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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种情况,沮授也无计可施,只得建议袁谭暂时驻扎在寰丘,向长安报捷,要求朝廷调贾诩、董越助阵,并由弘农郡提供粮草,减轻后勤负担。

……

崤山。

夜色之中,一匹马车奔驰在官道上,十几名骑士护在马车两侧,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倾听四周的风吹草动。他们的速度并不快,随时准备下马战斗。

山影重重,月色皎洁,他们的脸色明灭不定。汗水沿着脸颊往下流,浸湿了衣领,也浸湿了战袍。正当夏季,光着膀子都嫌热,可是他们却还穿着铁甲和战袍,浑身早已湿透,却没有人敢解甲。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路边射出一支箭,要了他们的性命。

带着袁谭的报捷文书,从洛阳赶到长安,九百五十里,最危险的就是崤山这一段。他们特地选了半夜赶路,就是希望伏兵困了,找个地方打盹,让他们有机会溜过去。

“吁——”前面探路的骑士发出警告,官道中央发现障碍物。骑士们立刻紧张起来,纷纷勒住坐骑,拔出武器,护在马车旁。两名骑士上前查看,准备搬开拦在大路中间的树干。

“嗖!嗖!”十来枝羽箭从黑暗中射出,刚刚搬起树干的骑士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中箭倒地。紧接着,密集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护卫在马车旁的骑士被射得拦不起头来,战马更是悲惨,被射成了刺猬,悲嘶着倒地。

等箭雨停下的时候,马车旁已经没有几个站着的人了。

一只手颤抖着拉开了车门,一个儒生从车里钻了出来,双手高举。

马蹄声响,一匹雄骏的高头大马从黑暗中走出,马背上一人,顶盔贯甲,一手挽缰,一手提着长矛,缓缓来到马车前。他来到马车前,盯着儒生看了一会儿。

“报上名来。”

“修武张文。”

“去哪儿?”

“长安。”

“干什么?”

“报捷。”

马背上的骑士哼了一声:“报捷文书在哪儿?拿来我看。”

儒生不敢怠慢,抖抖簌簌的取出一只锦盒,小心翼翼的递给骑士。骑士接过来,借着马车旁的火把看了一眼,笑了笑,手中长矛一抖,如毒舌吐信,一下子将儒生扎了个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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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两名受伤倒在马车旁的骑士大怒,挺身跃起,还没等他们站直身子,骑士单手握矛,连续两次刺击,将他们一一杀死。

“螳臂挡车,不自量力。”骑士轻蔑地哼了一声,绕着马车转了一圈,将所有的骑士都杀了,这才拨马而回。百步之外,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骑士来到车前,翻身下马,将锦盒递了过去。

“先生,这个应该是了。”

“辛苦了。”蒋干的脸露了出来,冲着骑士笑了笑,伸手接过锦盒。“子文,是不是觉得截杀使者没什么意思?”

骑士咂了咂嘴,没说话。蒋干又道:“我也觉得可惜。如果让你统率一支骑兵,直扑洛阳,取袁谭首级易如反掌。不过你也不用着急,贾牧正在赶来的路上,他到了,你应该就可以出征了。”

骑士展颜而笑,轻踢战马,向前面去了。马车启动,向黾池县城驶去。蒋干关上车窗,咳嗽一声,坐在一旁的董青拨亮了挂在车壁上的油灯,照亮了蒋干有些疲倦的脸庞。蒋干检查了一下锦盒上的封泥,用力一击,拉开丝绳,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报捷文书看了一遍,不屑的哼了一声,扔在案上。

“这个应该差不多了。”蒋干闭上眼睛,如释重负。

董青拿起报捷文书看了一遍,柳眉轻扬。“有了这封文书,文和先生就会答应出兵吗?”

蒋干没吭声。袁谭出兵,河内世家几乎是箪食壶浆,望风而归。如今袁谭得陇望蜀,又想染指河东、弘农,贾诩应该坐不住了,这才从太原赶来。

不过也很难说。贾诩怎么想,他其实也猜不透。他只是在尽自己的努力罢了。

蒋干张开手臂,将董青搂在怀中,另一只手端起一杯冰镇的葡萄酒,品了一口。“青儿,你说张绣是来保护我的,还是来监视我的?”

董青斜睨了蒋干一眼。“你都把他骗得找不着北了,还管他是来干什么的?就算是来监视你的,现在也成了保护你的。我觉得文和先生这么急着赶来,很可能就是担心他被你骗走了。”

“我骗他作甚?”蒋干笑嘻嘻地说道:“他又不是你。”

董青顿时竖起了眉毛,嗔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果然一直在骗我。”

“你不懂,女人就是要骗的,这是我们吴王说的。”蒋干一点也不着急,又呷了一口酒,将嘴凑到董青面前,将酒渡到董青口中,顺势亲了她一口,这才意犹未尽的说道:“不仅要骗,而且要骗一辈子。”

清凉的美酒入腹,董青脸上泛起红云。“真是什么人骑什么马,什么君有什么臣。”随即又道:“你们吴王娶了那么多夫人,你也要娶那么多吗?”

“我可没那本事。”蒋干连连摇头。“我有你一个就行了。”

“骗子。”董青哼了一声,故作不屑。“你们吴王有什么本事,居然连你都自认不如?”

“吴王乃天纵之才,能九交不泄的,我哪有那本事。我最多两交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蒋干的手不规矩起来。天色炎热,又是在车里,董青穿得极为清凉,蒋干直奔要害,上下其手,董青却有些紧张。如果车旁都是自己的侍从也就罢了,偏偏还有张绣率领的骑兵,这要是被听见了,着实有些丢人。她用力抓住蒋干的手,不让他乱来,又能些好奇。

“还真有能九次的人?”

“你想不想试一下?”蒋干松开手,靠在锦垫上,笑嘻嘻地说道。

董青狠狠地瞪了蒋干一眼,脸色沉了下来,扭过头,不肯再理蒋干。蒋干却不以为然,伸手搂着董青的纤腰。“你看你,我都说了会娶你为妻,你怎么就不信呢?”

“有把妻子送人的吗?你就是不肯娶我。”

“我没有说将你送给吴王啊,我只是说你如果想亲身体验一下吴王的神力,我不介意。青儿,你怎么和那些俗人一样,拘泥起这些俗礼来了?这可不是你啊。人生百年,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男女平等,我将来会纳妾,你也可以偶尔有个情人嘛。”

董青忍不住笑了,啐了一口:“无耻之徒,斯文败类!怪不得你能干得出截杀使者这种事。唉……唉……不要!不要!停!不要……停!”

第1930章 术业有专攻

贾诩勒住坐骑,战马刚刚停稳,站在门口的张绣就迎了上去,满脸堆笑,拽住马缰。

“先生来得好快。”

贾诩翻身跳下马,快步向大门走去。“董府君和蒋典客呢?”

“董府君去了函谷关,蒋典客……”张绣有些犹豫。贾诩看了过来,张绣顿时有些慌,脱口而出。“还没起呢。”

“还没起?”贾诩停住脚步,看了看天色,摇摇头。“他住哪个院?引我去。”

“先生远来辛苦,还是先到堂上就坐,我去请他来见。”

“带路!”

见贾诩坚决,张绣不敢再说什么,领着贾诩进了西院。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走廊,来到一座小院前,还没进门,就听到嬉笑声和水声。贾诩皱了皱眉,却不理会一脸苦笑的张绣,推门而入。

一方不大的青石水池中,蒋干与董青正面对面搂在一起,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肌肤清晰可辨。蒋干凑在董青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董青正笑得花枝乱颤,峰峦迭起。听到脚步,转头看见贾诩,董青吓了一跳,尖叫一声,连忙从蒋干身上下来,蹲在水中,双手环抱身体。

“先……先生。”

“先什么生啊。”蒋干靠在池边,双臂张开,衣服也不整理,昂扬的尘柄大喇喇的呈现在贾诩面前,放肆张扬。“喂,贾文和,我也就罢了,青儿可是你的晚辈,你就这么闯进来,不合适吧?”

贾诩从一旁提起一件外衣,扔给董青,挥了挥手。董青尴尬不已,披上衣服,匆匆出去。贾诩在池边坐下,上下打量了蒋干两眼,笑了一声:“看你风流成性,还以为你本钱雄厚,原来不过如此。也就董青这孩子没见过世面,才被你骗了。”

蒋干哈哈大笑,勾勾手指。“不要吹牛,脱衣下水,让我看看你贾文和的本钱有多雄厚。”

贾诩的脸抽了抽。“你就不怕丢了吴王脸面?”

“吴王敢和董卓余孽做朋友,多一个风流浪子做臣子又算得了什么?”蒋干从容自若,嘴角多了几分嘲讽。“你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装什么非礼勿视?你以为做了并州牧,并州人就把你当正人君子了?”

贾诩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他站起身,背对着蒋干。“我在堂上等你。”低着头,快步出门。蒋干撩起水,撇了撇嘴,叫道:“青儿,青儿……”

董青从一旁的侧门探出头看了一圈,见贾诩走了,这才踮着脚尖走了过来,拖蒋干出池。蒋干却不肯罢休,将董青拦腰抱住,不由分说地放倒在池边,董青又羞又急,连声叫骂,蒋干却越发有兴致,大肆冲刺,逼得董青喘气一片,也骂不出来了。

贾诩站在中庭,听到西院传来的笑声,脸色阴沉。他来回踱着步,一言不发。张绣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知道贾诩心情很糟,他也知道蒋干在故意气贾诩,但这两人究竟在斗什么,他不太清楚。

读书人的心思,他一向猜不准。叔叔让他回来跟着贾诩,他就跟着贾诩。贾诩让他来跟着蒋干,他就跟着蒋干。蒋干让他去杀人,他就杀人。其他的,他不想问,也弄不懂。

“子文,去准备些茶水,我赶了一天路,渴了。”贾诩说道:“再让人准备些清水,我要洗个脸。”

张绣如释重负,连忙去了。贾诩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来到堂上,顾自入座,说不出的疲惫。不仅是连续赶了两天路的劳累,更是无人可用的累。

蒋干眼睛很毒,一针见血。他这个并州牧就是孤家寡人,除了李儒可以商量事情之外,没有一个真正能用的部属。并州人不理他,凉州人上阵冲锋没问题,这些动脑子、斗心眼的事不在行。董越父子被蒋干玩弄于股掌之上,张绣也被蒋干指使得团团转,根本不是蒋干的对手。

如果不是董越对他还有几分敬畏之心,还知道凉州人要抱团,只怕已经被蒋干忽悠得出兵洛阳了。

过了一会儿,张绣带着几个奴婢,端着清水、布巾等物进来,服侍贾诩洗漱,又奉上茶。贾诩洗漱干净,呷了一口茶,示意张绣过来,问了几句他的近况。张绣不敢隐瞒,将到弘农之后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给贾诩听。

得知蒋干带着张绣截杀袁谭的使者,截获了报捷文书,贾诩眉头微皱,仔细问了几句,张绣却说不上太多。他当时只管杀人,截获文书之后就给蒋干,开始几次都没截到真正的文书,后来审讯俘虏,才知道真正的使者什么样。至于文书里究竟写了什么,只有蒋干知道。

贾诩没有再问。他静静地等着。蒋干迟迟未来,张绣要去请,他也不让,一个人在堂上坐着。

一个时辰过后,蒋干才敞着怀,甩着两只大袖进来,他披散着头发,看起来像是刚洗完澡,身上还有皂角的味道。上了堂,他扫了贾诩一眼,在贾诩对面坐下。

“这么急着来,有什么事吗?”

贾诩抬起眼皮。“洛阳的战事如何?”

蒋干无声地一笑。“洛阳丢了,鲁子敬已经退守伊阙关,这是两天前的消息,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伊阙关,退守梁县也说不定。”

“还需要我们出兵吗?”

“无所谓啦。”蒋干摊摊手。“你自己决定好了,我不能越俎代庖。”

贾诩咧了咧嘴。“这才像你蒋典客。”

蒋干本不想接他的话头,可是看贾诩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又忍不住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要故弄玄虚。我有什么失职之处,还请你贾牧不吝指教。”

“既然是典客,就好好做个典客。”贾诩端起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蒋子翼,你不是军师,就不要勉强自己。吴王安排你驻河东、弘农,就是维持联盟,而不是由你来决定我们该什么时候出击,或者是否出击。恕我直言,我相信吴王宁愿将这个决定权留在我的手里,而不是交给你。”

蒋干眉心微蹙,斜睨了贾诩片刻,有点明白了贾诩的意思。杨修到长安之后,他就专门负责与贾诩等人的联络,常驻弘农、河东。得知荀衍进兵河内,他就预计到袁谭有可能从河内进攻河南,一直希望贾诩能够出兵助阵,但贾诩一直没有给他准信,一拖就是半年,直到现在。不仅如此,贾诩还让从凉州赶来的张绣赶到弘农,说是保护他的安全,实际上监视他行动。

他当然不会在乎张绣,用了几个小手段就将张绣真的变成了他的亲卫,还说动董越屯兵函谷关,从侧面威胁袁谭。但董越很听贾诩的话,贾诩没有命令,董越坚决不肯踏入洛阳战场一步,一直演变到目前的局面。鲁肃放弃了洛阳,退守伊阙关。

可是贾诩的意思却说这正是他希望的结果,坚持当初没有按他的要求出兵是正确的。他当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却隐隐的意识到,贾诩说的可能是对的,不出兵比出兵更好。袁谭的处境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现在进退两难,既不能进攻伊阙关,又不能放弃洛阳,只能僵持着。

但是他怎么知道这不是贾诩在调侃他?

见蒋干神色狐疑,贾诩放下茶杯,又问了一句:“你觉得袁谭能攻取伊阙关,甚至进入南阳吗?”

蒋干冷笑一声,不屑一顾。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是希望袁谭留在洛阳,还是退回河内?”

“他会退吗?”

“如果我们出兵,他焉能不退?”

蒋干沉默不语。

贾诩接着说道:“对我们来说,袁谭留在洛阳,我毋须担心,就算他进攻弘农,我们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可是他如果退回河内,那我就不能不防,他向西可以越中条入河东,向北可以经天井入上党。不管是哪个方向,我都不得不迎战。你觉得河东和上党的世家会支持他还是支持我?”

蒋干明白了。嘴上不肯认,心里却一清二楚。袁谭不怕贾诩、董越出兵,他正等着他们出兵,好找理由退出河南,进入弘农或者河东、上党。占据河内之后,他可以四面出击,对贾诩等人形成了全面压力。他在给朝廷的报捷文书中要求贾诩、董越出兵助阵,就有拖他们入局的意图。贾诩早就看破了这一点,坚持不给袁谭这个机会。对贾诩而言,袁谭滞留洛阳才是最好的选择,哪怕多留一天都是好的。

“你早就知道鲁子敬会放弃洛阳,退守伊阙?”

贾诩冷笑一声,语带嘲讽。“洛阳是旧京,而且是已经荒残的旧京,四面受敌的旧京,所有的意义只在于天下之中,可以四面出击。吴王的实力尚不足以平定天下,占据这个兵家之地意义不大,据之亦可,弃之亦可。对吴王而言,如果袁谭占据洛阳,因此封王,天下又多一个异姓王分谤,远远比占据洛阳有意义。这一点,鲁子敬明白,辛佐治也明白,只有你蒋子翼不明白,上窜下跳,仿佛我不出兵,吴王就会被袁谭击败似的。你也不想想,吴王退出洛阳,我还能独存吗?”

蒋干盯着贾诩瞅了半天,忽然笑了,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得意。“贾文和,没想到你这属乌龟的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啊,真是不容易啊。”

贾诩愣了片刻,一声叹息。“交友不慎,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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