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1 / 1)
果不其然,离得近,赵姬也闻到了。
她皱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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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使窘迫过后,迅速恢复淡定的神情,他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香帕。
他身上常年备有香帕,香帕不是给他自己准备的,是为别人准备的。拿来让别人捂鼻子。
齐使为自己身上的气味困扰多年,早就已经习惯现下这种尴尬的局面。身为齐国八大姓之首的家族嫡系子孙,他入仕多年,如今却只是个小小的使臣,不是因为他没本事,而是因为他身上的怪味。
朝堂之上,无人愿意和他共处一室,他们都盼着他出使。所以每到夏天,他就会被派出去到处拜访诸侯国,若是被人退回来,他就只能主动告假,留在家中静休,等天气冷的时候,再到王上面前露脸,等候着出使的差事派下来。
齐使将香帕递给赵枝枝:“此物可遮异味。”
赵枝枝看着手里的香帕,又看看齐使,齐使挤出一个赔罪的笑,眼眸低垂:“让赵姬见笑了。”
赵枝枝一愣。
定是刚才她皱眉被他瞧见,她不是故意的。
她虽然想做一个有气势的宠姬,但她没想过要嘲笑他。她只是猛地一下子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有些不太适应而已。
齐使往后挪了挪,生怕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到赵枝枝,一边挪一边测量说悄悄话的最大距离:“能听到鄙人说话吗?
“能。”
齐使抬头一看,赵姬也挪了过来。
她将香帕递还给他,黑眸微抬,熠熠生辉:“让你见笑才是,今日不小心洒多了香粉,风一起,屋里到处都是我身上的香粉味,闻着很不习惯吧?既然你有香帕,我就不再唤人为你另取香帕了。”
齐使心头一震。
他惊讶地望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她眼中没有虚假的笑意,也没有厌恶,她坐得笔直,有些严肃,美丽的面庞不苟言笑。
第一次有人将他送出去的香帕递回来。她没有提他身上的气味,她说是她自己身上香太浓。
这份微小的善意,温柔而自然。
赵枝枝接住齐使诧异的目光:“方才你说有话要与我说,是什么话?”
齐使伏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向一个宠姬伏首行礼,他本不必这样做,因为她只是个宠姬。
齐使行完礼,表明身份,说清来意。
他开门见山:“只要赵姬肯向帝太子进言,归还我齐国三座城池,齐国定会满足赵姬一切要求。”
赵枝枝本以为他会含蓄几句,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她反倒不好意思了:“好。”
齐使愣了愣:“赵姬这是答应了?”
赵枝枝:“答应了。”
准备一大堆好话打算劝服赵枝枝答应的齐使:“……赵姬当真爽快。”
赵枝枝:“你也爽快,彼此彼此。”
齐使不敢大意,太顺利了吧!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应下,好歹也多问几句吧?
齐使:“赵姬想好要什么了吗?”
赵枝枝:“想好了。”
齐使:“赵姬想要什么?刀币金子,还是珍宝首饰?”
赵枝枝:“我要这三座城池三年的赋税与粮草。”
齐使目瞪口呆。
黄昏时分姬稷回来,没有直接回建章宫,而是先去明殿。
不如他所料,赵姬仍在明殿。
屋里头还有最后一位说故事的人。
姬稷嘘一声,让小童们莫要惊动屋里的人,他站在门边悄悄朝大室里看一眼,大室燃了油灯,赵姬坐在屏风后,青铜屏风不够光,他看不见她的身影,只知道她坐在那后面。
他听见她向说故事的人好奇发问:“那只青蛙真的一直待在井底,再也没跳出去吗?”
姬稷轻手轻脚走开,走到庭院里,肚子有些饿。他没有唤吃食,也没有去别处。
他打算等赵姬听完最后一个故事从屋里出来,他再和她一起回建章宫。回了建章宫,就能吃夜食了。
姬稷一边等赵枝枝,一边听星奴回禀今天齐使来访的事。
星奴:“齐使走的时候,唉声叹气,嘴里不停道:‘这个赵姬,赵姬啊!’”
星奴学齐使的样子,惟妙惟肖。
姬稷纳闷:“赵姬向他要什么了,他竟为难成这副模样。”
星奴:“奴不清楚,殿下还是问赵姬吧。”
姬稷没再往下问,继续等赵枝枝。等了片刻,肚子咕地又叫一声,他终于等到他的赵姬。
赵枝枝兴奋地跑向他:“殿下,你回来了。”
姬稷张开手臂接住她,她今日高兴得很,扑进他怀里不够,还往上跳了跳,亲他的脸。
赵姬鲜少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与他亲昵。
她害羞。
但她今天竟然不羞了。高兴成这样,是听故事令她心情愉悦,还是向齐使要东西让她心花怒放?
姬稷也亲亲赵枝枝的脸,响亮的一个吻落下后,他牵过她的手,两个人往外走。
他原想问问她,今天向齐使要了什么。走着走着,肚子太饿,赶着回去吃夜食,也就忘记问了。
等再次想起时,已是深夜,赵枝枝精疲力尽躺在他手边。
姬稷:“对了,你今天向齐使要了什么?”
毫无回应,侧眸一看,赵姬睡得香甜。
姬稷握过她的手,闭上眼睛。
算了,反正他迟早会知道。
第93章 一更
几日后, 潜在齐国的间人将拦截并誊抄的书信奉至庞备处,庞备亲自送到启明堂, 姬稷这才知道那日赵枝枝向齐使讨要了什么。
姬稷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眼,将誊抄的书信看了好几遍。
没看错, 这上面清清楚楚写着, 三年赋税与粮草。
他的赵姬, 没有要金子刀币,也没有要玉石珍宝, 她要了三年赋税与粮草!
姬稷内心讶异, 他的赵姬何时变得这般聪慧?大臣们都未必能想到的事, 赵姬却想到了。
太会要东西了,搁谁谁受得住?难怪齐使唉声叹气, 换做是他,他也得叹气。
短暂的惊讶过后, 姬稷心中全是激动与自豪。他的赵姬比天下任何一个谋士都要聪明!
启明堂的大夫们正在为年底集宴的事大吵特吵, 忽然听到前方几声悦耳的笑声,竟是太子殿下在笑。
众人一愣,吵闹声戛然而止。
只见太子殿下双手捧着羊皮卷, 目光定在那上面,幽深乌黑的眼,全无素日的冷戾严肃,眸底满是欢喜笑意, 红薄的唇角微微上扬,得意又骄傲。
太子殿下笑了几声之后,埋头看一遍羊皮卷,然后又接着笑。笑声爽朗,兴奋得像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刚得了世人的夸赞,满腔抱负得以施展。
众人呆滞。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羊皮卷上写了什么,竟能让太子殿下眉飞色舞?
看完羊皮卷后的太子殿下,和看羊皮卷前的太子殿下判若两人,此时此刻的太子殿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孤高兴得想要干架”的虎劲。他们鲜少听到他在人前笑得这般喜气洋洋,上一次见他如此,还是三年前殷王室得到夏天子的传位诏书时,太子殿下和陛下抱在一起仰天大笑。
那时的太子殿下笑得像个小孩,陛下笑得像个老小孩,他们跟着陛下和殿下一起笑,整个朝堂都是鹅鸣般的笑声。
吵闹声停下后,屋里太子的笑声格外响亮。
须臾,这份笑声更加热闹,因为大家也笑了起来,同时仰起脖子嘎嘎学鹅笑。
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何事雀跃,但他们跟着笑肯定没错。
屋里的笑声越来越大,太子却不笑了。他笑够了,停了下来,面上又恢复平日的冷静与淡然。
“继续。”太子殿下如是说。
赵枝枝今日没有投身书海,她快乐地虚度光阴,啥事都没干。
截止到昨天为止,她拆改了整整两百个字,这件事值得庆祝,所以她决定痛痛快快做一天懒人。
平时就算来月事,和太子殿下一起躺在床上,赵枝枝多多少少也会看几行书,刻写几个字。但今天的她,一本智慧书都没看,一个雅字枝字都没刻。
她像平常那样睡到自然醒,吃饱喝足后,继续接着睡回笼觉,睡完回笼觉,起床和小童们玩六博,她还尝试玩了几把弈棋,结果被小童们杀得片甲不留,输了两罐子蜂蜜。
小童们当着她的面,一人一勺,将蜂蜜吃得精光,一边吃一边求她,“赵姬赵姬,再和奴们玩一把弈棋,这次赵姬肯定能赢。”
赵枝枝相信了。
再次输得一败涂地。
她只好再给他们半罐蜂蜜:“不玩了,再也不玩了。”
小童们人手一只木勺子舀蜂蜜,这次,他们没有自己吃掉蜂蜜,而是舀了蜂蜜递到她唇边,笑道:“赵姬故意输给奴们,故意输的。”
赵枝枝张嘴,一口一勺子,满嘴都是蜜,跟着笑起来。
一群小傻瓜。
她才不是故意输的呢。
赵枝枝在屋里待了半天,剩下半天,分成两半,一半时间,围着建章宫走了圈,顺便回了南藤楼。
金子又长胖了些,肚子好像大了点。一见她回来,笑个不停。
“一到冬天就想睡懒觉。”金子打哈欠。
聊话半个时辰,金子打了个十个哈欠,她临走时,金子还在打哈欠。
赵枝枝悄悄嘱咐刘宫使,不要让金子干活,就让她睡懒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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