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胜惊心(1 / 1)
皇宫湖上的亭子里正热闹着。是为结束狩猎办了宴会,皇帝和各宫嫔妃都到了。
嫔妃献艺是不可避免的,哪个嫔妃不想趁这个机会昙花一现,让皇帝倾心呢?
船夫接到了命令,立刻开始行船。
梅贵妃戴着面纱半遮面,虽衣饰雍容华贵,却难收脱俗清贵的气质,容貌自当更胜一筹。玫红裙摆蹁跹,腰扶春柳宛如纤纤玉。
梅贵妃站在船尾虽有些晕眩,不过更多的还是期待。这般精巧而用心的设计,这样别具一格的出场。
“哟,梅贵妃姐姐这次是要艳压群芳了。”
“风水轮流转,这次可是轮到梅坞宫了。”
一些坐在席位上的嫔妃议论纷纷,毕竟这梅贵妃的歌喉在整个后宫之中,她若称第二无人称第一。
船行至湖边,梅贵妃会意,开嗓婉转的清唱南方的小曲。声音如黄莺出谷,清新悠扬,独具少女的娇羞和温柔。
我的目光远远望着那亭子,看着亭子慢慢近了,才把目光挪向一边。
果不其然,皇帝让船停在了船边,缓缓伸手扶梅贵妃进亭子。
二人目光交接,梅贵妃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面纱蓦然被掀开,梅贵妃几分震惊几分紧张。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金安。”
“爱妃就不必多礼了。”说着,皇帝轻扶起梅贵妃。
“陛下,臣妾今儿个带来了五弦琵琶,不知陛下可有兴致听臣妾弹琵琶?”
“还不快为朕献一曲?”
“是。”梅贵妃微微俯身,跟在身旁的宫女将宫凳摆好。
待梅贵妃入座,将琵琶抱起放在了梅贵妃跟前。
一弦起
阮琴斜挂香罗绶。玉纤初试琵琶手。
肤莹玉,鬓梳蝉,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簪并发髻,金累丝红宝石步瑶分两边垂下来刚至肩头,随着梅贵妃的每一个动作轻轻摇晃。
随着鸣蜩的踏至,湖边的广玉兰,木香,山丹,鸢尾,满是粉红色、大片大片的花儿都开了,喜是爱这花,爱这春色,杨柳青青,琵琶声语。
二弦落
蕊香不恋琵琶结。舞衣折损藏花蝶。
如意卷云五弦琵琶乃是慧贵妃的心头挚爱,传承至唐朝以来细数名器,整个鼙婆通体用紫檀木制成半长梨形。
曲项,通身施有螺钿流金丝瑞草云雁花纹,腹面杆拨处还贴以玳瑁薄片,琴头用白玉刻出凤凰展翅嵌七宝明金图案。
尽显奢华,白润的五个弦轴上刻满了碧霞云纹,一件极手的五弦琵琶就这样被梅贵妃声声弹起,诉说着由古至今的件件凄切。
三弦声
今宵风月知谁共。声咽琵琶槽上凤。
对这情,对这景,春荣十分,东风自来,鹅暖的绸缎披在身上,枝头金缕的将离朵朵绽放在这裙缔之间,春华翠茎修饰着裙子的边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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镂金丝钮流彩飞花纹蜀纱裙在这湖边的春风中荡漾在贵妃的脚边,琴声中。
合菱玉缠丝耳坠修饰了美人的脸,在手指上下飞舞的同时,手腕上的翡翠珠镯也与玳瑁镶珠石珊瑚翠镯碰得玲珑作响,倒也是别有一番音韵。
四弦合
龟兹筚篥愁中听,碎叶琵琶夜深怨。
梅贵妃左手持琴按弦,右手挟抱于右肩处持拨弹奏,第一第二弦风拂韵落,几丝多情未损,多景楼中夜来寒。
听着琵琶声,虽说将要入夏,可这天儿到了午后依然让人感到寒切。我刚脱下的绒袄还是有些不适。
第三第四弦夜鹤中鸣,跳珠溅玉思量,月纷飞孤笑芙蓉。
几弦下来才思得此琴的微妙,不同于平常四弦的四个音,五弦琵琶声音更加脆耳,更加明亮,如同这夜中的芙蓉,悄然而难忘。
第五弦声陇水不流,朝朝醉醉难掩,云雨荒台最萧瑟。
曲子本是欢快动人,忽的一下手指一动,泠泠春梦转为凄然,句句相思,句句难奈。
古今多少愁容一一展现,饮酒不下,琴弹不出,幽恨不解,莫容易,损容华。
五弦没
东风不管琵琶怨。落花吹遍。
轻挑轻捻,拭拂拭弹,庭院明月销魂处,玲珑几声复辞别,人间沧波,坠马断肠,过眼韶华多少载,且行,且叹。
弹了有多久?不知道。可这手顿声停,情却未去,吊了人的心。
“闻说君王御宴回,宫人留钥内门开。
琵琶拨尽黄昏月,不见花间凤辇来。”
梅贵妃忽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松开握住琵琶的手,轻轻抹去回眸一笑。
本来是一场十分和睦的宴会,可这时却除了乱子,一个女刺客打扮成宫女的样子混了进来,持剑想要刺杀皇帝。
然而几个贴身护卫保护皇帝和妃嫔,那宫女刚从托盘下抽出匕首,未出手就被人发觉,那宫女即刻咬舌自尽。
皇帝怦然大怒:“真是好大的胆子!快搜查她身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暗器。”
几个宫女仔细摸索着那个宫女的身上,发觉一块腰牌。在一查腰牌居然出自淑贵妃宫中。
刹那间,皇帝的脸色变了。众人皆知淑贵妃一贯受到皇帝宠爱,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这一次皇帝龙颜大怒,拿起腰牌用力掷过去:“淑贵妃,朕对你多年宠爱,你就是这样来回报朕的?”
淑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在宫中多年,皇帝对她宠爱有加。
从未见过皇帝这样震怒的模样,平时的聪慧机敏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不知该为自己如何辩解:“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贺夫人远远瞧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皇帝经历宫闱多变,也曾遭人暗算,狂怒之下不及细想便气急败坏怒吼道:“将淑贵妃押下去,等候发落。” 一语出,众人全都震惊了。
“父皇!”拓跋嗣疾步而出,随后他望向平稳着皇帝情绪的皇后,皇后向他摇了摇头,即便要向淑贵妃娘娘申冤,也要等父皇雷霆之怒消散以后,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下去。
“淑母妃是冤枉的!”就在一片议论纷纷中,突然一道声音这样说道,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只见华阴公主从坐席上起身,快步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向前膝行几步磕头言道:“父皇万万不可因一块腰牌就定了淑母妃的罪。”
皇后看到华阴公主,赶忙为她辩解道:“陛下,华阴不过是个小孩子,她还什么都不懂的!”
华阴公主鼓足勇气:“父皇三思,今日宴会上这么多人,想要弄一块腰牌自然是再容易不过,如果腰牌真的在淑母妃的宫里,那为何要让那个宫女戴在身上呢?”
皇后听了华阴公主的话,仔细想来的确像是有人在陷害淑贵妃,但在皇帝的震怒面前,谁也不敢为淑贵妃说一句话。
皇帝很惊讶地看着自己宠爱的女儿,她平日里和淑贵妃亲近,淑贵妃也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以淑贵妃对华阴公主的诚挚,倒是不像会伤害天子之人,况且这么做对淑贵妃也不会有半点好处。
若是因此事冤枉了淑贵妃,纵然将来弥补,华阴公主和拓跋嗣也会和皇帝之间留下裂痕。
皇帝望向默默望着淑贵妃的拓跋嗣,面色缓和下来。
一直保持沉默的皇后开了口:“陛下,这一定是有人嫉妒淑妹妹得到陛下的恩宠,所以故意陷害。陛下一定要仔细查清,不可冤枉了淑妹妹才是。”
淑贵妃泣不成声,哭着扑倒在皇帝面前近前,双手抓住袍角哀求道:“陛下,臣妾绝不敢做出伤害陛下的事情啊!”
皇帝顿时明白了一切,仔细想来淑贵妃的确没有必要这么做。只好先将淑贵妃扶起:“爱妃,朕都知道了。你先起来吧!先回去歇息,此事朕会给你个公道。”
随后,皇帝转头对众人道:“这宴席是开不下去了,大家都散了吧!”
拓跋绍和贺夫人感到很失望,尤其是贺夫人非常希望淑贵妃能够倒下。
虽然这样看似拙劣的计策无法撼动到淑贵妃的地位,不过却在皇帝的心里埋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
拓跋绍怨恨地看了一眼华阴公主,却发现她在很开心地和拓跋嗣说着什么。
一定是拓跋嗣让她说出那番话的!拓跋绍的手指不由握得很紧,几乎掐出血迹来。
上官婉柔悄声问华阴公主:“公主,那到底会是谁派了那个刺客前来?”
华阴公主笑而不答。
拓跋嗣走了过来,他忽然开口道:“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华阴公主淡淡吐出了三个字:“锦夫人。”
拓跋嗣的目光含了一丝不可置信:“真的是锦夫人作为?方才我看到她的表情,那一瞬间——”
当淑贵妃被皇帝赦免的时候,锦夫人面上失望的表情,被拓跋嗣看在眼里。
华阴公主笑了笑:“锦夫人不过是个看热闹的而已。”
拓跋嗣疑惑:“看什么热闹?”
我淡淡一笑,目光闪过一丝冷意:“锦夫人是不会拍刺客暗杀皇帝的,她只是个看热闹的。毕竟表姐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她见陛下赦免淑贵妃只是觉得少了一点趣味罢了。”
“华阴公主不妨想想看,在后宫之中谁总是与淑贵妃娘娘为敌?”
我望向华阴公主问道。
“贺夫人,一定是贺夫人!方才我在帐篷外面看到贺夫人在和一个小宫女窃窃私语着,她的嫌疑最大了!”华阴公主想了想,坚定喊着。
“姐姐,可没有没有证据也没法证明就是贺夫人做的。”拓跋嗣轻声道。
华阴公主毕竟是皇帝宠爱的掌上明珠,她说的话皇帝才会相信。
帝王生性多疑,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有心人早已算计在内。
我撇过脸,远处的火光在脸上投下一道明灭不定的光影,声音中带着一丝沉稳:“此事,我希望公主和殿下先不要急着查清是谁要陷害淑贵妃。”
拓跋嗣惊奇地望着我,华阴公主面上也带着疑惑。
“今日之事表面上看,淑贵妃娘娘是被陛下冤枉,而刺杀的事往深处想,陛下会认为是有人对公主充满嫉妒,才会对淑贵妃娘娘出手。”
华阴公主和拓跋嗣面面相觑,这一步步一招诏都是那样的狠毒,一时之间只觉得一阵阵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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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晨时,正当所有人将要离开之时,皇帝却下诏彻查此事。
然而那个宫女的身份籍贯却没有一点问题,在宫中多年也不曾与人交往过甚。
皇宫狩猎这几日,接触过多的就是锦夫人。这样一来锦夫人又成了怀疑的对象。
今儿个回府,我自然是要梳洗打扮得像样一些。
虽不算风华绝代,却带着一种别致的魅力,一双古井般的眼睛幽幽淡淡。
肤若凝脂、眉目如画,青丝如墨眉如黛。
脸孔正年轻,带着一种明露春晖般的干净,纯净无暇的不染丝毫沧桑。
然而古井般深邃的黑瞳却由浅转浓,表情难分悲喜。
身着一袭藕荷色的袄裙,淡雅的颜色与玉颜一映,越发显的下巴尖尖,唇红齿白。
那双长睫毛下的双眸如同古井中的水,潋滟出清冷的光芒。
“小姐!小姐!”雪莲匆忙跑了进来,急着前来禀报。
“怎么慌慌张张的?又发生什么事了?”
“锦夫人,锦夫人她....吞金自尽了!”
“什么?那陛下那边....”我惊讶却又不解,锦夫人怕是已经将自己坠入了绝望的深渊,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小姐,禁卫军赶到锦夫人的帐篷,发现锦夫人穿戴整齐地吞金自尽了!听闻锦夫人临终前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以死明鉴。”
的确,锦夫人吞金自尽来力证自己与淑贵妃的事无关,这样一来陛下自然不会再怀疑到她身上,毕竟死无对证,只是消息一传出来,一时朝野震动。
这来的时候,锦夫人还是高高在上地坐在马车里,脸上更是洋溢着高傲和跋扈,现在却是被一卷破席子拖走。
锦溆沫骑在马上飞扬跋扈的模样还近在眼前,可是现在她只能躺在马车里和她父亲回府度日如年了。
“真是可怜,本来还好端端的。要是早知道会出这么多事,这场狩猎还不如不要来了。”上官婉柔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旁。
的确,锦溆沫被误伤,接着淑贵妃被冤枉,后来查出来的怀疑对象的锦夫人,最后锦夫人却吞金自尽了。
我回答道:“婉柔,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也没法子避免。”
上官婉柔不由点点头:“锦夫人以死来证明自己清白,怕是已经做到了极限。只是可怜了慕容伯母失去了一个表妹。”
我微微叹息:“锦夫人的性子为什么和慕容伯母有着天壤之别呢?”
“锦夫人嫁进怀恩将军府,一开始本是安分守己,慕容伯母也经常会去探望锦夫人,后来....”
婉柔的话引起了我好奇,我不由问道:“后来,怎么样?”
“三姐可能还不知道,这锦奕寒年幼时是清河王殿下的伴读,陛下之前对清河王殿下甚是喜爱,就是因为锦奕寒为清河王殿下受了伤,就被封为了武将。长子被册封,这锦夫人就收不住性子,总是四处张扬自己的长子年纪轻轻就被封三品武将。 ” 上官婉柔不由自主将这些过往讲给我听。
我脸上露出些惊讶:“是这样吗?”
上官婉柔轻点头,不知想起了什么警惕我道:“姐姐,这次咱们没有受到牵连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之前母亲和锦夫人也有过深的接触,凡事多留心。”
我和上官婉柔走出帐篷,上官婉柔看着路过搬着赏赐的婢女,不由无奈:“陛下因为冤枉了淑贵妃,对她好生安抚呢!给了不知多丰厚的赏赐。”
上官婉柔一通说,我的目光却注视着怀恩将军府的马车一路走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宫狩猎结束,我和上官婉莹、婉柔婉言谢绝了华阴公主热情的邀请,回到了相府。
回到房间,我吩咐所有人都出去。这一刻,在看不到任何一个外人的时候,我也不需要再努力坚强,故作不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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