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蓉遭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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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被禁足的朱宜修,不知是经过了怎样的重重阻碍,来到这大殿之上。而此时任何人都无心追究她为何会来到这里,因为她为玄凌挡下了那沉重一击,生死攸关之刻,她面上只带着赴死亦无怨的笑容,仰面看着玄凌,牢牢攥着他的手。或许是此刻的亲密,她苍白的脸上泛着嫣然的红,似白雪纷飞里开出的一朵朵耀眼的红。而此时羽林军在九王带领下迅疾趋近,各持兵器,把熊牢牢格住。人多力大,那熊一时被架得动弹不得。

甄玉娆与芊玉清漪趁此机会,将季欣然慢慢扶起来,却见清河王掷出一杆□□,枪尖直贯过人熊的喉颈,那力道不偏不倚,枪尖正出喉管寸把长,银亮一点上缓缓滴下点点殷红血珠。

摩格的眼眯成狭小一条细缝,透出几分锐色,他击掌,那赞叹声冷冷的,丝毫没有温度,“好枪法!”

因着他的赞许,更显得大殿内那样静,空荡荡的安静,似不在人间一般。予瀚与和乐挣脱了乳母的怀抱,一下子扑过来,“哇”地一声哭出来,拉着季欣然的手低低呼道,“母妃,母妃——”

季欣然正欲出言安抚,霎时觉得腹中疼痛难当,整个人靠在芊玉身上,芊玉大喊,“皇贵妃娘娘要生了!”

水绿南薰殿后殿,季欣然躺在床上只觉得身体要裂开一般,昏昏沉沉之际,只听到稳婆不断唤着“娘娘用力些”,听到太医在一起小声的讨论,听到芊玉与清漪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在哭,一直到最后的最后,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尽了,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方才放心沉沉睡去。

季欣然醒来的时候已是两日之后了,玄凌正坐在她床边打盹。听得响动,玄凌立时惊醒,见是季欣然醒了,忙问道,“阿昔,你怎么样?身子有哪里不舒服么?”

“臣妾无事,四哥还好么?可有受伤?”

“朕无事,你放心。”

“孩子呢?孩子如何?”

玄凌安抚她,“孩子也无事,是个皇子,被乳母抱下去喂奶了。你现在身子弱着,太医说你这次受了惊吓,以致胎气震动,才会早产,待你好些朕再将予泽抱来给你看。”

“予泽?”

“是。”玄凌笑道,“我们的第三个儿子,朕已封予泽为安王。”

季欣然点头,“这个名字好听,臣妾很喜欢。”复又想到当日为玄凌护驾的皇后,“皇后如何了?”

玄凌敛了笑意,摇摇头,“太医说她的伤势过重……朕当真没有想到她竟会为朕当下人熊那一掌。”

“臣妾也没想到,皇后……她对四哥还是有情意的。”

玄凌眼中似火光冲天,“朕已下令斩杀摩格!若不是皇后为朕挡下那一掌,此时朕已不在人世了,大周岂非要落入他之手?摩格狼子野心,竟想以此加害于朕,朕定要扫平赫赫,方报此仇,以祭奠皇后的在天之灵。”

摩格的觐见便以皇后的死及他自己身首异处落下帷幕,玄凌又立时传书前线将士,命他们一路挥师北上,直捣赫赫京都。

皇后的丧礼办得很是隆重,彼时玄凌已率众妃回到了紫奥城。因着皇后生前罄竹难书的罪过,原本死后连皇陵也不得入,如今也被允许葬入妃陵。

而皇后一死,后位便是真正的空了出来,然而却无人敢在此时议论,连当日受到惊吓的胡蕴蓉与和睦帝姬,玄凌亦不去理会,只因此事全因胡蕴蓉为争脸面引起,否则皇后不至以这种方式死去,而玄凌亦记得当日季欣然摔倒之时,胡蕴蓉更言道让季欣然献身人熊之口。如今处置了摩格,料理了皇后丧仪,玄凌也终于能腾出手来整治一下后宫众人了。

胡蕴蓉因挑起事端,以致皇后惨死,数位宫嫔受伤,又意欲趁机至皇贵妃与死地,被褫夺封号,降为顺仪;甄嬛因胆小怕事,为保命竟躲在七皇子之后,置亲生儿子性命于不顾,玄凌深觉她不配为母。而七皇子本就体弱多病,更因当日之事受了惊吓,现如今还在病中。玄凌一气之下改了七皇子的玉牒,正式记在慎修容名下。好在七皇子经过太医救治,现已无大碍,玄凌便将甄嬛褫夺封号,降为更衣。贞昭容当日将孩子交由乳母照料,而自己欲返回去救玄凌,玄凌亦是极为感念这份情谊,晋其为贞妃;甄玉娆则因当日生死瞬间救了季欣然,且之后又一直护在季欣然身边,复位才人,赐号佳。

大周与赫赫的战事一直持续到十一月底,赫赫终究不敌大周,新任麟格可汗亲自进京求和。

玄凌与季欣然同坐漪澜殿中逗着予泽玩,季欣然问道,“摩格子嗣不少,怎得继位的却是他的弟弟?”

玄凌单手抵着下颌,“摩格有五个成年的儿子,英勇善战,不过都是有勇无谋之辈,不足为虑。惟一有些出息的是他第七子,乃是西越公主东帐阏氏朵兰哥所出。只不过那孩子才十岁,算不得什么。且赫赫内部本就有纷争,如今继位的新可汗与摩格不是一母所出,自然也不会一心。摩格是野心勃勃,而麟格却不似他那般狂妄自大,且如今赫赫已失了天时地利人和,不想一败涂地,只有进京求和。”

“臣妾有一事,想与四哥商量。”

“什么事?”

“臣妾想着如今快到年下了,臣妾也平安诞下了予泽,而赫赫又即将进京求和,如此这般太平景象,不如趁此机会,四哥也给后宫众位姐妹晋晋位分,让大家一同乐一乐。”

“嗯,阿昔这个提议不错,是该如此。那这件事你便多费心吧,位分拟定之后再拿给朕看。待皇后丧期满一年,朕便立你为后。”

翌日,玄凌下旨:晋贤妃为贵妃,德妃为淑妃,欣恭夫人为贤妃,惠宁夫人为德妃,谦妃为谦盈夫人,贞妃为贞一夫人,灵昭仪为灵妃,慎修容为慎妃,和贵嫔为淑仪,恬贵嫔为修仪,睦贵嫔为修媛,康婕妤、恭婕妤、福婕妤、瑛婕妤为贵嫔,金容华、庆容华为婕妤,琼芳仪为容华,景嫔为婉仪,怡嫔为芳仪,宁嫔为芬仪,颖嫔为德仪,姜小仪为嫔,赐号淳,王良媛为嫔,赐号毓,珝贵人为嫔,瑃贵人为良媛,佳才人为贵人。其余妃嫔除了早先定下不晋封的,便只有胡蕴蓉与甄嬛不在晋封之列。

众妃皆晋一级,唯珝贵人晋两级,乃是季欣然当时在水绿南薰殿门前与她的那番谈话,让季欣然觉得此人与瑛贵嫔当属一类人,皆是不贪图富贵的正直之人,因而也有意提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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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二十六年二月,麟格可汗进京面圣。称愿与大周五十年内不起战事,且每年向大周进贡三百万两白银及三千匹骏马,而条件是一张治疗军中时疫的药方及择一女子和亲赫赫。

玄凌道,“可汗凭什么认为朕一定会答应你呢?”

麟格笑道,“如今赫赫一时兵败,不过因为前可汗骤然亡故,而军中将士又因时疫之故难以作战。可倘若本汗举赫赫全族之力去打这场仗,未必不敌大周啊,皇上细想便是。且如此作战下去,经年日久,劳民伤财,对大周与赫赫都不是一件好事,本汗与摩格不同,本汗愿与大周皇帝和解,你将治疗时疫的方子给我,我便立刻让将士们退离雁鸣关回到赫赫去,我择一大周贵女与我为阙氏,我将与大周五十年内不起战事,且每年向大周朝贡。”

这样的条件玄凌不是不受诱惑的,“既然可汗这样诚心,朕也愿与赫赫结秦晋之好。宫中宫女窈窕之人无数,可汗可在行馆小住几日,细心甄选,喜欢哪个,便告诉朕,朕封其为郡主,嫁与赫赫。除此之外,朕另外再挑选十名美貌女子同往。”

“既如此,那便多谢大周皇帝了。”

次日,玄凌依言将药方给了麟格,而麟格也命边境将士退兵。如今只差麟格择女和亲,本以为此事该是圆满解决之时,谁料三日后麟格可汗面见圣上,言道既是挑选贵女还是名正言顺的好,又称已寻得中意之人,那人便是甄嬛。

季欣然即便素性克制,亦难免忿然之色,私下与玄凌道,“大周开国百年,从未曾听说以帝妃之尊而受此折辱之事。”

玄凌亦是气愤,“朕只让麟格在前朝范围内行走,甄嬛乃后宫嫔妃,他二人如何能遇见?”

季欣然想起来甄嬛自被降位后,几乎日日都要到仪元殿希望见到玄凌求得谅解。“四哥的仪元殿可不是前朝后宫都能去嘛。许是在那里遇见了吧?”

玄凌自是气愤不过,只是麟格道自己已查探清楚,甄嬛自来不受宠爱,既是在宫中不受宠爱,不如作为和亲之人送予赫赫,且若是甄嬛能和亲,赫赫愿每年再额外进贡一千只牛羊,和一百万两白银。

大周近年来的旱灾水灾时有发生,赫赫这般朝贡足以能让大周更加富足起来,更是能让百姓得以温饱。只是用自己的妃嫔去和亲赫赫,实是相当于将玄凌与大周的脸面踩在脚下,可是若不如此,万一麟格和解不成,下决心举全族之力与大周交战,那边境百姓更是民不聊生。

玄凌烦恼之时,已听闻此消息的甄嬛更是烦恼不已。于公于私她都不想去赫赫和亲,历朝历代去往和亲的人能有几个是全须全尾的,便是先帝爷千尊万贵的朝瑰帝姬不也是到了赫赫没两年便香消玉殒了。甄嬛不愿忍受再嫁二夫这样的屈辱,亦不愿远离亲人只身去往那荒蛮之地,只是见不到皇上,父兄在前朝也尚不能为自己开口,甄嬛也只能在自己宫里干着急。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甄家三小姐甄玉姚向季欣然递了牌子进宫求见。

甄玉姚进了漪澜殿请安后,便开门见山,“臣女愿代长姐去往赫赫。”

“你愿去?你可知一旦和亲赫赫意味着什么?”

“臣女明白。当日家中落难,亦有臣女之过,是我太过信他。臣女如今已经心如死灰,与其老死家中,日日忏经,不如让臣女赎去罪孽心安理得地活着。且即便如今七皇子更改了玉牒,到底也是长姐诞下的孩子,长姐在这里有牵挂,又为嫔妃,如何能去和亲?臣女今日既来了,便已下定了决心。臣女愿去和亲,还请皇上与皇贵妃娘娘怜惜长姐与小妹,但请娘娘成全!”说罢,行一大礼,叩首在地。

季欣然先命甄玉姚退下,起身去往仪元殿。此事既不能让甄嬛去和亲,麟格又不满足小小宫女,如此一来甄玉姚当真是最好的选择,臣子嫡女,身份不俗,既全了大周颜面,又给了赫赫脸面,二人商议之下,便令麟格与甄玉姚见一面,若甄玉姚能说动麟格同意她和亲,便允了她的请求,且晋封甄嬛为才人。

翌日,甄玉姚与麟格相见。

麟格道,“听闻你想要做和亲之人?你是甄嬛的妹妹?”

甄玉姚道,“是。可汗明知姐姐有孩儿牵挂,终究放心不下。与其如此为难姐姐,不如带我去赫赫!”

麟格饶有兴致地看着甄玉姚,笑道,“你要去我便带你去?本汗觉得你姐姐貌美博学,惹人怜惜,甚有好感。你如何与你姐姐相比?”

甄玉姚也不恼,只是含了浅浅笑意,“玉姚确实不能与姐姐相比。可是可汗对国中之言娶贵家女为阏氏,而不坦言娶大周嫔妃,可见可汗也忌讳落人口实。姐姐固然贵为大周嫔妃,可玉姚也是宫妃之妹,京中臣子嫡女,若论身份,玉姚未必逊色于姐姐,更不会为可汗招致非议。”微风拂动她垂散的长发,又听她娓娓道来,“其实可汗要姐姐和亲当属不智。姐姐年长,玉姚年轻,舍长取幼,是为一;姐姐嫁为人妇,玉姚尚未出阁,舍女取妇,毁人家舍,散人亲伦,是为二;姐姐有孩儿牵挂,可汗带回姐姐的人也带不回姐姐的心,费尽心思也枉然,是为三;最要紧的是,皇上即便将姐姐与了可汗,可是夺妃之恨不共戴天,眼下皇上不说什么,可来日当今圣上也好皇子也好,想起夺妃失母之恨,可汗以为赫赫还能安居大漠么?何况君辱臣亦辱,到时君臣一心欲灭赫赫,可汗以为如何?”

麟格锐利的目光似要钻透她一般,只牢牢盯着她,“你倒是很会说话。”

甄玉姚面上一红,终究漏了几分腼腆之色,“玉姚只是如实相告。”

麟格瞥了玉姚一眼,“你并不如你姐姐美。”麟格一言,连他身旁近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并不把玉姚放在眼中。

甄玉姚莹白的皮肤下沁出如血的红晕来,片刻,玉姚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晶莹透亮,定定望着麟格,“玉姚自知容貌不及姐姐,但可汗最是明理,乃不知娶妻娶德,娶妻娶势,且可汗娶妻不止为家事,更为国政,岂为区区容颜而废家国大事。”

麟格一怔,反而笑起来,“你小小女子,倒有这样的心胸见解!”

甄玉姚的笑意浅浅凉下来,似一抹浅浅的浮云,风吹便会散去,“多谢可汗夸奖。”

麟格皱眉道,“可是以你一己之身,本汗还是不愿放弃甄嬛。”

甄玉姚自袖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笺,转身向摩格道,“小女自知无用,唯有通得一点皮毛医术,所以寻来一张能治时疫的方子,但愿有益于可汗。”

麟格眼底转过一丝冰冷锐色,很快笑道,“你难道不知你大周皇帝已经给了我治时疫的方子,否则我怎肯退兵?”

甄玉姚轻轻“哦”了一声,徐徐道,“皇上乃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他的方子说能治时疫就必定能治。可汗也是英明过人,定是试过药方有效才肯撤兵。只是玉姚有一事相问,是否军中患时疫之人被医治好之后仍时有手足酸软、体力不支之状?可汗自然会以为久病体虚,但宫中侍女治愈时疫后也不过七八日便能体健如前,难道军中猛虎尚不如区区女子么?”

甄玉姚每言一句,麟格眉头便皱紧一分,待到甄玉姚说完,麟格已是双拳紧握,勃然大怒,“我早知皇帝诡计多端,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可汗切勿动怒,可汗莫忘了前任可汗是如何骤然暴毙的。”甄玉姚扬了扬手中方子,“玉姚别无长处,只是千方百计求得这一张方子,可使时疫尽除而不伤身体。”

麟格伸手拿过方子,冷笑一声,“只是药材而已,如何能救我赫赫子民?我又凭什么信你?”

甄玉姚谦谦施了一礼,“药材好取,烹法只在玉姚手中,可汗大可带玉姚回去。玉姚不过是一介孤身女子,药方无用,顶多可汗将士还是眼下情状;若有用,便能救可汗兵力,此事有百利而无一害。想必可汗也明白,若那方子上连烹煮之法都细细告知,玉姚如何能换回姐姐呢?”

麟格略略思忖,击掌笑道,“好!好!这心思脾气倒更胜你姐姐,本汗无话可说!自今日起,你便是我西帐阙氏!”

翌日,甄玉姚与甄嬛甄玉娆话别,再次日,甄玉姚回府与父母兄长话别,第三日,甄玉姚携玄凌从后宫之中选出的十名貌美宫女一同随麟格去往赫赫,同日,玄凌晋甄嬛为才人,晋甄玉娆为小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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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死后葬入妃陵,这样女主死后就能和皇上葬一起了,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玉姚还是去和亲了,暂时成全了甄嬛和甄玉娆。

至于胡蕴蓉,别着急,很快就会死,死的太容易就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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