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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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之日转眼就到,拜过天地后春花便被人领着回了仁禄堂,荣习却还要留下答谢宾客。

酒敬到辜平隶这一桌时,都是荣习的好友,少不免又是一顿玩笑。

“一杯就完了?我今儿是不是送了大礼,你好歹得敬三杯才行,你媳妇那是我认的妹子,我也算你半个大舅哥。”辜平隶先闹腾起来,众人听得他这席话,也跟着附和。

“妹子?大舅哥?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是啊,你们俩私底下还有这‘勾当’呢?”

荣习今日心情好,他们闹他,他也都依着,对着辜平隶挑了挑眉,自去斟了两杯酒,“酒我喝,你只记着那是我媳妇儿就成。”

待几个大男人哄闹一番后,一直坐在张詹身旁的楚泠才款款起身。姑娘家总是多了几分柔情,再者她曾经也对荣习心动过。

“我单独敬荣三哥一杯,贺你今日成亲之喜。另外岑家还有一桩喜事呢,荣三哥怕还不知道。”

这话一出,莫说众人,就连荣习都三分疑惑,何喜之有?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嫂子有喜了,为了给荣习惊喜没告诉他,你们姑娘家倒先通上气了。”

“我看准是,嫂子一直就住在岑府上……”

“别瞎说。”荣习出声呵止,他个爷们倒是不在意这些,但春花到底是姑娘家,想必介意。众人也就闭了嘴。

“并非此事。”楚泠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缓缓道,“是岑家大嫂的娘家弟弟,考中了进士,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考中进士是件了不得的事情,通过科举最后一试才为进士,若得皇帝赏识,得以一生留京为官,确实是前途无量。

“再过几日皇榜就该贴出来了,我是听祖父说起,今日算是给你透个口风。”

荣习听后,只是淡然一笑,回敬了一杯酒。

“你这算什么喜事,他大嫂的娘家弟弟考中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小舅子中了……”

“做生意,官场有人总归是好办事些。”

辜平隶和楚泠一人一句又开始闹腾,荣习撩下酒杯,交代道:“你们且聊,我就不陪了,我那新婚娘子可还在洞房等着我们呢。”

众人又是调笑他几句,闹着说荣习有了媳妇忘了朋友,要留他,还说他小气都不给兄弟们闹洞房,但说闹归说闹,成亲是大事,玩笑过后还是放了人,临走少不了还要说几句‘百年好合’的吉祥话。

那边春花一个人坐在喜床上已等了小一个时辰,早上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偏生这凤冠霞帔又重得很,压得她腰酸背痛,可再累心里总是欢喜的。

面前垂着红盖头,春花看不见外头,却一下就听见推门的声音。她知道定是荣习回来了。

“你可算回来了,我好累,咱们赶紧喝了合卺酒,歇下吧。”

荣习关好门,看春花正端端正正坐在喜床上,蒙着那盖头又闷又热想来是不好受,径直去一旁拿了喜秤。

“歇下?不知娘子是想怎么歇,嗯?”荣习走到春花面前,喜秤微微撩了个盖头的边,稍稍用力,那大红盖头便被掀落在地,一张清秀的小脸露了出来。

春花仰面看着荣习,其实这还是今日头一回见着穿喜服的荣习的样子,早上接亲时她就被蒙在红盖头里,一直到现在。这一看,竟就有些看呆了。

“相公今日好生英俊呐。”

“今日?我及时不英俊过呢?”荣习边说边帮春花摘着头上的珠翠,一样一样放在梳妆台上摆好,见春花一直仰头看自己,荣习伸手捏了捏她的小圆脸。

“仰着脖子不累?我是你的相公,往后有的是时间给你看。”

“是这个理。”春花向前挪了挪身子,一把抱住荣习,“咱们该喝合卺酒了。”

酒入了肚,平时酒力并不差的春花竟还是有些晕乎乎,想来是这一日太过劳累,靠在荣习怀里没忍住还打了个哈欠。

“累了?”

春花点点头,自顾自拿起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吃了,“我给你宽衣?”

荣习很是受用,但哪等春花替他宽衣,竟是直接将人抱着卧下……

春花闹腾着说要歇息怕是也不能够了。

翌日起床,春花觉得浑身快散了架,可还要起身去给岑老爷敬茶,心里有几分不痛快,握住拳锤了荣习几下。

茶是下人提前就沏好的,待春花和荣习拾整好,才出了屋门,李明便递了上来。

“等下我要是紧张怎么办呀。我怎么好像忽然有点怕……”春花略带求助地看向荣习。

荣习安抚她,将托盘先接了过来,“我先帮你拿着。这有什么紧张的,不过就是奉茶而已,你已经是我爹的儿媳妇了,你就当是日常向他老人家尽孝就好。”

春花这才舒了口气,哪知道进了屋,刚跪下敬了茶,岑老爷还说着祝她和荣习早生贵子的话,二夫人便坐不住又开始使坏了。

“老爷啊,这荣习娶亲是大喜事,但新媳妇敬茶,咱们一大家子也难得聚得这么齐,我就还是捡着这档口说了。”

荣习只当是二夫人也知道了自己儿媳的弟弟高中了进士,并未当回事,牵着春花的手到一旁坐下,却不想二夫人说的完完全全是另一回事。

“这去年开赌坊的事,大家都知道的,老爷投了不少钱,还托人走了不少关系,这事呢荣习尽了心,把赌坊交给他咱们也都是没意见的,这赌坊今年见有点好模样,赚了钱,可我听说荣习已经擅自做主把赌坊卖掉了!那里头可是有老爷半辈子的心血呢!”

二夫人其心可昭,此次荣习成亲,她的儿子大爷也从矿山赶了回来,她可不是得抓着这机会给儿子争取一番。

“有这回事?”岑老爷显然也是有些震惊,语气有些严厉的问荣习。

春花原以为这事岑老爷是知道的,现下这情况,她反倒先慌了神,生怕二夫人难为荣习。

“爹,这事……”荣习紧了紧和春花交握的手,目光温柔,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自己讲话茬接了过来。

“二娘说的没错,赌坊早在几月前就已经被我卖掉了。并非是刻意瞒着父亲,只是事出有因,儿子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老爷是你亲爹,有什么话竟是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能说的吗?”二夫人咄咄相逼,但荣习并不惧她,“二娘当初那些腌臜念头可也都与爹说过?若不然,二娘今日凭何教训我。”

“放肆。”岑老爷原本沉默无言,见二人争吵,也有些犯了怒,“大清早吵什么。”

“荣习,你说说看,是什么难言之隐,赌坊你就这样说卖就卖?”

“是宛棠姐姐那里得的信儿,说朝廷意欲以禁赌之风胁迫江南大族捐输。”

这话一说,岑老爷便明白了,开设赌坊确实一直是朝廷律令的边缘地带,前些年朝廷式微,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若想整治,他们这些开设赌坊的人一个都跑不掉,若只是让捐些银子了事倒还好,但依着律法想要他们的脑袋也不是使不得。

“儿子不想声张此事,才未曾告诉爹,想着风平浪静了有机会再告知。您放心,赌坊出让是签了契的,拿到的银两儿子已经分文不少地存进钱庄,日后如何处置自然也是听您的。”

“你做得对,你姐姐那边消息广,咱们防患未然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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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这朝廷禁赌……”二夫人很是不服气,她自然想不出岑老爷想到的那些弯弯绕绕,只当荣习是大题小做,还欲挑拨,奈何岑老爷已经不想听下去,挥挥手示意她莫要再言语。

“时候不早了,我去六儿房里看看小娃娃,春花,你和荣习可也得鼓个劲儿,早点升个级才好啊。”说完,岑老爷便起身和六姨娘一起离开了。

春花站在荣习身侧,很是气恼二夫人的无理取闹,可二夫人到底是长辈,她也不能如何,只能悄悄地瞪了一眼当作解气。

岑老爷这处敬过茶,荣习和春花又紧赶着去看了谢氏。谢氏的病看过许多大夫,都说是没法子治,但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就会死人的急病,谢氏每日喝着药,身子骨倒也偶尔有好的时候,今日许是觉得喜庆,精气神倒不错,陪着荣习和春花说了一上午的话,又留人吃了午饭。待春花和荣习准备回岑府时,已是午后了。

“这成亲可真累。”春花抱着荣习一只胳膊,头枕在上头,整个人都像挂在荣习身上一样,脚步也虚浮,□□习说做骄子回去她偏生又不肯。

“那哪行,这是咱们做夫妻的第一天,就得做点有意义的事,就比如说现在的一起逛逛街,等下遇见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你再给我买些才算圆满呢。”

“有意义的事?我觉得最有意义的事啊,那得晚上做。”、

“做什么?”春花这会脑子都不大转弯,一时竟没明白荣习话中之意,待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然绯红,秀着脸锤打着荣习胸口。

“你胡说什么呢?这可是大街上,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是这样轻浮的人?”

“我是只对我娘子轻浮,从前你又不是我娘子,自然不敢放肆……”

两人说说闹闹,竟是觉得疲惫去了一大半,注意力也全被彼此吸引了去,竟全然没注意到已经走到了刘记面摊,直到一声清脆的呼唤传来——

“三爷?”

春花和荣习同时朝声音的来处望去,不远处的站着正是刘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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