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暗涌(1 / 1)
与此同时,外域数十万里之外,一片黄沙与一片褐色的赤壁相接,天边火红的夕阳如岩浆铺在黄沙与赤壁上。
一群密密麻麻的异族在黄沙上空飞行,同遮天蔽日,数不清的仙船灵舟浩浩荡荡几乎占满了天空,前方是一排长着赤红色翅膀似蜥蜴独角巨兽。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有一艘如大山般大的黑色仙船,载着一座赤红色大山飞行,山口内冒着沸腾滚滚的岩浆,正散飘出淡淡灰色的浓烟。
山脚下建着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殿宇之中,两边坐在四个身材高大长有红色独角的红妖猿,浑身穿着金色鳞片闪闪的宝甲,墨绿色的瞳孔,散着恐怖的压迫感。
正上方用万年红色玄木雕刻而成的大座椅,坐在一个身穿青衣俊朗的青年,一身仙元内敛,眸子烔烔有神,似是两团神火在燃烧,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两个身穿淡薄红纱裳的妖媚绝色的女子,白皙的额头皆有一个月亮印记,肌肤白皙如玉,嫩如青笋,修长的玉腿更是嫩白晃眼,赤着雪白的玉足,一左一右在后方帮青年揉捶着肩膀。
“我那弟弟在人族蛰伏数十年了,到头来修为还是灵境巅峰,简直是一事无成,连收取一个人族女子的元阴也这般像虫子一样畏畏缩缩,说是我妖猿一族中的废物也不为过,太让我这个做兄长的失望了。”青年扎着一头黑发,收起笑意,靠在座椅上,目光透着如利刃般瘆人的寒意。
下方四个红色独角的红妖猿四肢红毛旺盛,根根毛发粗长,面面相觑一眼,心照不宜的沉默。
五大妖族的妖猿族,挤身于其他四族之首,妖猿一族有二子一女,虽说同父异母,却都是天纵之才,修为强悍,直接力压年轻一辈。
妖族的大公主猿涵漪,目前在外游历修行,二少主猿阳拢,三少主猿元明,其中三少主在人族蛰伏已久,为的就是有一天进攻虚灵界里应外合做准备。
三少主猿元明在虚灵界蓄谋已久,却还拿不下一个人族女修,如何叫二少主猿阳拢心里不满。
如今这次由二少主猿阳拢带领几万妖族攻打虚灵界,其中也来了三名老祖,誓要洗刷十几年前四名妖魔王被那上清女仙斩杀的耻辱。
一个红妖猿毛茸茸的手臂搭在木椅撑边上,咧嘴笑道:“二少主,时隔两百年,这次我们路程迢迢进攻虚灵界,做好了充足准备,妖族大军有四万之多,个个是妖族的精锐,足能踏平他们所有宗门,到时候活捉他们中那些绝色女子回去,犒劳大家。”
“可惜,大公主去沧千州那一域挑战百仙榜了,否则以她好战的性子,肯定也会一同过来。”旁边一个红妖猿神情露出几分可惜。
猿阳拢似乎听到大公主三字,脸色有些不快,身子微微前倾,眸子如毒蛇般迸发一阵阴戾之色,冷盯这名红妖猿,身上隐约有种杀伐之意散出。
这名红妖猿被看得心里一突兀,一时顺口说了不该说的话,喏了喏嘴,旋即抬起毛茸茸的手臂,大手啪啪的自扇了两个嘴巴子。
对面坐着一个红妖猿见势不妙,岔开话题笑声道:“我们还得要等十就到灵悬岭,之后直接动用那个远古传送大阵进入虚灵界人族,这样我们就不用浪费那么多时日了。”
……………
翰风书院,南边有湖泊杨柳,北边有演武场,东侧有大书院,西边是书院的食宿处。
书院侧南边,长朗木阁,边上一盘矮小枝叶常青古树缠卷长出白色小花,成为独特的景色,延着一条小木桥穿过,有一个木亭子,坐着三人。
川紫风坐矮凳上,眼前的小矮长桌放着一玉杯香酿酒,桌子中间摆放着黑白色围棋,他是观棋不语,旁观之人,下棋之人自然是张公逍以及吕松伯。
旁边不远处的淡黄盛木桌,放着两坛用红布密封的酒,坛罐身有红纸顺着红布坛口沾着,黑字写着归春酒。
归春酒,顾名思义,今年春天用香米酿的酒,储藏至来年开春才可开封,所以名为归春酒。
张公逍一身灰白衫,双鬓星霜,儒雅文温盘坐矮凳上,对面是吕松伯,下的是黑子棋。
川紫风细心的发现张公逍原本半黑白的头发,如今才过去一段不长的时日,不知为何事所忧,全部变得白如霜了,气色也是暗淡甚差。
一道一儒静静在下棋,两人桌子角边上,皆有喝了小半杯的香酿。
半刻已过去,黑白棋围满了大半棋格中,没有时间停歇,黑白棋子不时落下,仍然不分仲伯。
川紫风不懂棋意,但看着白棋被黑棋围得滴水不漏,明显看出张公逍后面白棋落棋时间有些缓长起来。
吕松伯手指捏着黑棋在眼前,并没有落在为数不多的棋格上,摇头道:“教书的,你从头到尾落棋虽然和往常一样,却没有以往步步逼人的攻势,这一局你又输了。”
川紫风拿起旁边的酒杯,轻轻小酌了一口,上次在姑姑那里喝灵果米酒,第一次喝酒,然而第一次就醉了,头疼目眩,如今对酒心有避之不及,不过又是鬼使神差想尝试酒的滋味。
“瞧你能耐的,是老夫让你而已。”张公逍一开口,少了读书人的文雅书气,手中白子棋放入棋笥里,目光瞥向吕松伯,没有再下一局的打算。
吕松伯看着川紫风,手指向张公逍,老脸充满鄙夷之色:“川小友,你评评理,输了就输了,亏他还教书教了几百年,殊不知啊,连输给贫道三局,还死皮赖脸啊,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气度,风评在虚灵界是出了名的差。”
川紫风有些头疼道:“输赢兵家常事,正常,正常。”
他深谙三教的执掌人一旦见面,就像是市井四邻不安的泼妇性子,口沫子四飞,就差些指着对方登鼻子上眼了。
“臭道士,你想干架不成,来啊,打老夫啊,用力朝头上打,今天你能安然无恙走出我的翰风书院,老夫把这些棋子全吞了。”张公逍霍地站起来,蓦然卷着袖子,脸赤眼瞪,指着自己的脑袋,一副你不打我就是缩头乌龟的神色。
吕松伯也站起来,撂着道衣袖子,边气怒道:“你个死教书的,是看我不敢揍你是吧。”
川紫风看不下去了,这两人的架势看着真要打起来的迹象,身子一挺一起,急忙阻止两个加起来差不多活了成千年的大教执掌人。
吕松伯和张公逍这才悻悻停手,相视瞪了一眼,整理衣襟领子,不约而同坐下来,拿起小玉杯,将酒一喝而尽,又将玉瓷杯轻放在棋桌角落处。
张公逍看了一眼旁边的川紫风,将目光移开,双手拂了拂腿上的灰色衣角,随声道: “老道士,你和这少年无事不登三宝殿,还特意带了两坛上好的归春酒,老夫收下了,若是有求于我,我可不答应。”
吕松伯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指了指川紫风,然后放下手,嗤声道:“贫道就是看不惯你这样子,酒是这小道士出灵石买的,是他有事问你,你这臭教书的,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在小辈面前丢脸。”
“嗯!” 张公逍一脸狐疑看向川紫风。
川紫风拱了拱手,直言道:“前辈,姬元明可否在书院里,晚辈想见他一面。”
张公逍脸色微变,蹙着眉头,眼帘垂低,手握拳头贴在腿上,气息似乎弱了许多,精神之气以及整个人也一下苍老了不少。
“难道出事了?” 吕松伯脸色一沉,还是头一次见张公逍这般弱衰的模样,顿时感觉不对劲。
吕松伯虽然平时看儒教不爽,和张公逍斗斗嘴皮子,不过也相识了几百年,若是这死对头有什么不测,心里也是挺难过和沉重的。
他心里只希望张公逍没有和妖族沾上关系,毕竟和佛教那个老和尚联合对付儒教,一个儒教道统就这么被连根拔起,对于人族来说是一大损失,真是于心不忍啊。
川紫风挺胸而坐,蹙了蹙眉头,静静看着张公逍,只字不言沉思着。
从进入儒教的瀚风书院的那一刻起,川紫风的灵识就扩散在书院内每个角落,却是没有窥探到姬元明的踪影。
令川紫风担忧的是,姬元明可能在某个地方和妖族谋划着对虚灵界发动攻击的事情。
良久,张公逍才抬起头,叹声道:“我张公逍活了几百年,一直遵守文圣的传道谏言,教出不少弟子,其中有三个是我的得意大弟子,一个是崔木,一个是宁姚珺,第三个就是姬元明。”
张公逍缓缓站起来,双手扶背,行到木阁的那颗矮小古树前,转身看着两人:“谁都知道每个开宗立教,甚至是一些小派,都有一件至高法宝镇守,是宗门的大气运所在。”
“而瀚风书院的法宝和其他法宝不同,是一块巴掌大的黑墨砚,我师尊文圣亲所赐,蕴含天地人三者三缕的无上气运,用红绳和五挂铜钱一起挂在书院里一座宝塔的悬梁上,谁都不知道墨砚其中的秘密,然而这块墨砚在七天前发现不见了,后来我才知道是姬元明这个逆徒偷走了,我想把它追回,只是这几天几乎寻遍了整个虚灵界三界,不知这逆徒和墨砚藏到哪里去了。”
吕松伯一拍棋桌,黑白棋子颤跳起来又落下,站起身子,气得瞪眼道:“张公逍,你真是个教书教糊涂,脑子进水的老驴啊,你可知经过圣人凝聚的天地人三缕的无上气运代表什么吗,每一缕可抵挡女帝的天道之威,天道是什么,能毁天灭地,山河湮灭,仙人也难以抵挡,若是这墨砚落在妖族手里,你即便是有一百条命来抵也是枉然。”
川紫风脸色一沉,随之凝重起来,那块墨砚有文圣的三缕大气运,料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不过川紫风还是心有存疑,这么一块文圣给的秘宝,张公逍就这样挂在书院中的宝塔里,让姬元明盗取,未免太过儿戏。
“谁知道姬元明这逆徒会干出这种事情。”张公逍被骂的老脸一红,罕见的被骂没有反驳,回到矮方凳坐了下来,叹声道:“前几天我叫崔木出了虚灵界,尽快前往我师尊的故乡宝泽州,求他破解之法。”
张公逍从矮凳起身,拂了拂袖袍,压制着怒意,哼声道:“张公逍,如今姬元明的身份明确和妖族有关联了,现下虚灵界人族蛰伏的妖族,数量不知多少,也暗中蠢蠢欲动张开爪牙,若是和妖族开战之时,姬元明肯定用那块宝砚与我们对抗,他是你教出的叛徒,到时候你自己兜着吧。”
声色俱厉说完后,张公逍行到旁边那张淡黄盛木桌上,抱起一坛归春酒,说了一句教书不咋样,还教出这么一个叛徒,便拉着川紫风风风火火行出了瀚风书院。
张公逍等两人走后,脸色凝沉,灰白色的身影一晃,出现在碧蓝的湖面上,鞋襟底部滴水不沾,眸子垂低,看着湖面不远处的一口两米宽石井,井口四边的墨绿石块上刻着天,地,人,和四个普通的灰色字体。
然而湖水没有没过渗过这口石井的井口,边缘处一群巴掌的大锦鲤在缓缓游动。
忽然所有入眼的景象一变,天地间仿佛一刹那倒转过来,似乎进入幻境里似的,张公逍站在没有一滴水的石井里。
井底有五米宽,光线昏暗,一片干枯,井的石壁上长满了绿色青苔,一条一米长的红色大锦鲤在一个透明的水泡里不动。
井的半空悬浮着一张写满了金色字迹的白色谏纸以及一支玉白色的毛笔,一纸一笔两者似乎是封印这条红色大锦鲤的秘宝。
红色锦鲤通身遍布的鳞片闪着粼光,似乎觉察到什么眼珠似是人的瞳孔猛地一缩一张,盯着张公逍,猛地甩动一下尾巴。
它口吐人语,传出怨恨的女声: “张公逍,你个披着人皮的畜牲,私自动用圣贤给大道至宝,避开圣贤们的谏戒因果,将我镇压在井下三百年,暗无天日,每月取我一滴精血来延续你狗命,你真是比畜牲还畜牲。”
张公逍不言,眸子淡淡看着阔谈大论的大锦鲤,似乎被道出这些事情,也是一脸平静。
红色锦鲤盯着张公逍,憎恨冷声道:“你个畜牲,一朝突破不了元仙境,取我精血续命又如何,始终是杯水车薪,如今你精血将枯歇,寿元也为数不多,故意将圣贤的至宝丢失,借刀杀人,看来你是等不及想对女帝下手,抢她大气运来续命,我猜你离自取灭亡不远了。”
张公逍眉头动了一下,随之恢复沉静,淡声道:“你说的不错,只是我这般做自然有理由,最终还是为了儒教,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这昭昭大道天下以及整个修仙界,女帝出生就被天道所庇护,可以高人一头,凭什么我张公逍就不能逆天而行。”
“在数十年前,你就发现姬元明是半人半妖血脉,心生歹念,就开始谋划一切,女帝这几百年来待你不薄,没想到你阴谋不轨,儒教出了你这种虚仁假义的畜牲,真是有辱你们儒教的圣贤们。”红色锦鲤在水泡里,语气犀利,如刀似的扎在张公逍身上。
张公逍脸色像是被人狠狠踩了尾巴般红赤,抬起枯皱的手指,指着透明大水泡里红鲤,气怒道:“你不过是一条千年的鱼妖,也敢和我论人道天义,我当年在外域的望江河边救了你一命,每个月取你一滴精血作为救命之因,这未尝不可。”
红色锦鲤在水泡里缓缓拂着尾巴,眸子透着一层淡淡的金芒,散着滔天的怒意愤恨,尾巴蓦然猛地拍向水泡边缘的透明泡膜上,水泡剧烈颤动扭曲,只是依然没有裂开。
它停止挣扎,知道破不开这用圣人至宝封印的水泡,怒笑道:“救我?三百年前,我在河里渡天劫,差一些就成功了,是你这畜牲暗中使坏,害我渡不了天劫,还将我镇压取血,你当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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