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亦假（1 / 1）

“无归前辈。”百里珣喊了一声。

无归正面朝大海，望向远处。这座岛正如之前岛上的居民所说，挨着其他两座岛，三座岛相连，怎么就这么巧，唯独少了北云岛呢？

无归转过头来的时候，海水反光的阴影映在无归的脸上。他那张脸本就苍白，如此折射下竟然显得恐怖起来。

“你来得正好。”无归的声音轻飘飘的，“看到北云岛了吗？”

百里珣顺着无归的视线看过去，除了一望无际的海水，其余空无一物。他又看了一眼万朝远，也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无归显得有些失落，“看不到吗？”随即又自言自语道，“也是，时候未到。”

他说的特别真实，让百里珣都忍不住的去相信他看的方向确实有一座岛屿，岛屿上的人们真的信奉着一条黑龙，而黑龙鳞的确能令人起死回生。

虽然无归十分可疑，可他们却只能顺着这条陷阱走下去，义无反顾。

片刻后，海浪不再剧烈的翻滚着，一切都回归宁静，连同无归都是这样的。他此时像个长辈一般，问道：“你和玄霜平日是如何相处的？”

这个问题着实为难到了百里珣，他跟师尊相处时日不多，穿过来在山上就待了半年多，大部分时间还都在闭关修炼，因为眼不见为净，不想看师妹跟别人恩恩爱爱！

不过，他能感觉的出来，师尊待他很好，他能看得出，其实山庄上的师兄弟对他多多少少都心有隔阂，唯独师尊对他，是不一样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无归说出可以复活师尊时，他便同意的原因。

就像元筠说的，要知恩图报。

“师尊他……是我的亲人。”想过很多的措辞，但思来想去，只有这个词语是最恰当的，也是他曾经没有的。

“甚好。玄霜他，的确是个让人不自觉便想亲近之人。”许是提及往事，他那双不问世事的眼眸竟也添上几分情感的色彩。

竟开始像是个人了。

许是有了共鸣，连无归都变得亲切起来，不过这也仅仅是对于百里珣，无归和万朝远之间，总显得有不和，但百里珣总是觉得，出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二人竟有相似之处。

“无归前辈与我师尊，当年又是如何相处的呢？”这个问题，万朝远曾问过类似的，可无归并未回答，换来的是无尽的沉默。

可换种问法，无归便回答了起来，也许并不是因为换了个问法，更多的是因为换了个人去问，“相处的并不大好。”

百里珣总觉得无归不是不想说，是表达能力不够。是书读的少，还是另有隐情？可这话不太适合问出口来。

然后，便没了下文。

百里珣不禁想，若是师尊在这里，他们之间的对话也能如此冷了场吗？

“可还是有些话，想对他说清楚。”无归又补充了一句。

玄霜于万朝远来说，或许不算熟悉，可是月纥他是熟悉的很。他的师父，是个从不爱多说一句话的人。

他怨了月纥近二十年，不单是因为他抢了自己的初心，不单是他撇下自己而走，还有，他自觉，自己从未走进过月纥的心里。

在他以身驱怨之后，他只说了照顾好珣儿。

甚至他问了月纥，当年灭了混沌山脚下的人究竟是不是他，肖逆的话他始终半信半疑，可月纥最终只答道：“那些怨气，已然结束，过去的事便无需再自责。”

这话就等于坐实了这件事情的真伪，可近些年来，他查出些蛛丝马迹，似乎这件事另有隐情。

怨吗？

还是怨的。

可是有百里珣在，因为心里有了更为期待和重要的人，所以他并不想做一个被怨气缠身的人。

饶是如此清冷的月纥，竟在百里珣口中，当做亲人。

不止无归神秘，他想月纥复活，更多的是，他亦有话想同他的师父说。毕竟讲究死者为大，那么如果他活过来，万朝远有很多事情，也想同他问个清楚。

刚刚还平静的海浪，忽然卷起狂风，似乎要把这三座岛屿一并吞噬。脚下的土地已然不稳，纵使有内力护身的他们亦觉如此，更何况是在这岛上的百姓呢？

然而，没有任何人慌乱的跑出来。

不，或许这岛上本来就没有人。

百里珣向身后望去，庄家是枯萎的，房屋是破旧的，没有人生活的气息，从一开始这里就是他们以为的桃花源境，可桃花源或许本就源于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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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则有，不信则无。

一时间，不止是南云岛，连无归，乃至万朝远都变得虚无起来，天地之大，好似只剩下他一人。

“珣儿！”

有人在叫他，是很急切的呼叫。他闭了闭眼，再睁开，一切还是如一开始一样，桃花源仍是桃花源，南云岛也仍是南云岛。

叫他的人是万朝远。

他还在。

百里珣终于回了神，眨眨眼，确定此时是现实，而他刚刚一切不过是幻觉。

“无归前辈呢？”他看了一圈，却未看到无归在哪里，他们分明前一秒还在跟他说话。

“已经回去了。”万朝远扶他起来，又摸了摸他的脉搏，“刚刚他走了，我叫你一同回去，你还未应我便晕了过去。”

可百里珣的脉搏很是奇怪，万朝远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你的内力……”

啊。应当是在流失的，这点百里珣还没告诉过任何人，他的内力在缓慢的消耗着，虽然慢，但总有流失完的那一天。

“珣儿，你这一年，修了何功？”

何功？被木剑捅了一刀应是何功？“只是在练师尊给的心法。”就是那本静心的心法。

“缘何暴增内力？”

暴增？百里珣也心生不解，别说暴增，他时刻都要担心自己的内力消失，他能感觉得出，分明内力是在流失着，他的丹田供应着他全身所需要的外，还要一边缓慢的流失着。

这像是一道数学应用题，问：一边放水一边接水，池子什么时候会填满？

不过，这毕竟是现实，他的内力不会源源不断的再生，只会最终全部流失。当那是，他或许变成一个肉身凡胎，亦或者，身体承受不住，死掉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但上次师妹也是未察觉出异常，想来对于万朝远来说，也是如此，于是他便顺着道：“那或许是，参透了其中的含义吧。”

万朝远似乎不太相信这个说法，却又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来，只能道：“心法给我，我再帮你看看。”

“在心里。”

说实话，随身揣着本心法的确不算保险。他下山历练以来，遇上的事情太多，狼狈而逃的事情屡屡出现，那心法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不过，他也不算说谎，他的确参透其中一二，至少现在脱本也能背出其中的条条框框，可若还是按照条条框框来习，那便永远到不了最高境界。可即便脱离条框，他也仍无法参透其中全部含义。

许是参透了，说不准就能跳出三界之外。

太玄幻了。

不可信。

万朝远倒也没与百里珣多计较，他这人之前就是爱说笑，这段时间没怎么听他说笑，倒还是不习惯，如今想来，必然没什么大事。

他干脆一把将人横抱起来，百里珣刚想挣扎，只是体内内力异动，他若是挣扎便会让万朝远察觉出不对劲，算了吧，索性就偷懒一下，毕竟他的怀抱依然如此温暖。

不仅如此，欲望一旦形成，便会扎根，无限生长，你得了这个愿望，便会想要下一个。

只是怀抱又不仅仅够了，百里珣抬起手，放在万朝远的腰间，想紧紧的抱一抱这个人，又担心抱得太紧会影响他走路，最终，也只是轻轻搭在上面，也仅仅是让欲望，往前走了一小步，却像是得了便宜一般的欣喜。

“朝远兄。”他在万朝远的怀里闷声叫道。

万朝远轻轻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师兄也是如此叫你的，我想给你想一个只属于我的名字。”

万朝远想说，现如今大师兄都叫主上，能与他称兄道弟的，便只有百里珣一个。但如果只是称兄道弟却不能满足他，于是便说道：“好。”

百里珣思来想去，像是很慎重的说道：“二狗如何？”

“……”百里珣没抬头看，如果他看的话，一定能看到万朝远不易察觉的黑线，“如此，甚好。”

百里珣也笑了，在他怀里，笑的异常的开心。

万朝远心道，若是这样的名字能换来百里珣的好心情倒也是值得的，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海边的浪花不知何时也变得温柔起来，许是有情人在一起，连四周的气氛都能被渲染。夜间的微风也变得柔情异常，轻轻拂过，像是一双手，掠过他们的身旁，分享着他们的喜悦。

这一段路，百里珣希望能走的再久一些，他笑够了，便继续说道：“我觉得你好像从未告诉过我，你的心意。你是如何想的，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位置？”

万朝远的喜欢，从前都放在嘴上，若是心里喜欢三分，说到嘴里的便成了十分；可真到心里成了十分时，到嘴里的却是一分都说不出口。

“你在我心里，是不可被替代的。因为你很重要。”

这样的话，听起来着实有些乏味，相比之前的手到擒来，百里珣倒是更愿意听一听这乏味又老土的情话。

因为这，源自内心。

百里珣轻笑一声，“不叫二狗了，今后，便叫你甜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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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这奇怪的恶趣味。（整句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