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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茗颂低声道:“四姐姐你慢些……”

付姝云扬扬下巴,朝付姝妍的方向道:“诺,她笑的多欢啊,你怕什么。”

这种小宴上,付姝妍向来不会放过能和身份高贵的姑娘们攀谈的机会,可付茗颂是没有这胆子的。

那头,姜氏端着身子走过来,斥道:“别拽着你五妹妹,外头拉拉扯扯的,不成规矩!”

付姝云一下挺直了背脊,松了付茗颂的手,委屈应:“知道了。”

随即姜氏又缓和了脸色朝付茗颂道:“你祖母差人寻你呢,几位夫人也都在,过去吧。”

茗颂一顿,心下的弦又绷紧了:“是。”

姜氏眼看她打了帘子进去,脸上的神情逐渐冷淡,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付姝云的脑袋,“都是议亲的年纪,你祖母却唤你五妹妹不唤你,你还不上点心!”

付姝云懵了一瞬,略有惊讶:“祖母要给五妹妹议亲啊?”

姜氏皱着眉头,虽老太太没直说,可这种人前的场合她都让五丫头到跟前伺候,什么意思不是明摆着么。

她也着实摸不透老太太心底的打算,要说也该先打算姝云这个嫡女才是,怎么现在反而瞧上五丫头了?

付茗颂像座雕塑似的立在老太太身后,有夫人头一回见她,难免打听两句,“这是…怎么从前没见过?”

老太太面不改色的笑笑,“我家五丫头,从前身子弱,养在房里,鲜少出门。”

众人一笑而过,倒也没深究。

付茗颂识趣的接过安妈妈倒好的茶给老太太送去,就听对桌上那位穿金戴银的妇人捏着嗓音说话,“这俞州啊连日下着雨,天儿也不见好。”

她说话,便有人连连应和,不敢冷场。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只笑说:“可不是,不过刺史夫人可不比旁人,徐大人正值壮年,有的是升迁的机会,说不准往后也不必忍受这俞州的破天儿了。”

这话说的妇人捂嘴直笑,“借老太太吉言了,不过要说升迁,我家哥儿比他父亲争气,已上了京城,拜入高贵人家门下,我啊就盼他能学出个门道来!”

听几人谈话周旋,付茗颂忍不住多看了说话的妇人一眼。

原是刺史夫人,怪不得穿着如此富贵。

可就连付茗颂这个养在宅院的姑娘家都知,年前伍成河溃堤,刺史撇不清干系,上面不定就什么时候查下来,怎么这夫人半分都不紧张,还这般喜庆?

她正揪着眉头偷偷琢磨着,就见老太太忽然抬眸撇了她一眼,付茗颂一怔,没懂老太太这一眼有何深意。

又是一番茶余饭后的交谈,付茗颂都一桩桩一件件的听着,听到些新奇有趣的,也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宅院之间的门道,可谓叫她开了眼。

一炷香的功夫,老太太面露疲惫,姜氏便过来接了场子,“母亲若是累了,便回房歇着吧,这有我在呢。”

老太太点点头,拄着拐杖起身,付茗颂忙小心翼翼扶上,“祖母当心。”

姜氏见此便说:“五丫头,送你祖母回寿安堂。”

付茗颂一顿,只得应下。

说起来老太太近日关心她,可她不知怎的,同老太太呆在一处心里就难受的紧,总觉得老太太说话句句是个坑,生怕一不留神便踩进了坑中。

小径上,老太太气力十足地问话,半点没有疲惫的模样,“今日刺史夫人说话,你可有何感想?”

感想?

付茗颂歪头瞧老太太一眼,随即低眉小声道:“茗儿不敢。”

老太太步子一顿,“你不敢?我问你话,你连答都不敢,往后我要如何期望你为付家争一份荣光!”

付茗颂叫老太太突然震怒吓得杏眸都瞪直了,就听老太太又问:“今日听了那么多,就没半分想法?”

“有,有的。”她这回没胆子再说不敢,只好挑些不打紧地说:“听了夫人们说话,深觉后宅之深,过去是我目光短浅了。”

“你这眼界,是窄了。”老太太摇头,“还得多听多看,往后嫁出去,愣头愣脑的,半分用处也没有!”

付茗颂抿了抿唇,不敢辩解。

直至老太太进了寿安堂,她方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饶是她再愚钝,今日也不免对老太太的话多揣测。

祖母这是有意替她说亲了?

可上头嫡姐庶姐的亲事都未有着落,何以轮到她?

许是今日忧心忡忡的,付茗颂今夜早早便躺下,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那如烟如雾真假难辨的梦,一下涌入脑中——

室内明亮宽敞,金碧辉煌,女子一身烟粉色袄裙,侧坐在男人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投怀送抱地献了香艳一吻。

她又媚又艳的眸子落下两颗金豆子,小嘴控诉着:“今日轻些,腰还疼着呢。”

男人说了两句什么,随即将人抱起来放在镶金的桌案上,果盘掉落,洒了一地的果子。

袄裙落地,女子紧紧拉住他的手。

男人伏在她耳边,咬了咬她的耳垂,“宋宋,听话,松手。”

作者有话要说:

香艳的前世,好想告诉你们宋宋的故事,嘤嘤但是时候未到,忍住t^t

ps女主这是做梦,零零碎碎的梦,并且记不得梦里男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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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元禄收了滴水的纸伞斜放在门外,从衣襟里掏出干燥完好的信纸,推门进去,里头的人早就穿戴完整地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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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俞州后,闻恕便日日梦魇,不大能睡得好。

元禄将信纸呈上,“皇上,查清了,徐家儿子拜在魏老门下,付大人近日也将俞州官僚的名册梳理好,奴才一并呈上。”

这魏老将军是鼎鼎有名的大功臣,两朝元老,威望颇深,以清廉出名,颇受敬仰。这事儿牵扯到他身上,也够出乎意料了。

可闻恕面上却波澜不动,“待周贤到了,将查到的细末告知他,不必同徐壑客气了,早了结俞州的事务,早些回京。”

原还打算将附近几个穷困的州县都巡查一回,现下,他却没这个闲情逸致了。

元禄诶了声,正欲退下,又被闻恕叫住,“那边…如何了?”

“奴才盯着呢,自打上回皇上同老太太说过话后,老太太对五姑娘上了心,那姨娘也收敛了不少。”元禄仔细答道。

见闻恕没有别的吩咐,元禄这才敢抬脚退下,顺带合了屋门。

周贤是今日午时刚到俞州,一到驿站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付家。

他一边匆匆跟上元禄的脚步,一边急切地问:“诶哟,皇上究竟是为何来俞州?莫不是还有密情?”

周贤脑补了一出权利争夺的大戏,不由一下严肃起来。

“皇上就是久居深宫,看不清外头民生疾苦,这才来视察一番。噢,这宅子是俞州长史付严栢的,皇上有意提拔他,周大人近日办公,也多劳烦劳烦他,好给个升迁的由头。”元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周贤惊讶地扬了眉头,来不及问缘由,便已行至东苑。

只是谁也没料到,不等周贤提审徐壑,便先传来了徐壑身死家中的消息。

——

付茗颂这么一觉睡醒,外头就已变了天儿。

她一身烟青色锦裙,外头搭了件湛蓝色春衫,正要往主屋去。

别人家姑娘给主母问安,她就不同了,她只需给养她的姨娘问安便可。

才行至半道,就见两个在外偷懒的丫头倚着柱子说话。

“听说徐大人死了,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刺史夫人那哭声,隔着条街都能听见,你可别说出去,我还听说是服毒自杀,遗嘱都留了呢,说是……畏罪自杀。”

最后那四字,丫鬟说得格外轻。

付茗颂垂头,眉间轻轻一皱。昨日才见过刺史夫人,今日刺史便死了?

畏罪自杀?因为伍成河溃堤一事?

这都过去要两个月了,若是刺史大人真有罪,那他死得未免晚了些。

那丫鬟又道:“老爷都被叫去问话了呢,你说刺史死了,与老爷何干?”

“这事儿,可不要牵连付家才好,我在这儿做得好好的,可不想换东家。”

丫鬟又说了些什么,付茗颂已掉头往回走,寻了别的小路去云姨娘那儿,又被告知姨娘一早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她正满腹心事的一脚踏出主屋,便撞上哭红了眼的付姝妍。

付姝妍一愣,随即指着她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

茗颂怔了一瞬,小心翼翼地问:“二姐姐怎么了?”

“怎么了?你个没有脑子的!父亲出事儿了你还不知?我娘都去大夫人院里等消息了,你还这儿闲逛!若是父亲真出了事,付家,付家可要完了!”付姝妍瞪着眼一口气说完。

说罢,付姝妍拉住付茗颂的手腕,“你不是在祖母面前挺得脸么?你去问问祖母,这事儿究竟打不打紧。”

付茗颂挣扎了一下,“这事儿,这事儿有大夫人,轮不到我问祖母,二姐姐是不是逾矩了。”

“逾矩?”付姝妍不可置信地笑了声:“我说付茗颂,你是真在祖母面前得了脸,如今敢这般同我说话了?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付茗颂叫她戳了戳脑门,发丝散了几缕下来。

而付姝妍却不肯松手,今日一定要她去祖母跟前问明白了。

姜氏那边能问老太太,但云姨娘却没那个身份问,便只好拉下脸去问姜氏,可姜氏向来与云姨娘面和心不和,半个字不肯透露,只让云姨娘眼巴巴等着。

思此,付姝妍剜了付茗颂一眼。

寿安堂里,屋门紧闭,只有两个丫鬟在外头看着,见二位姑娘过来,忙往前走了两步问:“二姑娘,五姑娘,老太太与人议事,怕是不得空。”

付茗颂正要顺势离开,又被付姝妍拉住了手,“五妹妹担心父亲安危,在院里哭了好一阵,我作为姐姐,实在不忍,才带她到祖母跟前问个三两句,全当宽心了。”

付茗颂睁大眼睛听她胡说八道。

付姝妍的声音不小,老太太在屋里眯了眯眼,转而看向一旁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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