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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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盛、崔雪华、李诚安都知道,有些事被李礼知道,会是一场腥风血雨。所以他们瞒着李礼,等时机成熟,也等李礼成熟了,让她慢慢接受这些事。

二月末,李长盛和崔雪华收到了好消息。第二天李礼就要回学校了,李礼离家的情绪重,他们打算过些日子,等李礼开学适应了,再打电话告诉她。

二孩政策开放,媒体报导铺天盖地而来。李礼宿舍里的一个学姐夸张地说:“我爸妈,半只脚都进棺材了,还想着生个二胎。”

另一个学姐说:“国家把欠他们那代人的生育权还回去了,当然要好好利用啊。”

宿舍里就二孩政策进行了一番高谈阔论。

李礼只知道,国家的每个政策都关乎着未来二十年、五十年的生活环境,政策正式开放之前,就有人口学家、社会学家、经济学家针砭时弊长达数年,现在落实到具体政策,说明这是目前的最优解。

李礼没什么大的看法,她反倒好奇,四五十岁的人,真的会为了多生一个孩子,健康都不顾吗?没了高潮的中年夫妇,为了孩子强行交配,想想都好搞笑。

可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果然,下午她接到了崔雪华的电话。

“李礼,你干嘛呢?”崔雪华的语气特别温柔。

“刚午睡完。”

“妈妈跟你商量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妈妈和爸爸想了一下,我们周围好多同事都决定响应国家号召,要生二胎了,我和你爸本来没想这事的,但你有个阿姨说,独生子女以后等父母走了,就孤孤单单一个人,再生一个,兄弟姐妹以后能互相照顾。”

“嗯。”

李礼平静地答复着。

“妈妈昨天去医院检查过了,妈妈怀孕了。”

隔着电话,李礼快要窒息了。

她觉得好恶心,四五十岁的人,为了一个孩子交配,他们怎么做得出的?可是也没人说四五十岁的人就不能有交配权。

她努力地克制自己,跟崔雪华说:“我没事的,你自己好好注意身体,也让我爸平时少在家里抽烟喝酒。”

“我和你爸爸都会注意的。”

李礼没有像他们预料地那样闹脾气,而是体谅,理解,关心他们,崔雪华欣慰地流出热泪,说:“李礼长大了。

“我第二节有课,挂电话了。”

李礼挂断电话。

有什么东西堵在她胸口,她很难受,很不解。她觉得自己被放弃了,甚至,他们还要用各种借口、谎言,将他们的行为合理化。

真是自欺欺人。

李礼选择克制情绪,理解他们,只是因为她知道父母对自己有养育之恩,她只能接受他们给的,而没有资格去质疑、去干涉,甚至是去谈论他们的选择。

她下午的确还有一节课,但她翘了课,她步行了两个多小时,走到李诚安的工作室。一路车水马龙,汽车的声音和人群的声音杂糅成一团,展开后,就是她皱巴巴的生活。

她到李诚安工作室,他们已经下班了,工作室的门紧锁,今天连值班的人都没有。她打电话给李诚安,“叔叔,你在哪?我可以见你吗?”

李礼很少这样问,她如果这样问他,一定是出事了。好巧不巧的,李诚安收到了李长盛的微信,李长盛说他们备孕成功了。

李诚安回:告诉李礼了吗?

李长盛回:你嫂子和李礼打过电话,李礼表示很理解。

真的理解吗?如果她真的能理解,为什么还会打电话给他呢。

李诚安对李礼说:“你找个附近的餐厅去点餐,我过去找你。”

李诚安工作室附近有个很大的购物中心,李礼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口味清淡的馆子。

可她又不想吃饭了,她不想有这么多人看着,她想见李诚安,只和他两个人。不管李诚安要不要她,她都要和李诚安做爱。她想要避风港,李诚安那样的避风港。

吃罢饭,李诚安问李礼:“回学校吗?”

“我想去你家。”

李诚安忽然没了声音,李礼问:“很为难吗?”

“不是,是我很久没打扫过了,房子可能有点乱。”

过年在乾舟,他说过不后悔就去找他。

李礼想过了,谈不上什么后不后悔。她想和李诚安做爱而已,又不是要和他结婚生子。四五十岁的中年夫妇能够为了生孩子而交配,为什么她不能和自己爱的男人做爱?

谁都别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对方,干涉对方了。当下都不痛快的人生,何谈未来。

车停到院子里,房檐下壁灯一盏,照亮门前的路。老大老二乖巧地趴在灯下休息,狗毛被灯照得发亮,一切都是暖洋洋的。

李诚安拔掉车钥匙,装口袋里,一只柔软小手突然爬进他的衣服口袋里面,握住他的手。

李诚安侧过头看李礼,漆黑车室里,她影子是淡淡的黑,和空间融为一体。他欺身过来,压在李礼身上,吻住她的嘴唇。咬,舔,带着成熟的烟草味,勾勒她的唇形。

李礼被他吻得情动。

李诚安扣住她下巴,“你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后悔?什么样的选择会不后悔?李礼算是看透了,但凡做出选择,必有失去,没两全法能让她又得到安慰,又能可以不犯错。

李礼和李诚安进门时一人抱着一只狗,将它们放在房内的狗窝里。李礼扫了一眼四周...工作台上爬满稿纸,沙发上堆满衣服,典型的单身男人生活。李诚安脱掉风衣,就要仍在沙发上,李礼接了过来,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挂在衣架上。

李礼蹙起眉头:“我先帮你打扫卫生吧...”

李诚安抱住她的腰,他勤于锻炼,胳膊上全是硬邦邦的肌肉,“明天。”

她低估一个四十岁单身男人的欲望,破口的闸,燃点的火,控制不住。李诚安单手就能抱起李礼,李礼没被任何人这样亲昵紧密地抱过,她怕李诚安摔下自己,便双手紧紧圈着他的脖子。她的手垂在李诚安背上,他手臂和肩背处衔接的肌肉随着走动一鼓一鼓。

李礼被放在床上,李诚安顺势就单膝跪在她身侧,压住她的身体。他脱去自己的毛衣,露出精壮蓬勃的身体。

李礼伸手在他腹肌上摸了一把。

“肌肉好硬。”

“你往下摸,下面更硬。”

说罢他和李礼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李礼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笑意全都藏进他怀里面。她趁机亲吻李诚安的锁骨和胸肌,起伏的肉身仿若一片沃土,供她一步一叩首地膜拜。

通过李礼,李诚安也悟出了一个道理。

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

他们赤裸地纠缠在蓬松的被子之中,白色的被单是柔软海洋,却被他们的动作掌握着浮沉。

李礼吻到李诚安的下腹,一股失衡的快感不断进攻他的大脑,这一次他轻松投降,没有任何挣扎。

撕裂一些世俗的伪装,他们只是情欲作用下的一对男女。

爱情是个好东西,让人盲目,也让人勇敢。

李礼用跪卧的姿势,虔诚地把自己奉献给她十八岁时的爱情。托在她腰上的手,承接住未来的重量。

李诚安从她身后包裹住她,套上安全套,把他热血沸腾的欲望送入李礼身体内,他仅仅是抱着她,看不到她的脸。

时间再一次为他们停止了流动,看到李礼的身体,他不会想到鲜活、年轻这些可怕的词语。他不是来偷窃她的光阴的。他只想在寂寞的长河里,短暂给自己找个浮木,依托住他疲惫的身体。

他挣扎过了,便心安理得的失败。

尽管他从不觉得自己是衰老的,可他也不再年轻。那些琐碎的压在他肩上的事,就暂且地放下它们吧。

他们都在预料之内失控了。

李礼在李诚安怀里蠕来蠕去,像只白色的虫子。李诚安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动?”

“你那里顶着我,我不舒服。”

“那换个姿势。”

换个姿势又要离开他的怀抱,李礼往前挪动,让自己下身不再贴着他,只是上半身赖在他怀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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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一会儿,她又贴住李诚安的身体。

在她受过的教育和耳濡目染的环境下,自己的举动显得无赖、孩子气、不矜持。但李礼是第一次如此热烈的想占有一个人,不要再想那些礼貌上的言语了,如果身体的语言都无法说明她对李诚安的向往,那唇齿间的话语也都变得苍白。

“叔叔。”

“嗯?”

“我觉得我四十岁,肯定没你这么好的体力。”

“经常锻炼、运动,可以保持身体年龄的年轻。”

“你真好。”

“哪好?”

“体力好,相貌好,还不脱发。”

李诚安笑了出来:“要是我明天开始脱发怎么办?”

“没想过这个问题。”

“撑一撑,还能到五十岁。”

李礼突然觉得二十岁的年龄差其实刚刚好,她年轻的时候,他教她成熟,他老了,她照顾他。当然,这浪漫幻想都是得力于李诚安驻颜有术,如果她的叔叔是个脱发的中年男人,她也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一个人的本分又谁来决定呢。

“撑到六十岁吧,到时候我也四十岁,该长皱纹,掉头发,更年期了。”

李诚安怕麻烦,他说:“更年期的喜怒无常,还是得我照顾你。”

“谁照顾谁?谁给你收拾屋子,洗衣做饭的?”

她摸上李诚安胡渣坚硬的下巴,扎得手痛,所以又收回了手。李诚安用下巴蹭她的脸,“疼不疼?”

“痒。”

“哪里痒了?”

“心里最痒。”李礼轻松的语气证明了她心情是好的。

李诚安突发起一股得意的心情来,从他第一次交女朋友,就被说他不足够成熟,他也没有过成家的打算,所以他一直认可自己的不成熟。

这是他第一次抚慰一个人,而且成功地治好了她心里看不见的伤口。

“要搬回来住吗?”

李礼不在,他工作繁忙的时候,老大老二都是送去社区托管的。居委会阿姨每次看到他都要数落,说男人不管到几岁都一样不负责任。

“嗯,我保研资格差不多确定了,学校课也轻松,可以给你做家政服务。你要发我工资吗?”

“不要。但你能不能减少出去花天酒地的次数?我们学院有个教授和你一样,成天抽烟喝酒,过年回家时猝死了。”

李诚安比自己的计划更早地踏入养老生活。

“我是不是该买一堆保健品?”?李礼郑重地点头。

李诚安亲吻她额头:“那我明天就去居委会阿姨那里问一问,看看我这个年纪该吃什么保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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