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1 / 1)
伤成这样不死也差不多了。
追兵继续围堵另外三个,三人当中最危险的莫过于黑衣长发的暗卫,可“她”真是漂亮,犹如传说中的美艳女妖,撩的一拥而上的逆贼恨不能捉住了仔细瞧个分明。
但裘海知道,满脸血的绿罗裙才是首要目标,且这个目标还是个普通人,简直是天助我也!他指着汤媛吼道,“抓活的!谁抓到她,赏金一百两!”
那价值一百两金的汤媛却早已哭的不能自已。
“明通……”
明通死了。
她知道女宿作为贺纶的暗卫,责任只有一个,那就是她。除了她,他谁都不管,包括鬼宿。
所以汤媛没法儿责怪女宿见死不救,只能无奈而痛苦的垂泪。
“我告诉你,自不量力和多管闲事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女宿拽住汤媛的腰带,接替鬼宿带着她奔逃,“但你死了不打紧,却要连累我去郡王跟前自刎谢罪,那么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汤媛死死咬住唇,木然的随着他的力道往前跑。
直到将笨重的弓箭手甩的足够远,女宿和鬼宿才互相对视一眼,转而丢下汤媛,犹如两道狂风利刃卷入来势汹汹的逆贼群中,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而逆贼八辈子也没想到跑的如同丧家之犬的猎物会突然反杀。
只是愣神的功夫同伙就被杀了大半。逆贼们轰的散开又轰的一拥而上。
不过女宿和鬼宿并不恋战,杀了十几个人夹起汤媛就逃,与弓箭手打了个完美的时间差。
就这样你追我赶,走走停停,逆贼们也吃不消了,除了十名弓箭手也只剩下六七个能打的,此时裘海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轻敌,怪不得李林山要调集两百个精英行刺,对付这样的暗卫,就是来三百个也不嫌多啊!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胜负又是个未知数,裘海断然没有灭自己威风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日原还碧空如洗的天色渐渐被阴云所遮。
裘海怒叱一声,奋勇当先,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女宿和鬼宿除了正面迎敌,还要分神应付流矢,真真儿是险象环生,负伤在所难免,当然逆贼那边也不太好过,死伤更为惨重。
过了很久,才有人拉起周身冰冷不若从血池里捞出的汤媛。“跟我走。”女宿凉凉道,没有一丝感情。
走?汤媛眨了眨眼,不停的发抖,阴云下尸积如山。
鬼宿身中数箭,一动不动的倚树而卧,只见她烈焰如火的红衣下渗出了汩汩鲜血,把单薄的布料逐渐泅染成一种怪异的发黑的颜色。
但汤媛看得很清楚,鬼宿还在喘气,胸口有微弱的起伏。
“她、还、没、死!”汤媛一字一顿道。
“但她走不动路。”女宿擦了擦脸上的血,拽着她拔腿就走。
孰料从昨晚到现在都表现的逆来顺受的女人忽然发疯,用力挣开他的手,怒吼,“这是你的同袍啊,刚刚还跟你浴血奋战!现在我说她还没死!你听不见是不是?”
汤媛抬起手,却哽咽,最终又放下,“这是个人,不是抹布。”
“那又怎样,我保护的人只有你。”
汤媛难以置信的瞪着女宿。
“怪不得没有人喜欢你。”她无力再跟他说话,转身跑向鬼宿。
伤痕累累的女暗卫确实还活着,不过情况也确实有点儿不乐观。
汤媛不停抹泪,掏出所有的金疮药,试图把能看见的伤口都涂满,以此减缓失血的速度。涂着涂着,她仿佛又想起了什么。
明通,是了,那个倒霉蛋还挂在斜坡暴尸呢!
“明通……”汤媛不停抹泪,蹲在斜坡边沿拉着野草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滑。
他死的好惨,胸口半点起伏都没有。
那日,汤媛也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拖上去的,也许她并没有拖上去,还害得明通的尸体在乱石堆里东撞一下西撞一下,把个尸体撞的猛然咳嗽出声,又哇啦吐了口血,竟是活了过来。
当时,毫无人性的女宿一直伫立上方,漠然下视着石堆中她和明通滑稽的模样。
但最终,还是拉了她一把。
第175章
立冬以后落叶泛黄,汤媛忍着溪水的寒凉将自己清洗干净。也不知女宿从哪个农家小院买来的粗布衣裙,料子很扎人,颜色也土的掉渣,但却是全新的,还散发着浆洗过一水的皂角味。
此外他还给了她一把普通老百姓用的澡豆,同样的粗糙,也是皂角味,不过这也不是挑精拣肥的时候,在汤媛看来,只要能把满身的血腥味搓干净她就谢天谢地。
使劲拧了拧湿漉漉的长发,她用一条靛蓝色的粗花布将头脸包的严严实实,再次回到堆满尸体的小路。
此时的明通和鬼宿依然昏迷不醒,情况也依然的不太乐观,不过包扎过后的伤口总算停止了流血。两人的脸也早已被汤媛擦干净,身上穿着女宿买来的村民衣裤,一动不动的躺在平板车上,再盖上一床棉被还真像对病入膏肓的夫妻,而汤媛和女宿则是这夫妻的妹妹和弟弟。
汤媛瞄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女宿,垂眸道,“我劝你还是假装我妹妹吧。”
扮成女孩子就可以以害羞为借口找块布把脸蒙上,不然以他的模样,不在城门口被一大群老爷们围观才怪。倘若大家再得知这是男的,少不得要验明正身,总之,特别麻烦。
女宿没吭声,却也没反对。
汤媛松了口气,想来他也不是不懂审时度势。
于是村姑汤媛就侧坐在平板车上任由一脸晦气的女宿拉去了锦州城。临到城门口,她机灵的跳下,佯作与女宿一同使劲的模样,演技精湛。
进了城事情就变得顺利很多,两人分头行动,一个留在医馆守着明通和鬼宿,另一个去置办行头。
俗话说得好,先敬衣冠后敬人,似她现在的这副不伦不类的打扮莫说是进骆家的大宅,就是靠近门口估摸都要被门房轰的远远儿的。
这日骆家园子里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小丫头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交头接耳,又红着脸嬉笑,待一听见有男子靠近的声音立时犹如受惊的小鱼轰然逃散,避入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假装自己不经意路过。
她们在偷瞄京师来的睿王。
睿王的生母柳美人原是骆家的一房远亲,自从她身怀六甲,骆家便主动与这门远亲越走越近。一开始柳家还不以为然,自诩清贵不太爱搭理见利就上的商户,不料好景不长,生完睿王柳美人就失宠,很多人等着看笑话的人也在等着骆家跟柳家划清界限,然而没有。
骆家待柳家友好如初。据说柳家族长还为此羞愧了一年没好意思出门。
这便是睿王与骆家的渊源,而骆家的表少爷忠王世子恰好也能跟睿王说得上话,一来二往,睿王每年都回锦州为柳美人祈福时都会下榻骆家,也算是有门亲戚可走。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和一个商户,都不怎么打眼,谁瞧见了也说不得什么。但于骆家的小丫头们而言却是个充满花香的大日子,每年这个时候她们争相涂脂抹米分穿新衣,既害羞又渴望,期盼着能跟天潢贵胄来一场烂漫的火花。
却说抄手游廊尽头走来的两个年轻人正是睿王贺维和忠王世子贺齐。
都说贺家出美男,但不包括贺齐,他走到哪儿总要破坏画风,原本尚算可以的五官全给肥肉糟.蹋了,同样的,原来应该修长高大的身形也被一圈一圈的脂肪裹的不成样子,毫不不夸张的说,他的腰身能撵上贺维三个还得拐弯。
也不知是如何将自己吃成了这模样。
两人并排走在抄手游廊上总感觉有些拥挤,是以他总是稍稍落后贺维半步,期间还不时掏出帕子擦额头的汗,可目光一瞥见躲在花树后的小表妹,立时咧开大嘴笑。
小表妹大约是被他辣到了,娇呼一声掩面而逃。
这本是骆家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却被两个不速之客打破了平静。
不速之客一号自称郡王妃,不速之客二号说自己是男的。
可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分明就是两朵娇嫩的姐妹花呀,美艳的几欲闪瞎人眼。
不过跟胸.脯鼓鼓的汤媛比起来,女宿还真平,臀围亦窄,这身形越看越像男的,难道真是男的?
堂上众位女眷目瞪口呆。
骆老太太詹氏也是一脸茫然,愣愣的瞅了瞅汤媛,又目不转睛盯着女宿。直到大儿媳尹氏轻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连忙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的离开座位,率领一家老小正式叩拜汤媛,口中高呼娘娘金安。
汤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避重就轻的讲了一遍,只说郡王正在处理乱贼,随后就到,而她原想先去衙门,却又念着先帝的一点遗物,觉得还是交还骆家比较好。
骆家女眷连忙道谢,神情一派感恩戴德,心里皆不由嘀咕,原来怀平郡王此行不顺,极有可能与官府有关,郡王妃这才借送还遗物之名前来避难。
如此,骆老太太只能自认倒霉,不过倒霉归倒霉,面上可是半分也不敢怠慢的,甚至还要准备最好的雅居伺候郡王妃。
骆家人的反应果然跟贺纶预料的分毫不差,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汤媛垂下眼皮,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是夜,明通和鬼宿在骆家的大宅苏醒。
骆家的婢女含笑将这个好消息传来,当时汤媛正窝在榻上喝姜汤,一张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潮。
不过多时屋里子就传来那婢女的惊呼,郡王妃晕倒了!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再泡冷水澡,汤媛早就开始发烧,可她只能撑着,可惜还没撑到退烧的汤药熬成就因体力不支而昏迷。
郡王妃在骆家晕倒。这可吓得骆家的女眷,一个个求神的求神、拜佛的拜佛,另一边,锦州当地的神医连家门都还没进又被请回了骆宅。
与此同时,冷月悬空的锦州城门也迎来了一小队人,为首的自称怀平郡王。
锦州知府才跟第七房小妾钻进被窝欢好,就被下人的破锣嗓子吆喝软了。
“老,老爷,外面来了一个自称怀平郡王的人要见您!脾气,脾气特别大!”小厮激动的嗓子微微发颤。
小老百姓对京师的官员尤其还是天潢贵胄,都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啥,你说啥?”锦州知府眯着一只眼没大听明白。
小厮又颤声重复一遍。
大约沉默了五秒,锦州知府一个激灵,猛然从床上弹起,七手八脚的穿衣穿鞋,一道烟儿的冲回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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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平郡王早已等候多时,瓷白面孔在昏黄的烛火中半明半暗,看不出喜怒。
“卑职不知郡王大驾,有失远迎,还请郡王爷恕罪。”锦州知府整了整袖摆,上前恭恭敬敬的弯腰作揖。
贺纶嗯了声,冯鑫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案上,请锦州知府打开。
锦州知府不明所以,又摄于贺纶的威仪,于是轻手轻脚走过去,慢腾腾解开那只蓝底白花的包裹,一只鲜血淋漓的人头赫然与他打了个照面。
锦州知府双目一鼓,当场吓尿。
第176章
骆宅因为郡王妃的虚弱惊起一滩鸥鹭,也终于惊动了外院的人。
忠王世子贺齐坐在骆老太太的身畔,安慰道,“阿婆,关郎中可是本地最好的医者,有他在,郡王妃肯定不会有事,您别怕啊。再说关郎中不也说了,她晕倒是因为惊吓和疲累再加上稍稍有点儿受凉,几服药下去准没事。”
骆老太太叹了口气,余光淡淡的瞥向端坐首位的睿王贺维。
郡王妃都来了,想必郡王也在附近,不如一锅端?她眯了眯眼。
贺维应该是看懂了她的神色,却并未回应,待哄走了贺齐才正色道,“京师的计划有变动,贺缄比我们以为的更强大,他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正主,如今一朝得势,隐藏在背后的势力纷纷露出端倪,倘在这时贺纶遭逢不测,那他真如龙入大海,再无后顾之忧。我们干嘛要为他人做嫁衣,倒不如利用这互相制肘的局面,一点一点的将他们削弱,最终一网打尽岂不更好?”
说人家扮猪吃虎,其实他又好到哪儿去?除了贺齐是真的傻,姓贺的男子就没一个好东西。骆老太太定定看他半晌,才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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