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贵母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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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柔先是低着头打量着四周,瞧见大青石砖块上的图纹。随后她好奇地瞥一眼旁边,李淑儿和几个官家小姐已经紧张得双手发抖。

她偷偷看宝座上的皇帝和刘贵妃,皇帝一身紫色朝服,腰间扎条同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

整个人丰神俊郎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刘贵妃一袭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身罩翠绿纱散花裙。

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凤钗,显得绣着凤凰的碧霞罗,显得十分雍容华贵。

“京都保和堂李成之女李淑儿,年十五。”

李淑儿出列,身姿轻盈恭敬俯身行礼:“臣女李淑儿参见陛下贵妃娘娘,愿陛下万福,贵妃福泽深厚。”

贵妃颇有兴趣问道:“你可懂医术?”

李淑儿温文有礼:“臣女愚钝,读过《黄帝内经》《本草纲目》略识些药理。”

皇帝饶有兴趣道:“不错,这两本书倒是适于你,毕竟你出身医者之家。”

刘贵妃和颜悦色道:“既然你懂医术,想来学针线女红应该也不是难事,女儿家多以针线女红为重,你能懂些医术已是很好。”

李淑儿微微一笑:“多谢陛下贵妃夸赞。”

刘贵妃言语带笑,吩咐管事太监:“留用吧!”

李淑儿退下,转身站在上官婉柔身旁,与她相视一笑。

虽然李淑儿出身不高,并非名门望族,但大方得体,温雅端庄。倒是深得了刘贵妃欢心。

正想着,只听见一声:“一品诰命夫人上官卿颜之女上官婉柔,年十五。”

上官婉柔上前一步,轻轻跪拜:“臣女上官婉柔参见陛下贵妃。”

皇帝问道:“婉柔?”

上官婉柔低着头脱口而出:“温婉柔和,正是臣女闺名。”

这句话刚说出口,上官婉柔就意识到糟糕了,不该这么说。显得自己太过张扬了,恐怕会触犯龙颜这可如何是好?

结果却出乎意料,刘贵妃笑了起来:“温婉贤淑,看来这上官卿颜真的是教女有方,这般自信爽快的姑娘,很难见呢!”

皇帝突然道:“走上前来。”

上官婉柔稳稳当当地走上前,恭敬不失温雅。与她平日里那般娇蛮的性子可真是天壤之别。

刘贵妃含笑:“嗯,很是端庄。”

皇帝点了点头:“记下名字留用。”

刘贵妃对皇帝说道:“陛下你瞧,今日为嗣儿选的都是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温婉贤淑知书达理,也是添了祥和之气。”

上官婉柔仍然未缓过神来,自己只是来试选竟然弄巧成拙了?而拓拔嗣以后就是自己要托付终身的夫君了。上官婉柔恭敬行礼,默默归位。

她心中迷乱,不知以后该如何去面对拓拔嗣,虽然儿时与拓拔嗣有着一面之缘,说着要以身相许,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老天爷将自己的童言无忌当了真?

上官婉柔无心去理会别的,只是迷茫以后的路,该如何去走只怕自己也越来越艰难了。

待选妃过后,无论有没有被选中都要叩头谢恩然后被带出玫芸殿。

才出玫芸殿不久,就听见一阵女声:“这位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

上官婉柔转过身看,是方才同列的陆薇歆小姐,许是天热的缘故她太过紧张,额间上满是汗珠,已经晕了过去。

上官婉柔叹了口气:“这一定是太想被留用,急火攻了心。若是可以,我真的希望能将这个留用让给她。”

李淑儿宽声安慰:“姐姐别这么说,能被选中也是我们的福气。以后我们就彼此多照应好吗?”

我看到婉柔走了出来,忧心问道:“如何?”

上官婉柔与我相视,突然泪眼汪汪一把抱住我就趴在怀里哭了起来:“三姐,我...我被....选中了。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轻轻拂过婉柔的发梢,先是默默不语。

半晌才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很委屈。你其实只是想着来玩一下就好,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入了选。”

“我真的不想做拓跋嗣的妃,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

我正劝慰着婉柔,一想到这里还是皇宫若是给别人瞧见了多多少少也不好,为她拭去泪水:“我们还在皇宫,不要哭了让别人小瞧了你。”

出了皇宫的大门,等候在车上的雪莲和采薇见我们来了,赶紧过来迎接。

采薇挽着上官婉柔的手臂,用手里的帕子为婉柔擦去眼角的泪。

李淑儿被自家的婢女扶上车,她掀起帘子关切地对婉柔道:“婉柔姐姐,你且放宽心。我听说大殿下已经被封为了齐王,等过几日正式进齐王府我们再见面,这几日我不能与你相见,你好好保重。”

我嫣然一笑:“我会好好安抚婉柔的,若是她进了齐王府有不适应,就要劳你多费心了。”

李淑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婉柔姐姐的。”说着,李淑儿进了车厢。

我与上官婉柔上了车,夕阳的光笼罩在天边,流金的晚霞增添了一丝幻彩。

不时几只归鸟从身边轻盈略过,喧闹嬉笑着互相结群相伴回巢。

是夜,如黑布笼罩的夜幕一轮明月高挂,束束寒光透过窗权不经意间提至眼前,透过指间仍有光线照下,睡意朦胧间我缓缓睁开双眸,坐起身来走至窗前,池塘水汽氤氲只见白烟池边郁郁葱葱草木去没被水汽所遮盖。

我望向不远处的柔璎阁,或许婉柔已经歇下了吧!心中似有些失落,从回府过后上官婉柔再未多言,今夜的她会好眠吗?

想到婉柔我眸光有些许暗淡,悄悄走向门边慢慢打开极其小心地关上门走下楼梯,走至书房才缓缓口吐兰息。

庭院无人,闺房仍有烛火摇曳,小案前的婉柔正秀着香囊。针线在烛光下摇晃,在香囊上穿梭,还剩几步就秀好了。

上官婉柔心中暗生欣喜与期待,随着线的缠绕,几朵桃粉色的小花浮现在香囊上,灵动可爱。玲珑玉珠穿入绳中,系上小巧的流苏。

屋里没多少华贵的香料,只能选些平时不舍得用的,是曾经父亲送给母亲的,很少很少。取下腰间的香囊,将它与刚秀好的那只放在一块,愈看愈觉两只香囊像是一对儿。

夜里沙沙蝉鸣,无数星子在夜空中不住地闪,月影朦胧,偌大的府中无人走动。忽现一盏小灯,我轻轻摇晃着来到柔璎阁,守夜的丫鬟被轻声叫住。

在她耳边喃喃几句话,她点头,带着我来到了婉柔的闺房。正巧是子时,小灯远去了若隐若现。

“三姐,这个送给你。”

“谢谢婉柔,这个香囊真是别致,绣线的针数虽少却很细致。香包的颜色也是我喜欢的湖蓝色。”

“三姐喜欢就好,过几日我便要进齐王府了。我....真的很舍不得姐姐。”婉柔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我轻轻将婉柔揽在怀里柔声道:“婉柔,我也舍不得你。我会经常去齐王府看你的,你要和李淑儿好好相处,你们俩也好有个照应。”

上官婉柔拭去眼角的泪,坚定点了点头:“我会的。”

烛火惺忪,闺房内我与婉柔彻夜长谈,布满花纹的深色香炉之上香烟缭绕徐徐上升。

次日清晨,雪莲服侍我起身洗漱。我忽然想起那日嚣张跋扈的徐慧,本想出门才记起婉柔将要进齐王府,只怕随意出门又会被人说了闲话去。

于是唤雨儿来吩咐道:“你去城中打探一下,徐丞相的嫡女徐慧是否入选,别声张回来告诉我。”

她应一声出去,过了半个时辰来回我:“三小姐,那位徐慧小姐已被入选。听闻昨个请来教习的师傅,可是看了她好大的脸色。”

“想来她也有选上的机会,只不过她的性子真不知道能不能在齐王府安稳度日。”我喝着燕窝粥道。

“小姐,您说这要是四小姐进了齐王府,若是受了那些闺阁千金的气可怎么好?”

我微微抬头浅笑:“婉柔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自然不会随便被欺负了去。只是不知道拓拔嗣他会不会多照顾婉柔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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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听说了吗?圣上已经有意要立太子了,只是还不知晓要立哪位皇子。”

我略有思索地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立拓拔嗣的可能性大,毕竟他是皇长子。”

“大殿下虽是皇长子,如今又是齐王。但却非嫡出,清河王拓拔绍的生母是贺夫人虽也是庶出,却甚得陛下恩宠。”

“小姐觉得,这两位皇子谁被选为太子的可能性大呢?”

我微微摇头:“我也不知晓,不过我知道若是大殿下被选为太子,拓拔绍怕是又要不安分了。”

“这....小姐有件事奴婢知道...一直未和小姐说。”雨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双手突然发抖了起来。

我瞧见她有些紧张,轻轻握住她的手:“不必紧张,有什么事就说吧!”

“小姐,最近奴婢经常发现大小姐和二殿下走得很近,尤其是夜晚的时候,大小姐经常私会二殿下,这二殿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进来的,居然和大小姐一点也不避嫌。”

我微微蹙眉:“有这样的事?”

雨儿坚定点头,看样子并不像是再说谎。

“想来此事母亲定是也不知道,不过就算母亲知道恐怕也不能声张,顶多是对上官紫瑶说教一番罢了。拓拔绍是皇室中人做事向来心狠手辣,可别出什么事就已经很好了。”

“小姐,奴婢倒是觉得您索性就装作不知道好了,若是大小姐知道是奴婢告诉您的,一定会想法子将奴婢发卖出去,奴婢就不能伺候小姐了。”雨儿说着就焦急了起来。

“此事自然是不能张扬,若是知道的人越多必会惹出是非。”想来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雨儿也是偶然遇见。可不能张扬出去,必要收敛锋芒,韬光养晦。

“奴婢明白,整个府上上下下除了大小姐房里的人,知道的应该就只有奴婢了。”雨儿胆怯道。

“雨儿,你是我跟前的人我定会护你周全,自然不会让她上官紫瑶随随便便就去动我屋里的人,你放心便是。”

“是,小姐。奴婢谢小姐护着奴婢。”

我微微起身拍了拍雨儿的手:“你来我跟前伺候久了情同姐妹,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也绝不会亏待你。”

雨儿欣慰地点了点:“好。”

过了一日,宫里的内监来府里宣旨。

母亲和上官紫瑶、上官婉莹、我还有上官婉柔到蔻香阁接旨,内监宣旨:“奉天承运,皇帝兆曰一品诰命夫人十五岁女上官婉柔,著封为正六品昭容,于天赐四年十月三日进府,钦此。”

上官婉柔心中已经说不出是悲还是喜,只静静地接旨谢恩。

宣旨完毕,母亲打赏了内监。上官婉柔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因为是刚进府入选的主儿们,位分都不高。

倒是有个叫做姚静姝的女子,直接被封了齐王妃,因为她是后秦高祖的长女,本为平西公主。身份高贵自然是要高出寻常的闺阁千金。

其余的都在五品嫔位之下,李淑儿被封为良媛和上官婉柔一同进府。

上官婉柔心里得以安慰,因为可以晚一个月进宫,和李淑儿一同进府,也可以彼此照应。

夜间,上官婉柔静坐廊下,捧书膝上。抬头赏院中花不觉吟诗一首,声音渐轻。

立耳聆听着渐进的脚步声,熟悉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慕容清峄身着乳白色宫衣仿佛年少时代,端详过数遍的五官在阳光下逐渐清晰。

脑海中闪现出想见相识,相识相知....他的一颦一笑,一句一点在瞬间浓浓淡淡,淡淡浓浓。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良小无嫌猜。”

“清峄哥哥....”

在上官婉柔眼里,他是一株棕榈难挨的时候静坐旗下,畅而释怀。他亦是一笋秋簟,在苦痛的时候细品其中,超而释然。

每每心烦之际,他的出现就像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而如今,长叹此生之撼,命运如此。何人能改之?上官婉柔平息内心愁苦的情绪,阖眸吟诗两句:“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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