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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终究不能啊!苏白苦笑了一下,憋回了即将溢出的泪水。
一路上,苏白心事重重。
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敲打在油纸伞上,却无法洗去苏白心里的哀愁。
“到了。”白衣男子牵着马,停在了苏白的家门前,转身看向她。
苏白抬起头,才发现恍惚间已经到了家。
“敢问公子,你怎知道我的住处?”苏白不解道。
“三日前,家奴不慎伤了姑娘。”
苏白才想起三日前,也是这个大雨磅礴的天气,因为撞了一个贵人的马车,那家奴还叫嚣连千岁爷的马车也敢碰撞,一鞭子将自己打晕了。后来被人送回了家,想必是贵人不计较,也就淡忘了。
苏白深吸了一口气,难道眼前这个白衣习习、剑眉星目、带着一身书生气的人是杀人不眨眼的千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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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苏白闭上了眼,心里默念着,“想必是千岁爷府上的谋士。”
苏白回忆着上辈子的过往,确实是有个祸国殃民的千岁爷。
他架空了皇室,诛杀了世家贵族,和许泽缠斗不休。
那也是自己被发配冷宅之后的事情了。
“你这个小浪蹄子,吾儿一走,你又在这里勾三搭四!”许母孟氏正要出门,看到苏白和一个白衣男子在屋檐下含情脉脉,怎能不生气。
苏白神色尴尬,眼前的男子非富即贵,而且刚把摔伤腿的自己送回了家,怎能让他难堪呢?
孟氏看到苏白哑口无言,更是觉得他们有鬼,跳起来叫骂道:“不守妇道,不守妇得,水性杨花,见异思迁,就是你苏白!”
苏白刚想反驳,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从马上抱了下来。
肖逸打开门,将苏白推了进去,转身看向孟氏。
不知怎的,刚才还想撒泼打滚的孟氏迎着肖逸清冷的目光,有些畏惧颤抖。
她鼓起勇气,踮起脚叫唤道:“看你文质彬彬,竟然勾搭别人的未婚妻,把你家里祖宗三代的脸都丢光了!”
“许泽进京考学,倘若日后金榜题名,京都官差必将来姑苏考察,这么闹下去,他的仕途也就完了。”
许泽是孟氏的心头肉,她恶狠狠地瞪了肖逸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宅子,“啪”得一声将们关上。
肖逸讽刺地笑了笑,正要离去。
苏白从屋里打开门,走了出来,将油纸伞递给肖逸:“今日多谢公子了。”
肖逸深深看了苏白一眼,接过油纸伞,转身离去。
“公子且慢,”苏白撑着伞,小跑追了上去,“你的衣裳全湿了,不妨到我屋里换下衣裳。”
肖逸低头握着油纸伞,不由地笑了笑:“你个尚未出阁的少女,竟然有男子的衣裳?”
苏白的脸红到了耳根,她低着头向屋内走去。
肖逸立刻跟了上去。
到了屋内,苏白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淡青色的长衫,递给肖逸:“你先换一下,莫染上了风寒。”
说罢,苏白便转身走了出去。
肖逸拿着衣服,捧在鼻前,深深嗅了一口,淡淡的草木灰香味让他有些出神。
正午时分,苏家空荡得很。苏梅在闹市口摆摊卖荷包,苏青正在云丹戏坊苦练戏曲。
苏白一个人站在房门外,听着雨声,心中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苏白!”苏梅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孟氏刚才到我摊子上说你带了个野男人回家?”
苏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苏梅气得直跺脚:“闺中女子,名节是何等重要!难道你提出解除和许泽的婚姻也是因为那个男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白眉头轻皱,着急辩解。
此时,肖逸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一身青衣,更衬得肤白胜雪,看着苏白和苏梅二人,弯腰作揖:“叨扰了。”
苏梅一时间忘了说什么,她常年在路边摆摊,大富大贵的人也见过,但是这种清贵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仿佛饱读诗书,又能上战场杀敌千万。
苏白连忙撑着油纸伞将肖逸送出门去。
第7章
许母孟氏躲在自己的院内,透着门缝,悄悄观察对面苏家的一切。
只见苏白撑着伞送了一个青衫男子出来,心里咒骂道:“不要脸的浪蹄子,竟然勾搭男子进屋,还换了衣裳!”
肖逸翻身上马,低头看向苏白:“有缘再会。”
低沉的嗓音,让苏白有些慌神。她把头偏向一边,将伞递了过去。
肖逸接过伞,策马离开。
苏白一回到屋里,苏梅就急忙着走上前来,追问道:“那公子是哪家子弟?在何处做事?”
苏白拉着苏梅,在一旁坐下:“阿娘,你想多了。前几日我不小心撞上了千岁爷的马车,千岁爷派人送我归家,你可记得?”
“我当然记得,你那日淋了雨,在家烧了几日呢。”
“这个公子可能是千岁爷手下的谋士。”
苏梅一愣,大声道:“你切不可再与他有任何来往!且不论千岁爷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他树敌无数,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手下的谋士又能好到哪去?”
苏白莞尔一笑:“阿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许泽解除婚姻只是因为觉得和他不合适,与其他人无关。”
苏梅紧紧地抓着苏白的手,叹了一口气。
苏白眼神黯淡了下来,她又何尝不知唱戏是下九流的行当,能嫁给一个秀才是天大的运气。
可回忆起上辈子的种种,苏白的身子忍不住颤栗。
她轻轻地抱着苏梅:“阿娘,我只想唱好戏。”
只有唱好戏,才能挣很多银子。
赎身要银子,平日里开销也要银子。
这辈子,和许泽断然是没有可能了。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那英国公夫人,也就是自己的亲娘。苏白想着死前苏青告诉自己她害死了英国公夫人,心痛得发憷。
“苏白,你可是哪儿不舒服?”苏梅看到苏白额头冒着汗,有些担忧。
“无碍。”苏白强打起精神,又去戏坊干活去了。
夜晚,油灯的火心微弱地闪烁着。
苏白没有睡意,不停地缝着荷包。
最近的夜里,只要一睡下就会想起勃儿。梦到他在埋怨自己,为什么生下来他,却不管他。
她在梦里含着泪哭诉并不是为娘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想到此处,苏白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辈子,再也不想做个贤妾,更不想做个永远只会退让的姐姐!倘若谁再敢加害自己,必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姐姐。”苏青甜甜地叫了声,端着参汤走了进来。
苏白放下手中的针线,冷冷地看着苏青。
她太了解这个妹妹了,一个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女子。
苏青轻笑着,用调羹舀了勺参汤,递到苏白面前。
苏白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直直地盯着苏青。
她不是不知道戏子间的龌龊,虽然没问自己的师父嗓子怎么哑了。但是吴皎月在最红的时候嗓子坏了,急流勇退,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苏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己喝了一口:“姐姐,你这是不信我?觉得我会毒害你?”
“不,只是参汤太补,我的身子吃不消罢了。夜已深,你来我这儿不会只是为了送汤吧?”
苏青将参汤放在一边,跪了下来,抬起头,望着苏白,一股楚楚可怜之态。
苏白静静地看着苏青,现在她终于明白上辈子自己为何会输给苏青:这种羸弱的、引人疼惜的美人,谁又能把持的住呢?
“你还是要我将白蛇这个角色让给你吗?”苏白侧卧着身子,不经意地喝了口茶。
苏青刚想答应,可是看着苏白如寒潭般的眼眸,身子不由一颤。
“姐姐,”苏青跪着爬到苏白的脚边,举起右手,“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姐,从前是我糊涂,被名利蒙了良心。如今我也想通了,此刻立誓,日后我再陷害你,就让我身败名裂、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苏青眼闪泪光,字字泣血。
苏白愣了愣,她着实没想到苏青竟用发如此的毒誓。要不是见识过她的厉害,恐怕真要被她真切的表情给骗了。
苏白起身走到苏青身边,扶着她的双手:“快起来吧。”
苏青匍匐在地,哭诉道:“姐姐,你永远是我的姐姐吧?不会不理我吧?”
苏白看着苏青闪着泪花的双眼,微微有些心痛,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即便之前做过那么多伤害自己的事,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姐姐?”苏青叫唤了一句。
“只要你喊我一声姐姐,我就永远把你当做自己唯一的妹妹。”苏白紧紧地搂着苏青,闭上眼,两行热泪流下。
“姐姐,明日一起去游湖吧?”
苏白看着苏青欢欣雀跃的样子,不忍拒绝,终究点了点头。
云丹戏坊在惊蛰这天,迎雷神,各自忙活去了。
苏青和苏白两人乘着小舟,在太湖上游荡。
这年的惊蛰格外反常,没有往年淅淅沥沥的小雨,更没有震慑天地的惊雷,一片微风习习的暖春景象。
岸边的杨柳随风飘荡,苏白的发丝和衣衫也随着风起起伏伏。
她有些恍惚,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乘舟而下寻找许仙的白娘子。可是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她明白自己不是白蛇,而这世上也没有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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