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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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文博闻言,无奈地斜了笑得开怀的童年玩伴一眼,叹了一口气,声音渐低,“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你说我变了,你又何尝没变呢。曾经肆无忌惮的年纪一去不复返,现在我们唯有遵循成人世界的规则才能获得其他人的认同。”

不再是可以手牵手一起调皮捣蛋,可以边过家家边大声昭告天下他是泥娃娃的爸爸,她是泥娃娃的妈妈,可以做错事互相袒护的童年挚友。

时光流逝,最大的悲哀就是一切终成过去,而他们,却是只能向前看。

她有了男友,他也承担起其他的责任。

告诉孙小柏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挣糖、换玩具,他才能成为男子汉,不再受缚于大人的规矩,只是因为他偶然间发现孙小蝶为了省钱给弟弟买零食买玩具,连一件最喜欢的连衣裙都舍不得买,笑容灿烂地说着自己不适合穿裙子,眼中的艳羡却骗不了他。

孙小柏吃的用的,大部分都是孙小蝶张罗的,对于小十岁的弟弟,她比父亲对他还要疼,还要宠。

她们的母亲因为生孙小柏时难产去世,孙小蝶心疼弟弟从来没有享受过母爱,所以要把母亲的那份疼爱一并灌注到他身上。

皮肤微褐,浓眉大眼,笑起来就露出标准的八颗小白牙的孙小蝶,严格意义上算不上第一眼美女,但越看越耐看,人们慢慢都会被她内里的灵魂吸引,进而深深喜欢上这个开朗活泼的姑娘,这也是她周身围绕着许多朋友的原因吧。

耀眼的人格魅力,让人无法抗拒。

严文博松开拉着孙小蝶手腕的手,把牙膏揣进裤子口袋,撂下一句感慨,假装云淡风轻地迈开大长腿上楼。

海风般清爽的味道撤离,孙小蝶奇怪地望着他笔挺的背影,不解地挠挠头,“不就是逗逗他嘛,说一堆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干嘛?显摆你的文学造诣么?我也是有高中文凭的好不。”

她暗自嘀咕几句,然后抬头对着严文博的背影喊了一句:“喂,你别走啊,记得把用剩的牙膏皮给小柏留着!”

严文博的脚步一顿,下一秒好像生气一样气势磅礴地大步跨上台阶,自始至终没再回头看孙小蝶一眼。

范晴雪反倒像是看穿了什么,捂着小嘴一个劲儿的笑,孙小蝶依旧不明所以的撇着嘴冲严文博离开的方向纠结牙膏皮的所有权。

“儿子一死,孙子孙女又不管我们,让我们老两口子以后怎么活啊,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算了!”

范晴雪下班刚走进楼道,就听到一个老太太撒泼打滚的嚎哭声,不明就里地继续向上,到了拐角处看见一大群人挤在自家门口指指点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是她家闹出的动静。

“我不管,别的我可以不要,国峰的抚恤金必须给我们!我们老两口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才享了几年福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抚恤金就当是他给我们的养老钱了,这钱谁都别惦记!”

屋里不停传来老太太扯着嗓子的假哭和蛮不讲理的讨债声。

这是谁啊?难不成是书里提到的原主的极品爷爷奶奶?

范晴雪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要打脸极品的模样走进人群中。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出场了……男主又默默离场了,哈哈哈,不知道小天使们有没有失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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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九章

张桂芝十几岁嫁给范晋良, 为他生了三儿一女,那时候条件十分艰苦, 两人为了养大孩子受了不少罪,甚至坐月子时张桂芝还要下地干活,是不是赤脚泡在冷水里浇地。

别人歇晌,她抓紧时间替人洗衣服做活赚取微不足道的零花钱, 早早落下一身病。

范晋良是木匠,经常昼夜不休地给东家干活, 因为太过劳累,一次走神不小心削掉了两根手指。

大约是过够了苦日子, 三个儿子长大各自娶媳妇后,他们双手一撤, 什么活都不管了,只管伸手跟几个儿子要钱花。

开始时,吃喝花销, 三个儿子平摊, 光是这样,儿子们为了孝顺父母自然什么也不说。但是自从范国峰成了市里机械厂的正式工, 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

那时候农民一年下来平均收入仅三四十块钱, 范国峰一个月工资加上各种补贴能达到二十元左右, 后来娶了人人羡慕的售货员当媳妇, 夫妻二人一个人的收入就跟他们一年的收入持平。

张桂芝和范晋良不再盯着老二和老三要钱要粮,而且转移视线专门搜刮老大一家子。隔三差五就来市里索要生活费。

范国峰和蒋书兰每次都是掏钱掏票,再好吃好喝地伺候二老。

按照二老的说法, 二弟和小弟在农村出人出力伺候老人,身为大哥的范国峰既然不能在他们身边尽孝,那便出钱出票好了,很公平。总不能他在市里享福,把父母扔在农村受罪而他什么也不管吧,可没这等好事。

范国峰和蒋书兰商量过后,一致同意每个月给张桂芝和范晋良七块钱生活费加两张工业票。

粮票不能给,他们自己的粮食尚且不够吃,再说农村粮食比城里稍微宽裕点,张桂芝和范晋良想了想同意了。

后来范国峰长工资,他的父母闹过几次要加生活费,被他沉着脸拒绝了,因为他自己家连着生了两个儿子,需要的花销太大,负担不起过多的生养费。

张桂芝和范晋良因为这件事四处宣传大儿子大儿媳妇不孝顺,差点弄臭了两人的名声。

闹了几次,见范国峰态度坚决,二老也就不了了之了。他们不赶真的惹急了大儿子,免得一分钱都捞不着。

凭借从大儿子那得到的生活费和工业票,二老成功成为村里最富裕的、被其他人嫉妒得眼红的老夫妻。光大儿子一年给的钱就比人家农户辛苦一年挣得多上不少。

老家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妇对他们更加上心,伺候的也更加精心,特别是小儿媳妇,嘴巴跟抹了蜜一样,天天把他们哄得心花怒放。

有钱在手,大权在握,二老使唤起儿子儿媳妇来越发理直气壮,腰板邦邦硬。

经济欲望被老大一家满足,摆谱和控权的欲望在老二、老三家得以释放,张桂芝和范晋良的小日子过的美滋滋的。

他们整日不上工,只四处溜溜达达,看着村里同龄的老人还在饿着肚子为儿女们拼命干活,一个个憔悴瘦弱、满脸沟壑的模样,得意地嘲讽几句,然后潇洒离开。

后来,老两口掏钱给家里翻盖五间青砖大瓦房,在村里一时风头无两。

当然,钱基本都是范国峰两口子省吃俭用攒下的,被张桂芝和范晋良心安理得地“借”走了,十几年了他们完全不提还钱的事,也没打算还。

在他们心里,花儿子的钱就是应该的,谈什么还钱,生恩养恩大过天。如果范国峰不给他们花钱养老,当初何必生他,直接溺死得了。

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

老子花儿子钱,也是天经地义。

要是张桂芝和范晋良对三个儿子一视同仁还好,可是他们的心偏到了咯吱窝里。

对范国峰需索无度,对范国茂和范国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仅一分钱生活费不要,还倒贴钱给两个儿子的孩子们买零食买玩具,范卫东、范卫华和范晴雪从小到大没感受过爷爷奶奶的丁点关爱,更别说收到他们送的玩具和吃的了。

他呢简直是趴在范国峰一家身上吸血的血吸虫。

“奶奶,您别吵了,我们又没说不给您和爷爷养老,至于父亲的抚恤金,这不是还没发下来吗?您再闹几次也是没有。”何诗曼轻声劝慰。

范卫东头疼地揉揉太阳穴,锋利的眉尾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平添几分黯然。

在父母的葬礼上,他们已经大闹过一次,弄得场面很糟糕。

说不怨恨他们是不可能的。

这么多年,孝顺的父母对他们几乎是掏心掏肺的好,要钱给钱,缺票掏票。

有次母亲想置办一身新衣服,才凑够布票,在奶奶表示想穿新衣服后二话不说就把布票送给了她,自己则穿着旧衣服缝缝补补着勉强过了一年。

爷爷喜欢抽烟,尤其喜欢辽北烟叶的呛辣味道,父亲有次到那附近运货,忙完公事,又撑着两天两夜每合的眼睛,开了三个小时车替爷爷到处收烟叶。

父亲母亲没有一星半点对不起他们,可是最后换来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为了一点抚恤金就要大闹葬礼现场呢。

范卫东只想安静地送父母最后一程,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被爷爷奶奶无情地打破,变成遥不可及的奢望。

那天天空阴暗低沉,雷声轰鸣,像是暴雨将至。兀然腾起的大风带起了街道两侧的泥土灰尘,吹得人抱头捂脸,根本睁不开眼睛。

范卫东至今记得范卫华当时的表情,一贯明亮的眼睛生起两簇火焰,眉头皱的死死的,气息低沉,仿佛黑云压境,山崩欲摧,俨然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

伸手重重抓住范卫华肌肉卉张的手臂,范卫东隐忍着默默冲他摇了摇头。

范卫华将牙齿咬的“咯咯吱吱”直响,眼神凶狠,像要择人而噬的狼崽子,但当他触及范卫东压抑到极点的目光后,下一秒,大脑慢慢清明起来:他们是自己这具躯壳的爷爷奶奶,不是仇敌。

抬起右手贴在范卫东手上,手指用力收紧,然后骤然松开,他嘴角牵强地扯出一丝苦笑,低头沉默不语。

发现兄弟二人之间沉寂的悲伤氛围,何诗曼不得不推着两人去继续完成葬礼,自己则拖着疲惫的身子周旋在两个自私冷血的老人中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在她精疲力竭之前说服了他们不再发难。

豆大的雨滴突然撕开天幕倾倒而下,砸在脸上有种冰冷刺骨的痛楚。

比起范卫华的意难平,范卫东看向张桂芝和范晋良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两个不想干的陌生人。

张桂芝和范晋良虽然常年在农村生活,但优渥的生活让他们养出一身迥异于其他村户的白皮肤,皱纹也比同龄人少很多,加上穿着讲究,走在大街上,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们来自大城市而非偏僻的小山村。

归根结底,是大儿子范国峰“宠”出来的。

乍闻大儿子出事死了后,老两口也悲伤过一瞬,但紧袭而来的恐慌填满脑海,直接把悲伤挤走。

他们心里清楚,如今美好的生活都是靠着大儿子的孝顺堆砌出来的,没有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给予的钱和好东西,他们在家里什么都不是。

二儿子家和小儿子家愿意捧着他们,不过是看中他们手上源源不断的钱和物,一旦这些消失,肯定会弃他们如敝履。

在那之后,不仅要拼命辛苦地劳动从两个儿媳妇手里讨要不足以饱腹的野菜糊糊,还要承受同村人无休止的嘲讽和讥笑,想想就觉得恐怖。

为防止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到来,他们在听说什么“因公殉职”的人员,国家和工作单位会给家属发放抚恤金,大儿子有470元,大儿媳妇有405元后便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讨要抚恤金。

担心要的太多,大儿子的子女们狗急跳墙,老两口商量过后,就只索要大儿子的抚恤金,大儿媳妇的留给她的孩子们。

470元加上以前攒下的几百元,勉强凑够1000元,安度晚年完全没问题。

老两口小算盘拨的啪啪响。

范晴雪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张桂芝和范晋良眼中不加掩饰的小算计,柳眉轻蹙。

昨天何诗曼和她闲聊时提起过她们爷爷奶奶做的一些事,真是让人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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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白皙得过分的手慢条斯理地把衬衫袖口往上打了两折挽起一点,露出酥软玉滑的皓腕。

“我跟我孙子说话,你个外人插什么嘴,这是范家,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张桂芝白了何诗曼一眼,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

何诗曼没想到张桂芝会粗俗地直接动手,她不小心被推了一个趔趄,后腰差点撞到桌角,要不是范卫东手疾眼快地搂住她,后果不堪设想。

回头冲范卫东安抚一笑,何诗曼稳住瘦小的身躯后,向前一步离开他的怀抱,示意自己无碍。

可她微微泛红的眼角却骗不了日夜相伴的爱人。

范卫东冷肃着一张脸,不容拒绝地扶着何诗曼骨感十足的手臂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她现在肚子里怀着他们的宝宝,大夫说她胎象不稳,身子又亏的厉害,要是再继续天天吐下去,很可能会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而流产,她的身体也会垮掉。

握着何诗曼只剩一把骨头的手腕,范卫东心里难受的厉害。

如果张桂芝动手让何诗曼出一点意外,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也会原谅她。

“奶奶,我敬你是长辈,可你也别太过分,诗曼是我的妻子,她说的话就代表我的意思。依我看,这个家里最没有话语权的是你和爷爷。”

范卫东出言维护何诗曼,态度强硬。

听到他的话,张桂芝气的捂住胸口,声音尖锐:“范卫东你个小兔崽子,敢跟奶奶这么说话,翅膀硬了是不是?我今天就替你死去的爹妈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尊老’!”

说着,她细长的眼睛乱瞟,试图寻找趁手的武器。

发现橱柜上的牡丹花瓷瓶里插着两个毛色鲜艳的鸡毛掸子,张桂芝眼睛一亮,短腿两个蹬蹿间来到橱柜边,踮起脚尖,身手敏捷地掏出一个鸡毛掸子,作势欲打范卫东。

范卫东挡在何诗曼身前,不躲不避,双手张开护住身后受不得刺激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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