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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八十日算什么师父。”荆问立于城楼,居高临下,面朝她微微提了下唇角弧度,“但你能有这份尊师重道的心,甚好。”

八十日怎么就不算师父了?项海葵心道真是搞笑,师父这八十日的教导,干货满满,够她受用一生。

项海葵想喷回去,但父亲在场,自己得顾着点父亲的脸面:“多谢厚爱,但真的不必了,家师脾气大,若知道晚辈改投他人门下,定会震怒。再一个……”

“哦?”荆问依然当她是在生气。

算了,还是不要说了,项海葵摇摇头。

荆问道:“但说无妨。”

项海葵本就在天狂的唆使下,有些按讷不住,他又一直咄咄相逼,更是无法继续忍耐了。

她望向人群,视线锁定了景然身边的女剑侍。

那女剑侍因听闻自家剑尊要收一个女弟子,脸色极是阴沉。

当项海葵看向她时,她的反感还挂在脸上,慌乱的垂下了头。

在她心中,根本不会有人拒绝成为剑尊的弟子。

一旦拜了师,便也是自己的“小姐”了,剑阁内主仆分明,她的日子会不好过。

项海葵朝她的位置使了个眼色,问道:“荆前辈,她跟随您多少年了?”

这问题将荆问给问住了。

男剑侍忙上前一步回道:“将近两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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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海葵:“这么久了,您不收她为弟子,却想收晚辈为徒,是因为晚辈比她强吧?”

这女的没事儿瞪她好多次了,当她不知道吗?

主子狂妄,连奴才都跟着嚣张。

荆问点头:“那是当然。”

那女剑侍咬了咬牙。

项海葵伸出左手食指和右手小拇指:“晚辈也是两相对比,选择强者,不愿叛出师门。”

她说完之后,满城寂静,纷纷在心里猜测,莫非二小姐的师父,是另外两位剑尊?

项天晴垂下眼睛,不去看众人的反应。

从项海葵手起刀落,斩断那条小黑蛇开始,她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会认为项海葵更像是父亲的女儿。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

“葵姐真是这个……”路溪桥竖起大拇指,传音给白星现。

要是剑尊肯收他为徒,估计他爹那个死抠门都要让商铺打折七日,普天同庆了。

白星现皱皱眉:“小葵妹妹说的是实话啊。”

路溪桥惊讶:“那葵姐的师父是谁,中州,不是,咱们整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人物?”

荆问原本以为她是故意奚落自己,但她的眼神不含任何讥诮,只是在叙述一件平常事。

荆问蹙起眉:“是他们两人?”指的是与他齐名的两位。

“不是。”项海葵颇自豪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前辈。”

荆问知道这世上隐士颇多,项海葵这么一说,真是激起了她的兴趣:“不知你师父何门何派,姓谁名谁,身在何处?”

项海葵一句“我师父不当大佬很多年”险些脱口而出,硬生生的拗成:“家师避世清修多年,早已不过问红尘是非。”

“你修的重剑,属于战剑,避世清修的师父不适合你。”荆问传音过去,“你告诉我他身在何处,我去挑战他,将你抢回来,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项海葵:?

是不是有病?

她提议道:“前辈,您要真这么闲的话,不如去将关外的蜃妖给杀了?”

荆问不依不挠:“说。”

“我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不知道他在哪儿。”项海葵发现自己可以传音了之后,立马声音传入道辰意识海,“前辈?您还好吗?”

阴长黎的声音回应过来:“莫要担心,我没事。”

听着声线倒是还挺稳,不知是不是怕自己担心,装出来的。

项海葵正思忖着,突然被一阵音浪给刺激到了耳识。

是荆问以气化剑,挥手在银沙城楼上写出一个“邀”字,消耗法力以大传音术,将声音滚滚传送出去,方圆起码数百城镇都可听的一清二楚。

——“今日,金灵剑道院太上长老荆问,于银沙城立下赌约,约战银沙大城主项衡之女、项海葵的剑道恩师,烦请诸位将此事传扬出去,荆问会在王都等他,以十年为限,若不来,他的徒儿项海葵,便归我了。”

说完看向项海葵:“十年,足够他得知消息了吧?”

草,项海葵吃惊。

尤其当她发现众人都不觉得这很荒谬,看她的目光甚至带着羡慕,更是目瞪口呆。

项衡与她密语:“女儿,在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两个境界相差不大的剑修之间约斗,所有物都可以拿来作为赌注。”

徒弟属于所有物的一种。

不应战也行,却会被其他剑修嘲笑,被钉在耻辱柱上。

是真的耻辱柱。

除银沙之外,中州许多城市设有耻辱柱,修成一柄断剑形状,但凡有点名望的剑修比武,输的一方,以及不应战的一方,就会柱上留名。

当然,王都金灵大广场上那根耻辱柱,是最“宏伟壮观”的了。

这也是项衡弃了原主的剑修之路,转修其他的一个原因。

“这也太变态了吧?”项海葵从梦境中窥探到的,只限于银沙,她还真不知道这些。

“我起初也认为变态。”项衡再看她这一身伤,心中又是一阵揪痛,“但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剑修的冲动。”

中州没修耻辱柱之前,剑修们一言不合就生死约战,中州每年都有大量剑修死于内斗。

项海葵:“我师父被囚禁着呀,根本不可能应战。”

耻辱柱上会怎么写?

——项海葵的师父?

“项衡,我给出如此交代,你是否满意了?”荆问此举虽是发自本心,但也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抬举项海葵了。

很快,整个世界都会知道项海葵的大名。

知道他堂堂剑尊,与人争夺此女为徒。

项衡的战意的确消了下去,倒不是女儿即将“名扬四海”。

他已从阴长黎口中,得知女儿有个了不起的师父。

虽被囚禁着,但通过与阴长黎接触,他觉着这一伙山海族的巨佬们,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

荆问的名字,很有可能快要出现在王都广场上那根又高又粗的耻辱柱上了。

能不消气儿么。

“还有一事。”荆问临走前,视线落在项天晴身上,传音,“项衡,我想将我徒弟的女儿带走,她与你并无血亲关系,这世上,我这个太师父,与她的关系还更亲近一些。”

项衡直接拒绝:“她是我的女儿。”

“我希望你可以询问一下她的意见,但不要将从前的恩怨告诉她。”荆问终究是不能像对待项海葵一样,直接说出收徒的事儿,密语过罢,看了一旁打坐的道辰一眼,“我先去佛窟等着,明天日落才会离开,她若愿随我走,便于日落之前过来佛窟。”

言罢,化为一柄飞剑离去。

项海葵还有话要说,但荆问速度太快,她的传音追不过去了。

倒是让她无意中发现,孟西楼趁着荆问将众人视线吸引走,偷偷出了城。

估计是深知她父亲的手段,想要逃跑。

她原本想通知父亲,眼珠一转:“路溪桥,小白,先跟我走。”

而项衡原本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帮女儿疗伤,有很多话想和女儿说,瞧见同在城楼上的道辰,趔趔趄趄的站起身,他忙上前去搀扶住。

“阴前辈,您可还好?”项衡分不清楚这是道辰还是阴长黎,反正传音进识海去就行了。

“他需要休息。”道辰示意项衡不要来叨扰他。

“不,我不需要。”道辰意识海内,阴长黎的意识本已昏昏沉沉,听见“前辈”两个字,垂死惊坐起,“伯父,我没事,让您担忧了。”

第38章 开天眼

这一声“伯父”, 喊的项衡几乎窒息。

即使身在小黑球里听着外界的动静, 早有心理准备, 同样无法坦然接受。

项衡的表情有点儿耐人寻味, 却没有纠正他:“前辈您还是先歇着吧。”

若不是城中一众人都注视着城楼,道辰得维持着自己的圣僧形象, 差点儿翻了白眼。

“行了,我父亲去往佛窟是为等我,我要回去看他准备干什么,不然, 还以为我怕了他。”道辰跄踉着转身, 准备离开城楼。

可阴长黎突然强行支配了他的意识海,他抬起的腿宛如石化,动弹不了了。

他很痛快的, 将肉身的主动权交给阴长黎。

正如道辰先前所说,他非常清楚什么样的选择,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其一,阴长黎虚弱到这份上,瘦死的骆驼依然比马大,完全可以打压着他。

他哪怕拼死,也做不到拉着阴长黎一起陪葬。

其二,通过这几日的观察,阴长黎是真的失忆了,性格也变的……一言难尽。

自己是很容易从他身上获取利益的。

道辰从前匍匐在他脚下伺候了一百年,哪怕阴长黎只显露出冰山一角, 道辰也能窥出他是一座巨大的宝藏。

阴长黎掌握身体之后,一边强行稳固神魂,一边问道:“伯父,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您怎么会从……我的行宫内出来?”

他这一问,项衡才想起来自己稍后肯定得将前因后果讲给女儿听,阴长黎虽然失忆,但也有资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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