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无敌于天下（1 / 1）

那只正要将尼古拉斯一口吞下去的火龙，突然被上方的一道射线一分为二，两半龙尸倒在宰相面前，切口像是被熔断的钢铁般烧至红热。

惊魂未定的宰相抬头看着天上，他看到一个全身发光的人正在上空飞翔，那人从双掌射出的炙热射线，犹如两把无限长的利剑在朝地面纵横切割，将一条条火龙与大批“蜂群”分尸。

尼古拉斯知道，这个会发光的人就是光明会是头目“会长”。

果然与他猜想的一样，“会长”是一名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拥有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奇异能力。

尼古拉斯转身继续向前跑，他希望“会长”能够为他多多拖延一些时间。

但他的希望很快就落空了，他只跑了不到五百步，“会长”就坠落在离他不远的一座大型喷水池里，那具闪闪发光的尸体上插着六七只暗影之矛。

绝望。

尼古拉斯此刻才感受到何为真正的绝望，他打颤的双腿已经快要麻木了，全身大汗淋漓，心脏几乎要狂跳出腔子，每一次呼吸都会使肺部产生剧烈的疼痛，他上气不接下气，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只差一点点，他就会昏厥过去。

这些反应并不单纯是体力透支造成的，更多的还是来自那深深的绝望。

“……咳咳……”

身后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并传来一阵像生了锈般古怪难听的笑声。

尼古拉斯如坠冰窖，僵硬地转过身来，一团黑雾在他眼前大约五十步的地方消散，手持黑龙杖的卡夫卡于此现身，他身穿一套深蓝色配有橙色古怪符文的兜帽长袍，深绿色的长发毫无光泽的垂在胸前，全身骨瘦如柴，再配上暗淡发黑的皮肤，让他犹如一具干尸。

“杀人蜂”和夜之女亦出现在他左右。

“……七个小丑已经死了六个……咳咳咳……压轴的…当然是最滑稽的那个小丑……也就是我们的宰相大人喽……咳咳咳……”卡夫卡阴恻恻地笑道，一双眼睛仿佛是两只萤火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尼古拉斯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紧绷成铁石般冷硬，一言不发地瞪着卡夫卡，双目中好似能喷出火来。

“杀人蜂”二话不说，抬手向宰相射出一支弩箭。

尼古拉斯闪电般出手，以左手的拇指和尾指稳稳地夹住了射向他面门的弩箭，双手“嘎巴”一声用力将弩箭掰断，丢在地上。

“哎呀？宰相大人的武功比想象中要好嘛！”“杀人蜂”故作惊讶地说道。

“你们这些小角色还没有资格取我性命！”尼古拉斯怒视着三人，几乎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莱因哈特那条老狗连礼节也忘记了吗？他既然想要杀我，就应该亲自动手！让他滚出来见我！”

“宰相大人！”

“！”尼古拉斯闻声一惊，回头看去，只见青面修罗带领上百名贝格克斯家族的精锐私兵正在火速朝他这边赶来。

突然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远处的那座大型喷水池炸开一个大坑，一头上身是鹰，下身是蛇的怪兽腾空而起，浑身散发出太阳般耀眼的光芒，原本阴沉沉的天空，亦被这股刺目的光芒瞬间照耀得好似晴空万里！

“原来是‘古代种’…现出原形了吗。”“杀人蜂”告诉卡夫卡：“是那个光明会的首领，还没死。”

天空中的“会长”昂首发出嚎叫，声音类似雄鸡的啼叫与蛇的嘶嘶声混合在一起，震耳欲聋，声波一瞬间就扩散至整个乔•哲尔浮空岛，令岛上所有听者都产生出一股心胆俱裂的寒意，即便是火龙军团，亦如老鼠听见了猫叫，全身怯意尽显。

尼古拉斯感到空气变得无比沉重，仿佛一块千金巨石猛压在他身上，喉头一甜，不禁漾出一口鲜血！

他的心脏几乎被这声音震成两半，这股吼声蕴含着极强的魔力，比龙族的龙威还要更加可怕，幸好在场都是身怀武功的强者，假若换做普通人，单单这一声吼叫就足以叫人发疯或者暴毙！

“这副姿态…就是‘会长’那小子的真面目吗？”

尼古拉斯并不关心“会长”究竟是什么怪物，他只是祈祷这头怪兽这次真的足够强大，可以让他有时间逃出生天。

怪兽就像是完全由光芒所形成的纯粹能量体，只在大约是胸口处有着一只眼睛形状的黑色符文，它的一双光翼展开超过两百米，每扇动一下都会抖出无数亮闪闪的颗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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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女拔剑指向天空，所有火龙都开始朝怪兽喷吐龙息。

怪兽在天空中猛然转动身体，光翼向下方挥洒出无数手臂粗的菱形光箭，犹如突降一场光芒四射的暴风骤雨！

“轰轰轰轰轰轰轰！！”

菱形光箭触地即爆，把地面炸的千疮百孔，火龙军团和“蜂群”一片血肉横飞，顷刻间竟被消灭掉九成！

“咳咳咳……有点意思……既然如此……老夫也来……活动活动筋骨吧……咳咳……”

卡夫卡咳咳怪笑着，一个手持双剑的堕落天使出现在他身后，振起六翼飞上天空，与怪兽展开激战。

天空霎时间一片刀光剑影，怪兽震动起霹雳闪电般的强光，与堕落天使挥剑时在空气中留下的暗紫色残像，肆无忌惮地涂抹在空中，双方交锋时迸射出的能量如小型流星散溅向四面八方。

“你们掩护我！”

天空下的尼古拉斯却已经开始继续逃跑了，“杀人蜂”、夜之女连同剩余的几头火龙对他发动追击，但是很快就跟青面修罗率领的私兵对上。

尼古拉斯重新燃起了希望，就连体力也顿时恢复了不少，竟一口气跑出了很远很远的一段路，将战场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就快成功了！我一定会活下来的！”

宰相大汗淋漓的脸上裂开一个因为兴奋而扭曲的笑容，他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然后他就会执起反击的战斧，让这一局反败为胜。

但是，就在他开心到快要忘乎所以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不再跑了。

因为他猛然间发现了一件怪事——

这个世界，好像突然没有了声音。

“！？”

是的，的确是没有声音了。

他听不到自己粗重的喘气声，听不见远处战斗的声音，以及所有的声音，全都听不到了，就连他张嘴呼喊，明明自己并没有变成哑巴，却还是什么也听不见。

怎么回事，声音都到哪里去了？是什么魔法竟能让此地变成无声的世界？

紧接着，他又发现了第二件怪事——

这里，现在变得很亮。

光来自他的身后，仿佛太阳正在他身后升起那般明亮。

尼古拉斯慢慢地转过身，眼睁睁地看着席卷整个乔•哲尔的强光，宛如海啸向他扑面而来，那样刺目，那样炙热。

他本能地抬起一只手来做象征性的阻挡，强光在一次心跳的时间里就吞噬了他，他被强光淹没，不再逃命，不再挣扎，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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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金•川普用手掌遮住刺痛他双眼的强光，眯眼从指缝间勉强望着远方的乔•哲尔，从那里爆发出的光芒足以照亮整片天空。

他震惊得久久无法合上嘴巴，酒杯早就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莱因哈特…莱因哈特•沃特森诺蒂到底想干什么？！这光芒全大陆都看得见，他莫非想要天下人都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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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爆炸过后，乔•哲尔浮空岛只剩下不到原本四分之一的面积，岛上所有的植物、生物、建筑都已经化作尘埃自天空中缓缓飘降而下，就连地面，也因为受到爆炸冲击波的毁灭性打击，导致沙化。

除了尘埃，岛上还出现了无数白色与紫色的闪光颗粒，像萤火虫在半空漂浮游荡，那些是究极大魔法对轰之后留下的元素残留物。

浑浊的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烧焦味道。

尼古拉斯•贝格克斯背靠在一块侥幸未被大爆炸摧毁的岩石上，他浑身大面积烧伤，双腿和右手在海啸般的炙热强光袭来时就灰飞烟灭了，伤口散发着烤糊的人肉的味道。

他木然地垂着头，在等待死神将他接走。

忽然间，他听到了靴子踏在沙土上发出的脚步声，有人正朝他走过来。

他缓慢地抬起头，以空洞如死灰的双眼注视着前方。

在无尽的尘沙与灰烬中，莱因哈特•沃特森诺蒂现出身影。

尼古拉斯完全没有反应，他早就猜到莱因哈特最后一定会现身与他见上一面。

莱因哈特站在宰相面前，看了一眼这个将死之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老了呢，尼古拉斯。”他说，“我记得二十多年前你的头发里还看不到一根白发，你那对漂亮的小胡子又高又翘，让你看起来像只骄傲的公鸡。那天在朝堂上与你重逢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感慨你的外貌苍老之快，你当年意气风发的景象我还历历在目，如今回想起来，恍如隔世啊。”

尼古拉斯冷冷一哂，垂下目光，似已懒得再看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手上总是有千百件要事需要我解决定夺，以及千百个人的人事要我处理安排，每日难免忧邑，又怎能不老得快…即便是你这个被时光之轮抛弃的老东西，整日窝在城堡里等死，不也还是能感受到光阴在指尖的流逝吗……”接着又讥诮地道：“我虽已老了，但你也老得不成样子了，这局你纵然出奇招赢了我，但你有算过自己的阳寿吗？我不会在地狱里等你太久的……”

莱因哈特淡然说道：“我的确已多年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当我需要一种平淡的清净的时候，我会选择去睡一睡，但是在我的事情没做完之前，就算是三大主神亲自来接我，我也要请他们吃闭门羹。”

“呸！老不死的东西，你出来便只是想对我说这些废话的吗？”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皎月之光’。”尼古拉斯盯着地面，沙哑地嘀咕道。

莱因哈特一时没听清楚：“什么？”

“我在提醒你今晚庆祝时该配哪种酒最合适……”尼古拉斯说，“隐忍了多年，终于为宝贝儿子报仇雪恨，难道不应该好好庆祝吗？”

“嘿，我亲爱的老尼古拉斯哟，你到最后也是那样的自以为是。”莱因哈特的嘴唇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们这七个人，尤其是你，本来可以成为世上最伟大的人，你们都有条件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只可惜，你们到最后亦只是一群自私、虚假、自大和卑鄙的人，你们自以为是在暗中操控世界，是无所不能的神，但是在你们围成一圈指点江山做游戏的时候，却连身边的仆人变了样也没有察觉。可怜的尼古拉斯，你们不过是一群自私和思想狭窄的小丑，在这世上有太多东西，是你们穷其一生也无法搞明白的。”

尼古拉斯愣住：“……我不懂，你重新出山……不就是为了给布鲁斯报仇的吗？”

“从你开始。”

尼古拉斯缓缓抬头，眉头紧锁的注视着莱因哈特，喃喃自语般说道：“怎么会……说什么从我开始……不可能的…我应该是最后一个…算上我…当年杀掉你儿子的那批人…都已经被你解决了……你究竟还想……”

“你既然那么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

莱因哈特俯身把嘴凑到他耳边轻声耳语，仿佛在与多年的好友说悄悄话。

世界静止，时间凝固于永恒。

随着莱因哈特的讲述，尼古拉斯变得瞠目结舌，整张面孔也越来越扭曲。

当莱因哈特说完直起身子的时候，尼古拉斯的眼神却反而变得狂喜，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的嘴角牵动起来，然后纵声狂笑道：

“白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原来你早已疯了！我之前禅精竭虑的布局，原来只是为了对付一个疯子！哈哈哈哈！不管你在你该死的城堡里异想天开了多少年，你都永远也不会成功的！你以为杀掉我们七个你就赢了吗？别天真了！你同时得罪了所有台面上和台面下的势力，你就等着来自这些势力的疯狂报复吧！届时每一个人都会想杀你，你将要面对的是这些势力派出的无数高手强者，是永无止境的刺杀，永无止境的暗算，你的对手无穷无尽，就连沃特森诺蒂家族也会选择将你出卖给敌人以求保全！哈哈哈！天下虽大，但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你已经成为全世界的公敌了！哈哈哈哈！”

“谁会在乎？”莱因哈特眼神蔑然，神情冷傲如雄狮：“我无敌于天下数十载，不论是谁想挑战我，我都只有一句话：有种就来！”

尼古拉斯眸子里原本就微弱的光越发黯淡了，眼前的莱因哈特变得越来越模糊。

“说来有趣，我原本有专门为你准备一番话，可是当真的见到你以后，我却说出了截然不同的话来。或许你不相信，但是能够最后和你见上一面，我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安息吧，老朋友。”

莱因哈特转身离去，背影转眼间消失在尘埃灰沙之中。

尼古拉斯重新垂下头，他感到死神正在拍他的肩膀，他的视线变成了一片黑暗，他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阖上双眼，但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心心念念的不是权力与斗争，而是他的女儿萨莎。

尼古拉斯知道自己生平树敌太多，因此为了不让子嗣成为仇敌攻击的目标，他在年轻时并没有选择生育，而是在晚年认为自己的权势已经足够庞大稳固，仇家也铲除的差不多以后，才放心的让自己的后代出生。

虽然是个女儿，但尼古拉斯也不介意，把自己全部的爱都倾注在女儿萨莎的身上，给她所有的一切，让她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那样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成长。

他那个可爱善良又单纯的女儿，在失去了他的翼护之后，独自一人要如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下去？

他的萨莎，是他临终前唯一的牵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