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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结果没那么快出来,有一项子宫颈切片检查要到下午才能出报告,欧阳姗姗没吃早饭,此刻饿得肚子咕咕直叫,李景胜拉着她的手,两人去医院对面,随便找了家面馆,进去吃午饭。

欧阳姗姗要了一碗腰花面,她其实更喜欢吃大肠面,但跟李景胜在一起后,李景胜严令禁止她再碰大肠,她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改吃腰花面了。

李景胜要了一碗三鲜面,他是地道上海人,口味淡,不要说香菜,连葱花都不要。

欧阳姗姗饿得厉害,风卷残云般,一会儿功夫就吃下半碗,这才觉得落了胃,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人舒服了,便想起来有事情得问问清楚。

“怎么突然想起来检查这个?”

李景胜笑笑,眼神中藏着不自然,毕竟是个男人,要承认自己某方面可能不行,是一件挺伤自尊的事。

“也不是突然,之前就想过,后来公司事情忙,就给搁下了,这阵子忙完了,就想着过来看看。”

欧阳姗姗想了想,上个也没生孩子,她这个也快两年了,从结婚第二天两人第一次做那事开始,就没做过任何避.孕措施,她的肚子也不见动静,这么一想,倒也确实该来检查检查了。别说李景胜,都快三十五了,就连自己,也二十八出头,直奔三十了。

可总还是有些担心,欧阳姗姗去夹李景胜碗里的鹌鹑蛋吃,三鲜面里的鹌鹑蛋本就不多,欧阳姗姗只找到两个,她都给吃完了才问他,“老公我挺担心的,如果检查出来我不能生,你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李景胜根本没往心里琢磨这句话,其实他更担心的是他自己有问题,毕竟上一个也是结婚两年都没怀上,所以只是敷衍地安慰了句,“怎么会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景胜本是个会哄人的主儿,这会儿轻飘飘四个字带过,欧阳姗姗就有些寒了心,那人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给自己,如果没有孩子,日子估计是过不下去的。

欧阳姗姗正在自己心里脑补一出深闺怨妇的大戏,碗里却被扔进一只鹌鹑蛋,是李景胜从自己碗底翻出来的。

“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吃完,吃完我们去拿报告给医生看,这个医生下午没号子,看完上午的检查结果就走人了。”

医生看报告单那一刻,李景胜手心有些出汗,他甚至觉得比他第一次上谈判桌还紧张,他侧头去瞧欧阳姗姗,她也没好到哪里去,抓着手提包的带子来来回回的揉捏。

等待医生看完报告单的时间,慢长的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

是个女医生,五十出头的样子,微胖,人挺精神。

根本没看欧阳姗姗,一双眼睛从眼镜片后面瞅着李景胜,瞅得李景胜心里隐隐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女方没问题,男方精子存活率低,远远低于正常水平。”

“这个能不能治好,还得先做检查,具体看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如果是一些器官畸形造成的,那么就要进行手术治疗,如果是一些器质上的病变,那么就要服用药物。”

欧阳姗姗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那如果查不出原因来呢?”

医生见惯了类似的病人,同情心早已耗尽,只是以事论事,“查不出来原因的话,可以考虑试管婴儿。”

回去的路上,李景胜明显的心情不佳,欧阳姗姗不知如何安慰,索性也就不做声了,偏头看向窗外的景色,上海这个城市的历史底蕴还算浓厚,繁华与厚重并存,有精致的商业街,也有风格迥异的外国建筑。

欧阳姗姗生在这个城市,也生活在这个城市,被这个城市的文化熏陶,是个能自娱自乐,不识愁滋味的正宗上海姑娘,可今天,她却不知怎的,也生出了一份怅然,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桌上好的满汉全席,被告知有可能被蟑螂爬过,虽然看着卖相很好,可吃的人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欧阳姗姗作为一个纯种学渣,本来是不知道试管婴儿的,但她一个闺蜜去做过,还是去美国做得试管,想求一胎儿女双全,再不用遭第二次罪,可等她做完回来,却是一脸的恐惧,她告诉欧阳姗姗,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剖腹两次,也不愿做一回试管。

由此欧阳姗姗算是知道了试管婴儿的可怕,如今李景胜的问题,却有可能要让她来承担后果,她自然就不情不愿了起来。

隔了几天,李景胜又去医院做了各种针对性的检查,等报告出来拿给医生一看,竟然什么问题都没有。

医生这个职业吧,其实比演员更善于表情管理,不管好坏,你从他们脸上都瞅不出来一丝一毫来,医生只是嘱咐李景胜戒烟戒酒,远离放射物质,不要久坐,多锻炼身体。

李景胜觉得这些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劲,照这么说,这世上没孩子的男人就多了去了。

于是,又重新找人托关系,另外找了个医生看报告单,因为是熟人介绍来的,这位医生讲话就直接多了,“其实吧,这就跟病毒性感冒测不出病原体是一样的道理,测不出病原体就代表可能感染了某种不知名病毒,就意味着没有对症药,正常男女不避孕超过一年怀不上,就一定是出了问题,而你又检查不出问题来,只能说明是个大问题,目前医学水平检查不出来,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治疗。”

李景胜从医生那儿出来,只感觉从所未有的丧气,他活了三十四岁,除了王雪柔,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万事皆顺遂,谁知突然被人一巴掌重重扇在脸上,咬着牙想要发狠都不知道对谁发去。

他无知无觉的在医院门前的风口上站了好半天,等保安来赶的时候,才挪了个窝,可人还是回不过神来,脸被吹得发僵,没有知觉,他伸手狠狠搓了一把,这才回过些暖来。

李景胜从小受李复言行的耳濡目染,骨子里还是传统的男人思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做梦都想有个儿子,总感觉男人没生儿子,就跟被阉.割了一样屈辱,可眼前的现实告诉他,不要说儿子,连女儿都别想了。

要是真的没有后人,人生无疑是带了缺憾的。

第23章 求子

中国人素来迷信, 老祖宗传下来的,刻在骨子里的迷信, 平时看不出来,但真出了点什么事儿,拜菩萨就成了必不可少的选项之一。

舟山的普陀山,求子观音的名头是排得上号的, 又离上海挺近, 自己开车过去,四个半小时的样子就能到。

欧阳姗姗缠着李景胜,苦口婆心地说了一个多月, 他才松口, 但也只说,“去看看吧。”

俩人看黄历选了个宜“祈福”的周六, 一大早就从家里开车出发,天气已转凉, 初秋的早晨清爽宜人,俩人心情都不错,有说有笑的上了路。

欧阳姗姗出发之前, 在家做了一份详尽完整的拜佛攻略, 李景胜拿来瞅了几眼,也觉得不错,按着攻略去找地方,省事不少。

俩人到了普陀就直奔普济寺,寺内有8大殿11尊菩萨, 分别是大圆通殿的正身观音,文淑菩萨,伽蓝菩萨,普贤菩萨,大雄宝殿的三世佛(阿弥陀佛、施迦牟尼佛、药师佛),地藏王菩萨,千手千眼观音,天王殿弥勒和韦陀。

欧阳姗姗进寺门前,就听一个旅游大巴车上下来的导游,在跟他的队友说,进门要先拜观世音菩萨,第二个是韦驼菩萨,其余菩萨的参拜顺序就没关系了,千万不要拜错了,长幼尊卑还是要有序。

欧阳姗姗记在心里,拉着李景胜进了大殿,正殿供奉的就是观世音菩萨,菩萨宝相庄严,却又慈眉善目,向着底下的善男信女,微微俯下头,眉宇间都是悲天悯人,不可言传,却心中激荡。

欧阳姗姗不敢多看,怕亵渎了菩萨,只是拉着李景胜,跪在菩萨正前方的蒲团上,恭恭敬敬的给观世音菩萨磕头,磕完头,欧阳姗姗并不起来,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观世音菩萨保佑信女欧阳姗姗,早日怀上孩子,男女都可,若能平安怀上,一定前来还愿,终身信奉观音菩萨。”

李景胜等欧阳姗姗说完,把她拉起来,俩人走出殿门,李景胜的大手还紧紧扣着欧阳姗姗的手腕,俩人都不说话,似乎没有话说,又似乎有千言万语,只是不知该先说哪句。

出了普济寺,停车场的旁边有个白色的西式庭院,俩人拉着手走进去,进去第一个寺院是天华禅院,第二个是百子堂。

俩人在百子堂点了几炷香,恭恭敬敬的奉上,这才退出来,往后走,百子堂的正殿后面还有一个偏殿,一直往偏殿的里面走,走到最后,有一个楼梯,从楼梯上到二楼,就是传说中的“送子楼”了。

欧阳姗姗在做攻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送子楼”大部分时间都是关着的,并不让香客进入,偶尔会开放,至于什么时候开放,没有规律,能不能碰上,全看缘分。

欧阳姗姗心中暗暗赌运,“如果能进去,这趟一定不虚此行。”

俩人一前一后,上到二楼,欧阳姗姗紧张的几乎手心出汗,待得看到二楼的楼门朝外敞开着,几乎兴奋的叫出声来。

她从后面扯着李景胜的衣袖,激动的喊他,“老公,我们运气真好。这个楼不常开的,这次一定能得偿所愿。”

李景胜回头看她,一张白皙的笑脸因为高兴而微微泛着红晕,额头出了些薄汗,两只眼睛本来就圆,此刻睁得大大的,眼眸中是抑制不住的惊喜,李景胜宠溺的笑起来,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语气里也带上了被感染的喜悦,“傻丫头,看把你高兴的。”

进到送子楼的厅里,一眼就看到送子娘娘端坐在正中,赤着脚,穿着白色的长袍,眉目慈祥,正看着手中的娃娃,娃娃裸着身子,只穿了一件红色的肚兜,撑着小藕段一样的胳膊,蹬着圆滚滚的小肥腿,憨态可掬,把李景胜和欧阳姗姗直看得心生向往,心中同时升腾出一个念头。

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读到相同的想法,今生今世,不论如何困难,都得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因为是木头楼,不能上香,俩人只是恭敬的拜了拜,欧阳姗姗又情不自禁的低声许愿,“送子娘娘,您大慈大悲,小女欧阳姗姗和夫婿李景胜今日特地前来,求一个孩子,不论男女,望菩萨成全,大恩大德,小女没齿难忘,一生叩拜。”

俗话说,心诚则灵,欧阳姗姗真心实意,情真意切,旁边的李景胜也听得心酸,他等欧阳姗姗说完,将她的肩头搂住,将人带入怀中,轻声安慰。

此刻的送子楼里,因为知晓的人少,又近午饭时间,只有李景胜和欧阳姗姗二人,男的身材挺拔,女的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俩人依偎在一起,男人搂着女人,另外一只手紧紧相扣,轻声细语,说着体己话,送子娘娘细眉长目,神态安详,微笑着看着这人世间,看着这人世间的二人,情深意浓,执手相望。

拜完送子娘娘,李景胜牵着欧阳姗姗,在普济寺外面的巴士站坐巴士去法雨禅寺,到了法雨禅寺,俩人一个个殿拜过去,从正殿到偏殿,再到侧殿,两人十分诚心,诚心诚意的求菩萨保佑,让他们心愿得偿。

从法雨寺出来,要爬一千零八十八个台阶,去佛顶山的慧济禅寺。

欧阳姗姗站在山脚下,朝山上仰望,海拔并不高的佛顶山,却似乎被祥云笼罩,佛法无边,欧阳姗姗顿时生出无比的敬畏之心。

身边有许多善男信女同行,有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子,也有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有些女孩十分虔诚,三步一叩首,走三步就跪下来磕头。

欧阳姗姗靠近她们,看着她们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神情专注而笃定。

她被她们打动,也想跪下来效仿,三步一磕头,谁知被身边的李景胜一把拉住,不让她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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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姗姗疑惑的抬起头来,挑着眉毛,用眼睛问男人为什么,李景胜把她往怀里带,“一千多台阶,这样磕上去,我心疼。”

“刚才你都跟菩萨说过了,菩萨都知道,都明白,她会成全我们的。”

“乖,早上起那么早,累坏了,这磕上去,你就废了。”

“我不同意,听话。”

欧阳姗姗到底还是个乖巧会看眼色的女孩,李景胜拿主意的时候,她从不跟他较劲,她答应了一声好,便站起身来,同他牵手上行。

一千多台阶,并不难爬,李景胜和欧阳姗姗平时都挺注意健身,四十来分钟,爬爬停停,就登了顶。

慧济禅寺的主殿堂左手,是不二法门“观音堂”,正面供奉观音菩萨,背面供奉白玉注生娘娘,也就是众人所说普陀最灵验的送子娘娘,注身娘娘身前没有蒲团,有些诚心的直接跪在地上叩拜。

俩人叩拜完,看看时间还早,又寻着山路往洛伽山走,洛伽山里有圆通禅院和大觉禅院,俩人在大觉禅院拜完送子殿,又在圆通禅院里拜了千手千眼观音菩萨,菩萨像后有送子观音的笔画像,李景胜和欧阳姗姗便绕过佛像去看观音图。

看完观音图,俩人发现正殿的后门竟然大开着,门外苍松翠柏,偶闻鸟鸣,十分宁静。

欧阳姗姗想去看看,李景胜笑着随她跨过高高的门槛,竟然别有天地,一汪小小的水塘,繁花青草环绕,花香扑鼻,青草依依,美不胜收。

水塘后面是几间禅房,估计是寺院里清修之人所住之地,欧阳姗姗不敢造次,只是围着水塘站了一会儿。

夕阳西斜,李景胜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今天一天虽然辛苦,但是该拜的几个寺庙都拜过了,诚心诚意,也进了送子楼,许了心愿,算是不虚此行。

他转头去看欧阳姗姗,“回去吧,不早了。”

欧阳姗姗点点头,她上前两步,挽着李景胜的胳膊,正准备往回走,侧殿边的小路上,迎面走来一个和尚,穿着灰色的僧袍,一眼看不出来年纪,但应该不小,眼角有些皱纹,出家人无欲无求,一张脸却古谭无波,沉静似水。

和尚走近两人,双手合十,作了一个揖,“两位施主请留步,此处乃小僧的居住之所,并不接待外人。”

李景胜也双手合十,还了一礼,脸上浮着真诚的歉疚,“这位师父,真是抱歉,我跟内人误入此处,有所打搅,请师父莫怪。”

和尚笑笑,神态客气,示意李景胜不必歉疚,就转身准备往禅房方向离去。

李景胜和欧阳姗姗礼貌的目送他离开,谁知这和尚又缓缓转过身来,对着欧阳姗姗端详了几眼,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问道,“这位夫人,贫僧冒昧,敢问一下您的生辰八字,不知是否方便告知?”

欧阳姗姗微微有些吃惊,如此突兀的问题,确实让人有些不快,但转念一想,倘若是在上海的街头,碰到这种情况,必定是置之不理的,但此处是佛教圣地,这个和尚又眉目平和,十分的让人信任,便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和盘托出。

和尚听完,默然了许久,终还是开口道,“女施主的面相十分端正,隐隐透着大富大贵之相,谁知八字却更少见,乃是中宫之势,旺夫旺家,今日有缘,与女施主在此相见,贫僧有一言相告,不出年余,女施主命中会有一劫数。”

和尚停了下来,眼观口,口观心,半饷后又继续开口,“此劫为一情劫,女施主若能克服魔障,渡过此劫,日后将有泼天的富贵荣华,望女施主将来能记得贫僧今日所言,万万不可执念过深,伤人害己。”

欧阳姗姗被和尚说得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她还想再问,谁知和尚说完,再不多作停留,转身离开,脚步坚定,再不迟疑。

欧阳姗姗转头又去看李景胜,谁知他一脸的慌张,只把眼睛放在别处,竟然不敢与她对视,只是匆匆忙忙的催促,“快走吧,天黑了不好下山。”

欧阳姗姗还想再问,李景胜却拉着她顾自往外走,她回头去看,那个和尚已经走远,很快走入了禅院中,只留一截淡灰色的僧袍隐入院角,再无声息。

第24章 缠绵

从舟山回来以后, 夫妻俩仿佛有默契一般,绝口不再提孩子的事情。

欧阳姗姗觉得还是不能给彼此太大压力, 让一切顺其自然,说不定才能更容易受孕。

她不知道李景胜是怎么想的,她能够体谅男人在这方面有多要面子,所以她识相的很, 从不主动在他面前提这些事情。

不过虽然嘴上没提, 心里还是有数的,李景胜比欧阳姗姗大了六岁,过完年转头就要三十五了, 若以中国男人的平均寿命来算, 人生算是已经过了一半,很多同龄的男人, 孩子都已经上了小学,有些生得早的, 上初中的都有,欧阳姗姗想,能不急嘛, 换谁谁不急。

李景胜在床事上倒从没亏待过欧阳珊珊, 不用带套,自然体验感更好,俩人每次都做得十分尽兴,李景胜正值壮年,需求旺盛, 夫妻俩也没什么节制,兴致来了一周七次都不算多。

李景胜公粮交得如此勤快,欧阳姗姗自然被滋润的白里透红,被男人宠爱灌溉的女人,慢慢就能觉出变化,腰身越来越柔,眼里含着水雾,说话含羞带怯,女人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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