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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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思心一软,只打算再教训几句,却听见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

过去在这皇宫里能唤她名字的只有母后和皇兄,现在又多了一人。

永思转过身去,见到来人,眉眼带上笑意,“皇姐。”

“我去毓宁宫里找了你几回,你都不在。”永思流露出一丝委屈来,

原以为皇姐身子康健后回到皇宫,常常能相见,还想着与久未逢面的皇姐多相处,却一连扑空了好几次,询问宫人只说皇姐出宫了。穆永思不明白,皇姐怎么也跟母后似的忙得不见人影。

萧函没有回答永思的话,低眉浅笑道,“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萧函淡淡瞥了一眼跪在青石阶上方才还可怜兮兮,现在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宫女。永思性子还是软了些,没有说她是为何被罚的,否则传出了宫,殷太后也不会留她的命。

等到与永思分别后,萧函脸上的笑意淡去,平静道,“查查那个叫雪雀的侍女。”

“是。”阿蝉低声道。

许是她统领暗探时间久了,见谁都有几分怀疑。不过还是查一下比较好。

殷太后既然继续让她执掌暗卫营,萧函也不客气,开始发展在北殷国内的暗卫营势力。

北殷暗卫营本是属于皇室的一股精锐。不仅可以向敌国刺探情报,同时也监视朝野动向,保护皇室安全。

在大兴帝京由萧函统领的不过是其中一部分,可以说北殷国内的才是大本营。这些时日,永思找不到她,也是因为萧函一直待在暗卫营,重新整顿了一下,又安排了各种任务训练下去。

北殷暗卫营里的人虽没怎么见过她的面,却没有一个不听从她命令的。

穆华翎在大兴搅风搅雨的事情,虽还未传到国内,对朝野上下也是保密,但暗卫营不会不知道,更知道收回云朔的大计谋划至少一半是华翎公主之功。

萧函从大兴撤退也带回了上千暗探,无论是云朔战败,还是她在帝京搞出那样大的动静,大兴现在少不了一段时日的大清洗,这些暗探都为计划尽心尽力,付出甚多。萧函也舍不得将他们置身于险境,冒着可能被发现的危险继续潜伏。反正计划已然结束,针对大兴的刺探情报可以暂缓一段时日。

暗卫营已归萧函统领,殷太后也对她十分信任,没有任何插手干预,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许多被她带回来的暗探,重归暗卫营。而部分能力特别出众,功绩显著的暗探,比如文曲,廉贞,破军他们,萧函则为他们请封官职,殷太后也没有不应的,也很认可他们立下的功劳。

适应一段时日后,萧函在了解北殷形势的同时,差不多也掌控了整个全新的暗卫营。

自从先帝猝然驾崩后,幼帝登基,北殷的一切日常政务都由殷太后独立裁决。若有什么重要的军国大事,她便召集大臣共商,最后综合各方意见再做出决定。

在殷太后的努力下,北殷局势平稳,军事日渐强盛,政局经济也步入正轨,还顺利夺回了被大兴占据的云朔十三州。

外界都传言北殷摄政太后专制,野心勃勃。但以萧函来看,殷太后并不是个权欲很重的人,她对于自己的家族她也没有过多的优待,还喜欢拔擢人才,不限于出身年龄,且真正关心国家民生疾苦。

而她的种种举措,铁血手腕,也触及了北殷贵族朝臣的利益,加上殷太后行事风格也十分强硬,屡用重刑,引来不少反对声。这些也都化为了推动还政于天子的势力。

事实上,剧情里北殷走向衰落且被燕殊和秦葭吞并,与它本就内忧外患,矛盾重重离不开关系。殷太后若不能一直掌握大权,压制住底下的人,那么矛盾情绪就会一并弹压反噬。

其实现在看来,她那位皇兄的态度就很模糊不清,任由着太后摄政,自己既不早朝不议政,也任由朝野议论纷纷,也不去管。穆颐似乎这些年与太后有些芥蒂,连懵懂无知的永思都感觉到了一些。

萧函将母后给她的密折放在桌上,叹了口气。

殷太后对她信任不已,国家大事,军情机密没有瞒她的,而她最近就隐隐透露出想要变法改革的意思。即便没有明说,但萧函立刻猜出了她的意思。

想起在议政殿两人独处时的对话。

殷太后意气风发道,“我北殷不变法,如何能强国,如何能一统天下?”

殷太后这般进取,倒是萧函没有想到的,这才刚收回云朔,解除大兴对北殷的掣肘,就放眼天下了。原身那些国家大业的想法果然是殷太后自小灌输的。

萧函试探道,“母后的想法,可有与皇兄提过。”

“你皇兄性子太过仁厚柔弱,如何能担得起这些。”殷太后目露淡淡的失望道。

萧函索性不再绕圈子,“母后与皇兄是不和么?”

殷太后叹道,“你们兄妹三人中,华翎你最肖我,永思最为年幼,你自小被送到大兴,我对永思也不忍苛责太多,纵得她这些年来不知世事。而你皇兄太过重情,妇人之仁,不知身为君王,应胸怀天下大志。”

她絮絮叨叨了一大段,萧函大致总结了一下母后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对穆颐压根不放心,各种不信任,认为穆华翎最能理解她的想法,至于穆永思……她只要当个乖巧的吉祥物就够了。

殷太后微微抚额,似是只有在亲女华翎面前才能卸下防备,从窗外落下的日光还能照见她鬓间的白发,“哀家只愿有生之年,得见我北殷一统天下,不负祖宗基业。”

萧函也仔细看过这道密折,其中提到的种种变法之策,也是言之有物,真的实施起来对北殷国力有利无害,她对变法并不反对,只是变法不是小事,方方面面北殷上下,牵连甚广,其严重性不亚于与大兴南梁交战。

萧函轻轻敲打着桌面,若真要变法改革,那就少不了清除一些朝中的障碍。

……

相府,

北殷与大兴分左右二相六部的机制不同,百官之首就是律相,自先帝时就已为北殷丞相,门生遍布朝野,称得上一声权臣,哪怕太后摄政为安抚百官,也需敬他三分,此外他也是最支持太后还政于天子的老臣,因为此举还赢得了士林儒生乃至民间的美名。

此时在他的书房里,律相派系的官员议论纷纷,一个个七嘴八舌,群情愤慨。

“殷太后牝鸡司晨,弄权祸国,早已激起民愤,我等早该上书劝太后放权于天子,清理朝纲。”

“可最近的折子又被太后驳了回来,还削了好几个直言相谏的官员。。”

有官员叹道,“摄政太后在朝中大肆安插亲信,任用她的人担任要职,陛下竟也不闻不问,连早朝议政也不管。”

一位新入律相门下的年青官员掷地有声道,“依我所见,当召集北殷仕子联名上书,令众朝臣群而攻之,恳请摄政太后将印玺授予天子手中,免除摄政大权,方为上上之策。”

这个法子之前就有人提出,不过殷太后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徒,当年先帝驾崩,朝纲动荡,宗室争权,最后殷太后赢得胜利,扶持幼帝登基,还杀的宗室几乎没几个留下,无人能与天子争位,仅存的零星几人也是活得战战兢兢,烂泥扶不上墙。

这些年有敢反对殷太后的,不是掉脑袋就是流放,所以这种正大光明直接捋虎毛的法子再一开始就被否决了。当然理由不能这么说,有圆滑的官员只叹气道,“云朔十三州的收复令摄政太后的声势大涨,只怕更加不会放权了,长此下去,我北殷危矣。”

此话一说完,立刻便有官员向律相拱手道,“律相,您为国之重臣,可不能不管啊。”

律相一副忠厚慈和,忧国忧民之状,轻捋虬髯,“在座各位皆是忠君报国,为了北殷不继续被太后把持朝政,危及社稷,我等也只能剑走偏锋,兵行险着了。”

其他人被说的一个个豪情壮志,心潮澎拜,但究竟是为了报国,还是被泼天之功的荣华迷了眼就不得而知了。

律相也是微微眯了眯眼,

天子在政事上能力不显,且不喜过问这些事。一旦扳倒了殷太后,朝政大权也就能落到他的手里了。

再等他将女儿送到宫里,成为皇后诞下太子,

律相的心思仿佛已经照见了未来的权倾朝野。

第71章 谍者公主

关于这道密折, 萧函琢磨了四五日。

写此密折的人, 平生经历大大小小事无巨细都已经暗探搜集, 呈在了她的案桌前。

不得不说,殷太后唯才是举的风格, 吸引了不少寒门才子,密折上变法举措的作者就是一山野之人,名为姜衡, 出身微寒,却见识广博,因有才能被举荐为一名小吏, 但早年得罪了乡中士绅,被革去官名。他就又在山野间待了数年, 还开了家私塾, 日日不是读书就是教书。

后来殷太后发征贤榜, 他得以面见凤颜,殷太后本有意让他直接担任朝中官职, 但被姜衡推辞, 甘为殷太后麾下谋士,并且花了三年时间写下变法之策。

而穆颐这位天子存在感低到什么地步了呢, 对太后的所做的决定, 最多只是听听通报, 表示‘知道’了就算数,其他不会做任何干预。对她这位归来的皇妹倒是十分热络,

比如这日, 穆颐兴冲冲地来找她,“华翎,我新得了一把好琴。”

萧函还没说什么,穆颐就直接让人焚香,自己上手弹奏了起来,琴音光风霁月,涤荡俗尘,穆颐还颇为陶醉的样子。

她嘴角微抽了抽,穆颐就是为了来给她弹奏一首吗?

一曲毕,穆颐目含期待地看着她,“华翎觉得皇兄弹奏得如何?”

萧函微笑道,“皇兄的琴音自有高山流水之意,只是宫中难道没有乐师吗?”

穆颐有些委屈道,“华翎难道不想听皇兄为你弹琴?”

“说实话,不是很想。”熟悉穆颐的性子后,萧函说话也没那么顾忌了,不知为何,自己天天不是忙暗卫营的事,就是为母后提出的变法改革而头疼,所以见到穆颐堂堂天子居然这么清闲,都有些嫉妒的不能忍了。

这话也直接说出了口,在萧函看来,穆颐不早朝不议政,不像是被母后所迫,反倒是他自己在别着性子。

穆颐放下琴,叹了口气道,“你们先退下吧,我与华翎说话,你们不得打扰。”

他虽不掌权,但收起玩笑之态正经起来的天子架势还是很威严的,殿内的宫人们悉数退下,包括萧函身边的阿蝉。

待殿内只有两人后,穆颐目光沉静又有些严肃,注视着萧函道,“母后又在让你做什么了吗?”

萧函没有说话,穆颐已然缓缓道,“自你回来后,很少待在皇宫里,也不曾参加王公贵族的玩乐游兴,想来母后定是又给你安排了什么重任,让你日日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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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萧函眸色微动,她这位皇兄倒不如看上去那般不问世事,萧函执掌暗卫营的事仍属隐秘,除了殷太后和她身边的亲信,应该没有人知道。

萧函没有直接回答穆颐的话,而是道,“这几日我有微服行走雍都城内,想看一看我离开了十年的北殷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否我都不认识了”

穆颐坚定道,“无论变成了什么样子,你依旧是北殷尊贵的长公主。”

萧函笑了笑,“那皇兄可知,我在茶楼市井都听到了些什么?”她的语气微凝,笑意渐淡道,“他们说摄政太后祸国弄权,任用奸佞,危及帝位。”

穆颐面色一沉,“什么人敢在你面前说这样的话,这等悖逆之徒,朕要了他的脑袋。”

“皇兄也这样认为么?”萧函微笑着问道,“认为母后祸国。”

其实萧函太忙了,哪来的时间微服民间,但她手下有那么多暗探,稍微查一下就知道这些风言风语。也不妨碍她拿来怼穆颐,要么就是这个想法,不然就别任由着这样的言论在外传播,让人人都以为天子和摄政太后不和,给人以见缝插针的机会。

穆颐沉默了一下,“当然不是。”

他知道能舍得让最宠爱的大女儿置身敌国险境的母后绝不会是外面传言弄权祸国之人。

他只是怨怼于母后的无情,是那样的冷酷,为了北殷大计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牺牲任何人,包括华翎。

自他知道母后将华翎改换身份送到大兴后,就十分反对,还多次要求母后将华翎召回来,结果母后不但不同意,还阻断了他和华翎任何可能的音讯,他就这样不知华翎是生是死,是受委屈还是磋磨,过了近十年,穆颐甚至忍不住怀疑,就算华翎死在了大兴,母后也不会告诉他,对外说的只会是在别苑养病的华翎公主薨逝了。

穆颐心中的恐惧甚至不能对任何人说。

萧函总算明白穆颐对殷太后的心结了,一半还得算在她穆华翎身上。其实也能理解,穆颐生下来便是皇太子,父皇母后恩爱,手足情深,共享天伦之乐,可以说是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结果一夕之间突遭大变,敬爱的父皇死了,相伴长大的皇妹被送走了从此生死未卜,原本端庄高贵的母后摄政之后,变得十分凶残,甚至顾不上照顾他的感受,直接将他推上皇位逼他迅速长大。

这样的经历,穆颐有些接受不了,就起了偏激的逆反心理,不能理解殷太后所为,还钻进了牛角尖。

而想让殷太后安慰他,与他沟通,大概是不可能的,殷太后甚至觉得他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也不会与解释什么。

萧函直接问道,“云朔现已收回,皇兄觉得这样值不值得呢?”

那么多人,为这个计划付出了十年甚至更多的心血。

穆颐沉默,他怎不知云朔对于北殷的重要,但是,“为什么要你去呢?”

他看着萧函,“华翎,你是朕的胞妹,是母后的长女,是北殷最尊贵的长公主。”

穆颐的确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兄长,在他的认知中,公主的一生,原本应是在父皇母后的疼爱兄长的呵护下成长,身在富贵宠爱之中,享尽这世间的所有美好风花雪月,待到亭亭玉立再成就一段良缘。

而不是因为世事无常,背负国家兴亡的重任,隐姓埋名在敌国,藏身于暗处行阴诡狠辣之事,手染鲜血,累累白骨,步步惊心。

“因为那时无人可用,无人可信。”萧函冷静道,“母后在那时就已经想好了今日,统领北殷在大兴的所有暗探,负责执行这个计划的人,必定是绝不会背叛北殷,不会损及北殷利益的人。”

殷太后太重视收回云朔的计划了,而她要安插在大兴帝都心腹之地的人也必须是她最信任的人。

所以,只有穆华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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