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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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东方既白,佳人难寻。

清风江上,水波微动。停靠在岸边的大船为了躲避强烈的日光,躲在一层灰蒙蒙的屏障中缓缓而动。甲板上艳丽的女郎们,酒暖饭饱,凑在一起调戏着水中的鱼儿。

若不是偶尔会吐出细长的舌头,这些女郎们也称得上风姿绰约。狸娘打发了几个偷懒的女郎,让几只阴气不足的女鬼躲回船仓内,别被阳光热化了。

她们这群鬼不鬼,妖不妖的存在,早年一直就被封印在黑暗中,孤独度日。这群女子都是被世家门阀害死的可怜人。

花季未落,已成尸体。魂魄无处可依,只能附在腐烂的尸体上,幸好能遇到主上,赐下一张张美人皮。

狸娘数着人数,问船栏边逗鱼的女子道:“荷荷呢?她昨晚不还说脸上的妆容不喜欢,要换吗?这丫头跑哪里去了?”

那逗鱼的女子收回舌头,还抓到了一条鱼。她抱着活蹦乱跳地鱼说着:“她刚刚看见两个少年郎在河边,去狩猎去了!”

她抱着鱼,对着甲板上的其他人喊着:“我抓到一条鱼,快拿盆过来,我们把它养起来!”

狸娘扶额,对着这群傻孩子早就磨光了她的气,想着她们的可悲的遭遇也就不那么生气了。她怀里还拿着画笔,想着荷荷回来时,在给她补上。

她扭着细腰,看着日头,打算去水牢里看看正在闹腾的大蛇。

水牢之中,纳兰西羽靠在墙上,问黑衣的纳兰津道:“你怎么不去跟它吵几句,我累的都说不动了!”

纳兰津忍俊不禁,对着纳兰西羽道:“我看你们两个聊的如此投机,不忍打扰。”

纳兰西羽冷哼了一声,问:“还没说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你不是应该在白玉京待着吗?我的大少爷!”

纳兰西羽与纳兰津同属于纳兰家族,一个是宗族嫡系贵子,一个是家中庶出子弟,两个人本没有任何牵连,就因为纳兰西羽的胞妹被迫成为纳兰津长姐的陪嫁,两人的恩怨就牵连不断。

纳兰津的身体不宜多动,只能忍住笑继续道:“白玉京收到青州发来了的求救讯,派我先行打探,你雇悍匪劫我,怎么也落得如此下场?”

纳兰西羽讽刺不成,还被反讽,生气地咬牙切齿:“你别得意,我虽然被抓不能用法术,你还被戳了一个大洞。说到底还是我比较厉害,要不是……”要不是他见纳兰津傻兮兮地跟着那阴森森地女子登船,他能为了救他也被抓吗?

他觉得自己就是愚蠢,生气地转过身,不去看纳兰津身边已被染红的水。心里想着:那傻小子看见师旋没有。

狸娘到时,看见自家大蛇气得将自己打了个结,委屈地趴在墙上。她如蜻蜓点水般走向大蛇,安慰它一番后,还听到大蛇诉苦。

狸娘瞪了纳兰兄弟一眼,若不是觉得这两人仙力深厚,皮相不错,就冲她家大蛇的委屈,早将他们吸干入腹。

她一边哄着大蛇,一边听着大蛇的话:“好好好,把他们都吃掉。不要生气,你又不能言,自然比不了牙尖嘴利的人喽。等等,你说什么他们还藏着一个人?什么,你没抓到他,还让他跑了?”

她抽出银鞭,问道:“跑哪里去了?”

大蛇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害怕的小眼神瞧了眼蛇行通道,然后又给自己打了个结。狸娘一听,质问纳兰西羽道:“你们敢藏人,胆子不小啊!”

纳兰西羽刚恢复完精力,说:“本来就不小,怎么你不服?”

“牙尖嘴利,看样子光绑住你的手,束缚住你的仙气已经不行了,最好把你的牙齿也给一颗颗拔下来。”狸娘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脚尖触着水面,一步一莲花地向纳兰西羽走去。

纳兰西羽知道狸娘是真生气了,平时她对他们还算客气,只是他性格一向乖张反骨,听了这段话,更加嚣张地喊着:“哎呦,我好怕怕哦,你来呀,看你把拔了我的牙,还是我咬断你的手指。”

狸娘对这样的虚张声势一点也不害怕,甚至露出嫣然的笑容,只是她手上的银鞭注力,笑容未消失,鞭子已经抽在了纳兰西羽的身上。

纳兰西羽后背冒着冷汗,面上嚣张。鞭子抽到他面前时,也下意识闭了眼。只是这疼痛未发生,鼻子间血腥味却更加浓烈。

狸娘见黑衣的纳兰津就算加重伤势也要用仙术挡下她的鞭子,气得火冒三丈,骂道:“你……你们两个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不抽死你们。”

纳兰西羽看见纳兰津救他加重伤势,也气得暴跳如雷,骂道:“谁要你救我了,你是不是有病啊!”

纳兰津苦笑,身上的伤势加重,想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狸娘看两个人,越看越气。本想好好教训他们一番,只是水牢外传来甲板女郎们的呼救声,一个长舌的女鬼冲进水牢中,喊着:“狸娘不好了,不好了,甲板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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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娘顿时头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问:“怎么了!”

那女鬼害怕地抱着头,潜在水中,只露出一颗头,慌张地说着:“荷荷被吃了,被她骗上船的人给吃了。”

狸娘一听,想着那个整天闹着要换妆容的姑娘,问着:“吃了?什么意思?你们可是妖鬼,怎么会被吃掉呢?”

女鬼面部狰狞,说着:“一张大嘴巴,一口就没了。”

狸娘看问不出什么,说着:“回头再来收拾你们,我看是谁这么胆大,敢动我狸娘的人。”

她提着鞭子刚要出门,就见一少年穿着夜色锦袍,站在水牢的门口。

这少年年纪尚青,眉目精致的如同一幅山水画。他的耳边配着玲珑耳坠,垂下的流苏点缀着他的容貌,翩翩少年郎。

他该站在金阁玉府中,而不是这个破烂不堪的水牢中,狸娘看着这少年郎,问一句:“你……你是什么人?”

少年郎羽毛般的睫毛上扬,一双潋滟的眸子里盛满星光般,说着:“江乐兮在何处?”

狸娘被这霞姿月韵的少年给惊艳,一时乱了思绪,竟问了句:“江…江乐兮?他是什么人?”

少年郎的靴子踩在水面之上,看着面前花容月貌的女郎解释一句:“江乐兮,他将是我的人。”

若是江乐此时正在此处,一定会大声的反对:“我不是,我没有,鬼才是你的人!”

狸娘听见“我的人”三字,终于回神,她知道夜色锦袍代表着什么,也知道面前的少年郎不好惹,她的手指释出一道仙力,驱使着大蛇赶紧去通知主上,只是纳兰西羽看到这里,立刻说着:“小心,她要驱使大蛇回蛇行通道了,江乐兮就在那通道里。”

话音未落,刚刚藏在水中的大蛇已经从水底冲出,半个蛇身窜入蛇洞中,陆尘行如流水般绕过阻挡的狸娘,刀光一现,独留下蛇尾半截落入水中,激起一阵水花。

狸娘趁着水花潜入水中,逃离出水牢。

陆尘这才转向被关二人,念叨一句:“许久不见,纳兰君。”

纳兰津伤势严重,不便回答,颔首示意。

陆尘看着黑漆漆的蛇行通道,问着:“他真的藏在这里?”

纳兰津本想点头,纳兰西羽立刻回:“你别动了,加重伤势,有什么问题问我也一样,你如果问的是那个穿着一身蓝色外套,年纪跟你相仿,长相清秀,看上去一肚子坏水的少年,他确实是从这里爬进去了。不过他不叫江乐兮,他说他叫江乐。”

陆尘听完,身形微动,已至纳兰津面前。他看着穿过纳兰津胸口的铁爪,道:“獬豸秤!”

纳兰西羽怕纳兰津说话会加重伤势,立刻说:“对,就是那个破獬豸秤。”

陆尘转身看着纳兰西羽,说:“所以江乐兮被你们骗去取砝码了,对吗?”

纳兰西羽面色一顿,他们确实有骗人之嫌,本想回是。但是纳兰津赶在他前面,回道:“并非,而是江公子人善,主动提出要帮我们去取砝码。”

陆尘听闻,这才抽出长刀,一刀毁掉獬豸秤,解救出纳兰津。

獬豸秤本就是仙器,一般攻击都会被反弹,况且此物制作精良,难以破坏。

可是面前的少年似乎不废吹灰之力就将纳兰两兄弟解救,纳兰西羽心道:果然白玉京之人不容小觑,面前的少年深不可测。

纳兰西羽脱掉锁链,主动过去扶住纳兰津,他心想:江乐那小子可千万别死了,不然他觉得自己麻烦大了。

而在他们顶上的江乐正陷入两难困境中,他虽在结界之外,但是这屋子里的沉香味越来越浓,让人头昏目眩。

魅息抱着他的师旋,调笑道:“你看,我可没动手。是这孩子法力低微。根本不需要我动手,就会被屋子里魔香给溺死,你将他推出结界困住我,反而弄巧成拙。”

师旋害怕江乐被魔香害死,立刻张开结界。

“魅息,你……”

魅息吻住师旋的唇,堵住师旋想要阻止他用捆仙绳束缚住江乐的话。他的舌头被师旋的牙齿咬破,吐出一口血,也不在意。

他见江乐吸入极乐香过多,一幅昏沉沉的模样,正好适合套话。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谁家的孩子?回答我!”

江乐昏沉沉,听了一道指令,立刻回:“我叫江乐,我妈咪叫alice,是个设计师,我爸是江东,是个教授。”

魅息没听懂江乐的话,又问了句:“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江乐的头垂下,回道:“不知道,我本来是在家睡觉,然后一醒来就在这边了。”

魅息突然觉得很有趣,又问道:“那你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江乐抬起头,满脸的潮红小声地说着:“我啊,逃婚哦!”

魅息好奇道:“哈,哪个人这么倒霉,被你逃了婚。”

答话的江乐觉得头部像是有千斤重,实在支撑不住向右边倒了下去。他的鼻子里闻到寒夜中的玉松香,脸颊触到带着水汽的锦袍。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是我,我就是他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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