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尘再乱】284(1 / 1)
初一向凌非焉淡然一笑, 有意无意道:“非焉同去,自是极好。”
“我亦与你们同往。”这时明陆也站出来道:“坎城一战涂明精锐尽失,昨夜突变绎武宫又损失惨重,这趟魔坳就由我们天枢宫去吧。”
明崖劝道:“师弟, 你平日醉心研习阵法,魔坳那般凶险的地方,还是别……”
“哎。”明陆摆手道:“我研习许多阵法,正苦无用武之地。此番随师尊和小徒前去魔坳, 刚好试试新阵锋芒,师兄不必担心。”
明崖知道自己拗不过天枢宫这几头犟驴,也只能摇头作罢。随后,明崖派出十一队弟子手持信物向九州十二门其余各家送去信息。待道灵、明陆、凌非焉和初一出发后, 又紧急整顿天御宗诸项事宜以备应战。
且说道灵明陆和凌非焉三人离了紫麓山, 一路随初一向西南而去。四人从春和景明走到荒芜大漠, 直走了将近半月时间。
一路上,四人都沉默寡言的埋头赶路。休歇时, 道灵常闭目凝思不发一语, 明陆便信手折来树枝在地上勾演阵法。初一则背着手向沙漠深处仔细端详, 好像在辨认着茫茫沙海中的每一根荒草,每一粒沙砾。
凌非焉望着初一背影, 漾起幽幽悲凉。这种熟悉的陌生感让人实在压抑,她不知是否该与初一开口相谈去探问更多, 还是就这样冷冷保持彼此间的尴尬距离。
又这么在大漠中连行数日, 周遭已荒凉得连枯草都绝了踪迹, 放眼望去只有漫无边际的黄沙。寻常百姓如此闯入大漠腹地的深处,恐怕早已体力不支沦为烈阳之下的森森枯骨。任凭天枢宫师徒三人都是仙门高人,也渐渐露出了疲态。而初一却眼含笑意悠然踱步黄沙之中,看起来还颇有点故地重游的喜悦。要是此时有他人一同前来,定会质问初一是否心怀不轨。然而天枢宫三人就只是默默跟在初一身后坚持前行,并未提出半点异议。
“非一。”又行半个时辰,凌非焉唤住初一,众人也因此停下脚步。
“怎么?”初一回眸,用赤金相间的邪瞳打量凌非焉。
凌非焉抬手擦擦额头,道:“走了许久,喝些水再赶路吧。”
初一一怔,随即淡淡笑道:“我不渴,你与仙尊道尊喝吧。”
凌非焉点点头,取出水囊递给道灵和明陆。那水囊还是进沙漠前在沙洲小镇上灌满的,如今已经干瘪得即刻便要见底儿了。凌非焉看看水囊下意识蹙起眉头,大漠越走越深更无半点绿洲痕迹,若是再寻不到魔坳所在,也不知清水用尽后该如何是好。
初一看到凌非焉的神情,又见凌非焉双唇已经干涸万分自己却并未饮半滴水,便明白了凌非焉的用心。但她却撇撇唇角未发一言,只抬头看了看太阳,道:“走吧,路上耽误这么久,再不快些鬼雄和赵青然可就成气候了。”
四人略略修整,又再出发。待到正午,毒辣阳光狠狠炙烤着万顷黄沙,肉眼已经可以看见蒸腾的热气缓缓波动在空气中。明陆见一行人各自心思沉重闷闷不语,干笑道:“早知入魔坳要走过这么一片荒漠,我当初就不该一门心思扑在降妖伏魔的阵法上,荒废了天御宗那些祈雨的法门。”
道灵闻言,呵呵笑着附和道:“老道记得你与明犀年轻时都是争强好胜的主儿,兄弟两个卯着劲儿的比谁创出的法阵更灵更凶。为了试阵,那些年落在你们兄弟二人手上的小妖小魔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你们两个呐,就没一个把运风祈雨的道法看在眼里的。”
道灵忽然提到灵犀子,明陆和凌非焉都不知该如何回答。虽说名明犀是走了邪路叛出师门的逆徒,但毕竟是与自己一同度过少年岁月的同门手足,明陆心中对这个师弟还有着许多的懊恼和遗憾。凌非焉知晓初一与灵犀子过往的师徒关系,道灵突然提起那个天御逆徒,凌非焉的注意力自是第一时间落在初一身上。眼下初一性情骤变,道灵却偏偏提起这段往事,凌非焉一时猜不准道灵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故意而为之。
而初一好像并不在意,语气平淡得像是跟灵犀从无师徒之情一般,只向凌非焉道:“不知非焉凌尊可有祈雨的本事?”
凌非焉端端凝望初一的神情,发现眼前人的目光当真不再如往昔那般单纯直白。那三环邪瞳中仿佛没有任何波澜,也看不出任何情绪。凌非焉失落道:“师尊不会,我自然也不会。”
初一听了,悠悠笑道:“明陆师尊不得御剑,你却御得。”
凌非焉心头一震,每次她决意眼前人并不是初一时,那人便要说些事情来向她证明她就是初一。证明她不但知晓初一的一切,她更知道初一知晓的每个人的一切。
明陆见凌非焉和初一之间气氛陡然变得紧绷,便道:“术业有专攻,非焉跟她师父一样,也是倾心降妖除魔之艺才忽略了降雨小技的。至于我嘛,也是随……”
说着明陆瞥了一眼道灵,道灵尴尬的咳了咳,衣袖一拂道:“既然大家都不会,就快点赶路吧。没听非一小友说迟了就要被鬼雄和赵……赵青然占了先机嘛。”
“无妨。”初一掩口一笑,即刻又恢复了高傲神色,指着远处天空道:“你们看。”
凌非焉心中憋着口气,不悦道:“看什么,你还能招片雨云来吗?”
众人寻着初一所指方向望去,但见远处天空似有影影绰绰的幻像漂浮。因为方才离得远还道是些云朵。此时定睛细看,却见幻像中群山层峦叠嶂林木绵延起伏。而且本该巍然不动的山峦林木也是半会儿清晰半会儿模糊,忽隐忽现奇异的很。
道灵与明陆纷纷蹙眉观瞧,凌非焉似乎还在与初一赌气,便道:“海市蜃楼而已,大惊小怪。”
初一听得出来,不以为然道:“海市常于固定之处出现,凌尊可知茫茫大漠之中群魔聚集之地为何偏要以坳为名?”
凌非焉闻言,不再与初一别扭,振奋道:“那山峦中便是魔坳?”
初一点头道:“是,也不是。”
道灵这时站到了凌非焉一边,与初一道:“小友便别卖关子了。”
初一一笑,拱拱手道:“那海市中并非是魔坳之景,海市下却是魔坳之境。饶是能走到此处亲眼看见这海市奇景的,必如我等一样不是凡夫俗子。倘若能以海市之相把他们诱到魔坳之中,再杀了炼血,那可是能让魔息大增的上等材料呢。”
明陆捻捻胡须道:“难怪历来书中都未曾记载魔坳的明确方位,想必即便有人能误打误撞的寻到此处,也难以从群魔的老窝里全身而退。”
此言一出,天枢宫三人顿时提起精神,也明显戒备了许多。
初一见他们仨个个摩拳擦掌奋然欲动的样子,笑道:“别紧张。那海市嘛,看着近离得远。依我们的速度,怎么也要再过一夜才能靠近魔坳边缘。”
茫茫大漠行走数日终于有了方向,天枢宫三人也不觉得疲劳饥渴,纷纷加快步伐向那海市的方向行去。
然而初一说得没错,一行人直走到日沉沙海,海市景象渐渐消失也没走到所谓的魔坳所在。而沙漠里的温差大得骇人,白天晒得暴热,晚上却又寒凉许多。倒是那万里夜空月明星稀晴朗透彻,若不是一场吉凶难料的苦战就在眼前,这一晚倒是个非常适合喝酒赏星把酒言欢的静谧之夜。
四人寻到一个沙丘,在沙脊两侧安顿。道灵明陆一边,留下初一和凌非焉在沙脊的另一边。许是临近了魔坳,夜里道灵不再闭目修养生息,而是和明陆低声聊起什么。沙脊这边,凌非焉与初一两人便沉默得多。
又过许久,凌非焉受不得这尴尬气氛,索性将行囊往沙子上一丢,裹了裹衣衫作势要睡。初一瞥她一眼,又扬扬嘴角,并未做声。
凌非焉背对初一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装作入睡,实则竖起耳朵细心聆听。但闻道灵与明陆似在聊着明日若近了魔坳该如何安排应对,又听初一在背后摆弄折扇,时而便传来阵阵海潮风声。
凌非焉不仅在心中猜想,初一会不会来与她说些什么。不然她为什么开了折扇又合上,合了折扇又打开的来回犹豫。还是说,那背后之人果然已是个完全不同的陌生人,也根本不会再对她有那般情愫。
然而凌非焉转念一想,就算背后人确如那日说,像初一一样眷她爱她,却怎么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初一呀。自己如今对着一个似是而非的人纠结这些qing事,便总有些移情别恋的意味,让她实在感到别扭为难。
想到此,凌非焉心中愈加失落,如果身后人不是初一,那她与初一互相许下的未来又该去哪里兑现。
翻来覆去思量这么许多,凌非焉忽然察觉沙脊对面已无道灵和明陆的对话声,身后也没了初一的折扇声。凌非焉猛然一惊睁开眼睛,也顾不得还在装睡转身便去看身后的人。却见星空之下,初一正枕着自己的手臂安然入睡。
“非一。”凌非焉低声呼唤试探,并未得到回应。于是她轻轻站起身走上沙脊,见道灵和明陆已正襟危坐在沙海中静修,便默默退了回来。
脚下沙砾微微流动,落向卧在沙中的熟睡之人。凌非焉本想回去再作休息,忽然又停下脚步,小心走来到初一身旁。
月色明朗,清晖柔和洒落在初一安静入睡的脸颊上。合上双目的初一与往昔并无二致,俨然便是那个侵了她凌非焉的心乱了凌非焉的情的小道师。
凌非焉心头荡然而动。初一被困涤玄真境难见一面时,她不曾这样失落。初一入魔失心再不认她,她也未有这般酸楚。怎么此时初一见得她也认得她,她却更比那两时更加心酸难过了呢。
夜风轻抚,几缕发丝在初一的脸颊上轻轻拂动。凌非焉怔怔望着,恍惚又见竹屋暖榻上那与她耳鬓厮磨无限温柔的爱人。她下意识伸出手,将手指小心翼翼触碰在初一的眉边。凌非焉从未有过这般渴望与初一亲近的感觉,更奢望初一被她扰得醒来,睁开眼睛,仍是那双乌黑清澈的明眸。
“非焉。”初一尚未睁开眼睛,却抬手握住了凌非焉的手腕。
“你,你……醒着。”凌非焉低声惊呼。一想到她偷触初一被发现,又还是那陌生之人,凌非焉瞬间又羞又窘不知如何解释,只想缩手回来,吱唔道:“我不是……你别误会……”
“怎么了?”初一轻声呢喃,睁开双眼,不但没将凌非焉的手放开,反而缓缓将她抓的更紧,忧心道:“魔坳近在眼前,我一直也睡不踏实。”
凌非焉见初一边回应一边坐起身,并向她投来柔和笑意,不由得惊愕的捂住了嘴巴。眼中顿时汇了满眶温暖,险有泪水滑落下来。
此时的初一,双目既不是三环邪瞳也不是入魔金眸,竟就如凌非焉所盼,已是最初相见时的清澈模样。
凌非焉千言万语化作难抑激情,猛将初一揽入怀中。此时此刻,她纵有满腹情绪想要倾诉,也抵不过重获挚爱的欣喜若狂。
初一轻轻拍着凌非焉的肩背,在她耳边轻声道:“仙尊和师伯还在沙脊那边呢。”
凌非焉闻言一怔,继而一丝理智瞬间回归脑海,猛然将初一推开。
初一不及防备又跌躺回了沙砾上,正要询问,却见凌非焉谨慎犹疑的盯着自己,便干脆躺在沙中等候凌非焉先来说话。怎知她等了须臾,凌非焉也未言语。
初一被凌非焉看得不自在,假意羞赧道:“凌尊怎么这样看我?难道……要在这大漠之上吃了我不成?”
“你……”凌非焉顾不上初一乱开荤腔,只细细打量着初一,又强作严肃道:“你真的是非一?”
初一闻言,抓抓头,疑惑道:“非焉,你在说什么,不是我难道还是别人。”
凌非焉道:“你可知我们为何身在荒漠之中?”
初一道:“不是赵青然那厮夺了夜幽石,我给仙尊道尊带路去闯魔坳夺石,才一同走进这片大漠吗?”
凌非焉又道:“歌风扇,打开给我看。”
初一虽万分迷茫,但也依言展开扇面,将那轻波涌动扇中沧海凑到凌非焉面前。
凌非焉还不放心,又把初一的手掌摊开。自己一提真气,便见初一掌中泛起莹莹光芒。可这更让凌非焉感到愕然,因为初一手中的锁魂咒竟也恢复到了湛蓝颜色。那可是许久以前,初一未受任何劫难时的真气之色。
凌非焉百思而不得解,怎么一个瞌睡的功夫,初一就完完全全回到了最初的模样。而且她还知晓一切性情生变时发生的事情。这三环邪瞳究竟是怎么回事?所谓的六识六欲六根六尘尽失,便是记得全部的事情,却唯独失了与所有人之间的情感吗!
就在凌非焉犹疑万分时,初一却笑吟吟的躺在凌非焉身下的沙海中,一边用掌心轻柔摩挲凌非焉的手臂,一边小声嘀咕道:“非焉你看,这大漠星空何其壮美。与之相比,我等凡人的一生喜悲也不过是沧海一粟。那些年流落江湖,灵犀子师父虽未授予我什么犀利的道法,却也潜移默化给我一份有念必往有欲必求的生存态度。难怪都说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呢,谁知哪天哪日哪些未尽之事忽的就再没机会去做,哪个心心念着的人也再没缘分相见。”
凌非焉听初一有意无意的说着,心中慨叹万千。初一说的没错,人生的辛酸疾苦悲欢离合不过匆匆数十载,与那亘古星空相比渺小得宛如万沙一砾。刚才的她不就正陷在要做的事尚未尽,想见的人却已无缘的梦魇中么!
就在初一恢复如常的瞬间,凌非焉的心神忽然震动不已,眼下还有谁比她更感人生苦短,更需及时行乐的呢!
不知身体里从哪燃起一股炽热的火焰,让凌非焉整个人都躁动不安起来。她灼灼的看着初一,这是她与初一有过数次肌肤之亲后,第一次想把初一完全彻底的侵略占有。
凌非焉不耐烦的捉住初一摩挲她的手指,把它们握着紧紧压在初一的身体两侧。
这一次,凌非焉的亲吻依然霸道,却比东海那时娴熟得多。感觉到初一由震惊转为羞涩,再由羞涩陷入沉迷。数日来凌非焉心中坍塌的那一大块空缺也慢慢饱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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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间的甜意是那么真实,身下人的轻喘亦是那么清晰。凌非焉微微松了口,却并未离开初一的双唇。她的双眸近在咫尺的端详着爱人的眼睛,第一次露出坏坏笑意,暧昧道:“忍住声音,你知道,太师尊和师尊在沙脊后面。”
凌非焉的吐息随着轻声诉说淹没在初一的唇边,初一既为难又兴奋的回馈了温软舌尖在凌非焉的齿关,喘息道:“你不会……真想……在这里吃了我吧?”
“就是吃了,又何妨?”凌非焉的理智好像被滚烫的血脉尽数沸腾蒸发掉了。她将修长纤白的手指探入初一的白莲青云袍中,尽情享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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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租命要紧,和谐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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