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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孕中女郎,慵懒地起来吃完朝食,觉得有些饱腻,于是唤来丫鬟,扶她出去院中走走。

一叶落而知秋,院子中的花谢得七七八八,矮灌木的叶子也开始变黄,倒有几分萧瑟。

秦嫀心下正涌起悲秋之感,却忽闻郎君唤她:“笑笑。”

这一声让秦嫀好不诧异,回头见果真是赵允承,她立即面露惊喜地笑道:“郎君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日要去办事吗?”

“已是办妥了。”今天终于换了一身白的郎君,步履匆匆地走上前来,对半个月不见的妻子上下端详一番,见其脸色红润,笑容明艳,一时感到既放心又酸心,最终郎君伸出双臂,将秦嫀抱住:“很是想你。”

秦嫀依偎在他肩膀上,好笑,只不过是一夜不见,郎君为何这般思念?

但是丈夫向自己倾诉思念之情,秦嫀岂有嫌弃的道理,自然是礼尚往来,抬起下巴亲了赵允承的脸颊一口:“我亦想你。”

得到妻子抚慰的郎君,思绪复杂,过了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万分珍视地在女郎的额角上,落下一吻。

他二人的温情脉脉,冲散满院萧瑟。

温存一番,秦嫀拉着丈夫陪同自己在院子中散步,顺便闲谈,说着说着,她眼中闪现八卦的光芒,问道:“夫君,你在外行走,应是听说过摄政王有一宠妾?”

“……”

秦嫀一脸感叹:“那定然是个当世无双的美人,才能得摄政王的青睐。”

赵允承睇着她,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第68章

受现代影视剧影响,提到性情暴虐的反派摄政王,首先出现在秦嫀脑海里的形象,便是满脸横肉,粗眉大眼,或许还会有道刀疤什么的中年男性。

她不可能想到,那位在自己榻上满脸羞愤地叫她住手的郎君,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本尊。

“夫人从何处听到的消息?”赵允承皱眉问,铁鹰竟然让这种消息传进来,让他心中有些不满。

秦嫀说道:“偶然听说的,怎么了?”

其实是二姐姐秦娉在信中提及的,对方知晓她孕期在家中无聊,便与她说些外边的事,权当解闷。

赵允承摇摇头,握住夫人白净的柔荑:“但我怎么听说,那都是谣言,摄政王根本就没有什么宠妾,因为……”他欲言又止。

“哦?”秦嫀登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也紧握了一下丈夫的手掌,满眼疑惑:“你听说了什么?”

赵允承顺着她的问话,脸上流露出几分背着人说是非的惭愧,道:“我听说那摄政王其实身患隐疾,于人道上有大碍。”顿了顿,不无唏嘘地说:“所以其王府后院的一妻十九妾,均无所出。”

“一妻十九妾?”秦嫀登时倒吸了口凉气,漂亮的杏眼瞪得老大:“乖乖,他也不怕铁杵磨成针。”

赵允承:“……”

“如此说来,却是谣言了?”秦嫀感叹,没想到自己沾了丈夫的光,还能听到这等皇家秘辛:“郎君放心,我不会外传的。”

“倒也无妨。”赵允承揽着爱妻圆润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道:“恐怕外边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果真如郎君所言,继全东京城都在谣传摄政王宠妾灭妻后,各府邸后院又开始流传摄政王秘辛2.0,这回是身患隐疾,说得有板有眼,好像亲自看见过似的。

贼希望摄政王断子绝孙的朝臣众:这个版本绝对是真的!

你等不信之人,速速放干脑子里的水好生想想,按照摄政王那穷凶极恶的性子,他,宠妾?

放屁。

倒是身患隐疾一事似乎铁证如山。

摄政王因何喜怒无常,牛心古怪?

因为他不行。

摄政王因何冷酷无情,手段残忍?

因为他不行。

一时间曾经很惧怕摄政王的人们,虽然眼下仍是惧怕,但是不可避免,他们对摄政王的印象已经有了点点改观。

恐惧之余还夹杂着一丝丝怯生生的同情。

那准备派人打探摄政王在何处养外室的安氏母女,得到消息,纷纷傻了眼,赵允承,身患隐疾?

真的假的?

安氏感觉自己那一直爱着赵允承的心,咔嚓一声裂开,碎了一地。

她心心念念的郎君,俊美英武,伟岸非凡,眼下却告诉她,郎君其实是个不举。

那她这些年来的等待,算什么?

小李氏闻得消息,在信中口吻小心翼翼,询问女儿:“是否还要打探摄政王在外面的侍妾。”

安氏在府中,歇斯底里地哭闹道:“郎君不举,我还管他什么侍妾!”

眼下她只想脱离这王府深院,可是,那性情扭曲的摄政王表哥,轻易不会放过她的。

除非那人解了恨,从此不再怨恨姨母。

安氏思来想去,起来擦干眼泪,给小李氏写信:“阿娘,您知晓表哥怨恨您,因此才将儿囚在摄政王府,儿年华正好,实在不想继续蹉跎,您心疼心疼我,去与表哥赔个不是,好叫他愿意放我离开,不然儿还要熬到何时?”

小李氏收到女儿的信,心被刺得哧哧痛,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女儿直接怨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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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最近的传言,小李氏心知,女儿是觉得没有盼头了,这才动了离开王府的念头。

没有传出摄政王有隐疾之前,怎不见她说熬不下去……

隐疾的传言一出,便这般急着离开。

小李氏心底也是怪女儿的,当初若不是她看上了人家,囔囔着非要要嫁去王府,又怎会有今天的一番局面。

赔不是便能让那心情乖僻的外甥解恨,小李氏倒也想,但那摄政王肯吗?

她自回信与女儿说:“你表哥恨我入骨,不会这么轻易原谅的。”又言:“见你在王府受冷待,为娘也很痛心,但咱们受制于人,除了认命还能如何?”

安氏接到信,简直有些不敢置信,阿娘这是叫她自求多福的意思吗?

不然为何叫她认命?

诚然,摄政王那性子邪谬,不会轻易原谅,但如果肯舍下面子,将赔礼做到极致,又有什么不行?

症结在于,她的阿娘愿不愿意为她牺牲罢了。

眼下看来,要叫安氏大失所望,她的阿娘除了嘴里心疼她以外,竟无动于衷。

安氏思索了一晚上,再不想坐以待毙。

她想到一个法子,打扮成未婚少女,与摄政王偶遇一回。

心里打定主意,安氏便这样做。

王爷去衙门点卯,必然会经过御街,安氏定下一间茶楼的雅间,临窗张望,守株待兔,届时郎君走马经过,她用帕子包住鲜果朝他掷去,然后下去致歉……一切构想得很完美。

安氏在楼上等了三天,才看见身穿白衣的郎君走马而来,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但无一例,每一次见修眉俊眼的赵允承,她都心神具荡,被郎君勾去魂儿。

此时痴痴张望的安氏心想,若是郎君肯接纳她,即便是郎君不举,她也不在乎的。

打扮娇嫩的小娘子,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手帕与鲜果,瞄好准头朝郎君用力掷去。

路上慢马经过的白衣郎君,的确是赵允承,他每次走到这一段都会放慢马速,直到过了百姓们活动的地段才跑起来。

郎君五感敏锐,忽而听到有物破空而来,他想也不想地斜身躲避,乌黑的墨发在空中荡开一个半圆,又回到原地。

“……”谁这么缺德?

尊贵的皇室郎君皱着眉,满眼愠怒地朝二楼看去,顿时看到一个满脸窘迫的小丫鬟,憋红着脸朝他喊:“郎君对不住,我家小娘子不是故意的,她眼下已下去了,还请郎君稍等。”

性情稍比黑衣温和些的郎君,看清楚那落在地上的闺中物件,当真以为是女郎们闹着玩时,不小心失手掷了出来罢了。

“不必了。”赵允承说了句,也不管那丫鬟听见不曾,便绷着脸催马向前。

就在这时,一袭鲜嫩的罗裙出现,冲着赵允承喊:“郎君。”

赵允承从未跟安氏接触过,自然没认出安氏的声音,他回了一下头,只看了一眼,然后波澜不惊地催马远去。

“……”安氏一愣,怎会如此?

难道表哥没有认出她的面容吗?

那真是太可笑了,他们当了五年夫妻,而对方到最后却连她的面容都忘得一干二净。

一路到了衙门,马背上的郎君下了马,才明悟刚才那位女郎的醉翁之意,原来是故意掷他。

郎君的第一反应便是心虚,虽然他没有做什么,只是在街上打马而过的时候被人瞧上了而已……

为免再生事端,赵允承决定,以后再出门便乘坐马车。

自污的事在京中闹开,十分关切他的太皇太后召他入宫,听他说这样可以保护沈府的时候,太皇太后一愣,险些落下泪来。

没错,那群臣子生怕她的允承有子嗣,巴不得她的允承断子绝孙。

还好,沈府里住着的小娘子争气,成婚月余便怀上了。

太皇太后想起这事,才笑起来:“小娘子现在好吗?可显怀了?”

这般着急,听得赵允承好笑,娘子八月才怀上的,眼下才将将十一月不到,不过,他有心宽慰皇祖母:“稍稍有一些儿,可能是因为娘子最近吃得好。”

太皇太后笑得更开心了:“那就好那就好。”管他外边怎么传,自家人好好地就够了。

今日里聊了许多话,因着秋高气爽天气宜人,赵允承还扶太皇太后在御花园里逛了良久。

“那是景暄的兔子。”太皇太后指着一个成色很新的小住所笑了:“还是你送给他的呢,这孩子宝贝得紧,逢人便说你送他小兔子。”

赵允承扶着祖母走过去,看见那三只白毛红眼的兔子,再想想自己家院子里那三只灰扑扑的……呵,领教了。

鉴于黑衣诸如此类小动作频频,但凡对方提及的事情,赵允承都谨慎地留了个心眼。

逛完御花园,将太皇太后送回去,他考虑良久,终究还是去了一趟福宁宫。

多年来第一次,白衣打破了自己和黑衣的默契约定,不过他有种预感,以后这种界限会越来越模糊。

不管是他,亦或者是黑衣。

他们终究不能完全分清你我。

小皇帝赵景暄也是第一次见到穿白衣的九皇叔,很新鲜,原来传闻竟然是真的吗?九皇叔不上朝的时候,真的只穿白衣。

赵允承过来,跟皇侄聊起兔子,他这皇侄性格憨厚谦逊,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是平日里被黑衣那厮吓得不轻,在他面前总是目光忐忑,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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