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天上下血了(1 / 1)
“童叶,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婆婆?”妈妈从夜色里走了出来,嘲讽说道。
她浑身上下携着一抹令人发惮的寒冷,神情冷漠地紧盯着童阿姨,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吞掉。
“石望舒,你居然能够找到这里,看来……”童阿姨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说道:“你早就知道我和江柏之间的事情了。”
“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下贱女人,和我儿子发生什么下三滥的关系我并不意外,只是我想不明白,”妈妈极为不屑的笑了一声,“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傻孩子,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下手?”
童阿姨笑着说道:“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这么看不起他?”
妈妈面无表情说道:“我的儿子什么德行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想来想去让你不顾廉耻的原因只有一个。”
“哦?”童阿姨眉梢轻挑:“你说说看。”
“童叶,你面对我时就这么自卑吗?”妈妈看童阿姨的眼神极度冷漠,甚至掺杂了一抹不屑,“只要是我的东西,你都要抢上一抢?江阳如此,江柏也是如此,当然,江柏不能和他父亲相提并论。”
听到“东西”两字,我感觉雪中的空气更加寒冷,不由得缩了一下身体,思绪也从震惊当中缓缓回过神来,妈妈,居然找上门来了?
她是怎么找来的?
“没错。”童阿姨面无表情说道,“我承认以前的我是嫉妒你,无论相貌还是家世,我哪一点比不上你?可是为什么好男人都围着你转?我真的很不服气,也不理解,不过好在-”说到这里,童阿姨看了我一眼,“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人能够欣赏我独特的魅力,现在的我并不自卑。”
“可笑至极。”妈妈将手从兜里抽了出来,面带讥讽的笑意说道:“就凭你那充满狐骚的皮囊和恶臭的金钱也能够称为魅力?童叶,有些时候我都为你感到可怜,你以为江阳爱过你吗?他不过是为了利用你完成他升官发财的美梦,至于江柏,那就更可笑了,馋你的身子那也算爱情?”
“可笑的应该是你才对。”童阿姨指着自己说道,“你说江阳没有爱过我?那么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他不爱我,难道现在在这里潇洒人生的不应该是你们一家三口才对吗?”
然后她指着我说道:“这个在你口中的傻孩子,他会在乎什么金钱利益吗?石望舒,其实自卑的人是你吧!”
童阿姨的娇躯缓缓颤抖,像是在偷偷发笑。
“你费尽心机千辛万苦找到我,就是为了你那可怜的自尊来嘲笑我夺回所谓你的东西?你不觉得你才是最虚伪的那个人吗?自己一个人心安理得的占有别人对你的爱却什么都不想付出,你扪心自问,你除了给江阳生了一个孩子你还为他做过什么?你除了带给江柏生命你还为他做过什么?还有你身边这个男人,叫张钱宇是吧?我曾经调查过你们之间的关系,一个小小的恩惠就让别人为你赴汤蹈火,甚至到了今晚你为了能够全身而退也要把杀死我对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做?”
“石望舒!”童阿姨面色有些狰狞,大喊了一声妈妈的名字。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用身体用皮囊魅惑了属于你的男人,你又何尝不是这么做的呢?只不过你的手段更加高明罢了,男人啊~”
童阿姨长叹一声,说道:“男人就吃你这一款,把自己包装成清高无欲的圣女,继而心安理得的接受所有人的爱慕。”
妈妈的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童阿姨的话对她产生了什么影响。
头顶忽凉,我抬头望天,原来是下雪了,雪越下越大,给在场的所有人穿上了一件厚厚的雪袄。
“你的确早该死了,真是聒噪,吵得我心烦。”过了许久,妈妈揉了揉额头,吐了这么一句话。
“你真的想要杀了我?”童阿姨说的是想要杀了我而不是杀了我,是不是说明她面对妈妈和张钱宇两人有什么全身而退的把握呢?
妈妈说道:“我千里迢迢找到你,自然不是为了和你叙旧。”
童阿姨说道:“这里有这里的法律,你杀了我之后,你又该怎么处理后事呢?”
“这就不牢你操心了,不过你放心,黄泉路上我绝对不会陪着你。”
我忽然想到刚刚童阿姨提及到了张钱宇,莫非妈妈带他来的本意是为了把一切杀人的罪过推给他,要是这样,妈妈未免也太过冷血了些。
不,妈妈的血在十年前就已经冷了,准确的说是在一年前凉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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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发生火拼,哪怕她们之间恩怨已经不是我所能够化解的了。
我抬头看着妈妈艰难问道:“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时,妈妈才将目光移到了我身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落雪的原因,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冰冷。
这里远在天涯,童阿姨心思缜密绝对不可能向第三个人暴露自己的位置,妈妈就算手段通天,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里来。
那么问题就出在我身上。
电话卡定位?这也不可能,就算妈妈替代了曾经的童阿姨,她也没有这个能量能够调动通讯定位。
胸口处传来一股透心凉,我伸手将妈妈给我做的平安符从里边拿了出来。
原来,平安符就是索命符。
童阿姨的目光落到了我手心中的平安符,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继而变为淡淡的释然和无奈。
“连自己的儿子都当成你复仇的工具,石望舒,看来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妈妈看着我的掌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多时,她面无表情说道:“作为我的儿子,帮他的母亲报仇是应该的。”
“不可以。”我看着妈妈坚定说道。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利用我,而且……”我深吸一口气:“我已经爱上了她。”
听到这话,妈妈脸色大变,狂风骤起,她的黑色大衣在雪中飘然舞动,竟然挡住了漫天的飞雪。
片刻之后,风停了下来。
妈妈冷漠说道:“那又怎么样?”
这句话通过雪夜的冷风传进了我的耳朵里,致使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没有注意到,童阿姨往后退了两步。
“我不会让妈妈对童阿姨下手的。”我说的是不会,而不是不想,我向妈妈强硬地表达我的态度。
妈妈冷漠的眼神中出现了一抹赞赏,但是很快,这为数不多的赞赏尽数被冷漠给吞噬。
“首先,”妈妈整个人仿佛冷到了冰点,“你得有这个能力。”
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小时候遇到挫折时,妈妈安慰我一定可以做到的场景。
不管有没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去做。
我先前一步挡在了童阿姨身前,看着妈妈一字一句说道:“如果你要杀了童阿姨,那就先杀了我吧,我不会恨你,我的生命本来就是你给的,就当是还给你。”
妈妈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美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上写满了无数种情绪,我能够感受到其中包含的痛苦,作为她的儿子,却为了她的仇人挡在她的身前,这是多么一件悲哀的事情啊!
可是此时的我管不了这么多,也想不了这么多,我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
妈妈躬下身子,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笑声敛去。
妈妈讥讽说道:“不错,不愧是我的儿子,如果你的父亲知道一向孱弱的你有这般勇气,他应该会欣慰许多,不过,恐怕在这之前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和他的前妻搞在一起,呵呵呵……”
妈妈喝道:“这个女人害得我们一家有多惨你心里不是没有数,你依旧还要执迷不悟吗?你就不怕我这一切告诉你的父亲吗?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在你眼里我还是你的母亲吗?她是咎由自取,如果你现在悔悟认错我还可以给你一个回头的机会!”
我的心痛到了极点,我站在了我最亲近的人的对立面,却没有回头的余地也没有回头的想法。
“妈,我做不到。”
妈妈没有对我强硬的态度感到丝毫意外,甚至眼神中还闪过了一丝不知何意的光泽。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嘴唇间,轻吐出了几个字:
“杀了她。”
一直没有动静宛如木桩的张钱宇睁开了双眼,我清晰的感受到了其中的狠厉。
张钱宇拿出手枪,对准了童阿姨,我大惊失色,急忙将童阿姨护在身后。
我面无血色看着妈妈的嘶吼道:“妈!难道你真的要让我一辈子活在愧疚当中吗?我不能对不起她!”
妈妈抬起头,看向我轻摇螓首,怜悯说道:“你既然已经选择了站在这里,你已经尽到了你所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你只是有心无力,又怎么谈得上对不起她呢?”说完,她转过身去,似乎是不忍再看我一眼,对张钱宇下了命令,“不要伤害到我的儿子,给她一个痛快。”
张钱宇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握着手枪一步步朝我们走来,我知道,只要再过几步,我就再也没有能力挡在我身后女人的身前,她会死吗?
我见识过张钱宇的手脚,凭我,就算长出个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我心在滴血,在嘶吼。
我生出了无尽的悔恨,如果不是我来找童阿姨,她就不会落到今天的这个下场,我死死的盯着一步步走近的张钱宇,脑海中的万般对策,都显得是那么的弱小无助。
“石望舒,你真的以为你杀得了我吗?”一声冷漠到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也将心急如焚的我从熊熊火焰中短暂的带来出来,扭头看向身后。
童叶的神情渐渐变得漠然,双臂背在身后,衣袂轻轻飘荡,目光穿过我的肩膀看着前方。
我想起了那晚她命令手下杀人时的场景,一时心神恍惚。
“哦?”妈妈转过身来,眉目中有些好奇,或者说是轻视,“到了这个地步,难不成你还能长出翅膀飞走不成?”
而张钱宇根本不在乎她们之间的谈话,依旧面不改色的握紧手枪缓步靠近,他不会给童阿姨任何反击的机会。
童阿姨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怯意,甚至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张钱宇一眼。
“有意思,石望舒,接下来我想看看,在你心中,到底是你的儿子重要,还是你的仇恨更重要。”
说完,我只感觉到一件冰冷事物抵住了我的后脑勺。
是什么?是一把能够轻易夺走我性命的手枪,也是一把深深插入我心脏的匕首。
“童叶,你敢!”妈妈见状大惊失色,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色,张钱宇也停下了脚步。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童阿姨好似被白雪包裹,尽显寒冷,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没有哪个母亲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死在面前,所有在看我来,今天你要失望了,我会安然的离开并且你再也无法找到我,我说得对吗?”
“你疯了!?”妈妈失声喊道。
“人之将死,疯不疯的有什么关系呢?”她的声音中有一点点的悲伤,“你应该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出来的,离开吧,走到我看不见的地方,你的儿子会留在这里,我会永远的离开,彻底的与他断绝联系。”
妈妈没有接话,眼神警惕地看着童阿姨,也好像是看我,而我,全身冷到了极点,僵硬的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童阿姨又开口说道,“在我没有彻底疯掉之前,你们离开我的视线,否则,黄泉路上我也不会是孤单一人。”
说完,我竟然感觉到了她充满了无限的炙热与温柔的目光。
“小柏,前些日子,你跟我说过,如果你会死,让我咬死也是幸福的,所以这是你心甘情愿为我这么做的对吧?”
我试着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嘴唇却像是被冻住连在了一起,始终无法打开一毫,我看了一眼前不久种好的圣诞树,发现已经是一片白茫。
我抬起了头,任由绵绵不断的雪落在我的脸上,心中默默说着,雪啊,能不能再下大一点,让我永远的被你淹没吧。
“精彩!多么精彩的一出戏!”不远处的妈妈鼓了鼓掌,然后将念念不舍的白雪抖落,看不出她有什么表情,“童叶,你以为在这种时候演上一出至死不渝的戏码就会骗过我吗?你们不是关云长鲁子敬,我也不是吴下阿蒙。”
童阿姨没有说话,我从脖颈处感受到了她微微加重的鼻息。
我好像看见妈妈对张钱宇悄悄使了个眼神,我不太确定,因为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该去想什么。
一声枪响。
那是雪吗?不,那是血,是我的,还是她的,还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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