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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氏是涿县大族,人口多,涿县四面都有,号称东西南北四毛。毛嫱是西毛,儿时便以美貌著称,刘备曾模仿光武帝说了一句“娶妻当娶西毛嫱”,在游侠中传为笑谈。如今刘备称中山王,毛嫱为后,也算是宿愿得偿。虽然毛嫱在此之前已经嫁过人。
刘修却有些不以为然,撇了撇嘴,举杯一饮而尽,随即换了一个话题,冶铁。
刘修还是放不下心事,希望简雍能够为他提供一些信息。辽东也有铁,平郭有铁官,太史慈控制辽东后,平郭的铁官被纳入统一管理,由黄承彦安排人员负责指导生产,供应辽东本地的兵器、甲杖以及马具、农具等,除了一些要求特别高的产品,大部分都由本地生产,以减少运输费用。
刘修初任职事,对如何管理铁官不太清楚,他希望简雍能提供一些建议。简雍不具体负责铁官,也不懂冶铁、制器的技术,但他对管理程序有一定的了解,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机密。
简雍一听就笑了。“德然,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告诉你,你也学不了。”
“为何?”
“铁官的工匠之所以人人努力,是因为有薪酬,而且薪酬很高。之所以能付他们这么高的薪酬,是因为他们的技术能够打造出高质量的器械,而这些器械能挣来足够的利润。你现在没有他们的技术,没有钱,也就无法付给他们薪酬,还想他们效力,怎么可能?”
刘修愣了半晌,喃喃道:“这是一个鸡生蛋,蛋孵鸡的循环啊。”
“没错。你现在又没蛋,又没鸡,怎么学?”
刘修苦笑,无言以对。
简雍看了他一会儿,又举杯劝酒。“德然,我为什么认定吴王必胜,原因就这里。幽州地处偏僻,地少人稀,没有了冀州、青州的财赋支援,连生存都难以维持,哪来的闲钱供养工匠,革新技艺?只有中原那样的富庶之地,良田遍野,能养活更多人,只要应用得当,就有足够的余力供养工匠,让他们安心琢磨技艺。你以为中原衣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都是以数百万顷良田做基础的。幽州有吗?幽州的耕地加起来还没有中原一个郡多。”
刘修盯着简雍,眼神闪烁,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化作嘴角的一丝苦笑。
……
雍奴城,逢纪坐在城楼,眯着眼睛,极目远眺。
沽水如带,在城西蜿蜒而过。今年比往年更冷一些,直到三月末,冰封的河水才解冻。他从涿郡赶来时,亲眼目睹裹挟着碎冰的河水滚滚而下,感触犹深。
偶尔听刘备说,孙策有一个什么冰河时代的说法,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天气会越来越冷,北方受到的影响最大,因此他选择移民到江南屯田。最开始,逢纪对此不以为然,只当是孙策的借口,他是江东人,当然希望江东有更多的人口,中原人思土重迁,没有点理由很难让他们在江东安居。以神道设教,治道故技耳,孙策嘴上说不信天命,其实比谁都喜欢蛊惑人心。
但他现在有些动摇了。他问了一些老人,不少人也觉得这几十年越来越冷,极寒天气比以前要多一些。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草原上的雪灾多了,胡人遭了灾就会入塞劫掠,以前也来,现在来得尤其勤,一到冬天,几乎天天有警。
难道孙策并非虚言,而是有所据?逢纪不太清楚。不过他知道孙策得到了朝廷收藏的秘书,里面有历年灾异的记录,说不定是从那些记录里看到的,又或者是负责整理那些秘书的蔡邕对他说的。
不管孙策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结论,如果这个结论是真的,那对中山国来说绝非好消息。幽州本来就缺粮,一旦天气变冷,粮食歉收,胡人入塞频繁,不用孙策进攻,幽州就会难以为继。
时不我待啊。
看到刘修的马车进了城,逢纪一声轻叹,收回思绪。过了一会儿,刘修上城来了,提着衣摆,快步走到逢纪面前,老远就躬身施礼。
“逢相,我回来了。”
“德然辛苦。”
“逢相不远千里赶来,才是真的辛苦。”
逢纪摆摆手,没有和刘修客套的兴趣,示意刘修把与简雍见面的经过说一遍。刘修不敢怠慢,将与简雍说的话一一道来,除了极个别涉及刘备个人往事的部分,几乎是原话复述。他在路上就回想过了,此刻连个磕巴都不打,条理清晰。
逢纪很满意。“简雍有这样的见识,着实不易。德然,你身为中山王手足,肩上的担子很重,以后要多读书,深思熟虑,为国之栋梁。”
“喏。”
“还有四五个月入秋,这几个月很关键,你不仅要抓紧时间播种收获,还要征发民夫,修缮边塞。能不能拦住太史慈,对大王秋后的攻势很重要,甚至可以说决定着中山国的存亡。”
“喏。逢相,我会抓紧的,只是……”
“还有,军械一定要抓紧,一定要如期交付。”
刘修张了张嘴,把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逢纪看着他,眼神严厉。“有问题?”
刘修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摇摇头,咬牙说道:“没问题。”
逢纪缓了神色,走到刘修身边,轻拍他的肩膀。“德然,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中山王的压力也很大。你看,简雍也说了,仅凭幽州是无法独存的,只有拿下冀州、并州,全据河北,中山国才有和吴、蜀一较高下的机会。孙策思虑深远,早就看到了这一点,这才安排太史慈坐镇辽东,牵制我军。如果不能拦住他,虎口夺食,中山只能坐以待毙。你是大王信任的手足,这样的事不交给你,还能交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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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修用力地点点头。“请逢相和大王放心,修一定全力以赴。”
逢纪扬扬手,快步离开,径直下了城。城下停着马车,他上了马车,出了城门外,他又拉开车窗,向城墙上的刘修挥手道别。刘修拱着手,躬着身,目视逢纪离开,直到车队的影子消失在远处的官道上,他才直起身。虽然肩上沉甸甸的,依然觉得压力很大,心里却多了几分斗志。
中山国的兴亡就落我的肩上,能否继承先祖遗志,复兴刘氏,在此一搏。
逢纪没有回头再看,但他能猜到刘修此刻的心情,不禁叹息。幽州人才本来就不如中原,刘备之前又在涿郡纵兵劫掠,名声很坏,现在不得不倚重冀北世家,让渡更多的利益。崔钧贪心不足,居然觊觎他这个国相,想取而代之,是可忍,孰不可忍。
拿下冀州是不够的,最好能拿下青州。
一想到青州,逢纪就有些失落。袁熙被沈友击败,没能如愿拿下青州,让他的计划彻底落空。如今青州士子不少人选择了太史慈,就连大儒管宁、邴原都去了辽东,分别出任辽东和辽西郡学祭酒。逢纪已经从零星得到的报纸上看到了他们的文章。每次看到这些文章,他心里都不是滋味。普通百姓支持孙策的新政也就罢了,怎么这些读书人也向孙策称臣了?孙策对读书人的态度可是出了名的恶劣,主持月旦评的许劭都被他逼得背井离乡了。
或者是我遗漏了什么?逢纪心中狐疑。中山国离中原太远,中间又隔着魏王袁谭掌控的冀州,交通不便,消息的滞后也很严重,更关键的是刘备一直没有正式的情报系统,收到的消息零碎,也不能保证准确性。他选择刘备之后,一直致力于此,但成绩有限。刘备太穷了,没有钱供养那么多专业的细作,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才。与中原人相比,幽州人也不适合作细作,他们更适合临阵搏杀。
如果郭图能够接受刘备的邀请,那就好多了。郭图掌管情报多年,对这一套非常熟悉,手下也有足够的人才。如果他能支持刘备,情报这一块的短板就可以立刻解决,冀州也可能不战而取。
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刘备能不能出得起价钱。袁谭覆亡在即,郭图没有其他选择,只要价钱合适,他应该不会拒绝刘备的邀请。
来回奔波,劳心劳力,年过半百的逢纪实在太累了。他靠着车壁,想着心思,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2204章 人多力量大
简雍辞别了刘修,顺水而下。沽口有楼船等着,接上他后,扯起五帆,沿着海岸向东北急行。
楼船很稳,船上设备齐全,物资供应也很丰富。简雍趁此时间休息,整理自己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此行诡异之处甚多,他需要好好反思一下,以便向太史慈和孟建汇报时能够更完美一些。
回了一趟涿郡,看到了昔日的同伴,如今的中山王刘备,简雍既惋惜刘备的无奈,又庆幸自己当时的决断。如果他当时不离开刘备,此刻不管是不是和关羽、张飞一样被冷落,这日子都不好过。在涿郡寻访亲友时,他明显感觉到涿郡人对刘备的敌意。
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足够的补偿,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冀州人和平相处。
船行两日,简雍到达菊花岛。在菊花岛暂停时,他遇到了在此检查渔业的长史田畴。秋后可能会有大战,充作行军干粮的鱼干数量必须充足,不能有任何闪失,田畴不放心别人,亲自赶来查看,确认数量无误,能够满足大军的需要,同时也要检查负责的官吏有没有贪腐的情况。
与简雍谈了几句,听说涿郡太守是邢颙,田畴立刻问道:“是河间鄚人邢颙邢子昂?”
“长史认识?”
田畴笑了笑。“岂止是认识。他来幽州游历时,与我盘桓年余,相处莫逆。此人性情淡泊,持身甚正,倒不是一个热衷功名的人,且执法守礼,颇有治才,由他任涿郡太守倒也合适。宪和,说起来,论将才,幽州可与冀州相当,论理政之才,幽州要稍逊一筹。将来天下混一,战功难得,我幽州士子出头更难,筹建政务堂迫在眉睫啊。”
简雍深表赞同。“若建政务堂,长史当为第一任祭酒。”
田畴摇摇头。“宪和,这话若是早五年说,我当仁不让,现在么,不敢这么说。若是没有公务在身,让我去江东游学,再历练几年,将来回幽州筹建政务堂,任祭酒,我可以问心无愧。如今中原新政已经渐入正轨,文武各有专攻,研究越发深入,我这点能耐哪敢担任祭酒,误人误己。”
简雍咂咂嘴,也有些担心。幽州人才少,如今愿意投效的都得到了太史慈的重用,根本抽不出人手去中原进修。现在没什么问题,将来天下太平,战事平息,战功难得,家族兴旺还要靠文职,这可是幽州的劣势。
“宪和,我有意选拔几个族中子弟去中原,你觉得如何?”
“好啊,若是能到吴王身边做个侍从,那就更好了。”
田畴摇摇手。“侍从虽好,毕竟还是武职,不如随其所好,只要学有所得就好。一州之兴衰,需要多种人才。我观大王之意,必对边疆有所倚重,这时候派些子弟去求学,将来必有用武之地。”
简雍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心里有些遗憾。还是田畴有眼光,看得远,他就没想到这一点。否则这次回涿郡公务,一定挑几个可造之才带着。不过也没关系,现在写信回去也来得及。
两人说了一阵,畅想十年、二十年之后的幽州,心潮起伏。
田畴和简雍讨论了涿郡的形势。根据简雍的描述,田畴觉得刘备近期必然会有大举动,秋后再行动很可能会贻误战机。如今刘备控制着中山、河间,已经进入冀州腹地,如果他想对冀州用兵,只要准备充分,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分出胜负。太史慈就算收到消息,迅速出兵,大军主力赶到战场也需要一个月,那时候刘备很可能已经得手了。
除此之外,田畴觉得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并州北部。匈奴人这几年接连受创,鲜卑人又远离边塞,并州北部的雁门、云中诸郡出现了空白,刘备很可能会从代郡进入并州北部,进而控制通往草原的商路,从中牟利。关羽是河东人,当年杀人逃亡,经由并州来幽州,他对那一带的地形有所了解。如果刘备要派人取并州,他是最好的人选。雁门得手,关羽再一路南下,取太原、上党,刘备就有可能跨有冀并。
简雍也有这样的担心,更不敢怠慢,兼程赶往昌黎。
……
太史慈、孟建听完了简雍的报告,也得出了和田畴类似的结论。刘备野心不小,近期必然有所举动。不管他是图谋冀州,还是图谋并州,都不能让他轻易得手。
反复分析了各种条件后,孟建觉得刘备意在冀州的可能性更大。袁谭战降不定,冀州内部有分歧,此时正是趁乱攻取的好机会。有了冀州,刘备就能解决幽州钱粮不足的劣势,掌控河北。再考虑到为刘备主谋的是袁熙旧部逢纪,支持刘备的又以冀州人为主,孟建觉得这个判断基本符合事实。
相比之下,刘备派关羽取并州北部的可能性虽不能说没有,却不大,即使如此,影响也不大,关羽在短时间内全取并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从并州北部南下,至少有雁门、太原两座坚城拦路,他根本没有足够的钱粮来攻城。
孟建向太史慈提出一个建议:请求水师协助。刘备派刘修进驻渔阳,又不让简雍深入渔阳,很可能是渔阳安排了重兵,以阻止太史慈西进。如果仅从陆上着手,刘备不会有太大的压力。若是请水师协助,直接威胁涿郡,形成水陆并进之势,情况就不一样了。
诸葛瑾赞成孟建的建议,然后又补充了一点:逢纪是刘备的谋主,又是袁熙的旧部。如果刘备谋夺冀州,不可能不利用袁煕,逢纪的作用很关键。但刘备身边有很多冀州人,逢纪必然受到排挤,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等着他出错。如果安排一个青州人去见逢纪,冀州人一定会借题发挥,甚至不惜中伤。崔钧等人虽然有实力,可是谋略都不能和逢纪相提并论,刘备能有今天,几乎都是逢纪谋划的结果。失去逢纪,刘备就会被打回原形,不足为患。
孟建对这个计划很感兴趣,问诸葛瑾可有合适人选。诸葛瑾含笑看向太史慈,太史慈也笑了,抚着颌下修剪整齐的短须道:“眼下就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华歆华子鱼。”
第2205章 隐患
太湖,楼船缓缓靠在码头上。
跳板放下,杨彪、黄琬提着衣摆,拾级而上,上了船,来到孙策面前,躬身施礼。面对这两位前辈,孙策不敢托大,起身还礼,以示礼敬。
见礼完毕,荀彧等人上前见礼。黄琬上下打量了荀彧两眼,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你这王佐之才真是不错,先将天子佐成了秦王,又将秦王佐成了布衣。”
荀彧早有心理准备,倒是不急不躁,拱手以谢。“黄公教训得是,彧愧对先帝。”
刘晔却有些按捺不住。天子战败,他是主要责任者,黄琬这句话至少有半句是在指责他。他呛声道:“黄公珠玉在前,我等后生岂敢专美。”
黄琬盯着刘晔看了好一会儿,转头问荀彧。“文若,此人是谁?”
荀彧苦笑。黄琬自然是见过刘晔的,此时故意这么说,只是为了表示对刘晔的无视罢了。他刚要打个圆场,刘晔又道:“黄公贵人多忘事,记不得我,我却不敢忘了黄公。落凫山战纪我可是拜读了好几遍呢,有机会还要请黄公指教。”
说起落凫山之战,黄琬顿时火冒三丈,老脸涨得通红,一撸袖子,上前就要与刘晔理论。孙策见状,连忙拦住,喝令刘晔向黄琬致歉。刘晔虽然不愿,却也不敢固执,很勉强地向黄琬道歉,然后退到一旁。黄琬虽然火大,却也不好当着孙策的面和一个后生过不去,只好暂时放过。
荀彧上前打岔。“杨公,黄公,彧奉大王之命,为新政立纲纪,诸事草创,还请要二公多多襄助。”
杨彪抚须而笑。“公琰,有文若主事,你我可以轻闲一些了。”又对孙策说道:“多谢大王体谅,召集了这么多年轻俊杰。我有种预感,这次学术整顿一定会比石渠、白虎两次会议更有成效。”
孙策含笑拱手。“果真如此,二公的筹备之功必将载于史册。没有二位披荆斩棘,开拓出一条新路,如何能有今日之设想、将来之成就。饮水思源,二公之功不可忘。”
黄琬心情大好,不再理会刘晔,与杨彪一左一右,与孙策并肩下了楼船,沿着长长的栈道,向湖心山走去。一路走,黄琬一路解说最近的情况。随着海商发达,吴郡屯田大见成效,有钱有粮,生活安定,四方人士蜂拥而来,既有治儒学五经的,也有治诸子百家的,还有治浮屠道、太平道、天师道的,各种学术都有,歧义相见,争讼不休,吴郡郡学堂人满为患,已经影响正常教学,陆康不得不筹资扩建。如果不是大雷山、小雷山是禁地,有水师看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连他们都无法清静。
孙策已经听陆逊说过此事,倒也不意外,随即问起杨彪、黄琬对浮屠道的印象。
对于太平道和天师道,杨黄二人并不陌生,评价也不高。在他们看来,《太平经》就是一部拼凑起来的东西,根本不配称为经。天师道虽说以《老子》为宗,实际上和太平道差不多,都是以混杂儒道,参以巫术,适足以欺骗愚夫愚妇,不足以论。至于浮屠道,比太平道、天师道略强一些,但也强不到哪儿去。从他们看到的几部道经来看,也没什么高深的东西,境界不出老庄之上。
孙策静静地听着,没说什么。对待佛经,他的意见和杨黄二人不太一致。就宗教而论,佛道各有千秋,佛教虽说开口空,闭口无,实则积极入世,反不如道门身心合一。就思想体系而言,佛学更胜一筹,至少这时候的太平道、天师道巫术的气息还很浓,没有真正的思想体系。
只是严浮调布道的热情比水平高,不足以代表真正的佛学罢了。
“二公对严浮调印象如何?”
杨彪地温和笑道:“有些小聪明,只是志向太大,一心传道,花了太多心思在交游上,到吴郡这几年,日夜奔走于富贵之门,怕是没什么时间静下心来求学问道。依我看,他对浮屠道的理解还不如蔡大家的几篇文字来得透彻。”
“我倒是觉得这浮屠教不能掉以轻心。”黄琬捻着须尖,沉吟道:“大王记得笮融此人否?”
“有印象。”
“这笮融何尝有什么学问?只不过闲来读了几句浮屠经,却蛊惑了那么多百姓,在广陵、下邳一带闹出那么大动静。为何?以其擅蛊惑人心耳。来世缥缈,无以知真伪,百姓苦难,今生无望,固然寄希望于来世。富贵之家,亦望永保富贵,来世更比这世强,是以无论贫富,皆入其彀中。贫者固倾其所有,富者亦不吝捐赠,这浮屠经倒成了无本万利的商品了。”
孙策有些吃惊。“有人捐赠家资,供养僧侣了?”
黄琬探头瞅了一眼孙策另一侧的杨彪。“大王不妨问问杨公,他对此最有体会。”
杨彪连忙摇手。“公琰,不要乱说,荆妻花的钱都是她自己的,我一无所有,现在吃的穿的都是她供的。你也是,若她听到你这么说,以后不肯供你了,我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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