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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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日,周晏城想起那一夜都依然觉得胸腔里奔涌着几欲爆裂的情绪, 那种无言可说无处倾泻的焦躁愤怒酸涩痛楚, 种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连着筋带着皮搅着血肉让他恨不得把眼前的所有都毁灭。

他记得当时的何沿在栏杆上定定地看他, 明亮的眼睛里有许多疑惑和不解。

何沿转头看了一圈这个房子, 问:“你把我带来这里的?昨晚是你照顾我吗?”

周晏城后来无数次想, 如果他当时说实话, 那么后来长达四年的时间里, 他跟何沿可能早就已经不一样。

可是当时的他只是桀桀一笑, 声音冷然又傲慢:“你也配?”

何沿原本病就未好透,脸颊苍白,在周晏城说出这话之后,他的脸上几乎白得像一张纸, 然而一双眼睛却像是被点了两簇火苗闪着光。

他身上穿着的是周晏城的睡衣,那尺寸对他来说有些大,显得他的身形格外单薄而可怜。

何沿转身换回自己的衣服, 当他与周晏城擦身而过的时候, 何沿轻声说:“谢谢。”

周晏城紧攥住拳头, 然而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你既然知道是我,为什么喊的是别人的名字?

何沿那次离开, 周晏城继续陷入脱不开身的忙碌之中, 等到解决了宏时的危机, 他已经两个月没有跟何沿联系。

等到他终于松懈下来, 他的脚步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 第一时间就去了何沿的学校。

当那个男孩背着书包低着头从远处渐渐走进他的视线,夏日的夕阳映在他的背后像是给他镀了一层晕黄的光圈,周晏城漂浮焦躁了两个月的心忽然就像是找到了可安放的地方。

何沿站在他面前,皱着眉仰头看他:“你怎么又来了?”

周晏城灼灼盯着他:“想你了。”

何沿抿紧了嘴,倔强地看着他:“你也配。”

周晏城“噗嗤”一声笑了,原来这小东西是这样记仇的,三个字能记恨两个月,他举起双手,身子却更贴近何沿:“你要不要再还我一句,让我滚?”

“周晏城,”何沿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缓声说道,“从小我爸爸就教我,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我不会随便让人滚,但我如果让人滚了,他就别想再滚回来。”

————

经过几轮测试之后,何沿和沈群招齐了操盘手,清一色名校毕业的应届生,理论基础扎实,但是并没有过多实际操作经验。金融操盘手一旦不需要自负盈亏,心态就会平和许多,沈群熟知未来大盘走向,他不需要操盘手有天赋,只需要他们有极快的反应力和极强的执行力。

然而何沿的考虑更长远一些。

沈群瞪着手里的培训计划表不可置信地看着何沿:“你这个培训计划……有点diao啊!”

要知道沈群是正经的金融硕士出身,上一辈子他已经拿到了全国最大的证券公司分析师的offer,何沿只是企管专业,这份计划实实在在惊艳到了沈群。

何沿抿了抿嘴,他暗忖要是告诉沈群这是上辈子周晏城培训他的方法,只怕沈群肯定会弃之不用,便摸摸鼻子,什么都没说。

管他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周晏城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何沿才不会在这上头钻什么牛角尖。

“不过我们知道所有的行情走势,只要给操盘手下指令,完全没有必要进行超短线交易培训。”沈群一边翻阅一边说。

“可是我们只能预知四年,四年之后呢,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实力,这条捷径不可能走一辈子,只有按部就班脚踏实地,才能走得长远。”

沈群手一顿,他的脸上涌出狂喜:“小沿,你的意思是,四年后我们这个公司还会一直在,我们还会在一起,是不是?”

他站起来一把抱住何沿:“我都不知道你已经想得这么远!”

何沿推了推他,嫌弃道:“整天肉麻兮兮的,你还能不能行了!”

“我怎么肉麻兮兮的了?”沈群嘟起嘴,“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别墅在装修,但是沈群又注册了一个沿羣科技,租用了科技大厦的写字楼,一应装修俱全,服务器搬进来就能开工。

程予行带着他的整个团队都搬了过来,楼上给技术部用,楼下是其他部门。

技术部全权交给程予行负责,而先前的校园sns宣发业务也全面展开,沈群把他老爸的公关总监挖了过来,专业人才一出手,校园sns在短短的时间里注册人数涨了几十倍。

沈群在一楼会议厅暂时放了十几台电脑,把这块区域征用作临时操盘室,周六操盘手休假,会议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但是那门是玻璃的,外面科技公司的员工还在往来穿梭。

何沿正色道:“不许在外面动手动脚,被人看见了你就滚蛋!”

沈群笑嘻嘻道:“那没人看见就可以动手动脚了么?”

“不要偷换概念!”何沿虽然指着沈群警告,脸上却是带笑的。

他们关了会议室的灯,正好程予行带着团队的人也下楼来,众人便一起出去找地方吃饭。

科技公司里如今员工有十五六个,加上两个老板浩浩荡荡,找了许久竟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能吃饭。

这个cbd以科技大厦为地标,众多写字楼错落有致,高层建筑数不胜数,周边上下班时间人流量十分大,中午吃饭的时候,好一点的饭店简直一座难求。

因此大多数的白领都是随便将就着对付一餐饭,有些从家里带饭到公司微波炉转一转,有些则是买那种十到十五块的盒饭,一顿两顿还好,那种盒饭顿顿吃简直让人闻到味道都想吐。

一行人只好领了号,在一家颇有名气的中餐馆外排队。

整整一个小时后才轮到他们进了包厢,几个程序员直接瘫在椅子上抱怨:“饿死了!吃个饭简直活受罪!”

“你们平时都怎么吃饭的?”何沿在点菜,沈群开口问。

“公司里有许多外卖单,一般我们到饭点了就叫外卖,不过每天吃来吃去那几个花样,一到饭点我就发愁。”女会计说道。

“我也是,有时候想吃的吃不着,能吃的不想吃。”

“为什么想吃的会吃不着?”沈群奇道。

“我们只有一个小时午休,光排队都不够!”前台的小姑娘也抱怨。

“现在大部分商家不是都提供外卖吗?”

“饭点的时候每家都忙,店里生意都做不过来,谁高兴送啊,能送的都是生意一般的小饭店,要么就会超出时间很久!等到他们能送了,饿都要饿死了!”

沈群道:“没有店家会嫌生意多,如果有人员专门帮各家饭店送外卖,对饭店和顾客来说,不都是皆大欢喜?”

“谁愿意送啊?这跑腿费怎么算啊,便宜了送的人不愿意,贵了的话吃的人也不愿意啊!”一个程序员说道。

“程总监先前一直在a国,我听说国外是有外卖网的,顾客在网上就可以订餐,是不是?”沈群转向程予行。

程予行点了点头:“国外是有这样的平台,但是相较于其他的o2o,这个平台并不算成功,因为国外地广人稀,配送成本非常高,平台的佣金率很多高达百分之四十以上……”程予行蓦然住了嘴,轻蹙着眉头,好像想到了什么。

沈群继续不动声色:“地广人稀?咱们国家倒恰恰相反,人群密集,人力成本相对低很多,如果我们有外卖网,一定会有很大的客户群,你,你,你——”沈群挨个指点着员工,“如果有一家集中了各类大小餐饮的网站,你会使用这个网站进行点餐业务吗?”

“可是这和打电话联系饭店要求外卖有什么区别呢?”前台小姑娘疑惑,“他们忙不过来的时候一样不会接单啊!”

“饭店所谓忙不过来,不是做菜忙不过来,而是配送人员安排不过来,可是,如果有网站不但承接外卖的业务,连配送也一并负责呢?饭店只需将客户需要的食物做好打包,专门的外送人员到店取走食物,最后送到客户手里,这种‘外卖+配送’的‘双轮驱动’模式,没有任何一家商家会拒绝!有需求的客户也会欢迎这样的外卖方式!”程予行激动地满脸泛红,双拳狠狠敲在餐桌上!

“沈总,你还记得吗?你说过,如今的科技圈,就是找到一个足够大的市场,砸足够多的钱,抢占最多的市场份额!华夏外卖网络,就是这样一个足够大的市场!”

程序员们都是脊背一震,沈群笑得莫测高深,何沿后知后觉,他点个菜的时间沈群就点拨了程予行,双轮驱动外卖模式的概念就提前了半年问世了!

“行啊小哥哥,不声不响地就把外卖网研发提前了半年,佩服佩服!”吃完饭,程予行就带着他的团队匆匆回了公司,何沿看着二楼紧闭的会议室门,不由感叹着。

“我表现这么好,有没有奖励啊?”沈群站在何沿身后,脑袋往前探着,几乎要枕在何沿的肩上。

何沿笑了笑,往沈群的方向凑了凑,沈群心脏狂跳,他们此刻的距离十分亲近,沈群甚至觉得何沿是不是要亲自己了——

果然何沿说:“闭上眼睛。”

沈群忙不迭闭上眼睛,嘴唇都微微嘟了起来,一个圆圆的东西贴在他的嘴唇上,沈群本能地启唇……甜甜的?

他倏然睁眼,何沿不知何时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塞在他嘴里,正笑吟吟看着他。

沈群有些泄气,一口咬住那根塑料小棍,冲着何沿龇了龇牙。

何沿在会议桌的一角坐了,垂着眼睫,沉吟了一会儿:

“沈群?”

“哎!”沈群咬着棒棒糖,在何沿边上抽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手头依然拿着那叠操盘手培训计划继续往下看。

“恩……”何沿思考着措辞。

“嘎嘣!”沈群咬碎了棒棒糖。

何沿无语地看着他。

沈群抬头,疑惑道:“叫我啊?要说什么?”

何沿张了张口。

“嘎嘣嘎嘣”,沈群嚼着硬质糖果,一边无辜看着何沿。

何沿闭了闭眼:“……吃你的吧。”

玻璃门被敲响,前台推开其中一扇,说道:“沈总何总,有位永盛证券的杨总来找,说是有预约。”

“啊,”沈群抬头,合上资料,“请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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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总,永盛证券的杨总来找。”秘书在内线里说道。

“请他进来。”周晏城合上文件,按了按后脖颈。

周晏城刚出院,给何沿打电话没人接,去了学校也没找着人,只好悻悻先回了公司,他住了许久医院,如山堆叠的公事等着他处理。

“周总,”杨琛推门进来,在周晏城对面站定,两人握了手,杨琛在他对面坐下,笑道“看您这气色,最近鸿运当头,横财势不可挡呀!”

杨琛在证券圈子里能混迹得风生水起,盖因他有一大绝活,此人擅面相,且每每言及必中。当然他本身结识的都是巨绅豪富,往好事上说准能八.九不离十。

周晏城笑了笑,对方拿出了许多文件:“您要的账户,我都帮您办好了,您签个字,等会我给您拍个照,银证还给您开在l·m银行吗?”

“不,”周晏城道,一边低着头看文件,“这个我自己来办。”

室内只有周晏城签名时发出的沙沙声,杨琛跟周晏城也算相熟,便随意找话头:“这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当年我认识您的时候您也不过十九岁,最近又有一个小孩儿,巧了,也是十九岁,最近在圈子里风生水起,当然跟您当年是不好比,但也称得上后生可畏,不知您听说没?”

周晏城抬眼。

“这小孩也是永盛期货那头的老朋友介绍给我的,他现在持仓棉花多达几万手,最近棉花势头有多猛您也知道,您的宏时不是也进了不少?论散户他现在算得上是这个!”杨琛比了个大拇指,“前两天我朋友联系我给他开股票账户,我一看他那面相,真是!这么多年,我看过的人,除了您,就属这小孩横财运最旺!嘿,要求跟您提的都一样,连银证也不愿意开在l·m,可现在国外银证最快捷方便的就是l·m啊,您猜他怎么说?”

周晏城眸光闪烁,看不出情绪,但是他看着杨琛,示意他继续说。

“他跟我说,如果在l·m里有资金赶紧撤出来,不论是股票还是储蓄,这家银行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久了!”杨琛轻摇头,“我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这么说,最近各方机构都十分看好l·m,更何况全球第三大银行,哪里可能会倒!但是这孩子……怎么说呢?我有直觉,他不是无的放矢。”

“你说的人,”周晏城放下笔,语气淡漠,波澜不惊,“是不是姓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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