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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扯开唇角,透出与平时气质不符的阴柔,“承你吉言。”

尽管两人的对话并不带火药味,可现场的气氛却莫名古怪,笑闹声逐渐稀落。

新郎官反应最快,赶紧叫人给吴臻递条毛巾,他颇为愧疚地解释了泼水的习俗,“……不好意思,咱们村的人都知道要躲,忘了跟您说。”

吴臻盯着淡黄的、不知被谁用过的毛巾,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伸手接下,“没关系,寓意挺好。”

一点意外并不会影响接亲进程,随着新郎官进了大门,院子里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在新郎叩拜新娘先祖灵位时,吴臻已悄然离开,而贺思嘉此时也已下了房顶,凑在新郎边看热闹,还帮着对方闯了新娘房门。

等新郎背着新娘出门,他才慢吞吞往回走。

跟拍的工作人员都撤掉了,只有房间里还架着台摄像机。

吴臻并不在屋内,贺思嘉取下麦克风,拿上洗漱用具去了院子。

他今天很累,只想早点睡觉。

院内的洗手池很有年代感,贺思嘉小时候跟外公去乡下玩,就见过类似的四方形水泥洗手池。他拧开旋转式水龙头,接了大半杯水,将电动牙刷塞进嘴里,听着“滋滋滋”的震动声。

贺思嘉就如孩童时一般,单脚踩在池台上刷牙,颇有些意气风发。

没多会儿,他看到吴臻过来了,对方肩上搭着条毛巾,手里还拎着个塑料盆,湿漉漉的头发和泛着水汽的皮肤,一看便知刚洗过澡。

两人互看一眼,没什么交流。

见吴臻进了屋,贺思嘉刷牙的动作稍慢了些,又很快恢复正常。

牙刷震动停止,贺思嘉含着水,正准备吐掉,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思嘉。”

贺思嘉半弯着腰转过脸,双颊微微鼓起。

吴臻在他身旁站定,端着瓷杯,慢慢喝了口水,突然一倾杯口,杯中水尽数浇在贺思嘉头顶。

“……”

足足有好几秒钟,贺思嘉都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直到温水流入眼睛,带来些微的刺痛,他才猛地吐掉水,拿袖子擦了把脸,又惊又怒地骂道:“你是不是疯了?!”

“我不疯你理我吗?”

贺思嘉一怔。

“你对我可能有真实反应吗?”吴臻抬手抹掉贺思嘉嘴角的牙膏沫,被后者重重拍开,他不以为意地笑笑,“不过是个玩笑,至少现在你是真的生气,再说……你本来也要洗澡的。”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彻底激怒贺思嘉,他没兴趣揣摩吴臻的心思,直接将漱口杯中剩余的水回泼向对方,泼完仍不解气,又踹了吴臻小腿一脚,撞开人气冲冲回房。

贺思嘉没在屋里停留多久,便去了浴室。

当他再次回到房间,见吴臻正躺在床上玩手机,隐隐还能听到斗地主的音乐声。

贺思嘉这会儿已稍稍平息了怒火,他冷着脸走到床边,冰冻的视线射向吴臻。

吴臻转眼问:“睡吗?”

“废话,你让开。”

屋里的床一侧靠墙,头尾都有挡板,而吴臻就躺在外侧,若不让开,贺思嘉得从他身上翻过去。

但吴臻只笑了笑,“你睡相有多差自己不知道?床又不宽,睡外面不怕滚下去?”

贺思嘉当然知道,他不止一次抢过吴臻被子,还曾把吴臻踹下床。

他见吴臻无意让出外侧,自己又不可能睡地上,于是做出要上床的姿势,抬腿一脚踩中吴臻小腿骨。

他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这一脚,可想而知被踩的人有多疼。

吴臻条件反射缩腿,贺思嘉没站稳,朝前扑倒。

只听一声响,贺思嘉半个身子都压着吴臻,后者闷哼一声,虚搂着他的背说:“你最近薯片吃多了?”

贺思嘉心说活该,闷不吭声翻去床内侧,钻进被子里背转过身。

吴臻扫了眼他露在被子外的脑袋,新发型突显了头部轮廓,他发现贺思嘉颅骨很圆。

半晌,吴臻关掉了床头灯。

黑暗降临,贺思嘉紧闭双眼,警惕着身边的人。

直觉告诉他,吴臻不可能安分。

“思嘉。”

听见吴臻果然开口了,贺思嘉身体紧绷,藏在被子里的手握住了拳——吴臻套路多,自己又不是个心智顽强、能经得起挑逗的人,必须严防死守——

“我忽然想起,好像忘了挡住摄像机。”

“……”

作者有话要说:吞吞:你刚刚投怀送抱,都被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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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贺思嘉猛坐起身,惊恐地看向摄像机。

可此时太黑, 他连摄像机在哪儿都分辨不出。

“没事, 又没收音。”吴臻气定神闲地安慰。

贺思嘉一想也是,他刚才都背对摄像机, 顶多被拍到摔了一跤,于是放下心, 再度躺回去。

吴臻微微偏过头,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也看不清什么, 过了会儿, 他开灯下床, 挡掉了摄像机镜头。

半夜里,吴臻被热醒了, 发现贺思嘉就像只无尾熊似的扒住他。

他试图拿开贺思嘉的胳膊,对方又缠了上来。

吴臻只好加大力气, 似乎将贺思嘉弄醒了, 对方迷迷糊糊哼唧两声, 脑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见贺思嘉又没了动静, 吴臻无声叹气,安静地躺了会儿, 松开手。

次日醒来,吴臻就发现状况不对,他好像有点感冒。

吴臻很少生病,但前天下午他才从俄罗斯飞回国,半夜转机到x市, 只在酒店睡了不足两小时,紧接着又是一整天的折腾,加上时差、温差、被浇凉水等等因素,会感冒不足为奇。

他坐起身,揉了揉昏沉的头,余光窥见贺思嘉正紧贴着墙壁,也不知何时放开他的。

吴臻不自觉笑了笑,倾身帮对方理好被子,下了床。

吃早饭时,吴臻连打几个喷嚏,梅庆担心地问:“感冒了?”

吴臻其实不太想说话,但也礼貌地答了,“有点。”

“是不是昨——”

阮雪梨及时住口,暗暗瞟了贺思嘉一眼,她猜测多半因为昨晚上那桶凉水。但这话问出来有挑事嫌疑,毕竟不少粉丝都有被害妄想症,成天怀疑全世界要害自家正主,若让吴臻粉丝知道他感冒与贺思嘉有关,即便贺思嘉不是有心的,也免不了挨喷。

虽说节目播出后迟早曝光,可不能由她来挑明。

阮雪梨描补说:“是不是昨晚太累了?吴老师吃药了吗?”

她昨天帮贺思嘉擦药时,看到吴臻医疗包里有感冒药。

“吃了,谢谢。”

吴臻温和地笑笑,又转头跟节目组导演商量,只说无意让观众知道自己生病,希望节目组剪辑时帮忙遮掩一下。

阮雪梨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

贺思嘉沉默地听着,倒谈不上愧疚,只是有些在意。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小口咬着馒头。

饭后,一行人婉拒了主人留他们吃酒席的邀请,继续上路。

梅庆考虑到吴臻病了,让他去后排躺着,自己去了另一辆车,临走前不忘交代其他人照顾一下。

阮雪梨和苗妙妙都是女生,跟吴臻又不熟,照顾病人的重任理所当然交给了贺思嘉。

贺思嘉望着身旁搭上毛毯闭眼休息的吴臻,心情颇为复杂——如果刻意回避,倒显得自己在意;但若正常地关心照料,又容易产生误会。

他拿捏不好一个合适的、平衡的态度,因为他的面具在吴臻面前根本不管用。

思忖片刻,他决定吴臻有什么要求他照做好了,也不必过于主动。

车开了小半钟头,吴臻始终没说话,像是睡着了。

他睡觉时很安分,贺思嘉本来做好吴臻会枕在他腿上,或靠着他肩膀的准备,但对方不论多颠簸都尽量保持身体平稳,与他隔着安全距离。

若非没必要,贺思嘉简直怀疑吴臻在装睡。

总归说是照顾,其实贺思嘉也没做什么,只除了叫醒吴臻。

因为路上同样会经过许多小景点,吴臻虽然身体不适,却很敬业,每次都会跟着下车,在镜头前表现得很正常。

快到中午时,他们抵达了节目组安排的r县城隍庙,工作人员给吴臻送上任务卡。

“要不吴老师摆拍几个镜头?”导演有些担心吴臻无法完成任务。

但吴臻拒绝了。

只是当他打开任务卡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原来任务要求吴臻登台唱眉户戏,也就是x省戏剧的一种,比秦腔更为婉转清丽。

这倒没什么,关键是任务卡上还配着画,画中有位陕北老农,白褂黑裤,腰间系着大红绸带,头上还包着白毛巾。而且据导演说,吴臻还得上大浓妆——不是传统的舞台妆,而是像年画娃娃般的深眼影,外加脸上两坨红。

就连贺思嘉都不敢说自己能hold住这种灾难造型。

吴臻可想而知也没能hold住,虽然有颜值打底谈不上丑,甚至隐隐透着一点清秀,但实在滑稽。

所有嘉宾都在笑,贺思嘉大笑的同时忽然察觉一件事,吴臻竟有些男生女相,只不过平时结合对方的造型以及自身气质看不太出来。

贺思嘉心里有些旖念,又很快驱散,跟着众人去了戏台下,等待吴臻的表演。

吴臻跟老师学了大半小时便登台了,他今天唱的是《十二把镰刀》选段,故事背景发生在延安,讲述抗战时期铁匠王二劝媳妇桂兰为八路军打镰刀的故事。

节目组请了位民间艺术家饰演桂兰,配合吴臻唱戏。

贺思嘉原本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可吴臻一开嗓他就被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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