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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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紧蹙眉头,连眼睛都不敢睁,一睁开就昏天暗地的,让人想吐。他吐字坚强说道,“我不晕船。”

阿璃愣了愣,蹲在一旁看着他那紧张又痛苦的模样,已是想笑。

这家伙,竟是在跟晕船做抗争。

未免太可爱了。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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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船身本就摇晃,稍有动作就跟着荡漾。

船微微一晃,不听已是快死了,“不要动我……”

阿璃顿时笑趴在一旁,看惯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动不动就扔人的模样,如今却这样弱小无助。

这笑声简直没良心,不听说道,“你竟笑……”他努力睁眼看她,便看见一张笑得明艳的脸。

阿璃真好看。

好看到他都忘了晕船的事。

阿璃见他盯自己,不笑了,“那你慢慢练吧,我要回去了。”

可不听却将她拽住,这一动又是一阵晕眩,晕得他连话都说不了,好一会才低声,“你别走。”

阿璃微顿,停了下来,不走了。她蹲回他的身边,摸摸他的额头,竟有些凉,“我不走。”

不听安心了,但手依旧不松开。

“我给你拿了糕点,你吃不吃?”

“唔。”

“唔是什么意思?”

不听不说话,说不出来。阿璃也不问他了,她从小就跟师父到处瞎跑,早就不晕车晕船晕高了,这会见不听这样难受,还有些意外。

她想替他擦拭额上冷汗,又不敢动他。想去将船篷的帘子放下挡冷风,又怕他痛苦。

只好守在他一旁,什么也不做。

——可这对不听来说,已经足够。

船身微晃,一盏小夜灯在小小的船篷里晃着。

不听察觉到旁人似乎睡着了,才勉强睁开眼看她。

阿璃没走,就是睡着了。

姑娘白净的面庞安静好看,看见阿璃不听就觉心安。目光稍往下扫,她的脖子那还有咬痕,痕迹已经变得很淡。

是他留的。

那晚是他第一次离阿璃这么近,他还记得阿璃的脖子很软,很温暖,头发有微微香气。

想着,突然脑子嗡嗡叫了起来,仿佛在阻拦着什么冲动。

是一种特别危险的讯号。

告诉他得离阿璃远一点,不然他可能又会咬她一口。

等阿璃被晃荡的船摇醒时,船上已经没有不听的踪影了。

她顿了顿,俯身走出船篷,四面一个人影都没。

阿璃气道,“臭不听,又跑了,老是不跟我说一声。”

冷风刮来,阿璃擒了擒披风,赶紧回房间去了。

这还是半夜,但等她回到山庄时,就听见了激烈的争执声。

细听,是沈问天和孙清的声音。

她本不想听,可一转身,沈老庄主和沈二叔也赶来了,还示意她不必走。

阿璃只能乖乖站在门外。

好像自从她答应点亮天灯后,他们就将她当做自己人了。

“你怎会劝我答应这种事?两年,两年可以造出多少兵器,九州那么多门派等着我们炼剑山庄,没有兵器,那如何做一个真正的修仙人。”

“你只顾着你的兵器,那你有没有想过潇潇?你那苦命惨死的女儿?”

“清清,我知道你难过,可潇潇已经死了,没有必要再做这种事,她迟早会消除业障好好转生的。”

“消除业障?就算是高僧也要漫长的一年,你要我等潇潇十年吗?你也知道潇潇这两年来惹了不少事,如果现在就放她的死魂离开,她定会堕入畜生道的,你要我们的女儿变成牲畜吗?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孙清声泪俱下,可沈问天依旧不为所动。

只说了一句“人各有命”,就打算结束这场争执。

此时沈老庄主和沈二叔已经进去,见他要走立刻将他拦住。

沈二叔难以置信说道,“大哥,你这么做对不起潇潇,你亏欠她太多了。”

沈问天更是惊诧,“二弟!我本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可你为何也逼我?炼剑山庄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你不是也以命在守着它吗?”

在外听着的阿璃也觉得沈二叔这么逼人有点……不厚道。

她一个外人尚且理解沈庄主,那为何他们却不能?

阿璃又一想,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是外人,而不是沈潇的至亲吧,所以才能迅速理解沈庄主。

换做死去的是她在乎的人……

比如师父那个混蛋。

那她估计也要不顾一切救他。

不过师父那个混蛋不用她操这个心,她多操心操心自己倒还差不多。

沈问天面对二人逼问,已有些势单力薄,他本就不擅长辩驳,被指责得面红耳赤,终于说道,“人各有命!不愿就是不愿!”

孙清顿时满目绝望,“你竟这样无情。”

沈问天一愣,“清清。”

孙清摇头,“不要叫我,明天我就带着潇潇回娘家,永世不再踏入这里,潇潇的天灯我会用自己的桡骨做支架,不用劳烦沈庄主了。”

沈问天急了,“你的身体本就不好,再取桡骨,怎么能撑得住。”

沈二叔也道,“用大嫂的桡骨恐怕支撑不住天灯……”

孙清已是落泪,“可是我又能如何……我想见潇潇,她死的那么突然,我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沈问天,只是耽误你两年,并不是耽误你一世,你连这两年都不肯给潇潇吗?”

阿璃倚在门边,始终没有进去。

里面的人话说到这,她都不知道站哪边了。

她既理解沈问天,也理解孙清。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沈潇在这个家过得不快乐,非要往外面跑,非要惹是生非。

一个是醉心铸剑的父亲,一个是放任不管的母亲。

在沈潇眼里,他们不爱自己。

可她也没想到吧,他们却是最爱她的父母。

屋里的人都在等沈问天的一句话。

他看着他们,看着落泪的妻子,想着她说的狠心话,缓声,“不愿。”

孙清眼里的光一瞬熄灭。

沈老庄主已是叹气。

沈问天说道,“夜深了,你们歇着吧,我要回锻造池了。”

这次没有人拦着他。

只有沈二叔说道,“你会后悔的,大哥。”

沈问天没有停步,背影决然。

他从屋里出来看见阿璃,微微一顿,女儿本该和她一样,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像花般绽放的。

他做错了吗?

阿璃追了上去,说道,“沈庄主一心为九州大地的心情我明白,但我也明白沈夫人做母亲的心。”

她见过太多偏执的爱了,像为了孩子可以杀尽天下人的鹤夫人,像为了孩子可以以命来换的秦夫人,又像是孙清那样,为了女儿不顾自己安危可以自取桡骨的人。

阿璃想到这,突然自嘲一笑。

那她的娘亲呢?

为什么就不是她们三者其一?

哪怕是鹤夫人都好,她也会很开心的。

哪怕母亲对自己有她们万分之一的怜爱,那她也不会被抛弃了吧。

阿璃对亲生父母这件事,一向不愿多想,因为一想就会特别难过,那是一个无论旁人用再多的爱都无法弥补的深坑。

她也想有爹娘,但她没有。

沈问天心中烦闷,见她也烦闷,又想起女儿来,心生怜悯,又有一股酸楚涌上,便说道,“可要随我一起去看看我们是如何铸造兵器的?”

阿璃顿时来了精神,这炼剑山庄的锻造池甚少允许外人进入,如今有这个机会,她要是错过就是个傻蛋,“我要去。”

炼剑山庄几乎占据了半壁岛屿,而铸造房,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炼剑山庄。

阿璃今天走过的地方不过是山庄的前院,穿过大厅,走过笔直而长的廊道,那打铁声就愈发清晰起来。

越是往里面走,阿璃就越觉得温暖。

接连过了两个小院,穿着棉衣的阿璃已热了起来。

等走到一处半月状门口时,阿璃都觉得这里暖如初春了。

她抬头往上看,这里挂着一幅牌匾,赫然写着“锻造处”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沈问天还在继续往里走,阿璃也跟了上去。

她热得实在不行,可又实在不好意思脱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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