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瓜(1 / 1)
正说着,听见有人进殿。白赫云回头看去,是官家抱着辰儿进来了。白赫云起身正要拜礼,官家就左手抱着小皇子,右手托住她的手臂:“静惜宫中不必拘礼。”
白赫云应了一声“好”,回头看穆静芙竟然还坐在那里根本没起身,只是又拿了个茶杯倒起茶来。便知其实静芙和官家在她不在京城的这四年里,感情比以前又深厚了一百多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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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放下小皇子,也围着地上的宽案席地而坐,正对着穆静芙,静芙将刚倒好的茶推向官家,动作和缓流畅,十分自然。
白赫云坐了回去,与官家并排。
“云儿来了,太好了,我和静芙都很想你,你回京述职后就回了国公府,听闻你怀有身孕,生了儿子,大喜事啊!”官家爽朗地笑道。
白赫云笑道:“嗯,我在北疆时就知晓你登基了,没想到回来亲眼见你成了皇帝还是有点惊讶!”。
“哈哈哈哈!当初我登基时,我自己都很惊讶!”官家笑得更爽朗了。
穆静芙目光柔和却没有半丝笑容。
白赫云觉得气氛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暗自揣测这二人之间貌似有点儿问题,穆静芙定然还有些事儿是没有说出口的,心道:“无论如何,都是苦了官家了,这娘俩一天连个笑脸都没有。”
辰儿已经在穆静芙身旁乖乖坐好,一如既往,炯炯有神,默不作声。
白赫云道:“当初你还是睿王的时候整天和我们一样玩耍,也不见你对朝堂之事有兴趣,更没培植党羽,突然登基还真是挺够呛的,实在是辛苦你了。”
官家道:“你还真懂我啊!那段时日出门要端着架子,回到书房和静惜宫才轻松一点,实在是焦头烂额。那些老臣总是刁难我,更加让我怀念闲云野鹤的日子。你和瑞然在北疆也辛苦了这么多年。战事刚刚平稳,回京要好好修养。你们夫妇俩都不在京中,我天天寝食难安,你们不在,我一个人在京中苦苦支撑,我害怕得很,盼星星盼月亮,你们总算回来,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吓死了。”
白赫云答道:“说的哪里话,保家卫国是大宋子民的义务,更是我们这些将领的责任,什么事都辛苦,就这件事不言辛苦。真正惨的人是你呀,明明不是当官家的料,还当的这么出色,定是花了不少力气,这么久以来还把静芙照顾的这么好,辛苦你了。”
官家道:“你知道了?”
“嗯,你们也不容易,还好,都过去了。”
官家道:“应对朝堂,处理政务,每天都装做四平八稳。实则很是疲惫,近一年来才稍加安稳,正如你所言,为国为民义不容辞,难做也得做。要说照顾静芙我从未觉得辛苦,反而让我有了勇气撑下去。”
白赫云心道:“你就装吧,打肿脸充胖子,虽然是得偿所愿了,就不信你努力这么多年就能满足如此现状?还是我再来推你一把吧,拯救一下你这个可怜人!”说道:“你真是会藏,当初都没见你暴露出来,竟连我也瞒的得死的。可怕的男人呦!”做了个大鬼脸。
官家忽然腼腆了起来:“当初是当初嘛。”
穆静芙看着这俩人说笑,心里很是舒畅,仿佛看到了以前的明媚时光,与自己同官家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同。抬手给这二人添了添茶。
小皇子抬头看了看娘,淡然道:“爹,娘今日很高兴。”
官家伸手摸了摸小皇子的小脑袋笑道:“你云姨来了,你娘当然高兴。”
白赫云趁着此时,忽然倾斜了一下身子,头朝这官家微微靠近悄声说:“还能更高兴!”然后朝官家眨了眨眼。
官家睁圆了眼睛,迅速挑了一下眉,一个眼神向白赫云递了过去,意思是:“赶紧呀,全指望你了!”
穆静芙在他面前总是闷闷不乐,沉郁多年,不曾笑过,他也着实担忧。
白赫云眯了一下眼睛,诡异地一笑,来了个不易察觉的微微颔首,意思是:“收到!”
穆静芙察觉到两人话停了,便转过头看着这二人。殊不知这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个回合了。
白赫云笑道:“我突然想起来个事,有次咱们俩看见满春院生意红火,特别想去瞧瞧,偷偷合计着要进去来个满春院一日游。”
穆静芙表情瞬间有了变化。
官家惊道:“啊?还有这事?”
白赫云手在桌子下面拧了官家手臂一下,意思是:“你闭嘴,看我的!”
官家立刻保持沉默。
白赫云道:“我偷了我爹两套衣服,咱俩剪了头发做胡子粘嘴上,刚溜进满春院,还没等游,老鸨子就热情似火地冲了过来,吓得我一哆嗦,立马又扑上来一大群姑娘,你怂得撒腿就跑,胡子都掉了一半儿,哈哈哈哈哈!你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穆静芙笑道:“你那半截胡子都飘起来了,还说我?”
官家见到穆静芙久违的笑容,心中欣喜万分。小皇子瞪着大眼睛猛看他娘。
笑了一阵,官家笑道:“你们还真是哪都想去。”很感激地看了一眼白赫云。
白赫云突然转向官家说道:“欸?睿王?真巧,又在街上碰见你了,闲来无事咱们二人去聚福楼喝一杯如何?”
官家反应极快,立刻想起年少时的这一段,马上接道:“静芙呢?”还假装四处张望。
白赫云道:“我们又不是连体的,还能时刻贴在一块儿不成?每次单独遇见你,你都这么问,换个词儿行吗?”
官家不说话了,转过头看向穆静芙。穆静芙脸一红,垂下眼眸。
白赫云用手指戳了戳官家肩膀笑道:“你!坦白交代,从何时开始惦记上我家静芙的?”
“云儿你又胡闹!”穆静芙脸更红了。
官家愣愣地盯着穆静芙,看到心上人露出这般神情,哪还有闲心看别处。柔声道:“是我十二岁离宫,开府建衙,在街上第一次遇见你们的时候。我拿着一锭银子在街边买从未吃过的糖人,老板说没办法找零,正在犹豫,旁边一个小女孩儿付了钱,对我说‘请你吃,你是新搬来这条街的吗?我叫穆静芙,一起玩吗?’”
白赫云道:“啧啧啧,好买卖呀,我虽领了军职,但也好歹是商贾大世家的独女,倒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划算的买卖,三个铜板买了一个官家!啧啧啧…!官家你也是好生厉害啊,一个铜板都没花,吃了人家姑娘请的糖人,就得了个老婆,还附赠了一个小辰儿。你们真是绝配。一个四两拨千斤,一个空手套白狼,还一次套两个……啧啧啧!”
“云儿!你还说!”穆静芙的脸红透了,甚是好看。
“分析得很好,有赏!”官家笑道。
就这么连大带小的四人围着宽案,其乐融融聊了一阵子。
白赫云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渐晚,宫城有宵禁,便说道:“你们一家三口慢慢玩儿吧,我要回家看儿子了,再晚就出不去了,过几日我再来找你们玩儿。”
官家道:“宵禁也有宫城值守,得让云儿出入自由才行。”说着拿出一个金牌给白赫云。“这是宫城通行令牌,你要常来陪静芙!”
“知道了!”白赫云毫不客气的收好令牌。
“不然你今夜就留在静惜宫如何?”官家问白赫云。
还没等白赫云答话,就听见一个清澈幼小的声音道:“明欢在家,云姨要回去的!”
三个大人见小皇子说得一本正经,心中都被狠狠地暖了一把。
白赫云不由自主地抱过辰儿搂了又搂:“是呢,宝贝辰儿真乖!”
小皇子又问道:“云姨,满春院是哪?”
“……”
“……”
“……”
穆静芙低着头,官家扭着脑袋眺望远方。
白赫云心道:“好家伙,你们真不仗义,尤其是官家,这骗孩子的重担又落我头上了,虽说是有那么点儿自作孽不可活吧,但辰儿记性如此之好,日后穿帮了,我定会被灵魂拷问的……现在已经开始有轻微的自责了……”白赫云厚着脸皮耍赖:“满春院啊,就是喝酒的地方。”
只见官家和穆静芙齐刷刷地睁圆眼睛看向白赫云,大意基本是:“佩服,佩服,在某种意义上,竟然没撒谎!”
白赫云一脸骄傲,眯了眼睛,微微仰头,眼神傲视一切地向那两人方向横扫了过去,意思是:“哼哼!承让!承让!”
“那老鸨子是什么?”小皇子又来了个很硬的直球,暴击白赫云的神经。
“……”
“……”
“……”
这次是官家低下头,穆静芙眺望远方了……
白赫云心道:“你们两个真是……良心不会痛吗?本将军真是命苦啊……”
只得硬着头皮道:“那是一种酒保,偶尔会帮客人倒酒,嗯,就是这样。”说完还自己点了点头,以增加可信度。
穆静芙和官家再次看向白赫云投以敬佩的目光。
还没等白赫云再次骄傲呢,又听见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发问:“那为何一群姑娘扑上来呀?”
白赫云一脸的求救信号投向官家,又轻轻跺了一下脚,心道:“救命啊,快点解围呀!你太不仗义了!”
官家过意不去了,赶紧驰援白将军:“辰儿乖,天色不早了,你云姨该回家了,宫城有宵禁。”
白赫云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干得漂亮,救援及时!”
“父皇不是给了云姨通行令牌了吗?”小皇子一脸质疑,貌似在说:父皇你记性不好吗?
“……”
“……”
“……”
穆静芙也前来救援:“辰儿,有令牌,可是笑阳现在很想你云姨啊,可能正在哭呢。”
白赫云心道:“良心救援啊,这是高手!”
小皇子突然想从白赫云怀里挣扎出来:“云姨你快走吧!明欢不能哭!”
白赫云此时心里一软,好生感动,正欲再搂一下下与辰儿告别,只听见一句:“下次来一定要告诉我为什么一群姑娘扑上来!”
白赫云抿着嘴,朝辰儿缓缓地点了点头。起身做了个礼,说了句:“告辞!不送!”逃也似的奔出了静惜宫。
白赫云心道:“我的天爷呀,辰儿长大还得了啊?才三岁就要逼死我了。”摇摇头笑着出宫去了。一路上还当真思考了一下,怎样才能清新脱俗地解释“一群姑娘扑上来”这个事。
白赫云出了宫,除了见到自己来时的马车等在外面,还看到骑着马来接自己的明瑞然又站在了马车旁边。
“我自己也回得去呀,你还怕我迷路了不成?”白赫云明知道明瑞然平日里深不可测的,偏偏在她身边像个孩子,一会儿见不到就会到处寻找,便故意打趣他。
“这么晚才出来,咱们儿子都想你了。”明瑞然自从有了儿子,这锅甩的越发利落了。
“哦?原来是儿子想我了,那可得快些回去。”白赫云笑着上了马车。
明瑞然把马拴在车的一旁,也钻进车里在白赫云身边坐好。车走了一阵子,见白赫云不说话,便小声说道:“我也想你了,你以后早些回来。”
白赫云噗地一笑:“好。”
白赫云道:“玦儿也快五岁了,到了该读书习武的时候,我听说刚刚荣休的言老翰林办了书塾,不然叫火鸢备了礼,送玦儿过去读书,再让火鸢先教他武艺,我们得了空也能指点一二,你看如何?”
明瑞然道:“好,都听你的。”将夫人揽入怀中,一路慢行。
回府后白赫云将今天的事说与明瑞然听,明瑞然沉默了一阵:“官家独木难支,撑到现在着实不易,眼下情况不太好,官家依然处于较为被动并尚需蛰伏的处境,离可以舒展拳脚地理政尚且还远,日后咱们也要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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