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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景无虞看着骆思存消失在寝殿屏风后的身影,勾了勾唇道,“我自己去寻便好。”

得寻个离她近点的地方才行,他琢磨着。

若到时她应付不了,他还能想些法子在一旁帮帮她。

拒霜还在迟疑,然景无虞身形一闪,眨眼的功夫已然不见了。

她还来不及惊叹,殿外一声高昂的“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便将她的魂儿吓丢了一瞬,她踉跄了下,连忙小跑着过去迎接。

乾元帝一路快步行至正殿,坐上主座后,拒霜上前奉了茶,正想着应该说些什么话帮骆思存拖延一些整理的时间,乾元帝却一拍桌子,开门见山怒道:“还杵着干什么?赶紧去将你的主子请出来,若请不出来,朕唯你是问!”

拒霜跪在地上,惴惴不安地答道:“回……回禀皇上,夜深了,公主已经就寝,但奴婢来之前已知会过,公主应当很快便会来。”

“很快是何时?能来还是不能来?亦或者说,长鸾在寝宫吗?”楚妍拿帕子掩着嘴轻笑了一声,命人将秋英押了上来,随即指着她道,“这些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若有半句假话,便跟她是一样的下场。”

拒霜微微偏了偏目光,在见到秋英满脸血污的可怖模样时,她不禁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立刻颤巍巍地不停磕起头来:“望皇上和贵妃娘娘明察,奴婢说的都是真话,公主真的马上就来了。”

楚妍闻言,眉心皱了一下,她坐在乾元帝身侧,看了眼站在一旁心思各异、屏息而待的盛初寒和骆思茗,忽地又靠向乾元帝,红唇轻启道:“皇上,依臣妾看,长鸾这么久都不现身,可见方才的事当真是有隐情的,说不定是长鸾晚宴前因为臣妾的原因受了责罚,她心头不甘,所以才做出这等荒唐事,来报复臣妾和盛大人。”

“先等等吧。”乾元帝沉吟片刻,未置可否,“外头朕已下令封禁,一时半会进不来人,方才也问过门口守卫,的确没见任何可疑之人进来过,事关长鸾、溧阳两位公主,既然查了,那就务必要查个清楚。”

楚妍因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还欲再说,却见一绰约身影由远及近疾步赶来。

骆思存穿得单薄,只披了一件素净的外衣,解开的发髻随意挽在了肩后,显得她似是刚起身,甚至匆忙得来不及梳妆打扮。

骆思存见正殿里这般热闹,先是无辜茫然地向乾元帝行了礼,而后在看到楚妍那似笑非笑的刻薄神情后,也不屑地嗤笑道:“方才来的路上儿臣还道是父皇心软了来哄儿臣的,竟没想到贵妃娘娘也在呢,哦,溧阳也在,就连盛大人——也在呢。”

骆思存脑袋一偏,不期然地迎上了盛初寒的目光,她笑容得体,落落大方,落在盛初寒眼里,却仿佛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他心上。

这般暗流涌动的情形下,他最先想到的却是——

那本该于世间万物中只看得到他的盈盈眼神,没有了。

她的笑未达眼底,里头剩下的,只有化不开的淡漠和冷意。

一股莫名的酸涩感缓缓晕开,盛初寒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怔怔瞧着她,这才发现真正直面这个略显可笑的事实,似乎远比他想象中更加难以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15、16章网审快两天了,居然还在审核中,太可怕了。

吃个宵夜压压惊吧……

第18章

两月前,边关安定,太子率军凯旋,乾元帝于宫中大摆凯旋宴。

百官的贺词里一口一个无知北蛮,盛初寒再也听不下去,便借故离开休息,路过林江池时,一条雪藕般的白臂不知从哪里伸过来拦住了他,然后在他面前晃了晃:“盛初寒,你可终于出来了。”

大约是喝了许多酒让他有些微醺,他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嫌恶地推开她,甚至任由她拉着在林江池旁的凉亭坐下。

凉亭里已经备好了茶点,女子见他脸上晕起驼红的酒意,便端起桌上的玉碗递给他,讨好地笑了笑:“我知道父皇特意吩咐今晚酒肉务必尽兴,可之前听你府上的人说,你的酒量不是特别好,所以我提前给你准备了醒酒茶,你要不要先喝一碗缓缓?”

女子皓腕如雪,盛初寒接过茶碗时,鬼使神差般抬手触碰了一下。

触感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软软的却也凉凉的,他见着女子那双凤眸瞪圆了些,里头盛满了令人目眩神迷的纯粹爱意,她胸脯起起伏伏的,似乎是很紧张。

好半晌,她才鼓起勇气回拉住他的手,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心,羞涩却又坚定地说:“盛初寒,我想把我的这辈子都交给你,你要吗?”

他收紧手掌,又马上松开,随后喝了一口醒酒茶,沙哑着声音道:“缓缓再说。”

这若即若离的一缓,便缓到她甘愿为他冒险出宫,放下公主的身段大胆求婚,甚至还威胁他若不答应便去求皇上下旨赐婚。

作为被长鸾公主强取豪夺的人,他当晚便义愤填膺地入宫面圣了,乾元帝允他内阁之位,而他只需娶她回府,自此应是皆大欢喜。

但她现在,却待他弃如敝屣。

“盛大人莫不是魔怔了?长鸾正同你问好呢。”

楚妍突兀响起的声音,一瞬间拉回了盛初寒的思绪,他这才发现自己恍惚间竟连行礼都忘记了,于是将方才下意识紧握的手松开,面无表情地对骆思存作揖道:“参见长鸾公主。”

“盛大人不必多礼。”骆思存微微一笑,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边讥讽之意毫不掩饰,随后目光又落在脚旁那伏趴在地上,似是昏迷不醒的宫女身上,不解道,“父皇深夜来此召见儿臣,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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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楚妍看着骆思存,哂笑道,“你自己宫里的人都不认得吗?”

她虽看不懂盛初寒晦暗莫名的神色是何意,却知道骆思存的出现便代表着变数。

如今她同盛初寒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他当真娶了无权无势的骆思茗,后头的路只怕会难走许多。

骆思存使了个眼神,旁边的侍卫便上前来将地上的人翻了个面,她淡淡扫了一眼,随即似笑非笑道:“长鸾之前还在奇怪,怎么秋英不见人影多时,原来被贵妃娘娘带走了呀。”

楚妍闻言,却是冷哼一声道:“你可知这狗奴才今晚一口咬定是你命她以你的名义,居心叵测地设计了盛大人和溧阳公主深夜密会这一出?”

她将“你的名义”这四个字咬得很重,骆思存却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反倒抓住最末尾的那句惊讶道:“密会?盛大人和溧阳吗?”

“这么说,你并不知情?”

一直沉默的乾元帝此时开了口,他眉头拧得很紧,“长鸾,那你今晚可曾出去过?”

“回禀父皇,儿臣一直都呆在寝宫里,早早便睡下了。”说到这里,骆思存撇撇嘴,反而委屈道,“更何况父皇明言罚了儿臣禁足,儿臣哪里还敢离开半步……”

乾元帝又问:“那为何伺候你的宫女指认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儿臣也不知,”骆思存道,“先前秋英便不知去向了,儿臣念她平日无拘无束惯了,是以并未派人去寻,只道是因着今日走了这么远的路她先行回屋歇着去了,却没想到她竟……”

“无拘无束惯了?”乾元帝打断了她的话,冷哼道,“你别告诉朕如今一个放肆的奴才你都治不了了?”

骆思存低下头不说话,像是默认了。

乾元帝微眯起眼,神色莫测,片刻后,命人抬了水来将昏迷中的秋英直接泼醒。

秋英徐徐转醒,在看清楚周围的人后,湿淋淋的脸更是惨白了几分,胸口上的痛仍是让她有些喘不过来,但此刻她却顾不上许多,立刻一一叩首跪拜。

乾元帝看着她道:“朕问你,今夜盛初寒和溧阳的事,究竟是不是长鸾命你做的?”

秋英迟疑了一下,想到虽横竖都是死,可指认骆思存却可以多得一线生机,遂牙齿一咬,坚定不移地答道:“是长鸾公主命奴婢做的。”

骆思存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呆呆问道:“秋英,本宫平日待你不薄,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公主,奴婢知道不该将您供出来,可家中老母幼弟还等着奴婢这份月俸糊口,奴婢不怕死,可他们是无辜的,还请公主行行好,别为难奴婢了。”秋英抽抽噎噎地说完了这些话。

骆思存再次深深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片刻后,平静出声:“既如此,这主仆情意也可不念了。”收回目光时,她的神色随着这寒夜一同冷了下去,“你一口咬定是本宫指使的,可有证据?”

秋英似是早就预料到骆思存会这般问,略有些得意地说:“奴婢害怕公主犯错才去求见贵妃娘娘,可又怕这满心好意公主不接受,所以早在出门之前,便擅自抹了些胭脂在公主鞋底,以求事发之时得以自保。”

闻言,骆思存颇有兴趣地抬起脚来观察,发现鞋子底面果然有殷红的痕迹。

换上宫女装时,因她双足偏小,不论是秋英还是拒霜的鞋由她穿起来都大了些,是以为了走路方便,她仍是穿了自己的鞋子,为了掩人耳目,还特意挑了双最朴素的。

她能这般想,秋英自然也想到了。

骆思存重新端正站定后,不怒反笑:“可真是个机灵鬼呢。”

乾元帝手摆了摆,示意秋英继续说。

秋英眼里闪过一丝短暂的希望曙光,她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奴婢将自己平日里用的胭脂抹在了公主的鞋底,轻轻走一步地面便会印上鞋底的花纹,虽说花纹颜色会慢慢变得越来越淡,但留下一段路的印记却是足够了。只需在出寝宫的那条路上提了灯笼照看,便可在上面找到胭脂的印记,证明公主的确随奴婢一起出去过。”

若换做光天白日,秋英这手段是行不通的,可有这夜色遮盖,也的确不是那般容易被人察觉。

算计主子,本是大罪。

然此情此景,除了被算计的骆思存之外,却无一人觉得秋英此举有不妥之处。

骆思存疏忽大意留下了十足十的把柄,盛初寒却显得尤为平静,他阴沉冰冷的目光始终定在她身上,幽深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一旁的骆思茗则死死抓着衣角,紧张得额上起了一层薄汗。

秋英藏着的这一手,想必骆思存也没有想到,若她当真被查出今晚出过行宫,那今夜恐怕会变得格外漫长。

只有楚妍掩着心中喜悦,看着稍显迟疑的乾元帝,出声提醒道:“皇上,可要吩咐下人去查看一番?”

乾元帝闭了闭眼,面色沉重,权衡了利弊之后,一声“允”还未说出口,便听骆思存忽然大声道:“查,当然要查。”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此刻还藏在暗处的柿子……

*

柿子:能不能给我多加点戏份?

作者:谁叫你前期是个炮灰呢,炮灰还想要戏份?做梦!!!!!

第19章

骆思存此话一出,周围几人神色各异,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是在此之前,容儿臣同溧阳说几句话。”

骆思存走过去握住骆思茗的手,微叹口气道:“溧阳,皇姐知你一向乖巧,若不是与盛大人情投意合,定不会做此出格之举。”

骆思茗一愣,一时猜不透她的想法,只呐呐应了声:“五皇姐……”

“都怪皇姐不好,若早些知晓你的心思,先前万万不会那般胡作非为去叨扰盛大人,你也不用冒着风险去同他密会了。”骆思存话锋一转,痛心道,“可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帮他隐瞒吗?”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却是将盛初寒和骆思茗的关系直接钉死了。

盛初寒眼皮一跳,将心底那股子莫名令他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冷着脸沉声道:“长鸾公主,话可不能乱说。”

“是不是乱说,盛大人心里头没数吗?”骆思存淡淡瞥了盛初寒腰侧的香囊一眼,而后又转回头来对骆思茗道,“之前看到你绣的茱萸香囊便觉得有异,你还未出阁,绣什么双鱼纹呐,现在见到盛大人,皇姐呀,总算是明白了。”

“事关溧阳清誉,还卖什么关子?什么香囊,赶紧拿出来给朕瞧瞧。”乾元帝威严道。

“溧阳,你还愣着干什么?”骆思存轻轻推了推她,“父皇都发话了,你若如实相告,料想以盛大人的脾性,定不会不负责任的。”

骆思茗已然明白她的打算,当即装模作样地红了脸,纠结万分地将那枚茱萸香囊从袖中掏了出来。

骆思存一把接过,双手捧着上前呈给了乾元帝,“父皇,这便是溧阳给自己绣制的茱萸香囊,披着双鱼纹的轮廓,却只绣了一尾鱼,且同盛大人腰间佩戴的那枚放在一起,可无缝相接。不信,您让盛大人将他的香囊取下来看看?”

乾元帝看着香囊上的花纹,眸中渐渐凝聚起怒气,他手一收,看向盛初寒,冷冷道:“你是自己呈上来还是朕请人来帮你?”

楚妍和盛初寒自方才起心头便隐隐不安,眼下见到这枚香囊,更是脸色巨变。

楚妍紧张得指尖都嵌进了手心,看向骆思存的眼神似是要剜她心喝她血一般可怕。

晚宴时她便发觉香囊丢了,却一直想不起落在了什么地方,还因此责问了好几个宫女,后来因不敢当着乾元帝的面过于大张旗鼓地找,只得不了了之。

没曾想这香囊竟到了骆思存的手上,还被她说成是骆思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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