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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三个碗,以及四双筷子。
多出来的那双是公筷,用来夹菜的。
晋建业率先献殷勤,不过他表现得像个温和慈爱的长辈,夹了个鸡翅放进宋早早碗里,让她尝尝咸淡。
宋早早啃了两口觉得不错,也不吝夸奖:“好吃的。”
然后她碗里就又多了一筷子土豆丝,跟用公筷的晋建业不同,宋荣鹤直接用的自己那双筷子。
虽然两人都很自然,好像是两位长者在关爱晚辈,但宋早早硬是从有种风雨欲来、剑拔弩张的感觉,好像两座巨大的冰山即将相撞,不过由于这些敌意并不针对她,所以她直接当作没看见,男人之间的战争,她才不要参与。
“我吃好啦,你们慢用。”
大小姐不仅不参与,还要远离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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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早早一走,饭桌上就没了声音,这两人凑一起着实没什么好说,又都斯文,吃饭没有咀嚼音,安静得要命,只有吃过饭后不约而同站起来要收拾。
宋荣鹤手里拿着宋早早的饭碗,眼神都没动一下:“来者是客,让你下厨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怎么会。”晋建业捏着宋早早的筷子,嘴角含笑。“不用这么见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很克制,并没有起争端,最后是晋建业先松开手,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并不打算真的跟宋荣鹤撕破脸。
等宋荣鹤从厨房出来,晋建业主动道:“谈谈?”
宋荣鹤没有拒绝。
为了避免被宋早早听见,两人去了一楼的书房,晋建业开门见山道:“你都知道了。”
宋荣鹤冷漠地说:“你是指什么?”
晋建业就笑:“老宋,有必要吗?你要是不清楚,会主动申请调职到洲南?”
按宋荣鹤的军功跟级别,以及他重伤未愈的身体,不应该会被派遣到洲南来。诚然洲南这边缺人坐镇主持大局,但让宋荣鹤来未免有点大材小用,可他却主动申请调职,连唾手可得的更高的权力都不要。
宋荣鹤冷冷地看着晋建业,完全不想同他对话,光是看见这个人已经让他感到愤怒了。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冰冷的指控晋建业:“一个理智的成年人,应当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没错,在宋荣鹤看来,必然是晋建业引诱了宋早早,晋建业多大早早又多大?难道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还能反过来哄骗老男人?但凡换作晋楚,宋荣鹤都没有这样反感,他之所以会调来洲南,还将女儿一同带走,压根不是为了防那几个在他这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人,而是因为晋建业。
“早早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别说你没想过。”
他们都经历过那段最疯狂的年代,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扣上,即便最后双方都能全身而退,对早早造成的伤害也是绝对抹不去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同样有情人,男人是倜傥风流,女人却是水性杨花。
晋建业没有否认宋荣鹤的指控,哪怕他跟宋早早之间并不是由他开始的故事,但他经受不住为她心动是事实,这一点他承认。
“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这一回晋建业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宋荣鹤打断,宋荣鹤的目光跟刀子一样又冷又狠,他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能保证绝对不会被人察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你能保证,那我为什么会知晓?”
晋建业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取得宋荣鹤的信任,他一点都不觉得宋荣鹤反应过度,因为代入一下宋荣鹤,晋建业自己都会发疯,熬尽心血养大的孩子被与自己同龄同辈的老男人骗到手,光是这么想,杀了那人的心都有。
他没有浪费口舌去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晋建业沉默良久,也只是跟宋荣鹤承诺:“我永远会为我自己留一颗子弹。”
真有那么一天,他绝不会让污水泼到他心爱的孩子身上,他会用自己这条命来证明她的纯洁跟清白,早在决意踏入深渊的时候,晋建业就想过了要如何收场。
要是能一直陪着她当然很好,但要是不能,他也绝不会成为她的困扰。
她还那么小,未来太长了,晋建业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宋早早的人生,包括他自己。
宋荣鹤厌恶晋建业的行为,但此人品行端方一诺千金,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可他胸口就是有股子气出不来,令他烦躁又混沌,不想再跟晋建业多说。
“我只会在早早愿意要我的时候出现,其它时间,我可以跟你保证,绝对不会给她造成丝毫困扰。”
晋建业说完诉求,停了一瞬又说,“如果她厌烦了,我会自己走开。”
除了情感上的问题外,晋建业在财产上也有打算。
他承诺将自己的遗产赠予宋早早,理由他都想好了。晋建业没有感情经历,没有婚姻没有后代,老爷子的东西将来会全留给晋楚,他的也给晋楚,难免会遭来晋楚同父异母兄弟们的记恨,但宋早早是他看着长大的,只从长辈的角度来说,晋建业对宋早早的感情那些子侄加起来都比不上。
有宋家在,再眼红也没人敢来抢。
但宋荣鹤依旧不愿意晋建业接近宋早早,这场开诚布公的话没有让他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心里头缠绕着的这股拧巴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早早喜欢,早早想要,无论是什么东西,他都不会反对,只要不危险,她想做什么他都纵容,那为什么就是想要将晋建业排除出去,以至于不惜调到离家千里之外的洲南呢?
带着没好的伤去北山村接女儿的那个晚上,宋荣鹤让小江离远点,他在隔了一堵墙的屋外站到天亮,他的宝贝聪明又可爱,没人能不喜欢她,但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离远了就好了,当时他是那么想的。
左拥右抱的男人多了去了,这么多年,宋荣鹤不知见过多少,他的女儿当然也可以,她又没有欺骗别人的感情,是那些人像看见蜜糖的苍蝇一样主动黏上来的,感到受伤也绝不可以怪到早早身上。
“宋荣鹤。”
晋建业冷不丁叫了这么一声。
他那双黑色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宋荣鹤,像是能看清楚宋荣鹤的心:“你这么厌恶我,究竟是因为我年纪太长,不懂收敛,还是因为你我同辈,我能肆无忌惮地靠近早早,而你不能?”
这可真是振聋发聩的一句问话,直接扰乱了宋荣鹤石头般的心。
两人年龄相仿,能力比肩,虽说不算惺惺相惜的朋友,但也知根知底,尊重对方的品行,跟宋荣鹤一样,晋建业也从没把宋早早的其他男人看在眼里,他们太弱小,空有一副漂亮皮囊,真正能让晋建业有危机感的,只有宋荣鹤。
因为宋早早只喜欢他。
不是那种因为英俊的外表而产生的浅薄喜欢,不像对小猫小狗心血来潮的爱怜,是真正的由时间积攒出来的信任和依赖,对宋早早来说,只有宋荣鹤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晋建业不会在情敌面前展露心里头的嫉妒,他知道要怎样触痛宋荣鹤,因为宋荣鹤相当正直又有原则,从被宋早早叫了第一声爸爸开始,宋荣鹤就不可能跨越那条线。
被她喜欢,或是被她拥抱,究竟哪一种更幸福,晋建业说不清。
但他不想让宋荣鹤好过,诚然有他个人的嫉妒在里头,可更多的却是对宋荣鹤不能满足宋早早喜好的不满——她喜欢你,你凭什么不答应?你的不答应让她不开心,任何让宋早早不开心的人,晋建业都一视同仁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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