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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将军写给她的那封信,李佑鸿是看过的,只说了何家的杀父之仇,略写了一笔他们寻常人眼中毫无道理的大计,并未提及要她假装被故太子妃附身,助他瞒天过海之事。

......那便是她自己想明白了。

何挽,聪明有余,只是演技不足。方才她那几声“秦郎”,语气并不准确。是黄太医本就心存恐惧,才被她唬住了。

不多时,元士上了楼,道:“王爷,黄太医已经走了。”

李佑鸿垂眸,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他这才放开捂着何挽的嘴。

何挽微微睁眼,睫毛半遮住她露出的眼珠,只一瞬她脸上的表情便挂不住了,一副后怕极了的样子。她扶着胸口,侧立起身子,急促地喘息起来。

他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抬起手给她顺了顺气。

何挽本是呼着气,被李佑鸿这一拍,反而咳了起来。

李佑鸿:“......”

何挽颤抖着扶住床榻,瘦弱的身子随着咳嗽剧烈地抖着,也出了眼泪,脸憋得通红,腰上一软,被李佑鸿扶回了床头。

他给她腰间又塞了个软枕。

何挽堪堪止了咳,这才看了李佑鸿一眼。

李佑鸿也是看着她,眼神再不似这些天那般甜得似蜜,可见是演技了得。

两人相对无言,谁也不知道该说些甚么。

骠骑将军的一封信道出了太多秘密,他们一时都不知从何说起。

盛夏已过,夜里的蝉鸣声渐渐弱了。某种情感也如同这蝉鸣渐息,李佑鸿垂下眼睛,先开了口,“这些日子瞒了你许多。”

何挽静静地看着慎王。

这些事情是她哥哥有意向她隐瞒再先,饶是如今写信与她述说,有些细节仍要写的模模糊糊。连她的亲哥哥都要对她隐瞒,更何况是慎王呢?

李佑鸿低头,像是在思索甚么,半晌后,问了句,“你可愿卷进这风雨中来?”

何挽道:“我本就在这风雨里。”

李佑鸿愣了愣。

两人间又是一阵静默。

窗外的月亮皎洁如霜,透过窗纱洒进来,何挽看着那月影,想了很多。

她自幼丧父,母亲生她时也落下了病根,是兄长照顾她照顾得最多。所谓长兄如父,在她这里是再有道理不过了。

兄长自幼便告诉她父亲是冤死的。

她回想起兄长的语气与神态,明明是云淡风轻的,又如何想得到他一直在想着为父报仇呢?

何挽蹙眉,问:“我父亲被处死究竟是因为什么?”

李佑鸿:“骠骑将军信上写得明白,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何挽:“不该看的?”

李佑鸿不回答了。

何挽苦笑。

这事儿,是她兄长都不肯说与自己听的,慎王又怎么与她说明白呢?

李佑鸿淡淡道:“此事涉及皇室秘辛。”

说罢,他蹙眉,垂眸,“更何况你一姑娘家家的……”

她父亲看到的事情与太元帝隐疾有关,其中详情,不是能与一未经人事的姑娘家细说的事情。

何挽只当他觉得女人不该过问太多,也懒得与他理论。

何挽:“我虽不能全然明白你为何要设计假装被故太子还魂,也能猜测出你这样做是与太元帝偏宠故太子有关。可因着这些许偏宠,抛弃了你以往贤良的名儿,真的对夺嫡有益吗?”

“我不像我兄长那般知道许多事,义无反顾追随你这荒唐的夺嫡大计实在困难。”

“所以我想问问你。”何挽微微侧头,与李佑鸿对视,“若有朝一日,太元帝对你被故太子附身一事深信不疑,你入主东宫的把握是多少?”

李佑鸿:“十成。”

何挽讶异:“十成?”

她苍白的脸都被惊得红了。

李佑鸿认真道:“王妃,你不知,太元帝对故太子并非是偏宠这样简单。”

他说出这样的话,便是不想将故太子对太元帝的特殊之处说与何挽听的意思了。

何挽也不想多问此事,道:“那……我兄长在南蛮究竟在做甚么?”

李佑鸿只道:“来日骠骑将军必然安然回京。”

何挽垂眸,只觉脑中针扎似的疼了下。她阖眸,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知道慎王方才所说未必全真,可是事已至此,倒是信了他的话更能安心些。

何挽叹道:“我可是要如你扮故太子般,扮故太子妃吗?”

李佑鸿:“是。”

他翩翩起身,朝何挽施了拱手之礼,“来日功成,我必昭告天下,认你做义妹,尊你为南疆郡主,成全你的夙愿。”

何挽心道:慎王并未忘了自己要与他和离前说的话。

受了慎王的拱手礼,她也顾不上惶恐了,只道:“只要我兄妹平安一生便好。”

慎王:“自然如此。”

他说得郑重,那四字落地有声。

闻言,何挽心安不少,因为兄长那封信而紧紧绷着的心弦不由地一松。

她的语气不免和缓了下来,“王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李佑鸿静默片刻,没头没脑地道:“故太子妃体软妖媚。”

何挽:“?”

李佑鸿:“你方才演得不好,当练。”

何挽:“……”

“故太子与故太子妃圆房的戏码。”李佑鸿一本正经,“待我生辰之时,要再演。”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要让何挽演故太子妃,后文会有解释~

第14章 拾叁

拾叁 教导

何挽一时愣住,“......再演?”

李佑鸿点头,认真道:“其中详情不好道出,这出戏很重要。”

说完,他看着何挽的眼神变得有些疑惑,问:“你不愿意?”

何挽:“……”

李佑鸿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躯挡住外面的烛光。他很是认真地安慰道:“本王不会真的轻薄你,日后若事成,也会公告天下还你清白。”

何挽抬起眼睛,看向站在榻前的李佑鸿,欲言又止。

李佑鸿蹙眉,轻声问:“怎么了?”

何挽:“我……我怕是演不好的。”

她虽已成亲一年,却仍是完璧之身。大婚前夕她病疾缠身,教习姑姑也未曾仔细教导她洞房时的规矩,她甚么都不懂,又如何演出圆房时的戏呢?

闻言,李佑鸿点头,道:“我知道王妃的意思。”

“……我自有安排,王妃无须担忧。”

何挽垂头,两人静默无言片刻。忽地,李佑鸿伸出一只手,抚摸过何挽的耳阔。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话的内容却让人脸热,“王妃,你耳朵红了。”

何挽:“!!!”

李佑鸿在她面前装疯卖傻时,做过比这亲密得多的举动,却从未让何挽如此惊慌失措过。

因着那疯癫放肆的雀奴并非何挽心上的少年郎,教她心动的,从始至终都是这清高、稍稍矜贵的慎王李佑鸿。

他的指侧扫过,力道轻得羽毛一样,却激得何挽慌忙躲过,紧张地睫毛直颤,出言便是赶人,“王爷还不走吗?”

李佑鸿:“我不能走。”

何挽:“……”

是了。他是不能走的。

她方才为了吓走黄太医,开口说了“秦郎”,李佑鸿不与他吵闹一番,怎能离去呢?那样岂不是戏做得不足了?

只是……这场戏要如何收场,何挽并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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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鸿只站在床幔里面,抬起手,理正了自己的发冠,“我方才让元士把府里的丫鬟小厮叫回来,等他们到了,你知道要如何做吗?”

何挽蹙眉,叹了口气,“我不知。”

李佑鸿一本正经,道:“哄我。”

李佑鸿说得云淡风轻,却是臊到何挽了,她惊地抬头,满眼的不可置信,“什么?!”

李佑鸿以为她没有听清楚,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一字一顿,“哄、我。”

他的语气甚至是无辜的,“你需得把发怒的我哄好了,不然我俩要如何收场呢?”

何挽看着李佑鸿一脸理所当然,一时不知如何回话,看着李佑鸿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求助的意味。

“……你可知故太子妃每每惹了故太子不快,都是怎么哄好他的吗?”李佑鸿往前迈了一步,正正地挡在了何挽身前。

何挽:“怎、怎么哄?”

李佑鸿蹙眉,似乎是在暗想“孺子不可教”,淡淡道:“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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