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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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天边黑云堆积,乌压压一片笼罩在整个皇城之上,这个时辰也早已过了宵禁,只路边几盏灯还亮着微弱的光。

付严栢僵直着身子一路乘马车至付宅,心中惴惴不安,好容易揣摩出来的圣意都来不及细想,又暗道一句“不可能”,给压了下去。

五丫头一个庶女,皇上再如何相中她,封一嫔位已顶天了。

何以至于是中宫之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想

刚回府中,付严栢下意识便要去寿安堂同老太太商议此事,行至半路又想起这个时辰,老太太恐是睡下了,只好讪讪而返。

夜里,他便点了灯烛,心绪复杂的写下几个字:

奉训大夫付严栢之女,

付茗颂,生于乙酉鸡年,七月初七,卯时一刻。

收笔后,他摇头失笑,怎可能呢?

翌日休沐,付严栢差小厮将折子递到礼部,天一亮便去了寿安堂。

老太太正洗漱完,早膳已摆至桌前,见他来,不由一笑:“今日怎得空陪我老婆子用膳了。”

“母亲。”付严栢一夜未睡,脸色难看至极:“昨个儿皇上召见,命儿子往礼部递写有五丫头生辰的折子。”

噔的一声,老太太手中的汤匙掉落,砸进装有清汤的碗里,溅出几滴。

付严栢又道:“您可知东苑那位,为何姓沈?”

老太太苍老的双眸紧紧盯住付严栢,心底一个想法呼之欲出,她撑着桌沿起身,一手攥紧抵在心口。

怪不得,怪不得太后上回要召见付家女进宫。

见老太太已猜到,付严栢缓缓点了点头。

“儿子昨日实在惶恐,现下回过头想,他应是要五丫头进宫的,只是即便进宫,以五丫头的身份,怎敢位至中宫?”

“自然不可,你莫要胡乱揣测圣意,恐惹流言蜚语!”老太太又道:“此事,你万不可主动掺和,全看宫中如何想。”

见此,付严栢也不敢再谈论此事,道了声是便欲离去。

正这时安妈妈从屋外来:“老太太,五姑娘这回做了糯米粥,听闻老太太好这口,亲自做的呢。”

付严栢闻言,脚步一顿:“难为她一番好心,让她进屋里一道用饭罢,我也许久未见她。”

安妈妈侧目,见老太太没说话,眉头舒展开来。

付茗颂以为老太太今日还是不会见她,因而穿着的十分素净。

见安妈妈来,便想将手里的托盘递过去。

谁知安妈妈笑笑:“老爷在里头,让姑娘进去呢。”

茗颂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低低应了声是。

须臾,待她进到屋里,老太太与付严栢皆是齐刷刷看过来,像是她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似的。

“祖母。”

她声音又轻又软,是在小心翼翼试探老太太的情绪,老太太怎能不知。

老太太撇过眼,实则是心下乱糟糟的,不过到底应了声,这事便算是翻篇了。

茗颂正襟危坐,腰板挺的直直的,一边偷瞄老太太,一边小口往嘴里送粥点。

“清瘦了不少,不必学着外头那些姑娘家节食,小心坏了身子。”付严栢一句话,将她的目光拉了过来。

付茗颂一下没察觉到他竟是在关心自己,迟钝的应了声是,过了半响,又道:“谢父亲。”

付严栢:“……”

他心下叹了声气,别说五丫头不习惯,他忽然做这事,心中也很是别扭。

——

短短一日,因闻恕一句“欺君之罪”,递到礼部去的折子少了大半。

又有沈其衡这般刚正不阿的人办事,很快就将全京城中符合生辰八字的人家给挑了出来。

偌大京城,竟也只有二人。

一是伯爵府陈家的嫡幼女,陈如意。年芳15,正是说亲的好年纪,合适。

二是奉训大夫付严栢付家的庶幼女,付茗颂,年芳十五。

除了家世,亦适宜。

沈其衡当即便亲自将这二人的户帖送到宫中。

“此二人生辰八字相应,年纪也适宜,请皇上过目。”

沈其衡十分严肃,毕竟此事关乎立后,关乎国事,他接下差事前叫母亲嘱咐了许久,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闻恕像是早就知晓似的,连户帖都没碰一下,颔首道:“你办事,朕是放心的。”

对面的少年一笑,欲要说些自谦的话时,又听他道:“你再跑一趟永福宫,亲自递到太后手中,太后比朕要着急。”

他说话中含着细微的笑意,但却叫人不知这笑从何来。

沈其衡迟疑的瞧了他一眼,阖上殿门后,抱着画卷往永福宫的方向去。

户帖呈上,沈太后果然急不可耐的伸手接过。

这一看,她浑身血液直冲头顶,险些没晕过去。

合着什么不立后不抬新人,什么和光大师,什么礼部上折,全是做戏?

如今满朝皆知,她这个太后还不得不陪他一道胡闹?

许姑姑忙搀住她:“娘娘,娘娘千万保重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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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后摆了摆手,目光望向沈其衡。

沈其衡文采卓越,刚正不阿,浑身上下都透着少年儿郎的精神劲儿,沈太后向来对这个侄子疼爱有加。

她招手唤他前来:“衡儿,你说这二人都适宜,可有哪个更适宜一些?”

要沈太后来说,二者都未及她心中所愿。

沈其衡面露难色,这是国事,他岂好妄议。

不过见沈太后这般热切的看他,他沉吟一瞬,败下阵来,抬手点了点右手这一帖。

作者有话要说:

选表嫂,沈世子你要慎重

这个剧情走完,我估摸还有一章能让他们见面==

第24章

沈太后眉心一蹙,一颗心沉了下去:“为何是她?怎么说也是伯爵府陈家身份更尊贵一些,陈家祖上还曾出过开国功臣,要说中宫之位,陈家嫡女也是担得起的。”

沈其衡颔首:“姑母所言甚是,只陈家这位嫡幼女是个体弱多病的,恐怕难以为后宫操劳,更难为皇家开枝散叶。”

说到体弱多病,沈太后果然面色一变。

沈其衡的亲事当初就是她做主定的,谁知大了之后那长央侯家的姑娘竟要靠药罐子吊着命,连累了衡儿这么多年都未曾娶妻,她肠子已然悔青了。

“何况,”沈其衡沉默片刻:“伯爵府亲近老王爷,如若立陈家嫡女为后,恐日后生事。”

沈其衡口中的老王爷乃先皇手足,当年争夺皇位没争过先皇,如今这念想依旧还在。

总之是个不安分的。

他这话说的,已实属大胆,要不是面前的人是他姑母,沈其衡断断不敢这般直截了当。

若说他前面那番话只叫沈太后犹豫了一瞬,后面这番话,便叫她心下当即否了陈家女。

沈其衡为人正直,且熟知朝中明争暗斗,若是旁人来说这番话,说不准是得了付家的便宜,替付家说好话来的。

但她这个侄子,却万万不会。

“付家女出身低微,如何担得起如此身份?”

沈太后叹了一声,其实她也并非看中门户之人,皇后人选,只要心存善念,大方娴熟,能近的了皇帝身侧为他开枝散叶就很好了…

这么多年,闻恕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早将她对皇后的期许磨的只剩这么点儿了。

沈其衡低头一笑:“姑母,不论身份,单论付家女与和光大师所算的生辰八字相合,便已是比一般人尊贵一等,此乃关乎大楚国运,谁敢拦?”

太后叫他这么一说,心思完全跑偏了,彻底偏向付家这一头。

沈其衡前脚刚离宫,后脚元禄便将永福宫姑侄二人的对话惟妙惟肖的仿了一遍。

元禄一张脸笑的跟花似的:“皇上料的果然不错,太后娘娘最信沈世子的话,沈世子又是个聪明人,朝中局势如何,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闻恕笑笑未答,只猜下一步,他这个心急的母后,该设宴相邀了。

三月廿九,晴空万里,草长莺飞。

姜氏接到宫帖,太后在宫中设春日宴,邀从五品以上的女眷到宫中赏花吃酒。

她不由心下大惊,往年邀的都是四品以上,今年却是从五品。

姜氏不知其中缘由,可老太太自然知晓,这是谁沾了谁的光,她心底跟明镜似的。

姜氏可从未进过宫,此刻情绪不由有些激昂,一张脸笑的灿烂:“明日进宫,儿媳带上云儿一道,让这丫头也瞧瞧别人家姑娘是如何端庄稳重的。”

老太太点头,可她心里清楚,太后娘娘想见的,可未必是付家的嫡女。

“五丫头在小娘膝下养成了个畏缩性子,你明日带她一道去见见世面。”她道。

“啊?”姜氏忍不住一惊,随即迟疑应下:“是,五丫头也是命苦。”

这事叫洗春苑那头知晓后,云姨娘免不得又是一通闹。

若只是付姝云去也就罢了,可连付茗颂那个爬床玩意儿生的庶女都能去,她的女儿为何去不得?

云姨娘又是哭又是闹的,在付严栢怀里磨了好一阵:“老爷,您就一道去,怎么就不成了,都是自家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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