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1 / 1)
江川的嗓子有些哑,大概是对刚才的突发的事件还有些心有余悸。他对着李梦羽说:“我说一下我的看法,你可以挑着听听。”
“首先,那个玩家告诉你的是真的。虽然这个游戏为你构架了一个完整的世界,但是我们在这个游戏之外确实存在着另外一个真实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不管你对它的记忆究竟有多少,都不过是设计者创造出来的一堆数据罢了。”
“我原本以为你可能是遗留玩家,只是无限的七日循环让你忘了你正在进行游戏,误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
“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江川盯着她,“因为你在这七天之外也有玩家进入这个世界闯关的记忆。”
“而我不觉得这个游戏关卡的设计者会凭空捏造出来一个不幸者。所以我更倾向于你是一个死去的玩家,而不只是一堆数据。”
他说这话的时候,李梦羽的的唇咬得很紧,眼眶是红的,但是却没有插话。
“至于你认识的那个徐漾,两种可能。”江川的目光从江声现在套的那层皮囊上扫过,
“一,你们俩是一起进来的玩家,只是你死了,系统把你设计成了这个游戏的npc,而他还在现实里存活着。所以你没有了任何在现实世界的记忆。”
“照理说,他回到现实之后就会慢慢忘记你。但是他没有,他可能在回到世界的那一瞬间立马给自己留了提示。在汹涌的回忆消失之前给自己留下了一定要回来救你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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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声看着李梦羽眼里打转着的眼泪,心里想着如果她待会儿要是吧嗒吧嗒地掉眼泪的话,他们要不要冰释前嫌去安慰她。
江川接着说道:“还有第二种可能。”他把目光收回来,垂着眼眸,语气里有种晦涩不明的情绪,“不过这种比较浪漫。”
江声和李梦羽同时抬起头来看他,实在无法想象他嘴里的浪漫具体是指什么。他说:“第二种可能就是你和那个徐漾从前真的没见过,你们的相识就是在这个游戏里。”
“如果你第一次见他也是向看见他一样就是一顿诉苦的话,那么他应该在第一次平安度过这个游戏之后放心不下你,想办法再次回到这个游戏里来了。”
“不过短短七天,你却成了他在这个游戏副本里的牵挂。”江川说,“毕竟你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求救的信号。”
只是不管是这两种可能性中的哪一个,对李梦羽来说都是美好的。都证明着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那么真诚地在意着她,甚至愿意为了她而留在这个仿佛被诅咒过的世界。
李梦羽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下来了,滴在了她的手背上:“那他后来为什么不来了?他累了吗,放弃解救我了吗?”
江川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还是两种可能。第一,他在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真的死了。第二,他可能快窥到这个游戏的核心秘密了,所以被系统限制入内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你们最后一次一起探索游戏的历程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
江声适时提问:“你说的那个要去我们的世界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梦羽抹了一把眼睛,回答道:“这是有一个人告诉我的。他说,只要帮助系统多杀死一些人,提高这个游戏的难度,那么我们这些人就可以升职了,可以获得更大的权限。”
“到时候,去你们生活的那个世界,或者变成这个世界的主宰就都不是问题了。”
江声打了个寒颤。他看向江川,问他:“这是真的吗?”
江川的眉头紧紧拧着,眉间挤出一个“川”字,就在江声看着他的反应以为他要否认的时候,却听见他说:“我不知道”。
江川:“我只听过,在游戏里表现好的,不管是玩家还是npc都可以被吸纳到系统里去,成为决策者。”甚至亲眼见证过。
“不过我不知道单靠杀戮也可以达到优秀的判定。”他皱眉,“至于那个反向回到现实世界甚至是主导现实世界的规则,我更怀疑那个玩家宣扬这个理论的居心。”
他看着李梦羽,说:“我更倾向于那些游戏决策者应该都是不可能回到现实了的。”
“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关于这个游戏的核心秘密,甚至可能知道了要如何抵抗回到现实后记忆删除的问题,系统是不可能放纵他们回去的。”
李梦羽有些沉默,不知道信了没有,又信了多少。过了一会儿,她才吸了一下鼻子,对着江川说:“知道了。谢谢你替我解答这些疑问。”
江川沉着嗓子问她:“或许你能告诉我们你和那个徐漾最后一次发生了什么吗?”他叫徐漾的时候瞥了一眼江声,大概是觉得有些别扭。
李梦羽露出一个笑容,眼泪却从眼角滴落。她说:“我现在思绪太乱了。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告诉你们,行吗?”
江川看着她明显有些心绪不稳的样子,没有勉强,点头表示同意了,两个人道了声谢就走了,没有再多留。
临走前江声没忘了要送给她一句话,算是改编自电影《步履不停》。那句话是:“你才18岁,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李梦羽的表情说不上是感谢还是别的什么,但是江声知道她听进去了。
在两个人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他们隐约听到了李梦羽在和别人说话的声音。他们回头,发现是她妈妈,两个人正在简短地告别,眼睛里都含着点泪水。
江声突然说:“我忘记告诉她班级里是真的有人会和她班主任打小报告了。”
江川只听了他们之间一半的对话,但是联想到中午看到的那个场景,也大致能脑补出前因后果来。他说:“下次吧。”
江声点头,问他:“为什么那个徐漾死了之后她的时间就停止了?”
江川停下脚步,江声还以为是怎么了,有些警戒,却听到他说:“你叫自己的名字不别扭吗?”
江声语塞,思考一会儿之后憋出一句:“这不是我真名啊,我有什么好别扭的。我用这个名字的时间拢共不过三五天。”
江川侧过头来看他,月亮的余晖映在他的脸上,在他的脸上洒下一层柔和的月光。他目光灼灼地看他:“那你在现实叫什么?”
江声语塞了一秒,但是想着反正陆衍都知道了,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他的,于是回答道:“江声。”说完还没忘了补充具体是哪两个字:“江河湖海的江,声音的声。”
然后江声又感慨道:“说来你这名字和我还挺像,和双胞胎似的。”
江川看了他一眼,没说为什么,只是神情有些不自然:“秦争。先秦的秦,争抢的争。”
江声愣了一下,呆呆地回了一句“哦”,没有预料到某人会突然礼尚往来地自报姓名。他点点头,说:“知道了。秦时明月的秦,不争不抢的争。”
然后在秦争反应过来之前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催促他:“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呢。”
秦争回头抓住某人不安分的手,说:“我不知道。大概是她自己不想往前走吧。她或许以为她只要一直都停留在原地,她就一定能等到他的归期。”
江声的心被这个答案戳了一下,心想:幸亏我泪腺不发达。
江声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和秦争并排走着:“那陆衍的真名叫什么?”说完才突然意识到在别人背后打探消息的行为或许有些不妥。而且秦争应该不会在没得到本人同意的情况下告诉他。
结果就看见秦争低着头,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地看了一眼空了的手心,回答:“陆时雨。”
江声装作没看见他的举动,想了一下,开玩笑地说:“该不会他还有个哥哥叫陆停云吧。”结果就看见秦争点了一下头。
江声愣了一下:“他跟我说他没有兄弟姐妹。”顿了一下,想起来他当时说的是没有女朋友,对兄弟姐妹这个问题采取的态度则是避而不谈,仔细想想明显有鬼。
于是江声临时改了口:“霭霭停云,濛濛时雨。还挺有诗意。”他想了一下,问:“怎么没在游戏里见到他哥哥?他哥哥没愿望吗?”
秦争接着扔出了一个更重磅的炸弹。他说:“有。而且愿望更大,能力更强,所以已经进入系统成为仲裁者了。”
江声有些惊讶,问:“他哥哥多大了?很强吗?”
秦争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看他,说:“他们是双胞胎。”然后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很坚定的语气肯定说,“很强。”
江声沉默,只要联想到陆衍,不对,现在应该叫陆时雨了。
他只要一想到他顶着那张娃娃脸每天懒懒散散和傻笑的样子,就觉得有些难以想象另一个和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男孩可能现在正在某个游戏副本里进行手动清除剩余玩家的工作。
江声感慨了一下:“他才十七岁。”
秦争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他问:“谁说他才十七岁?”
江声语塞:“他自己跟我说的。”说完自己就想清楚了,不由地感叹:“我还是太年轻。没想到不单名字是假的,职业是假的,就连年龄都是假的。”
他抬起头来,说:“那他现在肯定也不是什么男高中生了。他在干嘛?读大学?”
提到这个问题,秦争的情绪似乎不太高,他闷着嗓子回答:“没有,他高考的时候考砸了,就没上大学了。”
江声“哦”了一声:“紧张吗?可以理解,我的高考也算是我人生的滑铁卢。”
“不是这样的。”秦争摇头,“他在最后一天考试的前一个晚上被拉入了造梦游戏。而且偏偏进入了七日循环。等他从游戏里出来再赶过去的时候,考场都已经空了。”
世事无常。江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的家长难道就没发现他没去考试?”
秦争摇头:“他们家本来挺穷的,家长就在外地打工,本来联系就不多。后来兄弟俩相继进了造梦游戏,赚钱的机遇来了,家长更是分身乏术了。”
“听说老师倒是打了很多电话来催,只是没人接。”秦争顿了一下,“不过换个角度想,幸亏没人把他叫醒,不然强制退出游戏的惩罚估计是他更难承受的。”
江声叹气:“他其实可以复读再考一次。加上有造梦游戏的加持,考上他心仪的学校应该不难。”
秦争瞥了他一眼:“g外?算不上多心仪,他哥哥曾经待过的地方而已。而且谁能保证复读了这一年,就能正常参加考试了?”
江声有些感慨。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班的学生拼命学了三年,却因为无法抗力而不能参加高考,并且最终和大学失之交臂,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家长都该是多么的崩溃。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的bug:“他哥哥待过是什么意思?”
秦争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回答:“据说是他哥哥拼命的自学,然后跳级进的g外。而且听说他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只是他不想留陆时雨一个人在家里,就留在了本省读大学。”
“陆时雨快高考的时候,他都大三了。”秦争的语气有些闷,“等他复读一年,他哥都已经毕业了,那么陆时雨再去这个学校的意义也就没了。”
秦争的瞳孔里映出这夜晚的漆黑,他说:“或许陆停云不断跳级背后也有这造梦游戏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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