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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闭嘴!”尹少城突然恶狠狠地斥道,放开她,转身下楼。

他下楼的动静很大,木质阶梯上都是咚咚咚的声音。

冯阿姨煮了不少的东西,陆唯吃不多,也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这些是尹少城的习惯。

她吃的少,所以吃的格外慢,慢条斯理,相比较,尹少城的动作就快多了,好像饿极了,囫囵吃。

陆唯随便吃了点,上楼,到客房的浴室洗澡。

回来看见尹少城在主卧的阳台吹风抽烟。

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笔直修长。

陆唯回到房间坐了一会儿,裹了一件羽绒外套,出去,推开阳台的门,走到他身边。

夜风很凉,他紧紧蹙了一下眉头,“出来干什么?”

陆唯不说话,静静地站着。

她以前听白苏说过,如果你觉得想帮助一个人,却又无从下手的时候,那就陪着他,陪在他身边,这样兴许会好很多。

尹少城知道这个女人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动。

也懒得再说,算了,索性安安静静地抽烟。

他看着庭院里的枯树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我没有。”陆唯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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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恨我的。”尹少城温凉的嗓音融入夜色,更添几分落寞。

陆唯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尹少城冷峻的侧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可是尹少城,我可以告诉你,这些年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

要说恨,我也是恨我自己,为什么当时不能好好保护安安,不能给她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吃那些镇静药,才导致她在我肚子里的时候身体缺陷。

安安的病是我心里一直拔不掉的一根刺,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要失去她,对我来说,你永远都不会是我会恨的人。”

陆唯说到动情处,眼眶又酸又胀。

她撇开头,看着楼下的泳池,池水被风吹得荡起涟漪,灯光照射,盈盈水光跳进她的眼睛里。

永远都不会恨的人吗?

尹少城的胸腔像堵着一团棉花,不上不下。

他的呼吸沉了又沉,想起这些年的作茧自缚,额头的青筋绷得很紧。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青白色的烟雾袅袅散开。

他一字一顿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第43章 他在梦里喊她的名字

他在梦里喊她的名字

尹少城今晚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陆唯没怎么答应,只是听着。

后来尹少城自嘲地笑笑,“我今晚的话有点多了。”

他转身回屋子,穿上衣服,拿起车钥匙。

已经很晚了,外面看着要下雪,陆唯劝他别出去。

他单手整了整领子,满不在意道:“我想出去喝点酒。”

尹少城觉得自己不能太清醒,这几天就是太清醒了,以至于有很多被压抑了很久的情绪都冒出来。

他下楼后,没多久陆唯听见汽车引擎的声音。

她站在阳台看着车子开远,裹了裹羽绒服,眼前有银白色的亮片坠落。

她一怔。

果然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初雪。

陆唯想起自己七岁的时候,被送到孤儿院的那一天也是一场初雪。

天空灰沉沉的。

身后高大的铁门上锁的声音,她回头望出去,只有黑漆漆的年代久远的铁门,白茫茫的大雪,还有门口保卫科的老保安。

她的双手都是冻疮,膝盖也很疼。

母亲病重,没钱,她年幼无法,跪在医院门口很久才得到医生的怜悯。

后来还是留不住母亲。

那时候她才七岁,如今想来没有什么刻骨的痛意,只是母亲一生含恨。

初到那个陌生悲凉的地方,她不怎么说话,一整天下来都坐在角落里。

天黑了,其他人在温室里看书的看书,学习的学习。

她踏着雪漫无目的的在院子里走,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地方,四周的光线昏暗。

直到冷冰冰的声音呵斥道:“滚开。”

少年的嗓音比冰雪还冷。

陆唯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他坐在鲤鱼池畔,灯光幽暗,像一个落入凡间的天使。有雪花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和肩上,显然他坐在这里很久了。

察觉到陆唯的视线,他抬眸清冷的看过来。

那是一张干净美好的脸,陆唯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湿漉漉的水汽凝固在眼眶,没移开脚步。

而是自己静悄悄地坐在池畔的另一端,那少年也没再开口赶她。

她轻轻地呵气,看着池水里的水光荡漾,想起年初时母亲带她去山上的寺庙烧香,那里也有一个这样的鲤鱼池。

那时母亲许了愿,佑她的唯唯一生平安。

也许,她早知道自己的结局,到最后才肯告诉女儿。

陆唯小声哭泣,不敢被人听见。

后来听见哨子声,踉踉跄跄的往回走。

楼道里挤了好多人,大家看到她让开了一条道。

“就是她,刚刚所有人都在看书,就只有她一个人不在,一定是她偷了我的东西!”

有个十来岁的女孩义愤填膺地指着她。

“我,我没有…”她不是磕巴,而是太冷了,声音哆哆嗦嗦。

所有人都在看她,窃窃私语,舍管阿姨也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严厉道:“你才第一天来,怎么就做出这种事?”

这种事?

被污蔑偷东西吗?

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她辩解道:“我刚刚去看鲤鱼了,不在宿舍。”

没有人相信她,四周都是讨伐她的声音。

陆唯被挤在这一方小天地,惊慌恐惧无措。

“不是她偷的。”

陆唯回头,是鲤鱼池畔的那个少年。

看见他,大家都屏气凝神,不敢再喧哗,就连舍管阿姨的态度都转了弯,笑眯眯的问:“远征,你怎么知道不是她偷的?”

少年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因为刚刚她和我在一起。”

孤儿院里,没有人不相信他的话。

冰天雪地,陆唯踩着少年的影子跟在后面,到了墙角拐弯处,他才转过身来,不悦道:“我不喜欢跟屁虫,走开。”

她膝盖痛,跑得跌跌撞撞,到他跟前,抓着他的衣袖,仰着头,声若蚊蝇:“谢…谢谢哥哥。”

她的个头很小,脸色不好,缺乏营养,鼻头也被冻得红红的,唯有那双大眼睛透着亮,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小奶猫。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抓在袖子上那只长满冻疮的小手,眉头一蹙,“放开。”

她不放,执拗得很。

直到他不耐烦地说:“不用谢。放开!”

她才松了手,踩着他的影子一直跟着他。

一片雪花掉进陆唯的眼睛里,湿润润的,暖暖地从眼角流出来,她轻轻呵出一口气,胸腔却越堵得慌。

庭院的灯关了,冯阿姨在楼下催促她回屋睡觉,陆唯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打了个颤。

将被子摊开,看见枕头下压着一条苏绣的手帕,上面一只通体银白的狼栩栩如生。

好像随时要出来咬住她的脖子,她一吓,将帕子塞进抽屉里。

——

男人的房间,色调冷清,熏了淡淡的沉香。

“唯唯…”

睡梦中的男人喃喃一声,却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

漆黑的瞳仁紧紧缩了一下。

他刚刚喊了什么?

傅远征扶额,想不起来,头痛欲裂。

没一会儿,身上就闷出汗,他掀开被子起身,去了浴室冲了一个澡。

才三点,离天亮还很早,可是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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