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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眼前这十几人的眼中,这繁华的长安夜市正中却似隔了一面镜子一般,一面依旧繁华,一面却画面定格仿若黑白,失了颜色。

东浅公子总算停下了手里的撞木敲击声,那凝滞半空的朱砂笔也落了地。

那十几人站在钟楼之上隔墙而望,忍不住发生了一道感慨:“好生壮观,一面是长安夜,一面却是幻化的长安夜。”

……

发出“好生壮观”的感慨之声的却不止这十几人,在遥隔不远处的鼓楼之上,也有人发出了一声同样的感慨。

“好生壮观!”王老太爷站在鼓楼之上向下望去,眼神中的光芒比以往更胜。

一旁的少女笑吟吟的站着,同王老太爷一道向下望去。

“是那位东浅公子的绝招。”一旁的王栩把阴阳司的明目水递还给卫瑶卿,看到眼前一幕,也瞬间震住了。

“此人绝非浪得虚名,阴阳十三科总有侧重,他于通阴阳一道上的造诣,这世间少有匹敌,从这一点上看来,他有足以自傲的资本。”

“程厉胜就请了此人护他周全?”王老太爷目光仍盯着这被一分为二的长安城,赞叹不已,伸手指向脚下,“那老夫若是不站在这鼓楼上还能看到这等奇观么?”

卫瑶卿摇头,看向不远处的鼓楼,黑夜大鼓阻隔了他们的视线:“钟鼓二楼本就分隔而立,东浅公子的幻夜从钟鼓二楼正中划过,是以我这鼓楼之上,四方之地,也如镜中两面,那一面是东浅公子划出来掌控幻夜用的,所以我等这一地才能免受波及,看到这一幕。”

“你这丫头,我还未邀你听戏,你便来邀老夫看这一场好戏,居心为何啊?”王老太爷笑眯眯的说道。

第180章 诉定

“自是为这一礼字,身为小辈,自然要先低头。”

王老太爷看了她一眼:“老夫怕你先礼后兵。”

“怎么会?”少女笑眯眯的说道。漂亮的眼,漂亮的眉、漂亮的唇,漂亮的鼻,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孩子,眼睛亮亮的,安安静静站着的时候分外乖巧,有乖巧的时候,更多的却是顽劣的时候。

伙同一行人在钦天监外逼的吕梁走投无路,偏偏还能光明正大的拍手叫好。他王翰之这个年纪看过不知多少阴谋阳谋,却从未看到过这样的事情,光明正大的不讲道理,听起来似乎很难,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有这么难。在众人面前胆敢说出“狡辩只在上衙门的时候有效,我现在认定是你做的,所以狡辩无效”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岂能随便说出口的?但她偏偏就说出来了,而且他人还不能耐她何?旁人听这一句听出了顽劣,他却听出了几分霸道自傲。

他王翰之突然间有些明白为什么七安先生为什么会选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了。果然不是一块顽石那么简单,有朝一日琢磨成璞玉也未尝不可。

“王老太爷在升平楼宴客那一日,程厉胜就带着东浅公子这几个人在书苑迎客,对于李修缘来说杀李淳鱼的可能是两拨人,但对他们来说,就是王老太爷动的手。”

王老太爷笑了两声:“他若找到证据,我王翰之自然哑口无言,证据呢?”

“定罪不需要证据,要一个人死也不一定非要定罪,也可能是暗杀。”少女站在他的身边向下眺望。

“所以他们认定是我王翰之做的,我说什么都没用?”王老太爷挑眉。

少女点头:“是啊!”

“那又如何?”王老太爷一甩袖子,宽大的袖袍甩到了站在一旁的卫瑶卿和王栩的脸上,王老太爷的宽袍大衫并非如今长安城最时新的款式,琅琊王氏几百年数朝历代的底蕴,当然不会缺钱,会穿这样的衣裳纯粹只是老太爷喜欢,这种宽袍大衫始于魏晋。而琅琊王氏基于秦汉,鼎盛于魏晋,史称“王与马,共天下”,到如今又经过几朝兴衰,到如今大楚仍是最顶尖的世族之一。

王老太爷斜睨了她一眼:“就算是我王翰之做的,他们能奈我何?”

少女双目发亮,而后拍了拍手:“霸气啊,老爷子!”这是卫瑶卿的真心话,王老太爷这话很霸气,但偏偏挑不出错来,琅琊王氏有这样的底蕴。

“当我王家是吃素的么?”王老太爷冷哼了一声。

王栩跟在一旁,并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站在一旁。

三人静静的站在这鼓楼之上看这长安一分为二,一半真实,一半虚假。原来的名花阁变成了会仙阁,吴越之地女子肌肤如水,温柔娇俏,与关中女子相比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美,每一地的美人皆有不同,会仙阁中除却带来的吴越女子之外还有关中本地的美人,以及流落长安的风尘女子。

红尘娇娘穿着露骨的长裙,露出大片大片细腻的胸脯,女子胸前的沟壑引得途径的旅人脸色发红,欲望而起。这会仙阁真是个好地方,人间极乐处。

来往人群络绎不绝。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来往人群络绎不绝的会仙阁之上。

“这会仙阁当真是热闹!”一个当朝的一品公,清高的琅琊王氏族长提起青楼来,脸上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反而看的一副极有趣的模样。

他身边的两人,也没有半点不可思议,反而同他一道津津有味的望去。

“这么快就站稳了脚啊,凝香馆、醉生楼、镜花坊的人是吃素的么?”王老太爷报出了一溜的青楼名称。

“听说出面干预的是崔家。”王栩似乎查过了,告诉了王老太爷。

“是崔家还是崔家的人?”王老太爷反问。

崔家和崔家的人有区别么?王栩沉默了片刻:“崔家长房崔筹身边的管事出过面,听闻怀国公府也有人出面。”

“那就是崔家的人出面了。”王老太爷笑了两声,“放点风声给崔远道。”

“是,孙儿知晓了。”王栩应了下来。

卫瑶卿抬头看着王老太爷,见王老太爷看着长安城不语。到底是比她多走过几十年岁月的人啊,或许有些旁的感慨吧!

“你要我帮你查崔家与你卫家的事情?”王老太爷突然开口,“你可知晓此事难度不小。”

卫瑶卿点头又摇头:“王老太爷,小女虽说不是什么君子,却也不会平白无故欠人人情。既然来寻您了,你给予我多少,我自然会报你多少。”

“那就好好替老夫做事!”王老太爷看了她一眼,突然又道,“什么时候还完了,什么时候了结。”

女孩子脸上的神色有些生动,片刻之后汇成了浅浅的笑容:“那老爷子,此事就说定了啊!”

“嗯,说定了。”王老太爷点头,“你这丫头也莫要说老夫诳你,崔远道手里有多少人脉你可能不大清楚,稍稍不留意,可能就能惊动崔远道,几十年的交情,到时你让老夫如何去面对至交好友?”

女孩子唇角勾起:“老爷子,对您我就不绕弯子,直说了。”

她小葱般的手指尖尖,指向那灯火最盛的地方,即便已隔了很远,听不到红尘打情骂俏的声音,却依稀能从来往客流中察觉到几分繁华。

“那个地方原先是名花阁的产业,背后有王家的一份股吧,老爷子,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借口么?”细嫩的手指上涂着红红的丹蔻,看起来颇有几分不符合年纪的艳丽。

这是如今长安城中贵女最流行的花样,再如何聪慧,也是个女子,爱娇俏的女子。

“话说名花阁在京中做了几十载的生意了,从未出事,怎偏偏最近出了事?”少女目光转向那繁华的会仙阁,“小女并不知晓里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那么大的手段能查到什么,只是纯粹的怀疑罢了!天会无缘无故降下灾祸却未必会掉下馅饼,会仙阁拿到的这张饼还当真是不小。”

往日清高的高门大族并非如人们所想的那样看不起青楼这等风月场所,反而有所插手。因为风月之地,女妓床榻之上一贯是消息秘闻流传最快的地方。

第181章 读书

今日的钦天监内还是一样,众人安安静静,做事的做事,偷懒的偷懒。

“喂,林甫。”有人递了一块酥饼过来,“自家做的,不用客气。”

林甫道谢,感慨了一声:“卫监正请了好几日的假了。”

“许是家里有事吧!”有人接话道。

话题很快被带过了,钦天监重新安静了下来。

“真是安静啊!”老监生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有些笑意,“一开始看那几个新来的凶得很,眼下不照样乖了。”

“谁没有刚来的时候呢,时间久了就好。”有人举着一本《阴阳十三科总纲》探出头来。

一旁素日里玩的要好的顺手拿走了外头的那本《阴阳十三科总纲》,一本薄薄的小册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春意袭人》封面上画着一个百媚千娇的女子,衣衫半褪,胸前两点若影若现。

“这不是有容书斋新来的春宫册么?你怎么买到了?”有人兴奋的凑上前去,“来给我看看?”

“不行。”那人收走了那本《春意袭人》想要藏起来,严肃的说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那等书怎么能在这里看?”

他突然变了脸色,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的旁人一愣一愣的,片刻之后,勃然大怒:“你少来了,买书的不是你么?你突然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拿来!”

面前的人却没有了素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脸色通红的向着他身后的那人行礼:“见过黄石先生!”

我去,黄石先生!当值的时候看春宫册被黄石先生看到了。这还得了?

一阵鸡飞狗跳。

“拿出来。”面前那个闻名遐迩的名士笑眯眯的伸手。

被抓包的人默默地将那本《春意袭人》放到那位眉目方正,神态谦和的名士手中。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当值的时候,岂能看这等书籍?”黄石先生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那个苦着脸交出《春意袭人》的监生,“好好当值吧!”

说罢这句,黄石先生就带着那本书走了出去。

待黄石先生离开之后,那监生满脸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五两银子呢!就这么没了!”

“你什么意思啊?”一旁的林甫瞪着他,“本来当值的时候就不能做旁的事情,你还偏偏看这等书籍。黄石先生是什么人?他会顺你一本书?定是出去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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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当人家黄石先生是什么人?”

“就是,人家怎么会看着等书?莫要乱想。”

“就是就是。”

……

黄石先生将那本《春意袭人》带回了阴阳司,将桌上那本《论道》的封皮剥了下来,套在《春意袭人》的外边,阴阳司很大,同李修缘说了一声,他便在最大的一间屋子中摆了几张书桌椅,收了几个学生。

带着那本《论道》走进屋内,下头坐了十个孩子,他瞟了一眼右手靠窗前后的两张桌子。前桌坐的是一个小小的童子,看起来七八岁的模样,一来就将书桌收拾了一番,而后盘腿坐了下来,默默的看着书。

后头那个么,黄石先生看的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躺在桌上,睡的正香,口水还留了一桌子。

这像什么话,这姓卫的小子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好在还没打呼噜,不然的话,他是铁定要将人赶出去的。

索性这里其他的几个孩子还是不错的,规规矩矩的跟着他朗读课文,习字默写。

郎朗的读书声起,少年人们的读书声十分悦耳,黄石先生摇头晃脑,一副沉醉至极的模样,在少年人的读书声中,他打开了桌上那本《论道》看了起来。

“真香,真好吃,六姐,咱们去哪儿玩呢?”一道梦呓就像刀一般割破了整齐郎朗的读书声,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黄石先生手一哆嗦,手里那本《论道》险些被他扔了出去。心里登时火冒三丈:我上课的时候你在睡觉,我不收拾你,你在那睡觉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是以青着脸走过去,伸手把他推醒。那小子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他:“啊,黄先生,怎么了?”

黄先生你个头!黄石先生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把这小子打一顿。没见过这么欠揍的小子!

“出去。”黄石先生冷冷的看着他。

卫君宁抓了抓头发,问出了一个极蠢的问题:“为什么啊?”

“出去!顽劣不堪!”卫君宁被黄石先生拉到外头,顺手就把手上的书放到了他的脑袋上:“好好站着,这书掉下来一次,就多站一个时辰。”

“啊?”少年人愣了一愣,随即在黄石先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伸手把头上顶着的书拿了下来:“这里头写了什么?”

黄石先生脸色发青,一把抢回了那本《论道》,气的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待到气性稍减,才哆哆嗦嗦的说出了口:“你明天不要来了,你姐姐送来的束脩我不敢收。多教你一日,我要短寿一年呐!”说罢一甩袖子,“如此顽劣,真真浪费了你姐姐的一番苦心!”

黄石先生说罢转头就走,偏偏那少年人追了上来,抱住他的手:“先生,我错了,下回我不睡觉了,好好练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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