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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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街道乃是承天府中官吏富户汇聚之地,两边的宅院占地不大,青砖院墙却都修得高高的,因而这街面看起来自有一派幽静肃穆之感。

被发现的尸体便躺在一条高高院墙夹起来的幽深巷子里,若不是旁边一家大户里头的小姐不小心将毽子踢过围墙,出来捡拾的家仆发现了这个躺在墙角阴影里的大汉,这尸首也不知要何时才会被人发觉。

陈哲到时,按察使司的仵作已经验过尸了,不过两位经验丰富的老仵作查验许久,也没能看出这尸首的来历。

近期在江南发生的诸多案件之中,这连环抛尸案最为诡谲,眼前这起案子既然被归于连环抛尸案中的一例,自然也是蹊跷无比。

眼前这具尸首,按照仵作判断,乃是死于十二时辰也就是一日一夜之前,死因是咽喉处被人刺穿一击毙命。

然而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的却是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十二个时辰之前,那便如现在一般,乃是申时中,太阳远未下山,即便仵作的判断有些偏差,大抵也不会偏的太多,这大白天的为什么穿着夜行衣?

其次这尸首胸前衣服上虽喷得满是干涸的鲜血,可身下身侧干干净净,显然是死后抛尸,这就和之前几件案子一样,尸首是谁,现场在哪里,凶手将其丢在此处又是为何……统统都是不解之谜。

为了这件连环抛尸案,统管本省刑狱事的按察使刘子隆已经头痛了许久,此时也是一脸铁青,默不作声地看着陈哲俯身细细查看着尸体,也不知心里正盘算着什么念头。

陈哲看了一会儿,直起身子对一旁候着的那两个仵作道:“在尸格上添写:死者有先天八九段之间的武艺修为,善使判官笔峨眉刺一类手柄带指环的奇门兵器。另外,凶手使的不是剑,而是一把直刃的狭锋单刀。”

两个仵作匆忙记下陈哲的描述,再抬头看向陈哲,目光里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陈哲见在场其他人包括刘子隆在内都有些好奇不解的样子,索性解释道:“这人虽死经脉淤塞真气消散,可这筋骨皮肉不会跟着消散,看这筋肉虽不显眼,死后触感却远比常人坚实,皮肤也坚韧无比,关节骨质更是大为不同,显然是经历过洗经伐髓的。至于兵器,瞧瞧他手指上的老茧便知,喉头伤口虽直,却一边光滑一边粗砺,显然是单刃所伤。”

说道后面两句,陈哲不免多看了两眼那两个老仵作……内功修为且不提,伤口、手茧这些细节特征若是验尸之时再仔细一些其实不难发现,不过两个仵作身上一点功夫也无,大概对江湖中人的死法也缺乏研究吧。

“都尉可否看出这尸首来历?”见陈哲在尸首上有所发现,刘子隆目光炯炯,显然颇为期待。

陈哲却是两手一摊:“难,江湖中登记在册的门派有一百四十余家,若我不曾记错的话,有判官笔峨眉刺套路的门派即便不多,也有二十余家,若是要将这尸首面貌绘制下来以鸽信分送这二十余家询问,一圈下来怎么的也得问上两个月,更何况门派之外的民间传承里也有判官笔峨眉刺,这部分人就更不好查问了。所幸这人修为不差,出身门派的八九段如今有一半被六扇门造册登记了,待我回去让他们查查,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这人”

刘子隆听陈哲这般说,面色凝重:“那便有劳陈都尉回去查验了。”

“嗯。”陈哲随意应了一声,却另起一个话头:“不过相比于死者,在下更担心这个凶手。”

“那是自然,这凶手行踪不定动机不明,若是为恶必是大害。”

陈哲轻叹一声:“不止,廉访且瞧瞧这尸首,正面当喉一刀,干净利落犹如杀鸡。廉访不通江湖事……这人好歹也有个八九段,廉访猜猜得是什么修为才能这般杀他。”

刘子隆看了看尸首的喉头伤口,又看了看陈哲的脸色,这才抽搐着嘴角挤出四个字:“通天高手?”

陈哲又叹一声,闭起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刘子隆面色微白:“六扇门能否令琉璃湖和普度禅院的通天高手来围剿此人?”

陈哲不置可否,只说道:“先查着吧,人还不知在哪呢就先别想着追捕之事了,这案子我记得是琉璃湖掌门与长老在追,倒是不虞她们有何不测,至于其他普通衙役,就小心着些,莫要反受其害了。不如这样吧,这案子便由我们六扇门接手了,廉访你尽可去忙别的案子,只需给我这边派些衙役充做耳目辅助便好。”

陈哲这般大包大揽,刘子隆的脸上却既没有甩掉包袱的轻松,又没有被夺了权责功劳的羞怒,反而是流露出几分的担忧:“恕本官冒昧,六扇门之前可有侦破同类案件的先例?”

“不曾。”陈哲有些吃不准刘子隆的用意:“不过六扇门改组之时,从刑部请了许多经验丰富的老捕头,六扇门没办过大案,可之前的刑部刑狱司却是经验丰富。”

刘子隆这才没了言语,虽然还沉着一张脸,嘴上却已然松动了下来:“那此案便仰赖陈都尉了,本官承情,不胜感激。”

当即,刘子隆点出一批差役,连带着那两个老仵作和那具尸首一道当场移交给陈哲,然后竟然自顾自带着剩余人手直接告辞离开了。

且不去管举止怪异的刘子隆,陈哲又带着这些人将那抛尸的巷子连带附近几所宅院的外墙、屋顶都做了细细勘验。

只是直到天黑,也未能再找出什么新线索,依旧是孤零零无头无尾的一具尸首。

陈哲倒也不急,与两个仵作商定好去义庄看看这案子的其余几具尸首,便带着许暖清和张雅先回了自宅。

一进家门,陈哲略感惊喜地见到金磬儿正坐在宅子正堂上。

“你如何到得此处?”

金磬儿笑吟吟递过来一叠案卷:“连环抛尸一案,这些日子便是我在追缉,近日已摸着些门道,推断凶手下一处抛尸地就在这承天府城中,便赶了过来,下午刚到按察使司衙门,便见刘子隆回衙,说是主人已到了承天府,并接过了这桩抛尸案。我顺手取了这案子卷宗,便直接回家里来了。”

陈哲一抬双眉:“摸着些门道可以推断凶手下一处抛尸地?你且说说。”

金磬儿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展示给陈哲:“算上今日城里这具尸首,这案子已经涉及了七具尸首了,从这地图俯瞰,已经可以很直接地瞧出这七具尸首的布局深意了。”

“这是…阵图?八门金锁阵?”陈哲皱眉道:“那这阵心是什么地方?”

地图上,七具尸首的抛尸地被标注相连之后,大概只要是读过几册兵法的,就能看出这几具尸首正是按八门金锁阵的方位而设,而八门所围绕的核心,则是在承天府以西一百里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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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心在地图上一片空白,陈哲只当是这张地图太过简略,却不成想金磬儿两手一摊:“一片农田而已,什么都没有,甚至我们趁着这会儿稻谷已收麦种未下的空隙,在那片农田上雇人四下挖掘了一番,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不过,陈哲仔细端详了手中地图片刻之后,却发现了其中端倪:“这地方是当年西大营所在。”

“西大营?”

陈哲点点头:“当年太祖在承天府起兵之时,大军屯驻之所便是此地。”

陈哲饱读各地方志史籍,承天府这般在史籍之中大书特书的地方自然熟稔,太祖实录之中曾以绣像插图细细描绘过承天府左近的数场大战,当年的西大营方位也在其中,因此适才陈哲拿到这张地图便隐约觉得有些眼熟,稍微凑了凑远近比例,就看出这阵心所在。

然而,金磬儿还是眉头紧锁:“那么,弄几具尸首绕着这早已废弃消失的西大营旧址摆出一个八门金锁阵……这幕后主使之人又在作什么妖法?”

陈哲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八门金锁阵传到现世早已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神机妙法了,军中各路将门早就将这套阵法看作临战布阵的研习基础,随便寻个指挥使便能将这阵图说得头头是道,从这方面着手实在也没有更多头绪了。

“待明日我看过案卷,见过这几具尸首再说吧。”

第二日一早陈哲便出门来到按察使司衙门的义庄。

江南豪富,衙门也都财大气粗,这处专供刑狱大案所用的义庄也修的甚为用心,所在之处乃是按察使司衙门地下冰窖的下一层,环境极为阴寒不说,足足五丈长三张宽的空间当中还摆了足足八具大石棺。

这种石棺乃是专为办案设计,颇大的尺寸内有两层夹层,尸首放在里头,内填石灰干草谷糠,一层夹层注水闭气,另一层夹层以高岭土封棺,在这阴冷的地下室内可保尸首起码三月不腐。

可惜即便如此,这连环抛尸案的七具尸首也仅有四具存了下来,鸡当初按察使司没把前三起案子联系起来,不曾重视,那会儿天气又热,那三具尸首不等移入这地库保存便已烂透,只得先行葬下了。

两个仵作一番忙碌,操作机关给几具石棺开了封土放了封水,陈哲接过位置,一力滑开沉重的棺盖。

这冰窖石棺确实不同凡响,除了昨日新收来的那具尸体之外,其余三具尸首也甚少腐败,至少是没怎么发臭。

最早的一具尸首乃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容貌身材俱是十分寻常的中人之姿,陈哲手持尸格对其特征一一查验。

这具尸首和昨日男尸基本一致,当日被发现在乡下一村庄的阴角水井边,仵作推断其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时辰,死因乃是当胸一剑刺透心脏,被发现之时身穿一件古怪的纯白素衣,现场同样是无落地血迹无掌印足迹,妇人身份至今没有查到。

陈哲稍加补遗,确定这妇人伤口同样出自一柄直刃的狭锋单刀,同时也依凭这妇人一手的茧印确认她是个江湖人士……可惜时间有些久,即便有冰窖石棺,这尸首的皮肉筋骨也变质松懈的差不多了,只能勉强查验骨节,推测这妇人应该是突破了先天的,至于具体修为如何,实在看不出来了。

石棺中的第二具尸首是个须发花白的矮胖老者,陈哲只看一眼,就来了兴致,俯身仔细端详起了这老者的致命伤处。

这老者死的要比另外两个凄惨些,乃是被人一刀贯脑,刀刃自一侧太阳穴穿入再从另一侧太阳穴穿出,左右两个狰狞伤口,瞧着颇为可怖。

陈哲找那仵作讨来一把小铁尺,好生测量了一遍这老儿脑侧的两个伤口。

左侧这刀口要比右侧规整许多,显然那一刀是从左到右,刀刃向前,右出口要比左入口靠前,陈哲稍稍了比划一下,若当时两人是面对面,那么这一刀多半是左手持反手刀,且右手并无助力——出口比入口靠前,刀势便是回勾之势,多出现在反手;双手持刀时,就算刀筋练得再正,捅刺入肉之后,刀身受阻,双手总有些交错,自也难免给刀刃带上搅动,入口不会这般干净整齐。

转头又走到适才两口石棺边翻看确认,那妇人和昨日的大汉身上伤口毫无疑问都是右手持刀捅出来的。

陈哲直起身,嘴角略多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对着那两仵作道:“若这三具尸首乃是同一人所杀,那人乃是右利手,而且这路刀势颇为独特。”

接着陈哲又接着看了最后一具尸首,死者是个干瘦的年轻男子,死因是被人一刀割喉。

刀口干净利落,乃是自右至左入刀,施刀者不是左手反持便是右手正持,其中差别太过细微,陈哲也瞧不出太多端倪。

这伤口刀痕怕是再难看出些什么,陈哲只能转头验看这些尸首配属箱里的随身物件——其实也就只是被发现时候身上那一套衣服而已,几具尸首被发现时都是身无长物手无寸铁。

这一查倒是有些意外惊喜,陈哲在干瘦男子的衣摆上发现了一处特殊的污渍:“老徐,你来看看这处污渍,可是香灰?”

四具尸首除了一刀毙命的伤势之外,最为特别之处大概便是身上的衣物,第四个被发现的妇人身着一身白衣,第五名矮胖老者则是一身黑衣,这第六具尸首青年男子又是一身白衣,昨日发现的中年汉子还是一身黑衣,翻看卷宗记录,最早的三具尸首被发现时,衣着依次是黑白黑……单数黑衣,双数白衣,毫无疑问这不是巧合。

衣着颜色背后的深意,陈哲暂且还推断不出来,不过这第六具尸首身上的白衣总算是留下一些草蛇灰线。

这人是在一个阴雨天被发现的,这件白袍上沾染了不少泥渍,唯独下摆这处污渍质地特殊,陈哲常在佛堂里跟本慧、元能等淫尼鬼混,身上少不了沾些香灰,看这处污渍眼熟,质地模样像极了被抹开的香灰。

姓徐的老仵作低着头认真研究了一番那道浅浅的灰渍,抬头拱手道:“回禀大人,这污渍确实是香灰,且不是线香,而是熏香。”

陈哲双眉一抬:“你可确定?”

“确定。”徐仵作声音颇为自信。

“能否验出这熏香配方?”

徐仵作一愣,刚刚涌起的自信瞬间散失,挤出些微笑道:“这…灰渍过去太久,量又不足,小人顶多能验出一两味主料……”

陈哲知道自己这要求苛刻了,温言道:“这便足矣,主要还是试试看能不能验出些曼荼罗之类的药物。”

两位仵作脸上俱是恍然,徐仵作道:“大人乃是怀疑这几个人死前被人用迷香蒙了神志?”

虽然摸不准这几具尸首的生前修为,陈哲依旧能确定这几人起码都是先天境。

若是陈哲要杀这几人,一刀毙命倒也不难,可要像眼前这般,每一人都是面对面毫无反抗乃至闪躲的迹象……恐怕就要林纾枚那样以玄天神识压制之后再出手。

因而陈哲的思路不免就要往药物控制的方向靠拢,然而几具尸首除了昨日新收的男尸之外,胸腹间都有长长的刀口,里里外外都给验了个清清楚楚,肠胃之中并无迷药毒物痕迹,身上又无其他伤口,剩下的可能便只有气息间吸入了。

“先把昨日那人剖了,除了肠胃之外,多看一眼气管心肺。”陈哲吩咐了一声,便先行从这阴冷地窖之中离开。

既然来了这按察使司,陈哲总该顺路拜一拜刘子隆这地主,不料刘子隆昨晚连夜赶回金梅府继续调查保平仓失火与府牢逃狱案了。

刘子隆虽然不在,这按察使司里还有陈哲的熟人,陈哲从刘子隆的处退出之后,在前院里正遇上个袅袅娜娜的身影,不是前日在船上见过一面的蒋芸又是哪个。

在此相遇倒也不意外,这蒋芸本就是按察使司佥事,见了陈哲,蒋芸抢先行礼道:“见过都尉大人,听闻大人自刘廉访手中接过了连环抛尸那个案子,可还顺利?”

陈哲只是打个哈哈:“昨日方才接手,哪里谈得上顺不顺利。”

“倒是妾身冒昧了,不过大人若是有所疑问,尽可来问妾身,最近这些案件的卷宗,妾身还算熟悉。”

蒋芸和陈哲聊了几句,句句不离公务,绝口不提苗家私事,她不提,陈哲也乐得不说苗家事务,他得了杨泽的提示,决定以静制动,且看苗家行动,再行应对。

与蒋芸道别之后,陈哲离开按察使司,并未登车回家,而是安步当车,沿着按察使司、布政使司、承金道、承天府等衙门所在的这条衙前路往东走了一段,然后转进一处小巷,在巷中一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朱红大门上也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刑狱司”三个大字,实际全称“刑部刑狱司行承金道公署”,正是六扇门在本地的自家署衙。

守门的两个老差役不曾见过陈哲,不过也知道本衙大佬昨日自京城抵达了本地,这会儿见到陈哲,稍加询问之后便恭恭敬敬将陈哲迎了进去。

这会儿衙门正堂上早有许多人候着,金磬儿和许暖清本就归属此处,张琼、罗瑜、白瑛三人乃是难得的战力,赵佳和马明芝据称通晓军务,陈哲便指派两人过来统领按察使司调拨过来的那些寻常衙役,还有一个张雅,陈哲打算试试这小娘是否能胜任幕宾记室之责。

见了陈哲,金磬儿面露喜色:“主人,昨日那尸首的身份被查到了。”

陈哲也是一阵惊喜:“这么快?”

金磬儿喜滋滋地解释道:“说来也巧,去年主人改组六扇门,将各门派掌门申领爵位一责揽下之后,正好有盐中的魁星派掌门突破通天境,便按照新规,派门中弟子将掌门长老的勘合交到六扇门做了备案。这魁星派正是以判官笔出名,昨日回去一查,便翻到了魁星派长老杨振的勘合,其上记载的外貌绣像与那男尸吻合了八九分,奴家已着人去盐中会馆寻访魁星派弟子前来认尸。”

“魁星派的人?”陈哲眉头不由得皱起,这种小门派陈哲也不是很熟悉,且这盐中小派和江南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人又怎么会死在这里……不过这事此时问了也白问,江湖人满世界乱跑,除了亲近之人,一般少有人会准确知道一个江湖人的行踪目的,只能等寻到魁星派弟子认尸之后再问问看有无眉目。

案件查到此处,似乎依旧是毫无头绪,陈哲铺开纸笔,将现今查到的此案特异之处一一列出。

首先是凶手的手法,几具尸首上的痕迹显示这凶手乃是一个使直刃刀的高手。

在场的金磬儿同样是使刀的高手,琉璃湖惯用的兵刃是九节链子枪与柳叶双刀,金磬儿走的就是柳叶双刀这一路,听陈哲描述了几具尸首的伤口,金磬儿沉吟片刻后总结道:“此人应当同奴家一样是使的双刀,只是路数与琉璃湖双刀大不相同,琉璃湖双刀乃是配合身法游走的缠斗双刀,而这人的路数,却是化用正反手双匕首的刺杀双短刀,这风格在南海那边的武林中颇为盛行,另外便是东岛那边有几个小门派也擅长这种刀势,据说是传承自隐者武学,且东岛人爱用这般直刃的单刀,这凶手多半出身东岛门派。”

陈哲点点头,他心中也是这般推论的,有金磬儿背书,便在面前纸上写下“凶手多半出身东岛隐者武学”又在后边画上一横,跟了一句“赵元诚身边有东岛隐者右藏传承武士”。

见陈哲这样写,金磬儿问道:“主人还是疑心此案乃是赵元诚捣鬼?”

陈哲迟疑了一下:“当下也只能先行这般推论。”说着,又在纸上那句话后边再添两字“存疑”

接着,陈哲又写下了死者身上几处特异:“正面受死,无抵抗,香灰,黑衣白衣。”写完又在黑衣白衣上头画了个圈,其余几个要素,乃是死者被杀这件事本身的特异点,而黑衣白衣,则分明出自凶手的特殊布置,显然更为重要。

见围观的几女皆无异议,陈哲又写下了“八门金锁阵,西大营。”然后又圈出了西大营。

写完,陈哲丢开笔,手指在黑衣白衣和西大营这两个圈上轻轻敲击:“眼下真正重要且难解的地方,便是这黑衣白衣与西大营。凶手的动机目的多半就在这两个秘密之中。”

围观的白瑛突然开口道:“主人,奴家好想听青雉姐姐说过这黑衣白衣的事情,好似是东岛那边传承下来的一项特殊仪式。只是奴家当时没有用心记,青雉姐姐也没仔细讲,细则不免模糊,只知道好似是用来锤炼精神,为破大境界而准备的。”

陈哲眼前一亮,只可惜青雉不在此处,不过有这些讯息也足矣,陈哲另有法子查证。

见白瑛发言,初来乍到的张雅转了转眼珠也跟着说道:“主人,其实凶手作案如此大费周章,可能并不是想要隐藏什么,而是想宣扬些什么,既然这八门金锁阵指向西大营,不如我们便查一查这当年的西大营有何特别之处。”

“确是如此。”陈哲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当即留下金磬儿继续守在衙门等消息,陈哲带着余下几女出门,又在衙前街上往前走了几十步之后,拐进另一处衙门——承天贡院。

贡院中不止有乡试考场,还有些科试的配属机构,譬如官办的印书坊以及陈哲此行的目的地:文心院天一阁。

这天一阁乃是朝廷主办的藏书处,内藏各种礼部、翰林院和中书省文渊阁编纂审定的国朝实录、各地方志、农工技术、医药典籍、天文历法、格物算学等等书籍。

“你们去查查太祖实录当中,对于当年承天府西大营的记载。”陈哲吩咐完几女,自己则去到收藏地方志的阁子里,找出了东岛志的游侠篇翻找了起来。

“果然……”陈哲看着这方志之中的详细记载,默默念到:“朔望洗刀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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