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定情】233(1 / 1)
一阵恍惚, 好像万般念头都从脑海中被抽离。初一只觉眼前泛起些光怪陆离的混沌幻影,头脑里却空白的彻底。即使汤沐冉已将手指落下,她却依然伫立在原地,直到汤沐冉亲疏难辨的声音再次响起。
“非一凌尊远路而来实在辛苦,还愣在门口干嘛, 请上座吧。”
“少祭师……客气了。”初一这才如梦初醒, 恍然回神。她知道自己一定被汤沐冉算计了什么, 甚至还在意识刚刚恢复时看见了汤沐冉迅速隐藏起来的异样神色,一股不祥预感顿时漾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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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沐冉却是换上了亲切的笑意,抬手示意座椅方向。初一想了想,谨慎坐下。汤沐冉却没有回到自己的桌案边,而是来到初一旁边坐下,与她相邻而谈。
“方才与凌尊唐突出手真是失礼了。昔年, 汤某曾在天御宗修习道法, 对贵宗道术十分着迷,常拉着非焉……非茗钻研切磋。”汤沐冉柔声慢语提起凌非焉名字, 又故作掩盖般加上凌非茗,说话间眉眼却一直若有似无的看着初一神色。
初一嘴上未言半字, 心中自是介意, 陪给汤沐冉一个干巴巴的笑意。忽然想起奉茶小鬟说的画轴, 即刻环顾书房墙壁,果见离书案主位极近的地方挂着一副墨画。画中所绘的确是个仙姿飘逸的女道师, 衣装也真切与首徒装扮十分相似。可惜画上并没有描绘出女子的样貌, 那被轻云缭绕着的仅仅是个引人遐思的窈窕背影。
如此, 初一更加闷闷不乐。这汤沐冉实在讨厌,刚与她见面没有片刻,话也才说不过两句,酸心飞醋倒是无端喝了不少。
汤沐冉注意到初一的视线瞥在挂画上,她却并未打断,自顾继续道:“想必凌尊还不清楚此番前来东海的目的吧。”
“确实不知。”初一闻言,收了视线。向汤沐冉拱手道:“宗主道尊只说此行干系重大,却又不是斩妖除魔之事,因此只需我一人只身前来即可。说到了东海,奈罗汤氏自有安排。”
汤沐冉微微眯上眼睛,双唇微张,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斟酌语言。须臾,汤沐冉站起身,从桌案上拿起一封打开的信,开口言道:“你说的是你们宗主道尊明崖真人所说,不过你带来的信上,非焉却不是那般招呼。”
初一不知凌非焉在信上写了什么,回想那日临行之前,凌非焉竟一直相送到紫麓山下。甚至于山门外别离时,她还在凌非焉的脸上读出几分隐藏的忧虑神色。初一想问问清楚是不是有什么顾虑之事,凌非焉又说没有。害她还沾沾自喜了片刻,以为凌非焉也不愿她独自远赴东海呢。
眼看扬鞭欲行,凌非焉终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愣神的功夫,凌非焉却是支吾言道:“把这封信小心收着,到了奈罗交给汤……少祭师。”
“哦。”初一悻悻接过信来,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此去东海不知所为,不知归期,本就对凌非焉恋恋不舍,想不到还要给凌非焉和汤沐冉当只鸿雁传书的小信鸽。
凌非焉将初一不太情愿的神色看在眼中,略有焦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不是……不是任性的时候。此去东海一定牢记我的话,到了奈罗务必先将此信交给少祭师,切不可怠慢。”
“我知道了,你放心。”初一将那薄薄的一纸信封贴身收好,瞧凌非焉那紧张凝重的样子,也不知她在这封同样上了蓝螺封印的信上给汤沐冉写了些什么。
“非焉……她怎么说?”既然汤沐冉提起,初一顺水推舟便向汤沐冉问来。
汤沐冉洞察初一心迹,嘴角漾起一丝笑意,轻声道:“非焉夸你品性纯良,意志坚定,纵然身负魔劫亦不是无可挽回。”
“魔劫,原来我身上真的带有魔劫。”初一低声呢喃,想起坎城鏖战之夜银眼夜魔的确说过她是天生的魔种,而那是几位首徒的表现也确有知情之嫌。如今凌非焉与汤沐冉的信更是直接印证了这个事实,一时间初一竟不知该如何言语只觉十分无措。
汤沐冉又道:“非焉还说,净化夜幽石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恐怕近几年内都难以脱身远行,更无法亲来东海陪你渡此魔劫。所以当你了却魔劫后,如果选择永留东海,便要我代她督促你勤修道法。当然,如果你不愿再行道师之事,她便祝你从此平安,一世静好。”
“什么?我是天御宗弟子,了却魔劫之后自然是要回天御宗去的,为什么要永留东海?”汤沐冉口中凌非焉的信上倒是句句对她关切挂心,但信的内容却让初一愈加不安。尽管汤沐冉在用平淡的语气复述,她还是听出了凌非焉字里行间的惜别之意。
汤沐冉将凌非焉的信件精心折好,收进桌上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木盒打开的瞬间,可以见到里面还有寥寥数张相同的信笺。汤沐冉指尖金光微明,在盒上落好封印后,这才轻描淡写的与初一道:“因为你是奈罗王的女儿啊,肖歬公主。”
“我,我?你说什么?我是……奈罗王的女儿?”魔劫,离情,身世。这些过去二十几年未曾触及的密情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被汤沐冉一股脑迎头抛来。初一只觉脑袋里突然轰鸣作响,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凿了一下,纵然有千百个念头猛然袭上心头,也完全不知该从哪里开始下手缕清。
汤沐冉又在书案上拿起个看来有些年头的小卷轴,丢给初一道:“打开看看,是不是与你幼时佩戴的银锁相同。”
初一不由自主的听从着汤沐冉的吩咐,双手微微颤抖着展开了卷轴。但见其上详细绘着一副银锁,无论形状、图纹、字样都与自己戴过的银锁完全相同。于是初一应道:“这,这确是……我的长命锁。可惜那锁已经被天御宗的师妹击碎了。”
“与其说是长命锁,倒不如说是安魂锁。”汤沐冉的语气隐隐带上一丝遗憾,她宁愿初一说卷轴中的安魂锁与她的长命锁不同。
“原来,这是渔歌安魂锁。”初一将卷轴上对这银锁的注释念出声,心情愈加沉重。她原本对自己的身世毫无头绪,只以为这锁是出生时家人的赠予。没想到这锁并不简单,竟是奈罗汤氏亲制的镇克魔劫的魂器。
汤沐冉悠悠又道:“公主生而蒙难,身负魔劫,恐有成魔之患。大祭师依照祖制,请求王上将公主即刻赐死海葬。”
“赐死……海葬?”初一大惊,自己可不就是在海中被灵犀子师父寻到的么。而且师父也说那时自己差点溺死了,救回来的时候吐了好些的海水呢。她也曾幻想过无数种与家人流离失散的原因,却从未想过竟是这种原因。
按说终于知晓自己的身世该是可喜可贺的好事,然而初一心中不但全无半分喜悦,反而黯然涌上一阵悲怆。究竟是什么人定下这般残忍的祖制。婴孩无辜,怎可因为身带魔劫,便要将她扼杀在襁褓之中。
反观凌非焉,早知她的魔劫,哪怕初识之际尚不知她的秉性为人,也不过是要将她的道法尽数除去,却从未有过将她斩在剑下一了百了的念头。此后数年,自己得入天御宗门下,凌非焉待她更是亦师亦友,循循善诱,教授她静心持明,引导她凝神慧悟,全无半点介怀厌弃。
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凌非焉愿她道法有成,没想到点点滴滴都暗含这般深意,正是为助她清心正气,远离魔劫。如此说来,奈罗王肖祭汤的无情与凌非焉不离不舍的厚谊,两情相较,孰恩义谁决绝已是泾渭分明。
汤沐冉眼见初一面露凄苦神色,料她定是想起写什么不堪回首的旧事,似是安抚却又直言道:“不过王上护子心切不允大祭师所请,且亲口向大祭师许诺,如若公主日后有魔化之嫌,定会亲手处死以绝后患。大祭师虽知王上此举有违天意,却也不忍拂王上之意,特制了这副渔歌安魂锁暂将公主魔劫镇克内体。”
初一怔怔望着汤沐冉,低声问道:“既如此,为何我却还是落入海中,险失性命?”
汤沐冉再次眯起眼睛,仿佛在回忆许久之前的事情。片刻才与初一言道:“肖氏由海上而来,全族向海而生。但凡肖氏子孙年满六岁,无一例外皆要登船入海,首沐沧海恩泽。还要上隐仙岛,于仙祖碑前滴血融神,唯有如此才能得肖氏先祖庇佑,纵罹风浪亦可平安。肖歬公主六岁生辰当日,王上便以御驾座船亲送公主出海沐恩,大祭师亦同船而行,欲在滴血融神后为公主再探命格。”
“大祭师?那不就是少祭师……你的父亲。”初一一直纳闷汤沐冉为何总是将汤铭称作大祭师却从未唤过一声父亲。如此生疏的称呼不得不让她怀疑起汤沐冉与汤铭这对父女之间是否有什么不愉快的隔阂。尤其依汤沐冉方才所说,从她一生下来大祭师汤铭就向奈罗王请命将她赐死,使得她莫名对汤铭涌起阵阵敌意。这汤沐冉既是凌非焉信任交好的朋友,又是能通览前世今生的神人,应该也个是悲天悯人的贤者,并不认同汤铭的行事所为。否则,汤沐冉又怎会将这些为父亲招惹仇恨的陈年往事如实说与她听呢。
“是家父。” 汤沐冉随口应着,平淡的语气就像口中说起的是个陌生人。而且她也只说了这三个字,便不再对汤铭有更多说辞,继续与初一讲起那日海上之事,不疾不徐道:“那日说来也怪,王上的座船出港时,海上尚且风和日丽,安泰祥和。小公主一路行舟祭拜亦是安安稳稳,无甚异样。怎知由隐仙岛返航不久,海上忽然邪风骤起,厚重乌云随之而来,将王上座船汹涌包围。那乌云彷如团团黑雾,低得快要将座船桅杆压断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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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真是不像话,实在是有些事情要忙。
啊啊啊,再不快点写,连租自己都要忘记前面的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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