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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方映桢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抖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去滑屏,结果手机没拿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方映桢叹口气,晕乎乎地蹲下来,捡起手机,戳着上面的绿色接听键。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方映桢?”
蒋乾的口气很冷,可是方映桢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听到并没有难过,也意识不到这是近半个月来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方映桢含糊地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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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蒋乾问他。
“在......”方映桢下意识抬头看对面的广场,眨了下眼睛,“你家这里,有好多灯牌。”
“你是不是在淋雨?”
“说话。”
方映桢被他这么一提醒,才觉得身上都湿透了,冷得搓了搓湿漉漉的胳膊。
雨不是很大,但就是一直下个不停,很让人讨厌。
“蒋乾......你来接我好不好。”电话里的人小声哀求道。
蒋乾的眼皮动了几下,被窗外的夜色染上一层暗淡。
他沉默几秒,突然拾起床上扔着的外套胡乱套到身上,拿着手机跑了出去。
找到方映桢是在离家小区不远的广场上。
那人低垂着脑袋,坐在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上晃腿,任自己淋在雨里,像极了没人要的小流浪狗。
蒋乾咬紧牙关,适应着对他来说速度还太快的脚步,一步一步朝方映桢走过去。
直到走到他的面前。
方映桢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鞋带散乱的匡威,他抬起头,看到日思夜想的爱人。
没有小说里写的那种重逢之后的浪漫桥段。
酒鬼甚至都没有哭,盯着蒋乾很天真地眨了一下眼睛,慢慢笑起来:“你来啦。”
我就知道你会来把我捡回家的。
帮人办好酒店入住已值深夜,蒋乾一手扶着烂醉的方映桢,一手推行李箱。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好几回,他知道是程乔在联系他。
但蒋乾没顾得上管,掏出房卡刷门,把方映桢连带着他的行李一块儿塞到房间里。
方映桢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盒子,蒋乾掰开他的手臂一看,是法斗。
“......好久不见。”他低声对着昔日爱宠打了个招呼。
帮人脱了鞋换掉湿的衣服以后,蒋乾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打算离开,却被人用力地拽住手腕。
纯白的被子遮住方映桢三分之二的脸,只露出他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蒋乾。”他可怜巴巴地喊。
“......”
蒋乾掰开他的手腕,却被方映桢再度缠了上来,然后就开始哭。
方映桢抱着他的一只手臂,把眼睛贴在他的手腕内侧,不一会儿就有温热的液体沿着蒋乾的手腕流出来。
是那种带点发泄似的,听起来很伤心很伤心的哭法。
这只小狗真的很爱哭,哭起来没完没了,但其实如果不到确实很伤心的程度,他是不会哭的。
可惜好像总是有人让他很伤心。
蒋乾反感会让他伤心的人,自己却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方映桢哭了一会儿,抬起红肿的眼睛看蒋乾,看了两眼又开始哭。
“......不要哭了。”蒋乾冷着声音说。
“你这他妈算安慰人吗?”方映桢一边哭一边不满道。
蒋乾索性拖了椅子坐到他边上,手臂暂时抽不出来,使用权被人霸占,他也没有办法。
蒋乾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想抽出来,还是其实希望方映桢能够这样抱着他的手臂。
他感受着眼前人熟悉的温度触感,整个人就会从这段时间的情绪不定里跳出来,不再有发火和暴躁的冲动,反而产生一点打算和这个世界好好谈谈的和平态度。
方映桢哭够了,松开他的手臂,好像喝掉的酒精也随着眼泪一起流出来,人看起来清醒了很多。
他冷静地抽了张纸按在眼睛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抬头看着蒋乾。
蒋乾注视他那双红肿的小狗眼睛,刚想逃避式告辞,就听方映桢道:“你现在跟我说,我想和你分手。”
他愣了一下,略微皱眉。
“说啊。”
方映桢吸了吸鼻子,冷着脸看他,“你现在说,我以后就都不会再来烦你。”
蒋乾没说话,低头看着地板出神。
方映桢狠狠地抹了把脸,咬牙很久才道:“蒋乾,我到这儿来,就是想听你亲口说一声儿,方映桢,分手,我蒋乾不要跟你在一块了,我蒋乾没有你也可以过得很好,我蒋乾一点都不需要你!”
“你他妈倒是说啊!”他突然吼出来,抬脚对着蒋乾旁边的柜子狠狠地踢了一下。
“一声不吭就玩失踪?你丫算男人吗?”他伸手揪住了蒋乾的领子,恶狠狠把他推到椅子上。
蒋乾的后背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受到剧烈撞击,疼痛很快蔓延开来。
蒋乾攥紧手心,用了很大力气才起身,扯过椅背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走人,被方映桢一把拽了回来。
“你知道我这半个月过的什么日子吗?”方映桢用力地把人按回椅子里,俯身盯着他看,“我一直跟个傻子似的等你,每天都给你打电话,睡醒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看你有没有给我回信!你呢!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逃跑,跑到这里躲起来,你让我怎么办!”
蒋乾的视线落在方映桢剧烈起伏的心口,又缓慢上移,看他的下巴,看一大串泪水沿着他的下巴掉下来,又上移,看他露出难过痛苦目光的眼睛。
“你是觉得有一个我这样的男朋友,很光荣?”蒋乾说。
“......什么?”方映桢眉头拧得很紧。
“你要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耗在一个精神病身上,是吗?”蒋乾的目光直直地穿过情绪的雾障,落在他的脸上,“这样你就满意了?”
“我是疯子,我是精神病,我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蒋乾的嘴唇颤抖着,眉眼低沉:“我联系你,然后呢?让你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吗?让你知道精神病发起病来有多可怕吗?”
“你知道我根本就不会这么觉得!”方映桢吼得没了力气,声音哑下来,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也不停地抖。
蒋乾张了张嘴,却毫无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过了几秒,他眼前一黑,方映桢突然吻了下来,嘴唇贴上他的。
蒋乾一辈子都不想经历这样令人绝望、难过的亲吻。
他使了劲想推开方映桢,却被更用力地按回去——也不知道一个酒鬼是哪儿来的力气。
唇瓣紧贴的瞬间,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来,沾湿了两个人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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