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 实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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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寻两人就这样心情复杂地在天井里坐了半个多时辰,就听见外面像是家仆回来了。两人连忙跑到墙边偷看。

此时正堂中客人已走光,只剩李顺和几个家仆。

见探查的家仆进来,李顺忙问情况。

家仆赶紧道:“小人一路跟随法曹来到府衙,太守已经升堂。见秃发公子被带到,劈头便问公子昨夜去了哪里,跟何人在一起。公子回答说与好友李均在得月楼饮酒,后因家人来报,说家中来了客人,便匆匆回家了。谁知太守惊堂木一拍,喝道:‘什么家中来了客人,怕是你杀了李均,将他抛尸河滩之上,才匆匆离开吧。’公子听说李均死了,又惊又悲,就在堂上说不出话来。太守见公子不承认,就想动刑,旁边一个主簿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太守就说了句此案明日再审,便退堂了。”

李顺听了回信,沉思片刻,说道:“破羌虽有豪侠之气,却非嗜杀之辈,定是有人诬陷于他。”家仆道:“公子一向与人为善,不曾听说他与谁结下这般冤仇啊。”李顺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这样,你陪我去得月楼看看。”家仆应了声,“是”,主仆二人便出了门去。

这边寻阳听到兄长涉嫌杀人,却倒没有表现出檀羽意料中的惊慌无措。

相反的,她用很坚定的语气说道:“兄长不会杀人的,师尊一定能找出真凶。”檀羽奇道:“公主适才见到兄长出事,险些哭了,怎么现在却这般坚强?”

寻阳道:“羽郎有所不知,来抓捕兄长的那位冯参军本是家中常客,与兄长又是好友,两人经常切磋武艺。可今日他似乎完全不认识兄长一般,所以我才会这般惊惶。”

檀羽闻言大惊,按寻阳这说法,那冯参军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适才他还在思考,到底那些来自未来的人是如何能汇聚三大门派,不费兵卒就攻城拔寨。

如果按照寻阳的说法,这个冯参军原本是个厚道、友善之人,突然转性则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冒充的。

来赵郡的路上,光子就和檀羽说过此事。

那些人带过来一些特殊的易容工具,能轻易地装扮成其他人。

他们通过这种手段渗进了很多重要衙门,看来冯参军便是其中之一。

檀羽隐隐感觉到这个案子恐怕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但不论如何,他们终于开始杀人了。

念及此处,檀羽心中又是一叹。他当时还与光子说笑,问光子她们那个年代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有没有比太阿、湛卢更锋利的宝剑。

光子却严肃地回道:“我们那时最厉害的武器叫核弹,只要一枚,一个城的人就全部要死光。不过穿越时有名文规定,一切武器都不能带过来,穿越者有本事就自己去造。易容工具这种没有直接杀伤力的东西虽然可以带来,但不能用来易容成皇帝、权臣等影响历史进程的重要人物,否则会受到时空委员会严惩。”

檀羽不知千年之后杀人武器将作怎样恐怖的更新,但他知道,杀人者从来都是没有底线的。

又过了一会,李顺回来了。

寻阳连忙跑出去拉着乃师的手询问情况。

李顺叹了叹气,道:“昨夜破羌与李均在得月楼饮酒,破羌有事先回来了。今早得月楼的掌柜却在其楼下的河滩上发现了李均的尸体,连脑浆都出来了。太守闻讯到现场一勘察,立时断定是有人从楼上把他扔下来的。再一问掌柜,自然就知道了昨夜与他饮酒的破羌,这才派人前来拿人。”

“不对呀,这不可能!”那边檀羽喃喃自语道。

李顺好像听到了檀羽的话,便问:“贤侄,你说什么不可能?”

檀羽道:“世伯容禀,刚才你说那李均的尸身脑浆迸出。而小侄今日从平棘城中走过时,见许多河滩虽铺有乱石,但却是河道壅塞所致,所以乱石之下定是淤泥堆积。人从楼上摔下,经淤泥缓冲,断无可能受此重挫。”

李顺闻言,颇为惊异,“贤侄小小年纪,思虑竟如此敏捷?”檀羽连忙谦逊称谢。

李顺旋又皱眉道:“不过贤侄这般说法,终究是凭空臆想。那得月楼号称‘得月’,其楼之高为平棘之最,人从楼上摔下来,岂有不粉身碎骨之理?”

檀羽当然明白李顺不会轻易相信。他心中开始快速盘算起来,不多时,他便有了主意。

只听他道:“世伯,小侄倒有一法,可令人心服口服。”

“哦?”

“小侄画一幅图,请世伯派人骑快马到槐沙集,交与驿馆里一位叫綦毋怀文的人,让他帮我做一点东西。明日一早,便知端倪。”

李顺对这个小子的话仍然是将信将疑,不过反正试试也无妨,便答应了。

檀羽心中早有计较,此时便要来纸笔,向寻阳问清楚李均的身材比例,画出了一副人体草图来。

在草图旁边,檀羽详细标明了人体各部位如何制作,骨架以硬木雕刻,中间掏空,塞入谷草,重量不足处注水补足,表面则以泥土覆之,充当皮肉。

虽然仓促间有些潦草,但他相信綦毋怀文的手工技艺,弄出个大概模样应当不成问题。

画完后,他便交给李府的下人骑快马去送信,并嘱咐他一定要让綦毋争取在明早以前完成。其时已将近黄昏。

寻阳一直在旁边守着檀羽,见檀羽忙完,才弱弱的问了一句:“羽郎,这办法真的行吗?”说完这话,她脸上挂满了歉意,似乎不应该怀疑自己的羽郎。

檀羽则微微一笑,向寻阳点了点头,让她放心。

夜里李顺又去找了几个相熟之人询问情况,檀羽便在家与寻阳说话解闷。一夜无事。

次日天还没亮,就听见有人敲门。

家仆开门后,便见送信回来的下人。

那下人进得门来,将一个木制的人形模具搬到前院,这时家中的人都醒了,檀羽过去打量了一下比他长上许多的模具,真是不由得佩服自己这位小伙伴的手艺。

檀羽对李顺道:“世伯,不知这人形模具身形比例与那李均是否接近?”李顺过去掂了一下那个模具,心中惊叹不已,“不错不错,果然相当接近,不知贤侄欲拿此物作何用场?”檀羽道:“我们可将此物搬到那得月楼上,从前日秃发世兄与李均吃饭的房间扔将下去,看是否真会粉身碎骨。”李顺仔细一想,点头道:“此法的确有趣,不妨一试。”

约莫辰牌时分,檀羽便随李顺往得月楼去,寻阳在苦苦哀求下也得一同前往。

那得月楼在城中最繁华的安乐巷口,背后却是一处僻静的干涸河滩。

楼有三层,在这平棘城中的确算得上鹤立鸡群了。

此时楼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原来太守已率人来此勘查案情。

李顺便领着羽、寻二人与家仆上得楼去。

围观人众见家仆们扛的人形模具都感诧异,想来定有好戏看了,这人群竟是越来越多。

上得楼来,那太守正在一个雅间中听店掌柜报告情况。

李顺走进雅间,便向太守见礼。

那太守斜眼看了一下李顺,问道:“你是何人?”李顺便自报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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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太守旁边一个主簿模样的人凑到太守身边耳语了几句,太守方道:“原来是你,来此何干啊?”李顺忙道:“草民听说太守昨日在公堂上判说,李均是被摔死在楼下的。草民的一个侄儿告诉草民,李均绝无可能被摔死,他有一法可验证此说。”太守道:“听你这么说,是不相信本府的判断了?”李顺道:“草民绝无此意。只是此法试过,立时可知犬子是否便是杀人凶手,这楼里楼外许多双眼睛皆可为证,太守何不妨一试呢?”那太守想了一想,方才说道:“也罢,将你的法子说来听听。”

李顺便让仆人搬上人形模具来,说道:“太守请看,”他边说边向太守展示那模具,“那李均的身形模样大人想必是见过的,此模具是以硬木为骨,泥水为肉,竟与李均的身形颇有几分相似。若将此物从这楼上扔将下去,如若完全散架,则见那李均极有可能是从这楼上被人摔下去致死,犬子自然便难逃干系。但若是丝毫无损,抑或只是擦破一点皮毛,大人请想,这人脑之坚硬,岂是这木头能比?此物且不碎,那李均焉能脑浆迸裂呢?”

太守闻言,默不作声。

旁边的冯参军忽道:“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在里面做过手脚?”李顺看了他一眼,道:“冯参军自己来检查一下就是了。”那冯参军竟真的拿刀割开几处泥土验看,果如李顺所言,方才信服。

李顺道:“既如此,那便请冯参军来扔如何?冯参军的武艺当在犬子之上吧?”

旁边寻阳听父亲这么一说,忽然担心起来,拉着檀羽的衣袖小声道:“冯参军功夫很厉害的,不会一扔就扔坏了吧?”檀羽笑了笑道:“没事,放心吧。”

太守便唤了几个法曹去疏散河滩上的人群,然后对冯参军道:“那就你来吧。”冯参军应了一声,便过去扛起模具,朝着窗外狠狠的扔了出去。

寻阳随着他的动作越发的紧张起来,双手紧紧地握住檀羽的手臂。

檀羽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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