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1 / 1)
此话一出,众人默然。
某位三品官员笑着打了圆场,热情地招呼其余人继续喝酒吃菜。
而后都城里最好的舞姬进来跳了几支名舞,加上酒过三巡,他们也就□□熏心地忘了先前的那点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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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声以“大病初愈”为由躲过了众人的劝酒,只默默地品尝着眼前的佳肴和鲜果,却莫名地觉得不如前几日家里买的几文钱一斤的梨好吃。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梨本身甜,还是削梨的人甜。
倒是坐在江声边上的徐常,几杯温酒下肚,已经隐约有了些醉意,看得出来他此刻是真的兴致挺高。
阮玉则在一边着急忙慌地劝他多吃菜,少喝酒。
徐常连声应着,斟酒的动作却没停。
总的来说,这次庆功宴办得也还算成功:至少几位将军和副将都挺尽了兴。
秦争借着送将军一段路的说辞,和江声多相处了几分钟,四舍五入就是两个人一起在月下散过步了。
阮玉暗自戳了一下徐常,后者被冷风一吹,酒醒了点,开口:“皇上就送到这儿吧。”
秦争点到为止,没有坚持,只说:“将军此行辛苦了。明日朕必定让人把赏赐送到府上。”
徐常大笑两声,说:“皇上言重了。为家国社稷而战斗,本就是臣分内之事。”
他停顿了一瞬,颇有深意地说:“至于皇上您,便只管治理你的天下,那些奸佞的污言秽语,有臣替你扛。”
……
江声告别了秦争,搀扶着走路都有些不稳的徐常,明知故问:“父亲当时可是真的在场?”
徐常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老神在在地说:“答案自然是否。”
江声佯装困惑:“那父亲为何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此事?可是怕否认后会遭陛下嫌隙?”
徐常失笑,说:“我啊,向来不懂什么人伦礼教,不管是弑父也好,弑兄也罢,总归和当一个好皇上是不冲突的。”
“所以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宫里那个位置谁坐都行。”
阮玉小声呵斥了一声:“你可别乱说,这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可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徐常不以为然。江声的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了李世民和朱棣的史迹。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问:“所以父亲其实也是信那些宫中谣言的?”
徐常摇头:“我若是信,默默支持也就罢了,倒也不至于到做伪证的地步。”
他说:“周川毕竟跟着我在边疆守过两年,他什么性子,我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真相嘛,大概和现在市井上传的那些八九不离十。”
市井上传的那些,无非就是‘周勉’和其母后联手毒杀了老皇帝,又几经周转从外域运毒,为的不过是栽赃陷害。
只是棋差一步,前功尽弃。
至于老皇帝明明属意于‘周勉’,他却仍旧要下毒手的原因,大概是老皇帝身体太好,而他没有耐心再等个几十年才继位吧。
结果丢了西瓜,也没捡到芝麻。
说话间,三人走到了宫门口。门外轿子都早已经备好,只等来人。
江声自然是谦让地让徐常和阮玉先上轿,自己则准备去坐另外一顶轿子。
徐常的嘴边噙着一抹笑,意味深长地说:“吾儿今日倒是收了顽劣性子,颇为谦逊有礼。”
那眼里的深意,看得江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阮玉娇嗔地拍了他一下,说徐常这是喝多了,已然开始说胡话。
而后兀自放下了轿子前的门帘,温声催促轿夫快些回府,说是要替这醉鬼煮一碗醒酒茶。
江声站在原地看着逐渐远去的轿撵,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传统。
站在一旁的轿夫堆着笑问:“不知小将军何时走?”
江声回他一个笑脸,礼貌地说:“现在。”
对方似乎江声的笑被晃了一下眼,态度更殷勤了一些,主动替江声掀开了轿帘。
江声道了声谢。轿子摇晃着启动的时候,他透过侧边的一方小窗,看见了正缓步走出来周穹和他身后的余乐。
余乐正涨红着脸,羞答答地拉着周穹的手,放在他平坦的小腹上。
江声只匆匆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原因无他,这个‘余乐’ooc得都快有母性光圈了,以至于他实在没眼看。
夜晚,将军府。窗外不间断的聒噪蝉鸣依旧在扰人清梦。
江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这个世界的收尾,却意外地在最后一秒回想起了晚间在皇宫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而后细思极恐,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就已经被传送到了下一个世界。
之后,江声再也没有见过这两人。时间久了,也就把那些事抛在了脑后,只偶尔在不经意间才会想起。
时光飞速流逝。
江声再次在游戏里看见秦争的时候兀自给自己打了个板:第四十八次拯救挚爱活动开始。
秦争在广场上环视了一周才锁定了江声,然后风尘仆仆地向他走来。
说来也挺不公平。
对于秦争来说,一场游戏与另一场游戏之间或许隔着十天半个月,那七天培养的热度总有一个回落的空间。
但是对于江声而言,或许两次游戏之间的过场不过是一秒钟的短暂空白。
不过是转瞬间,就又到了秦争的美貌放送时间。
所以他的爱意只会越堆越浓烈,直到那小小的心脏不再盛得下。
离开“名正言顺”那个游戏副本之后,两个人一起从古代穿到了现代,又携手走向了未来。
简要概括起来就是:两人开过西方吸血鬼的棺材,也掀过东方美娇娘的头纱;参加过西方伯爵的葬礼,也在东方武林制过霸。
在非洲的强林弹雨之中熬过七天,也在中国一统世界的背景里养过老。
总之是系统内部的设计者太多,以至于他们什么丧心病狂的游戏都参加过。
最奇妙的一次是两个人隔着系统的迷雾,在一群无脸男中认出了彼此。
然后两个人对着空气都笑得够呛。
最终的结果是两个人除去洗澡上厕所等特殊时刻之外拉了整整七天的手,还约定了一堆有的没的的暗号。生怕上个厕所出来,自己就认不出那团马赛克了。
期间,江声也久违地见到了陆时雨:一个真正十七岁的陆时雨。
阳光、可爱,远没有后来的少年老成以及对现实的敌意。
三个人结伴同行过一阵子,和三年后的情况有些类似,又有些不同。
秦争照例是有事就说话,没事就闷着,但是身上少了些沉稳,多了些少年气。
陆时雨照例是团队中的氛围担当,找话题、安慰人都是他的强项,但是那些偶尔夹枪带棒的尖锐话语却再也没在他的口中出现过。
其实说来也奇怪。一个真正吃过现实十几年苦的少年,却是那么赤诚地爱着现实世界。
以至于江声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觉得对方像个披皮的npc。
毕竟除了系统设定好的数据之外,实在是无法解释他事事皆正面的心态。
江声对秦争不用说,予取予求,想着法儿地送温暖、表心意。
就是对陆时雨,也多了层久别重逢的滤镜,态度热络了许多,能多照顾的也绝不含糊。
只是那种和谐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把游戏里的时间堆积起来算的话,大概不过几个月。
——大概是从陆时雨在游戏里见过陆停云一面,吵过两次架之后,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
打那儿以后,陆时雨对于改变现状的需求就变得越来越急迫。
所以江声他们不紧不慢的闯关步调不再跟得上的节奏。于是临时小队一拍两散,分道扬镳。
之后三人还偶然见过一次面,只是中间隔着拥挤人潮和一道柏油马路,彼此都看不真切。
按时间推算,陆时雨当时应该才刚落榜没多久,而陆停云也正是在那场游戏里成为仲裁者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陆时雨已经全然不是之前的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太阳了,但是也不是江声后来认识的那种乐观中带点丧。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完完全全黑着脸的负能量集合体。
只是不知道哪个更接近真实的他。又或者每个都是真实的他。
陆停云其人更奇妙,明明长着一张和陆时雨相差无几的娃娃脸,但是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谙世事。
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冷静这个词的代言人。
江声毫不怀疑地觉得,陆停云大概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也能冷静地找到最快的破局方法。
只是比起江声和秦争那种放长线钓大鱼的行径,他大概更喜欢暴力美学。
以至于江声偶尔回想,系统之所以希望陆停云去做仲裁者的原因或许不是欣赏,而是为了更好地管制他,以免他创造出更多了“养老游戏”。
只是不知道系统到底给他开出了什么条件,让他放弃了自己拯救了那么久的现实生活。
和只剩下他了的陆时雨。
至少绝对不是秦争口中那一句简简单单的“累了”。
不过这都不是江声该管的事。
……
至于江声和秦争之间的关系,不知道是那天的夜色醉人,还是美色误人,两人最终还是跨出了那一步。
只是江声不知道自己自己究竟能在这个游戏里待多久。
所以自打那天以后,他每次在游戏里重新见面的时候,必干的事情就是向秦争问现实的时间线,以及预警可能的分别。
顺带着把自己在现实的信息交代得一清二楚。
——就怕某天说过“再见”之后,两人之间就会横亘着两年再也见不到的时光。
江声永远记得和秦争初见时,他眼里的克制和黯淡。
所以心疼他,不愿意他再受一遍那两年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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