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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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凌含笑朝他举杯示意:“看来兄台有想法了?”

这位兄台感受到了周边齐刷刷转过来的视线:“……”你这是要我好看!

箭在弦上,又有家里“多结识达官贵人子弟”要求在身,这位兄台只能起身拱手,一脸惭愧:“家中母亲特喜兰花,我便来随性说两句。兰蕙缘清渠……”

一个开场,就让在场不少人意识到,这面前的可能不是单纯的兰。而这位将兰蕙放在一块儿的,算是耍了个小心眼,又不得罪卢公子,又给后面的人铺路,还表现出他看出了这玩意是什么。

好心计。

不少人听他念完诗,忍不住鼓起了掌。

傅辛夷也朝着这位公子哥看了一眼。

结果这人就坐在封凌边上,傅辛夷就看这么一眼,又和封凌的视线对上了。对方又是那含笑的模样,让她慌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该死,这男人真是该死的好看。

十五公主点头:“不错。下一位。”

这句不错,让底下人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等再上场点评时,都各自有了一点小技巧。肯定这植物是蕙的越来越多,而不肯定是蕙的,干脆蕙兰两个字一起用。

卢公子不是傻子,这会儿笑容僵在脸上,只能等下一株植物上场,好让他找回一点脸面。

卢公子不高兴,桂三小姐就高兴。

桂三小姐高兴得又吃了口侍女给她添满的蜜饯,然后默不作声狂灌自己茶水。

真的,太过甜了。

第11章

蜜饯甜腻,场内的氛围却不仅有甜腻。

一个个尚未婚配的男女在在这里的本意是相亲,当然有看对眼的就此眉来眼去。有看对眼的,自然也有看不对眼的,比如卢公子和桂晓晓。

文人战场没有硝烟,刀光剑影全靠笔墨。

卢公子为争一口气,每回都要第一个上场。他这认花的本事是比寻常人高上那么一点点,结果碰上十五公主喜欢挖坑,接连翻车好些回,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桂晓晓本来就打算来围观,谁想到看卢公子翻车那么惨烈,一个高兴竟是忍不住跟着下场落井下石点评了一番自己认识的花草。

卢公子怒火顿时就集中到了桂晓晓身上,是不是咬牙切齿瞪视一番,和桂晓晓之间的气氛比不见面还糟糕。

傅辛夷安稳当了一株不会开口的花,一句话都没打算说。

她眼眸转动,花草上来就看花草,谁说话就看谁,看得相当认真。

甜腻?眉来眼去?不存在的。

多数在场人对傅辛夷的印象,从原本的卿乃佳人,逐渐变成了卿仅佳人。这不说话不参与,用好听点的话说,那是矜持不高调,用难听一点的话说,那是没才且……傻乎乎的。

就连自谦一窍不通的封解元都下场做了两首诗来点评,傅辛夷还是那副姿态,光看不说。

她手覆在茶杯上,不再喝水,连桌上的东西都不怎么动了。

时间点滴过去,十五公主年纪小,在上头坐久了也乏:“品鉴花草便先到这里。你们该送上花的送花,送上草的送草。等下大家一块儿评选一下。”

十五公主起身先行离开。

底下人等十五公主走出去了,私语的人顿时多了起来。

桂晓晓得意哼笑,眉眼末梢都是乐:“哎哟,今个真是让我这些天的坏心情都消散了个大半。”

对头的卢公子瞪着桂晓晓没吭声。

桂晓晓用桌上的绸布擦了擦手,挽着傅辛夷胳膊起身:“走,我们出去吹吹风,这品鉴会啊诗会啊,总是要有些懂行的人来参与才是。我来掺和可真是高估了自己。”

她明面上说高估自己,实际上在说卢公子不自量力。

傅辛夷跟着桂晓晓起身,小声问了一句桂晓晓:“你要如厕么?”

桂晓晓唇角勾起:“吹风。”

另一头,封凌余光瞥见人离开,含笑和周边人告罪一声,抖了抖自己衣袍,混在不少出门吹风的公子哥中离开。这亭子外头的风正好,相当适合偶遇。

……

桂晓晓参加的诗会多,还自己主持过诗会。

她笑盈盈将傅辛夷介绍给众人:“傅小姐身子骨弱,平日都在家里。我也是才认识没多久。她性子软,你们平日里碰见可莫要欺她。”

一群小姐妹都巧笑起来:“怎么会欺负她!”

“傅小姐长得好看,我们还想多问问她擦的什么粉,用的哪家的唇脂。”

女子们嬉笑时,很快有男子推搡着结伴过来,拱手朝着这些姑娘们问好,眼神基本上都有所聚焦,不过也多会偷瞄一眼傅辛夷。傅辛夷今日的打扮艳丽出众,哪怕不开口,就站那儿看着也挺好。

桂晓晓眼尖看见未婚夫卢公子和座位前排那几位结伴出来,立刻寻了个由头拉着傅辛夷离开:“哎,我们换地方逛逛。”

傅辛夷还没来得及和初认识的小姐妹告辞,就被桂晓晓带离了人群,往偏一点的地方走去。

走了一小段,总算人少了一些,傅辛夷四周望了望:“这个角落风景不错。”

这个角落能看到不远处站岗的守卫。这些守卫身上穿着铁甲,脸大多隐没在头盔中,是被派来保护十五公主安全的。傅辛夷扫了眼那些侍卫,视线又落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棵树下。

树下有几株野草。秋日没能让它发黄枯萎,反倒是让其脑袋上开出了两朵白色小花。两朵小白野花没什么观赏性,实在质朴,让傅辛夷脑中一时间对不上号。

桂晓晓舒展了一下自己胳膊,松了松身子:“你不是对花草很熟悉么?怎么今天一句都不说?”

傅辛夷蹲到树下,手指碰触了一下野花:“我不会作诗。”

桂晓晓笑了笑:“你以为那些人都会作诗?一个两个多是化用以前那些文人墨客的诗句,能编出一首纯粹自己想的,罕见。”

傅辛夷对这方面不了解,背诗只背过课本上那些,好奇转向桂晓晓,仰头问她:“真的啊?”

桂晓晓居高临下,相当肯定:“当然。我装模作样办过那么多诗会,哪里会看不出。还经常碰见化用同一首的,一句诗总共没几个字,撞了一半。”

傅辛夷绽开笑脸:“那你更厉害。”

桂晓晓微抬下巴,小小得意:“那是。”

“啊,失礼。”如叮咚泉水的嗓音传来,里面还隐隐喊着笑意,“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也能撞见人。”

蹲着的傅辛夷僵住。

是封凌。

她没敢转身,给桂晓晓用力挤眼睛。

桂晓晓本来舒展姿势相当夸张,见着人忙收敛起自己的动作。她看向地面上蹲着的傅辛夷,直对上傅辛夷的挤眉弄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神询问:什么意思啊你?

傅辛夷给桂晓晓做口型:让他离开。

桂晓晓:“……”

桂晓晓根本看不懂唇语,完全没明白傅辛夷的意思,脑袋里困惑更多,看看傅辛夷又看看封凌,最后只能对着封凌讪笑:“那个,傅小姐脚麻,脚麻。”

傅辛夷要昏厥过去了。她是想让桂晓晓将人赶走!

封凌含笑回话:“傅小姐身体不适,可要回去坐着?”

桂晓晓给傅辛夷使眼色——再不起来,失礼的就是傅辛夷了。

傅辛夷见桂晓晓是真的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慢吞吞起身。她正要转身迈步对上封凌,谁想脚才踏出一小步,从脚底板传来的麻意让她不由自主停住。

傅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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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她这回脚是真的麻掉了。

桂晓晓脸上笑容更加尴尬,凑近傅辛夷:“怎么了?”

傅辛夷感受着双脚蔓延到腿部的麻意,艰难憋出一句:“脚,麻,了……”

桂晓晓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忙上前来服傅辛夷。

傅辛夷慢吞吞转过身,头皮都发麻着。她对着封凌慢慢行礼:“失礼,让公子见笑。”

等傅辛夷抬头对上封凌的脸,她发现封凌正含笑回礼。未来的丞相大人此刻年轻貌美,姿态风流,说话带着打趣的意味:“傅小姐,能坐着就别蹲着了。”

傅辛夷平日里蹲着刨土挖坑都非常利落,谁想到今天看个野草还能腿麻。该是在品鉴会上坐久了。她朝着封凌露出一个短暂又客套的笑,然后拽着桂晓晓走:“我们不打扰封解元赏风景。”

脚麻没完全恢复,傅辛夷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木得像个假人。

裙子先前拖曳在地上,边沿处已被泥土弄脏。

封凌在后头隔着一段距离跟着走,倒像是极有分寸的结伴同行:“我随便走走,这会儿和你们一起回去罢。”

傅辛夷听着耳边极轻的规律脚步声,哀怨想着:难怪刚才自己没注意,这人的脚步声比常人都轻,稍有点响动就能盖过去。

一行三人慢吞吞往回走,路上碰到少年少女,多是朝他们友善行礼。这头三个齐齐回礼,整得像熟识一般。桂晓晓往回看了眼封凌,发现封凌的视线完全落在傅辛夷身上。

桂晓晓很快收回视线:算了,她自个的事情还管不好呢。

“哎,桂三小姐。”耳熟且让人厌烦的声音传来,桂晓晓没转身就知道从右侧走过来的正是自己未婚夫卢公子。

她语气颇有不耐:“卢公子,卢大少爷,您有什么事情?”

卢公子伸手一拦,整个身子挡住了这三人的去路:“桂三小姐对我有什么不满,直说就是。没必要对我全然没好脸,还总冷嘲热讽的。”

桂晓晓之前在公主面前给卢公子留了芝麻点面子。现下周边人不多,她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卢公子:“卢旺申,你自个去京城花楼里问问,你一个月开销几个钱?”

卢公子拱手:“只是喝酒。这哪家公子哥不会去喝两杯?”

桂晓晓呵笑:“没事,改天我也去喝两杯。找两个小倌陪同着,听个小曲。”

卢公子脸上挂不住:“……桂晓晓!”

桂晓晓梗着脖子:“怎么了?这天底下男子和女子有什么差别?你能喝,我怎么就不能喝?”

卢公子气急:“女子和男子怎么能一样?你这是不守妇道!”

桂晓晓火气上来:“你还不守夫道!”

卢公子指向桂晓晓身边的傅辛夷:“你瞧瞧人家傅小姐,一句话都不吭声。我看,女子没才这才好!省得伶牙俐齿,要不是凭着家里权势,根本找不上好人家!”

桂晓晓气到眼眶泛红:“你!”

傅辛夷听着皱眉,微侧脑袋:“不是的。”

卢公子没好气:“什么不是的?”

傅辛夷注视着卢公子,认认真真说着:“这天底下,女子越有才越好。一个国家是否强盛,一看孩子,二看老人。而一个国家能否绵延百年,则是要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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