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竖子有泪莫轻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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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宵殿坐于应天皇城中央,乃是皇寂宗议事朝见之地。

此时月过檐角,震宵殿依旧灯火辉煌。

殿中恒舞酣歌,殿外鼓乐齐鸣,来祭祖大典观礼的一应宾客此时聚在殿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只闻得说笑声盈梁而绕,当真是座无虚席。

也不是谁都能来,叫皇寂宗请到此处,不是散修中有名有姓的分神元婴,就是一干交好宗门的宗主长老。

五宗法盟那是什么地位,但凡有点儿由头,下面各色人等为了能巴结一下,那是挤破脑袋打破头。

平时在一州内作威作福的大宗宗主,如今在震宵殿上一个个笑得跟狗尾巴花儿一样,满脸的阿谀逢迎。

大日轮寺的和尚们向来不爱掺和热闹,祭祖大典上只来了一位长老观礼,客气几句就回了山。

寒溟璃水宫偏安一隅,对打典中原的人际关系向来不很上心,这次官面上干脆就没来人。

不过浩天宗宗主谭绝、断剑城城主厉夙都到了场。皇寂宗昭天祭祖大典十年一次,三门势力又是同气连枝,面子那是必须给足的。

数不清的岁月之前,震宵殿乃是大燕召见百官之所在,一代代皇帝就坐在正当中那张流光满溢的龙椅上,指点江山俾睨天下。

龙椅颇为宽大,因是黄金打造,端的是又冷又硬,若不置些软物,正坐其上难免腰酸腚疼。

燕无咎却从不叫人在龙椅上铺置坐垫,仿佛多放一件东西都会污了皇家龙气。

能放在那张椅子上的只有他自己。燕无咎擎着一只酒杯,整个身子松松垮垮地靠在椅背上,于钟鸣鼎食之中放眼望着大殿中上百名宾客。

他继位不过三十余年,此一幕也不过历经三次。第一次时,初登宗主之位的燕无咎还略感局促,如今想起来却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位置上已经承载过无数代帝王,如今坐在这里的是他。

大燕皇族的【齑雷帝血】,再没人比他血脉更加纯厚,短短一百二十年内分化元神就是明证。

一百二十年分神是什么概念?

寻常玄门正法,没有三五百年时光哪里摸得到一丝分神门槛。

燕无咎做到了,仅此一节,便足以碾压自己十几位兄长,继承大统。

自己有一位雄才大略的父皇,治得皇寂宗三州之地政通人和,稳稳占住了五宗法盟次席。

父皇崩殂之前对他说,若能有三代明主,皇寂宗或许再不必叫皇寂宗,他是第一代,接下来轮到你了。

彼时跪于父皇榻前的还有同为分神期的叔父燕庭阙。

如果自己没有成功迈入分神期,如今执掌皇寂宗的便会是他。

父皇那句话,一半是说给自己,另一半却是说给燕庭阙的。

自己占了宗主之位,叔父却没有一丝不满,因为一个能够一百二十年分神的皇族,升神羽化便不是虚妄。

更是因为,燕家人共享着同一个无法言说的尘梦——大燕皇朝,再统中原。

在叔父的辅佐之下,燕无咎励精图治、合纵连横,终将皇寂宗打理得昌盛景明。

但那还不够,远远不够。燕无咎知道,自己有生之年,大概仍然无法了却燕家遗憾。

燕无咎微微醉了,倒不是因为喝了宫中珍藏的神酒仙酿——他分神后期修为,什么酒都已醉他不倒。

只是在这众人朝贺声中,他难得可以骗一骗自己,捏一个万国来朝的幻觉,恍如大燕皇朝从未分崩离析。

左手边浩天宗谭绝,右手边断剑城厉夙。

燕无咎借着微微醺醉,将他们模糊成了前来朝拜的臣下,而自己在终于成为执掌整个中原的帝王之后,安得一刻之闲。

谭绝的声音穿过柔柔密密的歌乐,将他从短暂的尘梦中唤醒。

“燕皇少饮几杯,恐于旧伤不利。”

非是传音入密,而是硬生生摒开大殿上的一应杂音,将自己的话直接送进了燕无咎耳中。

此等枝末小技不可能费心磨炼,也就只有谭绝分神期臻至化境,才能这般随口一张,举重若轻。

浩天宗乃是皇寂宗争霸之路上第一位的绊脚之石,如今受于其下,燕无咎并不觉得如何委屈——不管那骨头是硬是软,都要一口一口啃。

然而中原宗门如今以浩天宗为魁,谭绝身为宗主,乃是那位羽化老祖一人之下的地位。

他在这震宵殿上,却能够低声矮气,作那下位姿态逢迎自己,实是城府惊人。

皇寂宗身为中原最大宗门之一,燕无咎在外界自是被称为宗主,只有宗内才会沿用原本的皇家称谓。

唯独谭绝,总是一口一个燕皇毫不忌讳,换得另一个人坐在这儿,早被他哄得晕头转向了。

燕无咎心中,谭绝的分量无人能比,一字一句都要小心应对。

所谓“旧伤”,即是三个月前万法宗灭门之灾时所留。

分神期修士,兵解之威何其恐怖,同为分神期的几位五宗法盟既要自保又需还护本门弟子,着实被那小娘皮狠狠撕了一口。

谭绝有羽化天尊法身护体,没受什么大伤;断剑城主身为剑修却难顶焚天之火,烧焦了半边肉身。

燕无咎乃是场中三位宗主里修为最低的。

然而【齑雷帝血】天生雷火,又有皇寂宗祖陵下隐秘之力支撑,燕无咎面对那熊熊真火毫不为惧,甫一接招便知只要施展全力即可不伤。

但是在谭绝面前露底却是万万不行。他常年在人前扮作妄自尊大目空一切的模样,就是为了不叫浩天宗一脉重视自己。

于是燕无咎在万法宗演了一出狼狈大戏,灰头土脸口吐鲜血之余,也没忘了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可如今被谭绝问起,他若作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以谭绝的城府难免生疑。

燕无咎将计就计,假作强要面子的气傲的模样,哼了一声:“那皮肉小伤,三五天就好了,谭宗主莫不是小看了我皇寂宗的神血。我宗【齑雷帝血】本就走的雷罡,怎会怕那火烧,哈哈哈哈!”

他翻来覆去,真中带假假中带真聒噪了一番,做足了纨绔模样。谭绝连连称是,又与断剑城主一道敬了燕无咎几杯,宾主尽欢。

面前桌上,山里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都是皇寂宗仙圃中蓄养的仙种。

殿中一应客人,平日里难尝这等灵气充沛的佳肴,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

可上首这几位却吃得惯了,都没把心思放在吃喝上。

燕无咎等谭绝咂了一口酒放下玉盏,这才开口道:“谭宗主,那龙雅歌元神飞遁已有三月,如今可有什么眉目?”

谭绝面无波澜,玉箸点起一块潺流笋送进口中,细细嚼过:“我这边已将能查的都查了,并无所获。听说燕皇早派了得力手下搜山检海,却也追不到半点踪迹吗?”

燕无咎展了手中折扇轻轻阖动:“天大地阔,追一缕元神无异海中寻针。本想出巨资请潇湘楼楼主帮手一二,可那柳娘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叫她知晓了,怕是要横生事端。”

“燕皇与谭某所想一致。只可惜那苏血翎也陷在潇湘楼内,不然使些手段撬开嘴来,说不定能捉到些蛛丝马迹。潇湘楼规矩,二十年后可赎,倒也不是不能等。”

燕无咎摇摇头:“二十年,只怕那面首宁尘不会老实。谭宗主先前说,那宁尘从绝云城出关往西去了?”

“是。现在想来,那时龙雅歌舍身相护,恐怕合欢宗的隐秘尽在那小子身上。他在绝云城大闹一场,三名灵觉杀得只剩一个萧靖,其修为可见一斑。”

年纪轻轻孤身一人涉足西域化外,那是九死一生。

年轻修士不知魔教厉害,五宗法盟总不会不知。

燕无咎摇摇头,懒得将那竖子宁尘放在心上,只对谭绝道:“谭宗主,事到如今,你我当初的约定又该如何?”

“燕皇可有什么想法?”

“你我二宗现如今分头去寻龙雅歌元神,本也没有合作机会。但若浩天宗先寻到了,皇寂宗愿出一份厚礼,以续先前约定。”

“燕皇有言,谭某自是从善如流。那若是燕皇先取了龙雅歌元神,浩天宗也愿一般行事。”

话已说开,燕无咎心情大畅,连忙与谭绝举杯共饮。

浩天宗想要什么,燕无咎一清二楚。

合欢宗是最后一个出飞升者的宗门,羽化境破钧天尊自然要将它从里到外嚼个粉碎,仔细参详密藏典籍,以图大道。

谭绝也是一样,天底下所有大修都是一般。

而燕无咎只觉得他们可笑。他早就看得分明,此世间修士死死生生,何止恒河沙数,能登仙者不过五人,其他人只会抱着一丝执念,栖身黄土。

他不求登仙长生,他要的是所有燕家人梦寐以求的千秋万代。

父皇说过,三代而兴。他做不到也没有关系,他可以将路铺好。只要拥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卓绝、甚至青出于蓝的子嗣,就能够做到。

他想起了合欢宗的【煌仙子】。

燕无咎记得很清楚,他因自己天下无双的一百二十年分神而志得意满,直到有一天有人对他说,合欢宗龙雅歌,八十年分神。

出乎意料,燕无咎在那一刻没有感到嫉妒,他只觉得周身血液发烫。

同样的过人天资,又与自己功法相合,还有龙雅歌更适合的母胎吗?

不过燕无咎的这份欲念很快蛰伏下来,正如他一直以来一样,不露半分声色。

后来又与龙雅歌在各式场合相见数次,见其容貌惊为天人,但他依旧未动。

直到某一天,浩天宗找上门来,提出合作。燕无咎知道,谭绝看出了自己想要什么。

于是他与谭绝约定,事成之后,龙雅歌囚于浩天宗下,而自己则可先借她十年。

十年,生上十个孩子不难。十个孩子中再挑最优者,便能继承天统。

只可惜煌仙子如此性烈,兵解身殒,原先的算盘尽数落空。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再能率先擒得她元神,那何止十年十子,定要日日夜夜操得她娇声淫叫,死心塌地不可。

震宵殿上众目睽睽,燕无咎的鸡巴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昂然挺立,将那明黄龙袍高高挑起。

一众宾客叫桌子挡住看不见燕无咎胯下情形,谭绝坐于旁侧却看得真切。

他也不说话,只轻轻一笑,遥遥虚敬断剑城主一杯,替燕无咎遮掩过去。

燕无咎松懈精神,本想再借仙酿醉上一会儿,斜眼却望见燕庭阙那边有一元婴管事凑去与他说了些什么。

燕庭阙轻捋长髯,将头一点,紧接着抬头朝燕无咎递来一缕精锐目光。

燕无咎大模大样朝谭绝厉夙分别施礼:“二位宗主还请尽兴。宗内有事,去去就回。”

说着话,燕无咎起身往殿后行去。震宵殿侧翼书房中,燕庭阙早候在那处,旁边还站着刚才那位元婴。

“圣上。”燕庭阙带旁边元婴一齐施礼,“人已押至应天。”

燕无咎今晨准备进妖墟开启祭祖大典之前才刚刚得知,昨夜里皇陵竟被外人侵入。

好在燕庭阙已稳稳捉得人在手里,没有扰乱大典流程。

燕无咎把此事搁在一边,先把祭祖之事办得妥当,又回转应天府礼宾待客,直到现在才与得出空闲与燕庭阙说上几句话。

燕无咎目光指向一旁元婴修士:“周啸衷,昨夜事发时,是你在场?”

“秉圣上,正是在下轮值看守皇陵。”

“把当时经过仔细讲来。”

“昨夜二更时分,先帝墓室中禁制触发,守备赶到时只见阵法界壁升起,棺盖大开。吾等强破界壁冲入后室,细细扫查不见人踪,料想那贼人定是逃进了【太岁窟】。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守在窟外等怀王前来定夺。可不过一盏茶功夫,火伶琉璃盏自行而发,封了【太岁窟】。又过了一个时辰,贼人忽然在太极眼中现身,被吾等一举缉拿。”

燕无咎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周啸衷躬身退去,只留了燕无咎与怀王燕庭阙在书房中。

“叔父,周啸衷所言可算周全?”燕无咎于人前总会拿足帝王派头,在燕庭阙这里却从来都以亲辈论处。

“秉圣上,他们所见的就是这些了。”宗主对自己持晚辈论,燕庭阙却全然没有逾越之举,一丝不苟行着臣礼。

“此地无人,叔父莫再行那繁文缛节,只唤无咎便是。叔父去勘验时查出了什么?”

燕庭阙目沉眉横:“此事恐怕多有隐情。那墓室之内、界壁之外,分明残留着传送玉珏的痕迹。”

燕无咎眼睛一瞪:“叔父的意思是,闯入皇陵的另有其人?能在妖墟中用传送玉珏来去自如,非得有羽化境炼器之功不可……难道是浩天宗的探子?”

燕庭阙道:“浩天宗、寒溟璃水宫、断剑城,每一个都有嫌疑。混进一两个奸细也算平常,只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太岁窟】如今竟然吐出两个人来……无咎,我只觉得似有风雨欲来。”

“那二人你可见了?”

“一男一女。男子灵觉期修为,女子观紫府识海,原本应是金丹期。”

“原本?”

“据我看,女子是被那男子双修恶采过的,金丹崩碎修为尽失。那二人现身阵眼时,男子曾意图以掌力去劈那女子天灵紫府,好在被周旁守卫及时拿下。”

“想杀人灭口?”

“应该是的。如今人已押过来,该如何审讯,还要听无咎的意思。”

燕无咎摆摆手:“这边事务繁多,又需纠缠周旋于谭绝厉夙。此事就交与叔父去办,叔父老成持重,比我细致的多,我就不多嘴了。”

“遵圣上旨意。”

“叔父多劳心了。”

燕无咎说完,迈步向歌欢酒热的震宵殿走去。燕庭阙对其背影躬身一揖,转身趋向了另一边的横廊。

此方深宫,幽静无声。周啸衷垂手立于廊下,只待燕庭阙现身才抬起头来。

“怀王,圣上怎么说?”

燕庭阙脚步不停,只道:“那二人现在押在何处?”

“男的囚在天牢,那女子权且安顿在谨医堂,布置了十几人把守。”

“先去谨医堂。”

话音落下,燕庭阙也不再守宫中禁规,腾空而起。

周啸衷身为外戚一脉,全凭这元婴修为才能在禁城中赢取一席之地。

本以为在自己值守之下出了祸端,定会招来麻烦无数,不料却塞翁失马,得了一个随怀王办事的机会。

他连忙紧随其后,不敢有半分怠慢。

应天府皇城除正殿之外,还分东西内外四宫。

谨医堂与天牢都坐落于外宫范围,燕庭阙御风踩了两脚便到了地方。

只见那清清雅雅一处庭院,里里外外站满了人。

谨医堂是治愈调理伤者的所在,没有什么禁制防备。

皇寂宗的灵觉期修士不过六七十人,此处足足布了五人下去,又凑了二十个金丹,只为把住里头那名女子。

见燕庭阙现身,一院子人齐齐拜了下去,惹得燕庭阙眉目一横。

“守好了!行礼也要看看地方!”

众人连忙应诺,都板板正正重新站好,一心一意扮起了石头桩子。

周啸衷将燕庭阙引去一间厢房,但见那屋子周围刚刚新画了一圈警御阵法,围得严严实实。

他踱到门口,屋中人听到响动,门吱呀一声拨开,走出一位女修。

这女修婷婷袅袅,步步生烟,身着白衣不着粉墨,论起艳色许是差些,只胜在行止端庄素雅可人。她娥眉淡扫,目有清波,叫人难生邪念。

“燕七栀见过怀王。”

看姓氏便知,燕七栀乃是皇脉正统,身上也流着【齑雷帝血】。

不过皇寂宗皇族多如鳞毛,应天城里一抓一大把,只要不是主家一脉倒也谈不上如何尊贵,说到底还是要以修为论短长。

燕七栀灵觉期修为,身为谨医堂堂主专擅疗伤调气。自人犯被带来,她一刻不停尽在里面施医用药,额上已是细汗密布。

算起来燕七栀还燕庭阙侄女,但宫内向来不论亲疏只讲职级。燕庭阙对她点点头,问道:“查验过了?”

“那女子伤势已稳,不至于殃及性命。只是她气海枯竭经脉寸断,没有一两个月的修养怕是下不去床了。”

“能问话吗?”

“我观她识海未损,只是精神受创极重,昏迷中时常惊厥而起,偶有开口也不过是些胡言乱语。”

周啸衷皱眉道:“怕不是被人操得疯了。”

女医官抿了抿嘴,颤声道:“她所受采补之法极其霸道,宫巢碎败阴元尽失,不知受了多大的苦……”

燕庭阙面无表情,只打断她问道:“候在外面,一会儿随我们去天牢。”

燕七栀点头称是,站去了旁边。

燕庭阙推门入户。一股刺鼻药味扑面而来,熏得他立刻封了嗅感。

这厢房本是供伤病者歇息之用,如今已将一应家具摆设尽数腾空,只留一张床榻一副桌椅罢了。

屋内另有四名女修看护,各守了屋内一角。

燕庭阙见周啸衷布置周全,回头望着他点了点头,周啸衷连忙垂首作谦抑状,心中暗喜。

燕庭阙靠至榻前仔细观瞧,那女子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许是刚刚调理过身体,正沉沉睡着。

她看着虽憔悴不堪面色惨白,却依稀可见花容如月,曾也是大好佳人。

只可惜如今残花败柳,叫人看了不禁心生惋惜。

旁人见了或许会怜,燕庭阙悟道已久,自不会轻易着相。他静观片刻,忽地将手一伸,抓着女子胳膊将她从被子下猛提起来。

女子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白色绸衣,她吃痛惊醒,不禁凄叫出声,彷如惊弓之鸟。

“啊啊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想伸手去掰燕庭阙手指,另一只胳膊却只能抬起两寸,全身没有半点气力。

燕庭阙巍然不动,只一味将神识侵入女子识海。确如先前所说,那识海勉强还算完整,看深浅应是金丹期无误。

他随手一拨,将女子丢在床上,也不在此间耽搁,迈步出了厢房。

周啸衷随他出去,忍不住问:“怀王,您看……”

燕庭阙沉声道:“若是身体强健,尚能用搜魂术一试。现在若强破识海之壁,她气竭体虚难固神识,怕是便疯到底了。”

言到此处,燕庭阙望向候在门边的燕七栀:“她神智混沌,可有法医治?”

“难说,只能勉力一试。”

“拟个方子。明天给你谕旨,丹药堂资材任你调用。”

“是。”

燕庭阙站在院中,朗声道:“尔等在这里好生看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出入。”

院里院外十几名灵觉金丹高声应诺,燕庭阙驾起一阵风来,率周啸衷燕七栀直奔天牢而去。

皇寂宗天牢所在,乃是一片偌大空地中央孤零零建出来石头小城。那石头可是不凡,均是东海深涧中开凿出来的寒精岩,最是方便镇压真气。

如今皇寂宗三州安泰四海升平,宗内偶有些犯戒弟子也不至于关至此处收押。足够百十人收监的天牢石城,也不过关了七八名囚徒罢了。

大刑房内的那间法牢最是坚固,倘激发全部阵法,困住一个分神期也是轻而易举。燕庭阙步入其内,直将目光投在了法牢中央那名少年身上。

那少年脖颈上拴着一根长锁连在牢顶,手脚各上了一副镣铐。

他琵琶骨被铁钩穿过,肋胁左右插了十八把绝剑在背上,将奇经八脉封得严严实实。

只要他稍有异动,那十八把绝剑立时就能将心脏绞个粉碎。

金丹灵觉修士,哪怕将心摘了也不会立时殒命,只需有好药用得及时,救回来并非难事。

因此这十八绝剑正是一副伤而不死的好枷,既压稳了犯人,又不怕他自己寻死了断。

燕庭阙扭头看了燕七栀一眼:“十八绝剑是你给他上的?”

燕七栀低头道:“正是。敢问怀王,可有什么不妥?”

“想的周全,很好。后面多加用心,万一他自摧心脉,需得及时用药。”

“七栀晓得,之后几日我都在谨医堂与天牢候命。”

燕庭阙不再多说,只往刑房正中央台案后面一坐,厉声道:“带上来!”

刑房中四名卫士开牢进去,从墙上解了锁链,拽着那少年脖子将他推在燕庭阙面前。少年全身上下枷锁叮啷,哗啦啦跌坐在地。

燕庭阙也不似寻常审讯时那般大呼小叫,只盯着少年先打量了半天。看他不到二十岁年纪竟有灵觉期修为,不免微微惊讶,心道此子必有来头。

“老头儿,我疼的厉害,你先把这剑给我拔了……”

少年声音绵软无力,却颇有些底气,全然不似身在囹圄之人。

燕庭阙听而不闻,只肃声道:“你姓甚名谁,受谁指使,潜入我皇寂宗皇陵?”

“你给我摆桌好酒好菜,细声细气儿恭恭敬敬问小爷,小爷自然告诉你。你这大呼小叫的,狗嫌人厌的,谁和你交代——”

燕庭阙目光如炬,还能看不出他是个混不吝的赖子?当即也懒得废话,只朝燕七栀看了一眼,示意用刑。

燕七栀上前几步,祭出一盒金针,翻手抚掌轻轻一挥,嗖嗖几声,密密麻麻俱钉在少年周身大穴之上。

她凝气作法,一道雷光从指尖闪过,那少年立时身子打摆,硬挺挺滚在地上,不住抽搐。

少年身上那件衣服先前拉拉扯扯早已破了,被雷法这样一贯,顿时冒出青烟,烧出几处破洞。

少年口吐白沫,眼珠都凸了出来,只在地上哑哑惨叫,憋死鱼一样来回挺动。

燕七栀既擅医术,对经络穴位了如指掌,最是知道从那里入手伤之不深,却能痛彻紫府。

那少年叫的虽惨,但于体魄并无大碍,燕七栀倒也下得去手。

待刑房中一片焦糊臭味,燕庭阙才叫了停。

那少年瘫在地上,胯下已是一片狼藉,连屎带尿淌了一片。

他修为被制,又有绝剑穿身,活活被电了小半个时辰,哪还能收的住肚腹。

燕七栀毕竟爱洁,剑指一拨,聚水决净体决齐发,一泊水搅了少年身上一应秽物攒成一团,就要往净桶去丢。

不料却被燕庭阙抬手止住,燕七栀不得不以气念悬着一团臭物,大皱眉头。

燕庭阙开口:“小子,想吃苦头有的是。现在若是不说,那就挨到明日吧。”

那少年从口中吐出两口和着血的胃液,已是狼狈不堪,却气息奄奄道:“明日给小爷我带一只烧鹅,两盘酱牛肉,再来一坛宫中佳酿!伺候小爷舒服了,自然给你们些甜头,哈哈哈哈!”

燕庭阙无嗔无怒,从台案后站起身向外走去:“周啸衷,今日看看你的手段了,明日若开了口,给你重赏。七栀,他喜欢吃苦头,就把那东西给他吃了。”

“老不死!我日你的……”

少年才叫出半声,旁边卫士已抓了下巴咔嚓一声给他卸了。燕七栀无奈,闭了眼手指往他口中一点,那团臭物直怼在少年喉咙里给他送了进去。

少年哇啊一声要吐,被身后卫士铁掌死死按住嘴,一口一口都咽了。

“燕堂主,这边先交给我。你自去忙。”周啸衷道。

二人虽然一个元婴一个灵觉,但燕七栀毕竟是主家人,又掌管谨医堂。

平时弟子要有个行功岔气之类麻烦,难免要来看她脸色,周啸衷全然不敢在她面前拿架。

“周师兄需注意他一应状况,若有不济,记得立刻来谨医堂唤我,不可托大。”

“正是。”

燕七栀往天牢外行去,只听得身后惨叫声暴起,又咔嗒一声被锁在了刑房之内。她无暇别顾,只一心琢磨该如何拟方调理那女修神智。

她回去谨医堂,先去那女子房内转了一圈确认无虞,才去书房坐下静心思索拟录药方。

清神明性的丹药有的是,可金丹期识海广阔,药性弱了杯水车薪,恰好又逢那女子体虚气弱,药性太强身子反而难抗。

两厢一挤兑,这药方可就难办了。

燕七栀能在皇寂宗谨医堂坐稳堂主,倒不全是出身尊贵。她熬了一夜,凌晨时分总算先行拟了三个温养保底的方子,叫手下抓药去了。

灵觉期修为,熬个夜算不得什么负担。燕七栀这边忙完,马不停蹄又赴天牢而去。待她推开刑房铁门之时,里面已然静了。

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燕七栀直皱眉头。

她斜眼一瞟,依稀望见远处牢笼里那少年斜躺在血泊之中了无生息。

周啸衷坐在桌案后面,拧眉瞪眼,有些气喘。

不是累的,而是气的。燕七栀看他模样便知,那怀王的重赏他是捞不着了。

“好小子,牙尖嘴利,骨头倒是硬的很……燕堂主,我下手稍微狠了些,你有去腐生肌的丹药给他几颗吧,待会儿天明了,怀王面前不好看。”

“嗯。”

“我回去换身衣裳,燕堂主替我顶些时候可好?”

“师兄去歇会儿吧,我自理会得。”

周啸衷那仙袍前襟上红的黄的腌臜染了一片,看着颇为狼狈。

如他这般元婴修士,远远几道真气打出去,什么活儿也干了,当然不是用刑时粘上的。

铁定是那小子趁其不备诓骗他近前,给他啐了一身。

目送周啸衷骂骂咧咧走了,燕七栀便往铁牢内转去。

不看还好,一眼望去,那俊俏少年脸已被割得烂了,一双小腿活生生给剐成了骨头。

她胸中顿时一阵气血翻涌,不敢细看,先祭出几枚生肌丹药给少年塞进了嘴里。

倒不是燕七栀见不得这渗人的场面,她掌管谨医堂见得伤者可多了。

那历练失败的弟子肚破肠流被抬过来,她眉毛都不会挑一下。

只是如今看那少年被凌迟成这般模样,还能挑拨得周啸衷三尸暴跳,背后那根脊梁骨着实硬的有些吓人了。

没曾料想,少年看着没有动静,竟也没昏,燕七栀刚把丹丸送进他口中,他立刻嘎吱嘎吱嚼着咽了,一点都不含糊。

这小子也不睁眼,躺在血泊之中侧了下身,斜枕在胳膊上往梦里去睡,腿上的血肉一点点生长起来。

“何苦这般强忍,明日交代几句话出来,我替你说说情,也免受皮肉之苦。”

硬的完了来点软的,说不定就能把嘴撬开个豁口。燕七栀也就这么一试,见少年全然没理她,便丢他继续在那里躺着了。

“你们好生看管,切不可与之交谈搭腔,若有什么响动,只来隔壁叫我。”

燕七栀对刑房内卫士交代两句,扭身转去了相对一侧的耳房。

天明在即,最多也就一个时辰空闲。

她拖了一张蒲团,盘膝而坐,准备吐纳一番聊作歇息。

许是这一夜耗费精神大了些,燕七栀坐下没一会儿,忽觉一阵酣意涌上,脑袋酥酥麻麻,像是倚在了一堆棉花上。

她晃晃头一睁眼,只见面前天光白昼,骄阳当空。

天空湛蓝祥云缭绕,山壑沂深烟霞散彩,远有高山流水,近有青松苍柏。

天顶金光直透九霄,宛如仙境。

燕七栀只觉得心旷神怡,不禁看得痴了。

她全身疲惫一扫而光,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踏着脚下软绵绵草甸子,向不远处那潺潺流水的小瀑踱去。

瀑布之下竹林青翠,一座灰瓦白墙的小小瓦舍精致玲珑。燕七栀推门向里探去,只见满园的花圃鲜艳,幽香拂面。

“七栀,你回来啦?”

楼榭亭台,一名俊逸男子凭栏而坐,对她伸出手来。那男子看不清面目,只闻得声音温柔宽厚,文雅怡人。

在皇寂宗中,扩充外戚力量向来可算作头等大事。

皇族女子若修成元婴,定要与下面大宗门联姻。

或宗主,或长老,至少也得是个宗主真传不可。

倘若是那结不成金丹的皇族,寿数有限,也都会去娶妻生子,踏踏实实享个凡俗之乐。万一能生个血脉惊绝的子嗣,那可就给家族长脸了。

偏就是燕七栀这种修为不上不下的姑娘难结道侣。

虽然她生的好看,可长驻谨医堂听用,行医用药男女难防,光屁股的大老爷们不知见过多少,名声可就传得不太好了,一直未得嫁娶。

燕七栀一心向道,未遇良人也不觉得有多么可惜。

可她守身多年,如今叫那温润公子轻轻一唤,心头顿时漾出一丝水波,只觉得那人亲近的仿若自己夫君一般。

燕七栀心下微羞,人却已被那公子轻轻勾入怀中。

她只闻耳边柔声细语,尽是些体贴情话,又有一双热腾腾大手将她护在胸膛上,与她十指交扣,说不完的蜜意柔情。

那呵在耳边的气儿都若真的一般,叫她禁不住面红耳赤,又有些喜不自胜。

恰在这时,那公子轻轻一口咬她耳垂,叫燕七栀又羞又怒,抬手便打。

谁知腕子被人一把叨住,那公子欺上前来,低头就吻,直勾了她的舌头过去吸吮不休。

燕七栀心儿狂跳,蹑呆呆发愣,那双魔手又蹭下去,捉了她臀儿左扭右揉,一片旖旎。

燕七栀胆子再大也到了头儿了,羞恼间连推带打将那公子逼退,张嘴就要呵斥,却死活发不出声响。她愈发着急,胸口一绷,就这么醒了。

原来自己仍坐在那牢城耳房的蒲团之上,不意间睡了小小一觉。

她伸手一摸,脖子上出了一层香汗,刚想起身,忽觉胯下微凉,不知何时亵裤竟也小小湿了一片。

燕七栀面红耳赤,只庆幸四下无人。她强作镇定运气舒缓,降去那满面桃红,这才碎步快走,躲去旁侧溺所,拿绣巾探入胯下擦拭起来。

不擦还好,却道那红嫩蚌肉竟如此敏感,只那么轻轻一抹,燕七栀顿时浑身一颤,嫩穴又吐了一缕情水出来。

她清心寡欲多年,从未近过男色,可究竟也是女子,有过那么三五次春梦。

可哪一次都没有这回真切激烈,直叫她头晕目眩,咬着唇角,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揉弄两下。

也愁在没人教过,燕七栀琢磨半天也羞得下不去手,只能倚在墙壁上叫那冷冰冰砖石沁了自己一炷香功夫,这才收敛情思走将出来。

往回走时正赶上怀王燕庭阙驾临,好歹没误事。

燕庭阙坐下之后立刻开始提审,刑房内火荼峥嵘算是又开锣了。

燕七栀站在斜后方,只由得燕庭阙与周啸衷在那里折腾,一整天魂不守舍。

这一日燕庭阙专从识海下手,仗着分神期神识强横,将那辛戾暴虐往那少年识海中猛灌不休。

修士升境淬体,不惧肉身刑罚也便罢了,这识海生息却是牵一发动全身。

燕庭阙用上了狠劲儿,直将锋锐神识在少年识海中结结实实犁了一遍。

可那少年叫也叫了,滚也滚了,看着涕泪横流面白似纸,可费半天劲低头一问,人家翻来覆去就四个字:“日你娘去。”

燕庭阙一整天滴水未进,苦于费力无功,今日便权且停了刑罚,只交代周啸衷与燕七栀看守人犯。

燕七栀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抱了个什么念想,嘴比脑子快,先把监管的活儿揽了下来。周啸衷接连两日心中有火,从善如流回去歇息了。

燕七栀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心里已暗暗盼着能再做一回春梦。今夜还真是没叫她落空,待月盈中天之时,谨医堂堂主又一次睡了过去。

燕七栀行到那瓦舍之前,不知怎的又踟蹰起来,只在那竹林边打转,不愿往里去进。

不曾想那公子竟从身后竹林中踱出,一步步来到她面前,哀声道:“七栀,是不是生我气了?”

燕七栀心中欢喜,却也一板一眼训了他一顿。梦里听不真切自己说了什么,只见得那公子楚楚可怜,一个劲儿求她消气,只道是再不敢孟浪。

燕七栀心念一转,二人刹那间已坐拥在一处海崖,望着那碧海生波。

她似已知道是梦,却甘愿如此醉上一场。转身去抚那公子面庞,强忍羞意亲了他一口。

望着那公子面露惊喜如饮甘蜜,燕七栀满心快活,这才发觉你欢我爱是何等乐事。

公子又俯身要与她交吻,凑到近前不敢擅动,只眼巴巴望着燕七栀。

燕七栀耳热心跳,闭着眼睛轻轻将头一点,那公子如蒙大恩,亲昵昵与她口舌交缠起来。

这梦中男子吻技惊人,轻啜慢挑,待勾得燕七栀心痒,又是一阵狂吸猛舔。

燕七栀初吻尚在,却叫这梦中相会折腾得如痴如醉,待察觉到自己胸脯已被摸个透时,早没心思去拽那魔手了。

反正是做梦,又怕得什么?

人在梦中难受拘束,燕七栀索性再不去想那礼教纲常,只一味放纵欲念,与公子卿卿我我起来。

恍惚之间,衣服都被摸敞了怀,捉得她那对不大不小的乳儿露在天光之下,揉得她意乱情迷。

没一会儿功夫,手又伸到那亵裤之间,连磨带挖,抠得燕七栀浑身酥麻,想叫又叫不出声来。

后腰上那根硬邦邦的事物越挺越高,燕七栀岂能不知那是何物,禁不住拿后臀前后轻轻磨蹭了两下。

那公子顿时起了兴致,袍子一扬,撅了那鸡巴把她往上一提,叫她双腿夹了,在蜜缝上戳来抹去,滑溜溜蹭个不停。

完了完了,燕七栀心中想道,等着转醒过来,怕是那亵裤都要湿透……

她毕竟处子,如何也不敢去想那真正水乳交融之事,只贪这一时的痴缠,盼着晚醒一会儿才好。

可越想着是梦,醒的反而越快。

眼瞅着似有一波激荡已积蓄在小腹之内,偏偏在这时候转醒过来。

燕七栀一口心火堵在胸口,进不得退不得,再想回去梦里却再睡不着了。

她低头一看,那锦布蒲团已湿漉漉阴了一大片。

她又气又羞,掐个引火决将那蒲团烧了,整饬半天衣服,外面天光已亮。

接连两日绮梦,换做旁人难免心中生疑。可不知为何,燕七栀对此间蹊跷浑然未觉,仿佛只要多想一层,那梦就要碎了。

她这边被那淫梦搅得神魂颠倒,那边燕庭阙和周啸衷又枯耗大半日下去,一边攻伐识海一边大动肉刑,仍然未有斩获,只好又聚到耳房商讨对策。

“不如叫人来布下大阵,强碎了这小子识海,管他几斤几两,总能吊出些东西来。”

周啸衷磨牙倒齿,性子被磨得有些烦躁了。

燕庭阙只坐在小厅里抿着热茶一盅,缓声道:“那若什么都没扫出来,这罪过你来担吗?”

一句话堵的周啸衷再不敢乱言,只悻悻问:“怀王可有妙计?”

“眼看已经三日,今日再拿不出些东西呈见圣上,可就难看了。针对肉身识海能用的手段都已试过,再续用刑便是个长活儿。不如就遂他意,看看是不是真能讨些什么出来。”

“那小子定是想拿我们耍笑,难道真要给他好吃好喝?!”

“他人在篱下,就算白吃白喝又有什么关系?此番要还不开口,那就继续用刑,无伤大雅。”

“好……那属下这就去布置些寻常酒菜。”

这些东西极好置办,不一会儿周啸衷就率卫士端了一只矮脚条桌回来。

燕庭阙示意卫士开了牢门,叫周啸衷将那小小一桌酒菜摆在少年面前,燕庭阙自己也挪了座位进到法牢之内,与少年相对而坐。

那少年趴伏于地,闻得酒味肉香自己就睁开了眼。他翻身坐起,疲疲沓沓把自己拖到矮桌前,伸手拽了一只鹅腿塞进嘴里。

“这还差不多,早这么伺候着不完了——”

燕庭阙不动声色,只看他将那一只烧鹅都吃进肚中,又灌了半壶酒下去,这才开口道:“后生,你心志坚韧,倒也有一腔血勇。这桌酒菜,算是我皇寂宗敬你。你若愿意交代几句,便与我聊上一聊。若先前那话只是强逞口舌,今日就算叫你歇息一天,之后便要动真格了。”

少年全身早叫伤口渗出的血沾满,都变了黑糊糊一片,他却全不在意,只揉揉肚皮,打个酒嗝。

“说话算数,小爷今日心情不错,便与你说道说道。不过有言在先,你问我话,我也有话要问你,也算公道,你说是吧?”

燕庭阙微微一笑:“你多吃我一桌酒菜,公道何在?”

“你们还打我来着呢,一桌酒菜权作补偿,如何不公道?”

燕庭阙抚须道:“伶牙俐齿,倒也不错。我只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出自哪门哪派?又为何闯入皇陵?”

“不忙,你先应我一个问题,如今是何年何月?你们又是什么人?”

燕庭阙眉头一皱:“你装傻充愣,我们却不需得多说废话了……”

“你看,要问话的是你,掰买卖的也是你。不聊那就算了。”

“好,就陪你玩一玩。如今乃永平千年,这里是皇寂宗刑房。”

“永平是谁的年号?再往前是什么?”

中原纪年繁复,但上一次却是以合欢老祖飞升登仙为记,五宗法盟定了永平为号。看这小子的意思,竟然连这都不知道,难不成……

“上一个年号是泰宁。”

少年只将手摆来摆去:“没听说过。我叫那血窟吞下恐怕已是千万光阴之前,分不清你们这许多纪年。时光荏苒,也实在记不得许多事情,依稀只记得自己姓刘,名字也忘了个干净。”

燕庭阙心中微颤,却也不会尽信,只顺水推舟问:“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擅闯皇陵?”

“我掉进那血窟时,压根就没你们什么皇寂宗。”

“你且说说,那太岁窟中是何模样,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那少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全身抖如筛糠,额头汗滴如豆,身子一偏,哇呀一声将刚吃的满腹酒菜吐了一地。

待他擦擦嘴缓过神来,只艰难道:“原来是叫太岁窟……那乃是一处无间炼狱……莫叫我再去想了……”

燕庭阙心中自有计较,只是一时分不清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于是继续问:“与你一同出来那女子又是什么人?”

那小子眼中似有精光一闪,急声道:“那贱人乃是太岁窟魔头!你们切不可放她活着,赶紧引个火道法术将她烧死,不然她早晚杀光你们一宗的人!”

燕庭阙也不接话,这小子一应言语听着似真,这一句胡乱掰扯,坐实了杀人灭口的揣测。

他前后那些话没有旁证相佐,全当胡言乱语也不为过。

只是燕庭阙当初在皇陵中现场查验,那警御法阵之外确有传送玉珏痕迹。

若以这小子的话语推断,那便是有贼人触动了皇陵中镇压【太岁窟】的阵法,将这被吞了几千年的小子从里面放了出来。

若真是在窟中囚困几千年不晓日月,他年纪轻轻能醒灵觉之境,倒的确说得通了。

可换而言之,倘若这小子是一行几人,在挖坟掘墓时当场反目逃了几个,只留下他封在禁制之内,也并非没有可能,信这小子的话便着了他的道。

然而唯独有一条,众目睽睽,却是不能否认——他还是第一个从【太岁窟】中活着出来的人。

【太岁窟】乃是皇寂宗最大隐秘,燕家将皇陵置于妖墟之内,根本不是贪图什么弟子历练之地。

只因皇寂宗历代帝王皆是分神期修士,聚其遗蜕之力结成大阵,才能镇压【太岁窟】叫它能为己所用。

皇寂宗这一代一共三名分神,知晓【太岁窟】隐秘的,除燕无咎燕庭阙之外,却只有两名燕姓心腹元婴长老。

另外那名分神高手因出身外戚,亦是不知这【太岁窟】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那火伶琉璃盏是皇寂宗先辈炼器高手铸就,作为阵眼以控制【太岁窟】活性。

火伶琉璃盏以十年为期蓄足真力,自发而开,皇寂宗正合此时才定了昭天祭祖大典的规矩,一来可以作法巩固对【太岁窟】之掌控,二来也是聚来【太岁窟】行事的好由头,免得惹人生疑。

太岁窟乃是极凶之地,若非火伶琉璃盏结合遗蜕大阵镇压,千年来怕是要将妖墟都吃下去了。

每逢火伶琉璃盏开封之时,知晓隐秘的宗内核心成员便会向太岁窟中投入祭品。

燕庭阙寿过数百,前后已经历过几十次,经手的祭品也多了去了。

大修为的妖兽、灵怪、乃至魔教修士,用青龙锁捆了结实投入窟中,只要收得及时,那祭品即会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吊上来。

用秘法将那肉块淬取炼化,净销魔气,佐以天下二十三味奇药神株,三年之后即可成就一枚圣丹。

服了圣丹之人,体内竟可再生一团气海独自为用。

莫看燕无咎如今只有分神前期修为,已服用两枚圣丹的他,两泊气海内的真气加在一起已远超分神中期。

燕庭阙经年来更是用过了五枚圣丹,其真气已如瀚海之冰,在外人前露出的锋锐只不过十之一二。

但若是投入祭品之后行事怠慢片刻,祭品可就收不上来,只能拽回一缠空荡荡的锁链。

那时机不易掌控,往年三五次便有一回要将祭品丢在窟里收不回来。

几千年来,太岁窟只有吞的份儿,却万万没有吐出来的时候,这回一下出来两个大活人,当真前所未见。

燕庭阙唤人又给少年重新布置一桌酒菜,又恐少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泄露太岁窟秘密,便遣走了周啸衷和刑房内卫士,只叮嘱燕七栀专门看守。

这也是因燕七栀在宫内形单影只,修为也不算太高,真要听到什么,自家人倒也好处置。

他带着刚刚问出的口供,风风火火去找宗主禀报,刑房内只剩了那少年席地而坐,头也不抬,狼吞虎咽。

*** *** *** *** *** *** ***

面前的餐饭也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尽是凡人吃的寻常肉食酒菜。

可宁尘被折腾到这第三天,腹内早已饥火蔓延,恨不得连盘子带桌子腿儿都给吃了。

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饿”。宁尘知道,自己从那魔窟中出来的时候,肉身就已然变了。

第一日身受绝剑穿胁,又被施用针刺雷法、剥皮剐肉,他大呼小叫演得逼真,实则都是些小痛小痒——除了被那娘们灌了一嘴臭秽物当真受罪。

第二日识海被攻,多少有点儿难受。可他分神期神识,只拿出灵觉期大小一片识海任凭对方折腾,大概与马蜂蜇上两口没什么区别。

全身上下除了左手,都与太岁窟中血肉融在一起。

寸肌寸骨,正如在那幻境中一般,皆可与神识生出感应。

旁人被十八绝剑制下气海心脉,自己封不了五感通识,用什么刑都得苦受。

可宁尘这身子,连一滴血都能受他神识节制,断绝痛感好似吃饭喝水一般。

不过该演的戏那是必须演,先作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对方心急之下总会拿出好吃好喝一探。

如此这般,他借机扯得那些假口供,才有些许可信。

他趁无人时内视,自己身体里哪还有什么真正的心肝脾肺,俱是以那血肉凝聚而成。

那十八绝剑可摧心脉,可宁尘这身体,神念一动,把心脉移到脚脖子上都不叫事儿。

别的修士淬体修炼,只盼着修得刀枪不入。宁尘可好,跟人正好反着,刀枪随意出入,伤筋不动骨,只要他想,须臾间便可叫伤口愈合。

误入太岁窟,得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层便宜,却也不是没有代价。

这身体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害饿。

那气海金丹亦不知生出了什么变化,逆气周转不休,若不是这两日被严刑拷打夺了些精气神,恐怕那根阳物一直都得硬在那里。

凭这副身体,背后那十八把绝剑,宁尘说拔就敢拔;身上的一应枷锁,拼着强断了手腕脚腕,随便也都摘得,再以神识接驳,片刻就能把手脚接好。

从这刑房中出逃,对宁尘而言并不困难。

可就是两件事令人头疼,一来若是引起响动,燕庭阙那分神期高手前来追赶,那是万难脱逃。二来……不是还有霍醉落在人家手里么。

三日刑罚下来,宁尘未曾觉得如何难顶,唯独一念起霍醉就不禁心痛神伤。

起初要被捉拿之时,他强出急智,作势要杀霍醉,就是怕皇寂宗人拿她相挟。

霍醉虽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但那时见他举动也立刻领会了其中意思。

二人被分押两边,心却仍在一处。

宁尘假中藏假,叫人去杀霍醉,反而保了霍醉无虞;霍醉也将那被凌辱失身的弱女子演的淋漓尽致,总算没变成皇寂宗的人拿捏宁尘的软肋。

情急之时还能强行冷静应对,现如今有了喘息之机,宁尘更是心乱如麻。

霍醉为他吃了这么大的苦,宁尘一想起来就肝肠寸断,第一夜叫人剐了腿丢在那里时,还禁不住偷偷滴答了几滴眼泪,恰叫周啸衷看见,以为自己刑罚奏了效呢。

宁尘这几日作派看着游刃有余,其实心里早急了。

要从此处脱身万万拖之不得,只因自己与霍醉遗留了一个天大的破绽。

那破绽不在别处,正在自己与霍醉的储物戒上。

星陨戒与他融在体内,好东西都在里头,那掩人耳目的普通戒指里无非有些丹药日用,霍醉的戒指也是一般,叶含山不富裕,她戒指里的东西比宁尘还少些。

可坏就坏在这儿了。按先前演的,自己是抓了霍醉在那里双修恶采,可她若真受制于人,如何还能留得戒指中那万八千的灵石不被抢夺?

燕庭阙老成持重,一言一行便能看出其心细如发,他现在心思放在自己这边,初时可能只觉得这两枚戒指平常无奇,万一静下心来察觉有异,揪霍醉过来在自己面前一用刑,宁尘可是再装不下去的。

小霍已为自己受了那般罪,再叫她多吃一分苦,宁尘都受不了。

有此一忧,宁尘心魔大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道义原则,只将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出来。

自从与那太岁窟中血肉相融,宁尘惊觉自己竟也能以幻境纳人而入,只是惑不了修为高深之辈,而且非得是沉眠之时才能起效。

燕七栀自然首当其冲被他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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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娘皮上来就往自己身上插了十八绝剑,恰好叫宁尘趁机把惑神无影针尽数打入她经脉之内。

也是无心算有心,她第一日就在天牢留宿,若是待得远了,宁尘神识还真罩不到她。

趁燕七栀疲乏,宁尘当即催动惑神无影针将她迷睡,这才得以使出那太岁幻境。

当初宁尘堪堪金丹,便用无影针惑了灵觉期的萧靖。

燕七栀虽有戒心,但宁尘如今以分神神识操动针力,又不是叫她直接送上门来,一样针出见功。

无影针与太岁幻境一起发力,不光撩拨得燕七栀情思翻涌,更是叫无影针的惑神之能大逞其威。

燕七栀一个不提防,心智中本该清明生疑的那个角落已被薄雾死死蒙住。

此刻燕七栀已卧去耳房,几名卫士也被燕庭阙支走,再没这等天赐良机。宁尘盘膝而坐,先操针瞌睡了燕七栀,然后拿幻境直将她勾了进去。

幻境虽强,施展时本体终究没有防备,算是一个短处。

可宁尘本就身在牢笼,就不必提什么防备不防备了。

他遁入幻境,一眼便寻到燕七栀,念头一动晃到了她身边。

惑神无影针制了她小半灵智,她又自觉身在梦中,平日里那端庄优雅全都丢了,这一回不必宁尘撩拨,自己就急急靠了过来,与宁尘拥吻在一处,只盼他能多孟浪一些,续上前夜里半途而废的甜美。

燕七栀被迷惑得痴醉不堪,宁尘使出浑身解数,一边撩拨得她鬓乱钗斜,一边将她腹内无影针猛攻阴宫,激得燕七栀情欲大盛,只厮磨亲昵了半刻时间,就再也受不住他纠缠,羞答答被宁尘扶躺下去,解了裙带。

一顿狂吻轻揉,燕七栀如前两夜一样被宁尘弄得汁水横流阴中空虚,如今被他拨开双腿往跨间一挺腰,还以为终于要初尝极乐。

谁知等了半天,只见那梦中公子在自己身上来回起伏,却尝不到半点甜头。

燕七栀只道自己未经人事,梦不出那尚未尝过的滋味。可箭到弦上如何抵挡得住,口中好哥哥好哥哥不断哀求,腰胯紧扭起来。

宁尘幻身早将那关键物事变成虚状,只拿肚腹在她阴唇上磨来蹭去,又猛催无影针,足足折腾了她半个时辰,把这熟嫩雏穴磨得都张了口儿,比那青楼婊子还骚。

燕七栀欲火焚身,不上不下尽吊在半空。

人在梦中情绪往往难抑,燕七栀几乎要大哭起来。

宁尘掐准时机将幻境往回一收,鼓胀针力紧紧扼住了燕七栀神智。

燕七栀半梦半醒间已泪流满面,全身情欲无处发泄,朦胧中被幻境中残留的一缕声音唤着起身,踉踉跄跄从耳房走出来,正看见宁尘敞着怀坐在法牢正中,那根白玉老虎昂然挺立,在燕七栀双目中轻轻跳动。

耳边幻音诱着她轻移莲步,脑中似有一丝清明唤着叫她不可妄动。可燕七栀此时哪还听得到,心说只此一次,好叫我先解了腹内之火。

饶在此时,她扔强托着一点理智,御住十八绝剑镇锁了面前少年的口舌手脚,不叫他乱动。

自己则背对少年轻撩裙摆,露出那白花花的臀儿湿漉漉的穴儿,栖身就去寻那白玉杵,想要好好厮磨一番。

宁尘突然暴起,将肉身中的霸道气血用力一鼓,十八绝剑咯吱一声齐齐被他从后背强压而出。

他一把捞住燕七栀纤腰往下一拽,那鸡巴噗嗤一声贯了进去,狠狠撞在她宫口之上,处子鲜血与满腔淫液溅了一地。

“唔唔唔!!唔唔唔——”

猛然间剧痛入脑,多大的惑心法术都再制她不住。可宁尘另一只手早掐了她玉颈气脉,把燕七栀的凄然惨呼强行压在了喉咙里。

燕七栀骤然惊醒,剧痛之中立时就要运气抵御腾身而起。

可宁尘气海中逆行金丹如旋涡一般将她吸在那处动弹不得,全身真气仿佛都坠在了阴宫,身子使不出力气,强要起身怕是阴关立刻就要穿破。

一挣之下无力回天,燕七栀这才醒过神来,知道自己已被这小魔头制住。

一念间想起那谨医堂中女子惨状,腿间娇嫩处又如刀割,燕七栀身子一颤,呜咽着流下泪来。

想讨饶,喉咙被锁却说不出话,就在这当儿,身子下面那小魔头已动起了腰,一上来就大开大合,毫不怜香惜玉。

燕七栀那刚捅穿的处女膜,三五下叫他操烂,痛得她眼冒金星,泪如泉涌。

却不是宁尘心狠,那逆行金丹如今难以受控,宁尘若不尽情纾解胯下欲念,逆行金丹只会就势周转、越行越快,非一口气将燕七栀吸成废人不可。

燕七栀那欲念本就是宁尘强拨出来的,惊醒之后身子都凉了大半。可宁尘逆合欢真诀眨眼间已行遍她全身,想要不出水儿都不行了。

她依坐在宁尘身上,喉咙被掐着出不了声,屁股却给撞得噼啪响,叫燕七栀又痛又羞。

可那痛中偏偏又带着那般痛快,被上下颠荡着连操数十下,前几夜那心火仿佛全都给疏通开了。

宁尘一边操着燕七栀,一边将合欢真气灌入她经脉关要之处,牢牢将她一身修为制住,想要攻入心脉。

那刚破瓜的紧致穴儿倒是可口,宁尘虽努力凝神去行功,却还是有小半神智溺在了她欢穴里。

先前霍醉受得苦,现在燕七栀也尝到了。

宁尘那铁棒在真诀运使之下已是狰狞恐怖,搅得燕七栀腹内翻江倒海,一轮一轮的快感接连不断轰在识海中。

她实在坚持不住,被操到百十下的时候噗地喷了一缕阴津出来,终是被攻到了阴关之前。

“啊、啊、啊啊、啊……”

燕七栀哑哑暗嘶,秀眉紧蹙,宁尘操她一棍,身下就呲出一泊阴津。

她谨医堂坐了那么多年,深知阴津若是耗尽,再出可就是亏耗底子的阴精了。

她咬紧牙关想要收束欲念维护自己阴关,可又哪里挡得住宁尘合欢真诀,满心的绝望都叫那穴儿的欢快慢慢遮挡了过去。

好爽……好……爽……我……还想要……

宁尘试着身上女子突然自己扭了一下屁股,心知火候已到,又多使出三分力气,猛将鸡巴往燕七栀穴里怼去。

燕七栀本是处子破身,高潮难去,被他狠狠这么一逼,受不住螓首乱摇腹内猛抽,竟被活活操到了阴关狂崩大泄。

除了离尘谷那钰、诛、涤、静四名大祭,宁尘还没如此待过一女。

可钰诛涤静乃是元婴修为,又已早受过通天佛主双修采补,多少有点底。

燕七栀刚刚破身,便被硬生生操穿阴关,全无自保之力,阴精狂喷而出。

宁尘逆行金丹先啖了她初红元阴,又吞了她大半精气,总算慢慢平静下来,重新受了宁尘摆布。

宁尘破她阴关不为其他,只为一举钳制心脉。

燕七栀初迎泄身就是个阴关冲破的烈度,人已翻着白眼在那里抽搐了半天。

这般强行高潮,对一个处子而言如同从地狱直登仙境,许久都没能舒缓下来。

宁尘可等不了那许多,他松开燕七栀喉咙,在她耳边轻声道:“若不听我安排,便叫你在人前活活泄到脱阴而亡,你可听清了?”

说着话,就将燕七栀心脉中的合欢真气微微一震。

燕七栀只觉得全身又是似苦似甜一阵颤抖,刚刚美得过头的阴宫哆哆嗦嗦险些又要到一次似的,红肿阴唇也再吐了淫蜜出来。

她哪还疑心有假,含泪连连点头,不敢有半分逆意。

燕七栀身为皇族,把脸面廉耻看得极重。

死对她而言倒没有十分怕,可一想到会是那种死法却足叫她心焦胆裂。

宁尘也是在梦中堪破这一点才以此相胁,危言一出果见成效。

“唤一名卫士进来,收拾这一应杯盘。我在你体内中了心毒,若有异想,我绝不留手。”

燕七栀抹抹脸上泪花,颤巍巍点了头,侧身凑到刑房门口,依言叫了卫士进来。

那卫士不疑有他,进来埋头去理宁尘面前的残羹剩饭,宁尘趁机一掌将其拍晕,有条不紊换了那卫士盔铠在身,又将卫士头发披散扮作自己模样拴好,虚虚插了绝剑在他背上,好叫外边人往里观瞧时看不出破绽。

燕七栀被宁尘推在前面行走,他自己端了那矮桌连带杯盘酒盏一起随在身后,大摇大摆出了天牢。

“要、要我送你出宫吗?”燕七栀一身修为被宁尘眨眼间毁至金丹,忧的是辛辛苦苦的修行被废大半,庆幸的是多少还给自己留得底子,没有落得和那女修一般下场。

“与我一起的女子在哪里?带我去。”

燕七栀原以为这少年只会夺路而逃,万没想到还要横生枝节。她只恐少年一着不慎被人抓住,自己就要横死当场变作艳尸一具,哪能不怕。

可再怕也不敢不听命令。她迈着虚浮脚步,一路带着宁尘往谨医堂去了。

到了谨医堂外院,宁尘早早叫燕七栀多唤了一名没什么修为的婢子随行。

燕七栀心知他要和方才一般再来一出李代桃僵,却也担心这魔头随手一掌把自己婢子打死,咬了半天牙,鼓足勇气求了宁尘一句,叫他手下留情。

宁尘闻言一愣,嘴上冷冰冰胡乱应了,好叫她安心。

可有此一节,却被宁尘看出这燕七栀也是个心慈仁厚的姑娘,不禁微微有愧,顿时道心生乱。

宁尘连忙凝神压制心境,道是若不如此,又怎么救得出霍醉?有此一念,总算先把道心安稳下来。

谨医堂一众卫士见燕七栀带了随卫婢子前来,并不觉得有甚异样,全程半点阻拦也无,叫宁尘顺顺当当溜入了厢房。

燕七栀不需宁尘再出言吩咐,先把厢房内守着的几个女修支了出去。

谨医堂内,她的话比在天牢还好使。

那几个卫守女修虽心有疑惑,但也没有多言,都去了外面守着。

宁尘再忍不住,一步冲到霍醉榻前,捧着她的脸轻吻额头,柔声唤个不停。

霍醉修养三日,燕七栀给的药也算尽心,伤势多少缓了些下去。

她隐隐听到宁尘声音,还道自己是在梦中,怵一抬眼,却望见情郎就在身边,顿时瞪大了双眼。

“尘哥……你……哈……你真有办法……这么快就跑出来了呀……”

宁尘见她说话比前些天要轻盈些,心下稍定,拥她在怀里牢牢抱住,这才解了心头思念。

“醉儿,我们走,你站的起来么?”

霍醉银牙一咬,强撑身体挪下床去,道:“短走几步……权且不碍……”

她毕竟武修,宁尘虽毁了她金丹,可体魄久经淬炼,多少能撑上一会儿。待会儿只要挪出谨医堂,便可依赖于宁尘。

宁尘一扭头,看到燕七栀已亲自弄晕了自己的婢子,免得宁尘手重。

先前燕七栀强压着腿间剧痛,穿宫过院,又不能叫人看出破绽,着实累得不轻。

她带着一身冷汗,摇摇晃晃伺候霍醉换了婢子的衣服,歪在榻前再无力动弹。

宁尘小心翼翼将霍醉搀扶在怀,一步一步挪到厢房门口,回头看了燕七栀一眼。

燕七栀领会他的意思,勉强提了一口气,大声道:“你二人去将药拿来,不可错漏一样。叫其他人守在外面,我要给人犯运功疗伤,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宁尘望见燕七栀唇无血色、目光失神,想起自己先前暴戾之举,再难硬住心肠,抬手对她抱拳拱手:“燕姑娘,万般无奈,实是对你不住。”

话说完,宁尘伴霍醉推门便走,留下燕七栀一人跪坐榻前,望着宁尘背影,不禁有些呆滞。

燕七栀原以为,他不过是魔窟中蹦出的魔头一个,穷凶极恶淫法滔天。

直到方才见他扑去女子床前满目柔情,才明白他对自己这般狠辣,乃是为了救心上之人。

那背影与幻境中的翩翩公子合在一处,他抱着女子的模样,与抱着自己时无有二致,只可惜终究南柯一梦,自己却不是那名女子。

门扇关合,再看不见他身影。

燕七栀只觉得心中又恨又酸,腿间破瓜之痛又苦又甜,再想起他临走前还留了一句“对你不住”,万般委屈汇在心口,伏在榻上呜呜啼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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