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秩序与力量（1 / 1）

淅沥沥的细雨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军装上，夏语冰略微缓了缓脚步，指腹摩挲着战术腰带内侧的那块护身符。

冰冷的雨滴让夏语冰不禁有些懊悔自己刚刚有些冲动的决定，原本想着朝那辆撤退的装甲车追去的，但追到一半，车子就没影了。

“夏语冰你真是有病，好好待着不就好了，干嘛非得追过来，你跑得再快，还能快过车子吗？”夏语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默默懊悔道。

不过既然已经追出来了，夏语冰也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稍有湿漉的雨林分外宁静，只能听见雨滴淅沥沥的声音。

夏语冰贴着树根潜行，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她心神凝聚之时，一道迅捷的身影倏地从眼前晃过。

“谁！出来！”

树冠层传来几声金属碰撞声，夏语冰反手抽出手枪，只见离她不远的一个枝桠间，此时忽然出现了一个悬挂着的巨大铁笼，铁笼里面蜷缩着一个皮肤青灰的男孩。

男孩看上去不足十岁，只见他肩胛骨处凸起了一根骨刺，穿透了他身上的衣服，脚踝上拴着一个电子镣铐，镣铐每隔几秒还会释放一次轻微的电击，让男孩全身忽的颤抖一下。

救人！

这个念头第一时间在夏语冰的脑海里闪过，在她看来，这个男孩必然是刚刚那群红面巾抓来的，必须尽快把他救出来。

然而夏语冰的脚步才刚踏出，背后忽然腥风骤起。

夏语冰感觉后背突然一凉，猛地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异常男性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身后。

夏语冰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对方是个异常男性，是因为眼前这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个怪物，只见他浑身上下长满了墨绿色的鳞片，头部也变得扁扁的，还略微向前突出，活像个站立起来的巨大蜥蜴！

“这是什么怪物？”

夏语冰不禁重重地咽了口唾沫，虽然她也在特警前线战斗过许多次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既恐怖又恶心的东西。

不过还不等夏语冰有所准备，蜥蜴化的壮汉忽然从腐叶堆中暴起，利爪撕裂雨幕，猛然朝夏语冰冲来。

夏语冰反应迅速，整个人快速往旁边一滚，躲开了蜥蜴壮汉的这次撞击，同时落地后迅速掏出手枪。

“哒哒哒哒……”

夏语冰一连射出好几发子弹，子弹无一落空，全部打在了蜥蜴人身上，发出了一声声金属撞击的脆响。

还没等夏语冰高兴，只见对方额头处的鳞片正缓缓将弹头挤出，暗紫色血液顺着鼻梁滴落，在落叶上腐蚀出缕缕白烟。

“夏警官枪法不错。”

一道低沉的男声随即在雨林中回荡，随即在蜥蜴人身后不远处，一个全身着黑，带着鬼头面具的男人缓缓走出，面具上的两个孔洞恰好透露出他那深邃的眼睛。

“只是可惜，用普通子弹来对我的鳞甲战士是没用的。”

一滴冷汗缓缓从夏语冰的额头间滑落，她迅速从腰间掏出了一颗烟雾弹，将其甩出的同时，给手枪换上了穿甲的弹匣，随即再度对着那蜥蜴人展开射击。

“哒哒哒哒……”

一如既往的清脆金属音，蜥蜴壮汉的胸口也像刚刚那般炸开了碗口大的血洞。

但对方的伤口处立即涌出了一股胶状物质，原本断裂的血管竟然如同活物般相互缠绕起来，随后皮肤又再度恢复成了原本如初的样子。

“什么鬼？”夏语冰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慌乱。

眼前的一幕不禁让她想起了，当初在警校生物课上教授展示的涡虫再生实验，只不过眼前场景被放大了千百倍。

“呵，没用的夏警官，就你手里那个东西，就算打上一万年，也伤不到他一根汗毛。”蜥蜴人身后的面具人这时又开口了。

夏语冰眼神一凌，她迅速调转枪头，朝着鬼面的方向便是一梭子子弹。

然而鬼面却是微微一笑，只一个刹那间，一道黑影掠过，挡在了鬼面的身前，那梭子子弹也毫无意外地全部落在了那道黑影的身上。

夏语冰目光一凝，那道黑影和刚刚的蜥蜴人相同又不相同，相同的是，她方才打出的子弹在击中目标后，同样没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不同的是，这个怪物的身上并没有如同蜥蜴人一般的厚重鳞片，子弹在击中后直接被就被对方的皮肤吞噬进了体内。

“你把人类改造成水蛭？”夏语冰在烟雾中借着子弹出膛的火光看清了那怪物的脸。

“怎么样？不错吧，这可是我目前最满意的两个实验品。”鬼面冰冷的话语，让夏语冰即便隔着面具，依然能感受到那面具背后阴森的嘴脸。

此时挡在鬼面面前的，体型犹如一个巨型水蛭的怪物身体重重一甩，刚刚打进它体内的弹壳一股脑地晃荡而出，散落一地。

“你真是丧心病狂了，他们可是鲜活的人，你怎么能把他们都变成怪物？！”

夏语冰在看到这一幕后，惊恐和害怕的心理反倒减缓了几分，涌上心头的却是一股浓重的悲哀感。

然而鬼面在听到夏语冰的话后，却是嗤声一笑，“哈，我丧心病狂？”

稍微顿了顿，鬼面继续说道：“你又怎么知道，变成这样，不是他们自愿的呢？”

夏语冰闻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冲鬼面吼叫道：“你真是满口胡言！你把他们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居然还说他们是自愿的？他们本来可以拥有美好的前途，却被……”

“闭嘴！”

夏语冰话还没说完，鬼面就用一声高声的呵斥打断了她。

只见他缓缓从那个水蛭模样的怪物身后走出，高昂着头，仿佛在审视眼前的夏语冰，冷漠地说道：“拥有美好前途？你说这句话的时候难道真的有认真思考过吗？”

说着，鬼面稍微让开了身，让那水蛭人面向夏语冰，同时说道：“这位先生，曾经也是一位父亲，不过一次到国外出差的时候，留在家里的母女二人，被当地的一个富二代侵犯了，而且还在家里留下了奸污的视频。”

“等他回来发现后，想要舍弃一切去杀了那个富二代，但那人显然早有准备，身边早已布满了保镖和眼线，还没等他接近，就被人抓住打断了四肢，后来他的公司也收到命令开除了他。”

“没有了手脚，也没有了收入，他能去哪里复仇呢？还好他遇到了我，我给了他现在更强劲的体魄和超人般的力量，他也亲手杀掉了那个富二代报仇。”

说着，鬼面又继续往前走，来到了蜥蜴壮汉的旁边。

“而这位，蜥蜴大哥，曾经也是一位无偿捐献骨髓救人的青年，但事后，对方却拒绝兑现之前承诺的资助贫困生要求，出尔反尔。”

“原本其实也没什么，就当做好人好事，捐出去的当喂狗了，可对方显然怕他赖上自己，竟然动用关系，把他的这次捐献行为变成了非法贩卖器官，后来还上了失信名单。”

“你别看他现在这么壮，当初我遇见他时，他可都快瘦得皮包骨了，在我的帮助下，他成功恢复了自己的身体，而且还变得像如今这般强壮。”

鬼面滔滔不绝的叙述仍未停下，他用手指了指夏语冰身后，那个巨大的铁笼，瘦弱的男孩此时仍然被时不时轻微的电击抽搐得一颤一颤的。

“那个孩子，就更可怜了。”

“起初注意到他，是因为在某些文件的记载上，他被标注成了毒贩的遗孤，我以为他的父母曾经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后来一查，发现并非如此。”

“他的父母非但没有贩毒，反而是世世代代的良民，不过正巧赶上那些年严抓制毒贩毒，每个部门都要求破案率，某个缉毒组织索性就把其他组的多余资料拿过来用了。”

“虽然他们一家住的那个村子，确实是个贩毒村，但他们家显然是被冤枉的，不仅是他们，那个村子其实还有好几家是清白的，不过那组人显然是想早点过关，没有经过仔细调查，所以那村子的人全都被判刑入狱了。”

“虽然后来上级介入，还了他们家一个清白，但他的父母老实巴交的，早就在狱里被弄死了，想到这，还真是为他们感到可惜啊……”

鬼面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等他说完时，已经不觉间走到了夏语冰面前。

鬼头面具身材魁梧，所以他面向夏语冰说话时，更像是在从高俯视地质问她。

“夏警官，你口口声声信奉正义，可这些你眼中的怪物，恰恰就是你们所谓正义的牺牲品！你们那正义的制度并没有给予他们足够的保护，反而成为了那些权贵者为害的手段！”

说着，鬼面忽然张开双臂，昂头望天，“只有变得更强，变成掌握力量的那一方，才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

“你放屁！”

夏语冰目光越发坚定，即便鬼面刚刚说的话极其具有煽动力，但摧毁不了夏语冰磐石般的意志。

“如果暴力成为了衡量正义的标准，那每个人也都因此变成了猎物！”

说话间，夏语冰抬起手里的枪，直接对准了身前的鬼面，“虽然程序正义并不是完美的，但却恰恰是防止人类退化成野兽的栅栏！”

“砰！”

枪口喷火，子弹脱膛而出，但出乎意料的是，子弹一如之前击中那两个怪物一般，没有对眼前的鬼面造成任何伤害。

子弹撞击上鬼面的身体，然后就听见“砰”的一声金属声，随即被弹开了。

“呵呵，夏警官，你怎么这么天真呢？”鬼面似笑非笑地缓缓开口：“你不会觉得我会傻到走开你面前等你打我吧？”

夏语冰的目光顿时凝聚成线，低沉地开口道：“原来你自己也已经是个怪物了吗？”

鬼面似乎对怪物这个称谓有些不舒服，他冷哼一声，“普通枪械对我是没用的！夏警官，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成王败寇，只要你能击败我，我会立刻下令撤离所有把守研究所的士兵，不仅如此，那些被我们抓来，还没来得及进行改造的，你口中的无辜者，我也会尽数释放。”

夏语冰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开口，因为她知道鬼面的话肯定还没说完。

果然，稍微顿了顿后，鬼面又继续说道：“如果你输了，那你就要接受我们的改造，自愿成为我们的一员！”

“你做梦，我就算去死，也绝对不要成为像你们这样的怪物！”

夏语冰心里其实很没把握，毕竟普通的枪械类武器对这些怪物完全不起作用，而且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攻击，才能让他们有所“伤害”，如果贸然交手，恐怕她连一成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可由不得你了，呵啊！”

然而鬼面已经不打算再给夏语冰选择的机会，他的双脚忽然猛跺了一下地面，身形往后飞出了几十米，面具上两个孔洞透出的眼神，已然变成了鲜红色，正死死地盯着夏语冰。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出手吧！”

雨林中的酸涩气息混杂着暴雨的腥咸灌入夏语冰的鼻腔，几十米外，鬼面身上的衣服被他那膨胀的身体微微撑开，露出里面金属质感的皮肤，雨滴撞在上面甚至还会迸发出细小的蓝色火花。

夏语冰知道现在唯有一战了，她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脑海快速地转动，开始思索着应对的策略，她的小腿肌肉微微收缩，准备随时躲避对方的冲击。

鬼面抬起右臂，手上忽然生出一把银制的军刺，手臂在雨中划出银弧，随即整个人一冲向前，突然迸发的速度将脚下积水震成环状的水雾。

极速的破空声传入夏语冰耳中，她的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却已经本能地做出了规避动作，一个旋身避开直刺的同时，左手顺势也一刀刺向鬼面，刀光和鬼面的身体接触后，竟是滑出了三簇橙红色的火花。

夏语冰的瞳孔突然收缩，一股濒死感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她本能地把头后仰，只见鬼面手上的军刺将将擦着她的额前秀发滑过。

“唰——”

刀刃切开雨帘而发出的嗡鸣声刺痛耳膜，夏语冰仰到在泥地上后连续翻滚了好几圈，她借着冲击力一直滑出了好几米，直至后背撞上了一颗粗大的树根。

“嘶——”

夏语冰忍着背部的疼痛，终于是抽出空，拿出了她藏在大腿外侧的陶瓷匕首，左右瞥了两眼后，夏语冰忽然用匕首割断了她身后大树上的几根藤蔓。

鬼面回过神来后，很快朝着夏语冰追击而来，但才刚踏出两步，身体突然被绷紧的藤蔓阻滞。

夏语冰咬了咬牙，用手死死勾住了雨林藤，这些比钢缆更坚韧的天然纤维，此时也在鬼面的强力拉扯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夏语冰蹬着树干腾空，左手朝着正在挣扎藤蔓的鬼面甩出三枚电击镖，暗器呈品字形封死对方的闪避角度。

但这显然对鬼面构不成威胁，他甚至完全不需要躲避，直接用手掌拍飞了那些电击镖，不过镖上的静电流还是顺着他的指间流窜上来，却只让皮肤泛起短暂的橙红斑块。

夏语冰的瞳孔微微颤动，虽然这次攻击对鬼面并没有完成多大伤害，但至少证明了，像他们这样的改造人，也并非是刀枪不入的。

“哼啊！”感觉寻到一丝希望的夏语冰，眼神越发坚毅。

军靴深深陷入泥沼，夏语冰凭借着下坠的势能劈出匕首，刀尖精准刺向了敌方第三颈椎的凸起，鬼面的格挡动作果然慢了半拍，刀刃在金属皮肤上凿出了一条半毫米的凹痕。

夏语冰的左手随即立刻摸到了腰间的液态氮罐，她用拇指弹开保险栓，只是一瞬间，零下一百多度的白雾迅速喷涌而出。

“嗞——”

鬼面的右肩瞬间结出冰晶，夏语冰没有停下，一记鞭腿紧随而至，她胫骨处的护腿板弹出了一个小型但坚硬的锯齿，同时还带着剧烈而高频的振动，利刃切向鬼面肩上那冰封的部位。

这已经是夏语冰目前结合实际情况，能够得出的最优解了，既然鬼面的身体表面坚不可破，那就只能从内部突破。

然而——

“咔嚓！”

冰晶瞬间炸裂成片片尘雾。

鬼面刚刚被冻结的手臂突然违反物理规律地扭转起来，手掌如同捕兽夹般扣住了夏语冰袭来的腿甲。

夏语冰只感觉自己的腿踢上了某个猛兽的嘴，随后被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下一瞬间，鬼面的小臂肌肉忽然呈现出非比寻常的机械运动轨迹，将夏语冰整个人直接抡了出去。

“啊！”

夏语冰被重重甩到了一个粗大的树干上，树干在撞击中迸出了一堆木屑，纵使夏语冰身上穿了不少护甲，但这忽然的一下撞击，还是让她异常地难受。

夏语冰咬了咬牙，吐出嘴里的树皮碎渣，还没等她有足够调整，鬼面的冲锋已经撕开雨幕朝她奔来。

夏语冰强忍疼痛，朝上方甩出了一根磁吸索，锚头钉入三十米高的树冠层，助推器将她瞬间拉升到空中。

鬼面的冲锋奔涌而来，撞击上方才夏语冰所在的位置，带电的木屑在雨中燃起几片幽蓝的火焰。

夏语冰在空中拧腰转身，作为维和作战队的一员，她身上随时携带的武器并不少，这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随即她抽出了身上的脉冲手枪，朝着鬼面连续点射。

特制的次声波弹头在鬼面脚边炸开，积水表面泛起同心圆状的波纹。

“你不会觉得这东西对我有用吧！”在下方享受着枪击的鬼面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嘲讽。

夏语冰自然知道普通的枪械攻击对他是没用的，所以她一开始的目标并不是鬼面。

很快，在夏语冰的不断射击下，成堆的子弹落在雨林的泥地上，次声波扎堆造成了共振频率，只见鬼面的膝盖突然陷入泥沼——他脚下两米见方的地面正在高频震动中液化成流沙。

夏语冰降落在榕树的板根上，冷汗混着雨水滑进领口，她的右手微微发抖，脉冲手枪的枪口还散发着腾腾的白烟。

她现在全身上下的弹药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身上装备的护甲也都几乎变形，扔出去的飞镖等特殊工具很多也来不及回收，再想继续作战已经机会不大了。

夏语冰目光看向还在流沙里挣扎的鬼面——不过，现在的局面应该没问题了吧。

夏语冰不知道远处的那两个怪物还会不会继续参战，但也只能寄希望于鬼面能够守信用了，自己击败了他，那……

然而就在夏语冰正准备松一口气时，突然风云大变。

鬼面的挣扎让流沙坑沸腾如岩浆，突然，他停止动作，一条暗红色的纹路从颈侧蔓延到脸颊。

夏语冰眉头紧锁，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轰！”

流沙坑炸开直径三米的水雾，鬼面如同炮弹般跃出，原本液化的土壤在他脚下瞬间爆开，夏语冰的瞳孔来不及收缩，鬼面已经裹着蒸汽般的拳头轰向了她所在的树根。

鬼面手掌边缘泛起几圈暗红色的光晕，这次夏语冰已经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剧痛很快在她从肋部炸开。

夏语冰被击飞，连续撞断了三根横枝后重重摔进积水潭，夏语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鬼面的脚已经踩住了她的胸口。

黑暗瞬间如同潮水漫过夏语冰的视野，意识在沉重的身体作用下开始渐渐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