唱片公司Wings音乐之翼,由隋总本人亲自操刀重新推出巡演计划。
有了业内大佬的保驾护航,乐队的一切排练和演出又重回正轨。
思念的痛苦在折磨江世珏身心的同时又给了他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他持续创作出的三首歌受到隋唐的极力称赞。
尤其是在编曲方面,他和姚星澜合作无间,在长达7分多钟的《Lost Soul》这首歌里创造出了一段极为惊艳的钢琴solo,之后又衔接冯越充满激情的吉他solo,在高亢悲切到极致的吉他声骤然停止,钢琴声所化成的涓涓细流倾泻下来,渐渐消散为清澈的音点。
巡演将于年底开始,到次年春天结束。为此乐队又进入了紧张的排练中。
音乐没有减轻江世珏对夏书贤的思念,反倒在疲惫地回家后的夜晚加深了他的煎熬。
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和夏书贤之间的微信,放纵自己在孤独痛苦的深夜里沉溺在回忆之中。
微信聊天记录有很多,基本都是一些具体的小日常,但看到每一句话,江世珏都能想到发送文字时的场景。
除此之外,他们的聊天里还有大量双方的裸照,都是某方出差、两人异地的时候互相发给对方的,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自己的身体和欲望。
江世珏靠着这些和手机里的视频一次次纾解着夏书贤带给他的、从未消散过的欲念。
那种灵肉交融的生死爱欲,一旦体会过,他再也无法忘怀。
从夏天等到冬天,夏书贤一直没有一点音讯。他的所有社交媒体都停止了更新。
他的微博还停留在不雅视频热搜前转发的一条杂志拍摄的内容,底下的评论非常多。
最开始是因为性爱视频辱骂他的,那些江世珏看过,用词十分恶毒且不堪入目。
再后来是同情他甚至劝他分手的,中间依然还夹杂着骂他的。
最新的一些很多都是祝贺他分手,希望他往前看找一个更好的人。
还有留言关心他好不好,因为很久没有更新过动态了。
江世珏一条一条地看完,心里五味陈杂。
自从Libera官宣签约Wings、重新发布巡演公告后,他的微博上越来越多人重新开始关注起他们的音乐事业来,虽然持续骂他的依然很多。
那夏书贤呢?
此刻在什么地方?
心情如何了?
他不知道,也无从得知。
夏书贤就像彻底远离了这个纷繁喧嚣的俗世一样,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旧年的最后一天,Libera在首都完成演出,那天晚上,古老的北方城市下起了雪。
走出演出场地的江世珏抬起头,看到路灯下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浸染着昏黄的灯光,从广袤而孤寂的夜空里落下。
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夏书贤。
【演出完看到下雪了,书贤,你那里也在下雪吗?冬天了,我好想你。】
发完后他把手机揣进大衣口袋里,无意间瞥见不远处跟着一起来看演出的隋总摘下自己的围巾,围到了姚星澜的脖子上。
许多人和事都改变了,可他依然在原地,在原地等爱的人回来。
他们和livehouse的主理人、同时是也是隋唐以前那个乐队的主唱一起跨年,被包场的小酒馆里洋溢着酒精洗礼过后欢快的笑声。
当新年倒计时钟声响起时,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
“新年快乐!”
“大家新的一年,都走起来!一切顺利!”
在进入新年的那一刻,江世珏给夏书贤发去了一条信息:【书贤,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愿你平安幸福,愿我的爱与你同在。】
没过多久,Instagram的一条通知跳到了数十条微信通知上方,江世珏鬼使神差地点进去一看,夏书贤的账号竟然更新了。
是一张风景照,定位是瑞士法语区的Arolla Lac Bleu,清澈见底的湖水是渐变的蓝色,倒映着不远处的雪山,草地和树木都是枯黄的,但水的波光和飘着缱绻浮云的湛蓝天空却充满冬日特有的生命力。
【La neige ne fond qu'à un baiser de feu, ton coeur ne fond qu'à un baiser d'adieu.】*这张照片的下面是两句法文。
江世珏不懂法语,研究了好久才知道这是一首名为《雪》的法语诗。
他找到了中文原文,反反复复读了好多遍。
周围好几个人都喝多了,大声地互相送着不着调的新年祝福,他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挨着窗户,望着窗外的雪景,眼眶湿热。
透过小小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胡同的景象,深夜无人,雪已经浅浅积了一层。
一辆老旧的自行车孤独地挨着墙,一只橘色的小猫忽然从围墙上跃到自行车座上,又跃到地面上,留下一串小脚印,消失在看不见的转角处。
他拍下窗户中看出去的雪景,发到了Instagram上,手指飞快地敲下已经印在心里的那首诗的最后一句:【你是我的雪和我的爱】。
从那天起,夏书贤的Instagram开始陆陆续续更新了。
江世珏知道他去了挪威的特罗瑟姆看极光,在芬兰罗瓦米涅的小木屋里拍下童话世界一般白茫茫的雪景。
春节的定位在巴黎,应该是和母亲一起过了,情人节那天他拍下了埃菲尔铁塔下拥吻的情侣。
到了三月份他又去了尼斯和摩纳哥,似乎在海边住了一段时间,并在那里独自度过了自己二十六岁的生日。
在这期间,他在不同地方拍了许多不同年龄、性别、肤色和职业的人,并且制作了一个小短片名为《Qui suis-je? 我是谁?》。
江世珏给他发了生日祝福,时隔八个月,夏书贤第一次回复了。
虽然只有简单的【谢谢】两个字,却让收信人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尽管没有说,江世珏却早就默默准备好了生日礼物,等着夏书贤回国后补给他。
四月夏书贤去阿姆斯特丹看了郁金香,那天看到他发的郁金香,江世珏也往自己的账号上发了家中新换上的午夜蓝郁金香。
自从和夏书贤在一起后,江世珏习惯了往家里买各色各样的郁金香,成了家附近那家昂贵的花店的常客。
去得多了,店的老板和每一个店员都认识他。
每次去买花,都会笑着调侃一句“哟,又给男朋友买花呢”。
加上微信后,老板看到特别的好货都会问他一句要不要。
【当爱成为一种习惯。】江世珏发完后,又赶着出门,先去了趟夏书贤奶奶家。
这段时间里,江世珏时不时会去老太太那儿坐一坐,有时候陪老人家说说话遛遛弯,有时候会留在那里吃一顿饭。
申世昀调侃他急着给人当“上门孙婿”,上人老太太那儿比回自己父母家还勤快。
在夏书贤奶奶家吃过午饭后,江世珏赶去机场和成员们会合,飞往南方,完成巡演的最后四场演出。
等到四月初巡演结束后,几个人难得休息了一阵,又开始投入新歌的创作和制作中。
时间过得说慢不慢,说快也不快。
思念的折磨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淡一星半点,反而愈发浓烈起来。
江世珏已经习惯了那种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忽然侵袭而来的痛彻心扉。
那种痛好像忽然有一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手,冲着心脏狠狠揪了一把,痛得他脑子发空,整个胸腔都酸涩麻木。
他把夏书贤名字的英文缩写纹在了心脏的上方,仿佛这样就能带给自己更多忍受思念痛苦的力量。
失眠已经成了常态,如果没有酒精和助眠药物,躺下去睁眼到天亮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那么多个月过去了,他始终无法适应夏书贤不在他身边。
在那些睡不着的孤独冷清的夜晚,他就捧着手机,反复翻看有关夏书贤的照片和视频。
夏书贤发给他的每一个视频他都有保存,还有他拍下的夏书贤生活中的一些小片段,只要那熟悉的声音一响起,他的胸口就会无法克制地涌起甜蜜和痛楚交织的感觉。
他瘦了很多,因为吃不下饭,而疲惫、忙碌和酒精透支了他的身体。直到有一天巡演中因为低血糖,下台差点晕倒,才开始重视起来。
五月初的一天下午,艳阳高照,江世珏刚从健身房出来,就收到了刘心愉的消息。
快一年没联系的助理这次信息的意图非常简单,告诉他夏书贤因为接了新工作,要提前回国了。
时间就在一周后。
江世珏在看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仿佛回到了两年前接到冯越电话的那个时候。
他的大脑停止了运作,他无法思考,他的呼吸也要停止了。
回来了吗?书贤……要回来了吗?
这个消息就像一个炸弹,在他脑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浑身的血液都在强烈的冲击波下疯狂震颤。
他晕眩着回到家中,机械地给自己做了好多饭,然后沉默地埋头猛吃,把所有盘子都吃空了。过了没多久,又冲进洗手间,吐出了大半。
极度紧张和害怕的情绪令他胃部痉挛,不得不拿出有段时间没吃过的胃药来缓解疼痛。
虽然知道夏书贤是因为工作回国的,也知道他或许还是不会见自己,可江世珏依然抑制不住去想马上就能见到夏书贤这件事。
他从来没觉得一分一秒过得如此之慢,只想一周赶紧过去,让他快些能看到夏书贤这个人。
他只要看一眼,看一眼就行,然后他就能够强迫自己退回原地继续慢慢等。
那天他本想直接去国际机场等人的,他不知道夏书贤是从哪儿起飞、会坐哪趟航班,但哪怕从白天等到深夜他也愿意。
但那天安排了新歌录音,他们一直从下午录到了晚上10点。
出了公司大门,他决定直接去夏书贤家。
谁知一到那儿,就看到了停在洋房门口的那辆深蓝色宾利。
这辆车他再熟悉不过,车主正是此前对夏书贤明确表现过好感的影帝汤家默。
汤家默的那部同性影片在前两个月斩获国际大奖,凭借出神入化的演技,他本人成为东亚地区目前最炙手可热的电影演员之一。
江世珏下车看了一眼,车里没人,看来是汤家默自己开的车去接夏书贤回家的。他又抬头看了眼,发现洋房三楼的灯亮着。
回到自己的车边,江世珏拿出烟,沉默地点燃,一口一口开始抽起来。
就这么抽了快有小半包,汤家默依然没出来。
他就继续这么一根接着一根点燃,抽得整个口腔都是又苦又辣的烟味。
终于,门开了,衣冠楚楚的汤家默衬衫袖口高高挽起,独自从洋房里走了出来。
门被轻轻关上,汤家默一转过身,正正巧巧与江世珏的眼神对上。
他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挂起那如沐春风般的微笑,风度翩翩地大步走向江世珏。
“江先生,好久不见,这么巧啊?”他礼节性地一点头。
江世珏倚着车门,吐出一口烟,没什么表情地问:“你在这儿干吗?”
汤家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我?当然是送书贤回家。他今天下午的航班到的,你不知道吗?”
江世珏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汤家默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啊,你或许不知道,他是为了《风格》杂志国内版的创刊三十周年纪念刊封面回来的,晚上和我们几个要上封的演员吃了个晚饭。我去接他,然后送他回来,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用不着你这么费心。”江世珏冷声说。
汤家默笑着看向他,眼睛里是明明白白的挑衅:“不费心,我倒是希望他能多给我费心的机会。想要追求书贤这样的大美人,不多花点心思怎么行呢?这点,江先生应该懂吧?”
江世珏的眼神沉了下去,气势一下子凶狠起来:“你以为你在和谁说?”
汤家默毫不客气地与他对视:“那你又以为自己现在是什么立场?书贤虽然和我说是为了获得灵感才出国的,但你心里最清楚他是为什么离开的。不是吗?如果不是你自己拱手让出这个机会,我又怎么能趁虚而入讨美人欢心呢?”
江世珏无言反驳,他把继续在一起或者分开的主动权完全给了夏书贤,他只能等待一个还未知的答案。
不等江世珏开口说什么,汤家默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叹出口气:“所以我是真不明白书贤为什么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江世珏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汤家默自嘲般笑了笑:“不用这么看着我,无非就是我的表白又被无情拒绝了而已。”
看了江世珏一眼,他随即又恢复那种有些倨傲的神色,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也别高兴太早,我没这么容易认输。”
江世珏眉头动了动,冷眼看向他:“那就走着瞧。”
宾利车扬长而去,江世珏还靠着自己的车,又点了根烟放进嘴里。
他抬起头,默默凝望着亮着灯的三楼,感受着自己和夏书贤越来越近的距离。
十个月的分别,在两个半球,隔着那么多山川与海洋,隔着那么长的时间。
眼下,夏书贤终于回到了他们有过许许多多共同回忆的地方,终于又离他近在咫尺了。
可他却不敢走过去,再靠近一点。汤家默能借口送夏书贤回家,堂而皇之地踏入那幢洋房,他江世珏却不敢。
因为他答应过要等,他答应过给夏书贤一年的时间。
因为夏书贤并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回国,夏书贤还没有准备好要见他。
但他又难以抑制自己迫切见到夏书贤的冲动,过去的每一天,他都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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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站在洋房围墙的外面,那种思念的痛楚就已经如藤蔓一般从他的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踟躇着,犹豫着,焦躁着,痛苦撕扯着。
直到三楼的灯熄灭了,他依然不敢走到门口。
他颓唐地回到自己的车里,呆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快亮了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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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只受火的一吻而消溶,你的心只受永别的一吻而消溶。——里米·德·果尔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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