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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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师兄稍稍迟疑,又微微点头。

师兄弟二人的心思,不言自喻。数十块灵石呢,着实无法拒绝,遑论真假如何,就近查看一二料也无妨。

黄师兄不再耽搁,抬手一挥:“休得啰嗦,头前带路!”

无咎“嗯”了一声,抬脚往前跑去。只是他穿着皮袍子,摇摇晃晃颇为笨拙。而没跑两步,已被人抓着臂膀离地带起。他一惊一乍道:“哎呦,我要飞啦——”

周师兄抓着无咎疾驰而去,黄师兄紧随其后。

代鸿与柳成虽然修为不济,却也懂得御风术的身形步法,一步两三丈,随后紧追不舍。而崔莹则是由柳成挽着腰肢,两人倒是形影不离。

所在的山谷只有十余里方圆,为山林所环绕。而正南方的山岗,则是光秃秃一片,即便相距甚远,也是颇为醒目。

须臾,一行六人相继穿过山谷。

待翻过了山岗,到了一处陡峭的峡谷之中。四周群山林立,当间则是一块数十丈大小的空地,并有老树横斜,枯草蔓延,寒风嗖嗖,更为的偏僻荒凉。

周师兄在一株老树前落下身形,二话不说,便将所抓的无咎给扔了出去,随即催动神识四处查看,转而狐疑道:“灵石何在……你……?”

他眼中的无咎,只是一个凡人,被自己远远扔了出去,定会摔得不轻。谁让他不识抬举呢,权当稍事惩戒。好在枯草遍地,倒不虞伤残致命。

不过,神识之中并无灵石的气机。

而说瞎话的那人,也没有摔得满嘴啃泥,反倒是稳稳落在一截树干上,兀自抄着袖筒而左右张望。其皮袍、皮帽,以及惫懒猥琐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落魄的浪荡子弟。而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淡然随意,却又此前迥然有异。

周师兄暗暗一怔,看向黄师兄。

此处群山阻隔,若有意外,来往难以察觉,只怕处境不妙。

黄师兄同样是神色微变,转而看向来处。三道身影随后而至,行迹匆忙。他不及多想,抬手抓出一把短剑厉声喝道:“尔等竟敢设下圈套害我师兄弟,呵呵——”

也难怪他怒极生笑,两个凡人加上两个初入仙道的修士,竟敢合伙算计两个仙门中的羽士高手,着实让他忍无可忍而又难以置信。

代鸿与柳成带着崔莹急急赶来,只想着目睹灵石出土的盛况。谁料转眼之间,已是剑拔弩张而杀气腾腾。

不是要挖掘灵石吗,哪来的圈套?

柳成带着崔莹,猝不及防,差点摔倒,两人搂着一团,双双不知所措。

代鸿止住身形,气喘吁吁道:“两位师兄,此话怎讲?”他惊愕难耐,禁不住从背后抓出了弓箭。而才有动作,周师兄也是飞剑在手。他何时见过如此阵仗,后退两步,慌忙又道:“此前约定镇外碰头,乃是两位师兄的主张,却又无故发难,这……”

他话到此处,猛一激灵:“公孙,你还不快快拿出灵石!”

不管今日是福是祸,起因只有一个,灵石。而灵石的主人,却袖手旁观瞧着热闹。

黄师兄与周师兄换了个眼色,齐声喝道:“小子,你敢耍诈?”

这对师兄弟羞怒之后,渐渐明白过来。东升客栈的男女四人并非合伙,而是各怀鬼胎。那个看似最为怯懦无能的小子,或许将所有的人都给骗了!

柳成总算站稳脚跟,摇头埋怨:“公孙兄弟,灵石乃身外之物,又何妨破财消灾……”

他话语未落,怀中的崔莹附和道:“那人不仅耍诈,还好色无赖呢!”

一阵寒风掠过,山谷中安静下来。

无咎站在树干上,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他咧嘴一笑,自嘲道:“我耍诈,我无赖,我好色,我吝财,诸般骂名于一身,天下恶人我最坏,呵呵!”

话说,某人也真够可怜的,自从误入仙道以来,纵有悲怆凄凉,权且一路癫狂,重重劫难数不尽,含泪苦笑狗屎运,只道善心不泯天良常在,却又总是背着骂名遭嫌弃!

而这世间有雷霆冰雹,也有和风细雨;有道德君子,也有坏蛋小人。罢了,且做自己!

无咎甩开双袖抄在背后,抬脚跳下了树干,踱着方步,感慨又道:“我与诸位素昧平生,无冤无仇,只因不肯拿出身上的灵石,便要遭到诋毁与要挟。试问,究竟是谁设下的圈套,又是谁欲壑难填而卑鄙无耻?”

他脚下一顿,扶了把有些厚重的皮帽子,转而看向不远处的众人,两道剑眉微微斜挑,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呲牙又道:“紫定山的弟子真是了不得呀,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我灵石……”

这已不再是那个蠢笨愚昧的凡俗小子,而是嬉笑怒骂皆自如的洒脱之士。尤其他话锋凌厉,句句如刀,更是直言斥责紫定山仙门,已然违背了仙道的规矩,绝非等闲之辈所为。他究竟是谁,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口气!

周师兄脸色一寒,怒哼了一声,随即与黄师兄不约而同扬起了手中的短剑,显然是要为了仙门的名声而不惜一战。谁料他才有动作,胸口便已遭到了重重的一击,根本猝不及防,整个人“砰”的一声倒飞了出去。与之同时,短剑易手。变化之快,目不暇给。而隐约之中,有人金鸡独立,还有一只脚慢慢收起,随之话语声幽幽响起:“这就是抢我灵石的下场……”

周师兄“扑通”落地,打了两个滚,口吐热血,一头昏死过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果然是你

设置的发布时间失效了,不知为什么。

………………

峡谷之中,静悄悄的。

好像那肆虐的寒风也消失了,只有几道人影僵在原地。

不管是花容失色的崔莹,目瞪口呆的柳成,错愕难耐的代鸿,还是惊骇不已的黄师兄,都在一霎不霎地看着一个人。看着那个头戴皮帽,身裹皮袍,本该窝窝囊囊,如今却是高深莫测的公孙。

羽士六层的仙门弟子,竟然被他一脚踢飞?

而无咎已然慢慢落下了他抬起的右脚,冲着昏死不醒的周师兄歉然摇头:“我没使力气啊……”

人已被他踢得昏死过去,他说他没有使出力气?

黄师兄猛然回过神来,心头一哆嗦,看着不远处那自言自语的身影,竟是难以祭出手中的飞剑。他再不迟疑,抽身暴退。

与之同时,话语声响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好欺负,哼!”

黄师兄置若罔闻,拼命飞奔。而他才将蹿出去十余丈远,一道淡淡的身影从头顶掠过,直接抓着他的脖颈,便将他狠狠往后甩去。他只觉得周身一紧,法力迟滞,飞剑脱手,竟然全无招架之功,猛然倒飞出去,随即“扑通”砸在地上。

无咎人在半空,恰如惊鸿雁影,余势未尽,返身翩然而回。恰于此时,弓弦嘣响。一道凌厉的光芒呼啸而至,来势之快竟然不容躲避。他并未在意,挥臂一甩。方才抢来的两把飞剑齐齐出手,“砰”的一声便将射来的羽箭击得粉碎。而冲撞之威,还是让他飘逸不再而颇显窘迫,待双脚落地,不由得回头张望而神色讶然。

出手偷袭的竟是代鸿,那家伙见到两位仙门弟子先后遭殃,或许知道自己难以幸免,于是便在惊慌之下,拉开撼山弓给了自己一箭。一个羽士三层的修士,竟然逼得一位筑基高手被迫还手,着实难以想象。加持法力的弓箭之威,如此不可小觑。倘若换成自己的人骨大弓,岂不是要更加厉害?只可惜那把大弓太过诡异,再也不敢轻易尝试!

“道友饶命——”

“公孙……我不想与你为敌!”

“公……公孙兄,我二人亦无恶意!”

黄师兄砸在地上,并无大碍,狼狈爬起,慌忙出声求饶。

而代鸿则是连连后退两步,只想扔了手中的大弓。怎奈大祸酿成,无从更改。他又是惶恐、又是悔恨。那个装傻卖呆的公孙,必然是羽士中的顶尖高手,眨眼之间便收拾了两位仙门弟子,接下来他又岂肯饶恕自己。要知道今日的一切,都与自己有关!

柳成也是脸色苍白,与浑身颤抖的崔莹相互搀扶着,这才没有瘫倒下去,硬着头皮,可怜兮兮地附和了一句。

无咎没有理会代鸿三人,而是慢慢走向黄师兄,见对方吓得连连摆手,他很是不屑道:“我与紫全、紫真两位道友的交情不错,又岂会伤他二人门下弟子的性命!”

他转而走向昏死不醒的周师兄,抬脚踏在对方的袍袖上,“砰”的法力崩溃,灵石、丹药等杂物散落一地。

黄师兄尚在惊慌失措,忽而难以置信道:“你……你与紫全、紫真两位师叔有旧?”

他与周师兄,仅为司职采买的弟子,虽然身份低微,却熟悉仙门之中的每一位前辈。所提及的紫全与紫真,正是其中的两位师叔。

“岂止有旧?我与两位道友一同饮过酒,一起上青楼,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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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抬手虚抓,两块灵石到手,至于地上的杂物则是看也不看,颇具高人的风范。他吹嘘了一句,随即又是哼了一声:“哼!我本想前往拜访一二,谁料紫定山的弟子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看来这个年轻人真的认识两位师叔!

黄师兄暗暗松了口气,忙道:“两位师叔自从外出供奉归来,未曾听说离去,不如由在下带路,这便前往仙门……”

无咎好像怒气未消,张口打断:“事已至此,岂能再有拜访的兴致?你且返回禀报,务必要他二人前来赔礼道歉。如若不然,我便将这个紫定山的弟子给活埋了!”他瞪着双眼,面带杀气,且指手画脚,很是凶狠的样子。

黄师兄又是吓了一跳,急忙举手称是,而才要动身,又忍不住问道:“你……你莫非是位筑基的前辈?”

无咎抬手扶了把皮帽子,挺胸凹肚道:“此处只有山野村夫,哪来的什么筑基前辈!”

黄师兄微微愕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惶恐,随即小心赔笑,转身便跑,不忘捡起地上的飞剑。待他翻过山岗,越过山谷,来不及缓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简捏碎抛出……

与之同时,无咎独自在峡谷中兜着圈子,还轻松甩动着手臂,几道微不可查的光芒悄然没入地下。待他转了一个大圈子,这才返回原地,然后走到横斜的树干坐下,接着抄起袖筒,翘起一只脚,还撅起嘴巴吹起呼哨,自顾看向远方,如同没事人一般。

十余丈外,代鸿、柳成与崔莹依然僵立原地而六神无主。

本以为惹下祸端,而难逃一劫,谁想等来的却是一种漠视,或是无视。而正是这冷漠的无视,才叫人更为的尴尬难堪。仿若蝼蚁的渺小,找不到存在;犹如面对高山的卑微,让人沮丧而又心生无力。

代鸿将弓箭放入背后的箭囊,喘了口粗气,举起双手:“前辈……”

柳成跟着行礼,神色惴惴。

崔莹也恢复了几分款款婷婷,谦卑的神态中再无半点儿的嫌弃,反而是秀眸脉脉,钦羡之意油然而起。

这仨人有种后知后觉的感悟!曾经遭到轻忽慢待的一个同伴,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若是与他交好,岂非就是一桩大大的机缘?

无咎从远处收回眼光,很是不以为然:“我不过二十多岁,尚未成家呢,才不要前辈的称呼,否则紫烟也不答应……”他见三人茫然无助,咧嘴笑道:“嘿嘿,又想长生不老,又想占人便宜,如此心术不正,我看这仙道不修也罢!”

代鸿、柳成与崔莹不敢分辨,默然无语。

“你二人出身富贵,朝夕厮守,却不知惜福,反倒想着占尽天下的好事。而没有灵根与修为,进了仙门只能充作杂役。我奉劝两位,还须三思而后行!”

无咎冲着柳成与崔莹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代鸿:“穿身单衣,就能唬人,拿着弓箭,便敢乱射。我真的服了你!走吧、走吧,以免惹祸上身!”

他教训完了三人,又觉无趣,转而抬手挠着下巴,偏着脑袋叹道:“唉,误入仙途至今,风雨来去一人,如今倒想有人啰嗦几句,却不知老道安否……”

一个自称是二十多岁的仙道高手,偏偏乔装打扮混迹于市,且时而话语颠倒,时而放肆不羁,时而嬉笑怒骂,时而又顾影自怜而神神叨叨。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代鸿与柳成、崔莹迟疑片刻,黯然离去。而三人才将翻上山岗,又惊得止住了脚步。

只见前方的山谷之中,五道人影疾驰而来。为首的中年男子抬脚就是十余丈,威势惊人。随后的四位同伴修为稍弱,却各自飞剑在手。而其中的一人,正是此前离去的黄师兄,看情形他并未返回山门禀报,而是召集了帮手。

转眼之间,一道道杀气腾腾的身影从山岗上呼啸而过。

代鸿三人急忙驻足观望。

“果然是你——”

五位紫定山的修士相继越过山岗,冲向峡谷,随即左右散开,并各自手持飞剑摆开了阵势。而为首的中年男子见到地上昏死的周师兄,才要发作,忽而又冲着那个坐在树干上的人影凝神打量,禁不住诧然失声。

“哦……是你?”

无咎抄着袖筒,翘着只脚,独自坐着,逍遥如旧。他好像对于那位黄师兄的言而无信早有所料,并未意外,只是眼光落在十余丈外那个中年男子的身上,还是禁不住有些好奇。

“在下正是石标,曾经的军营供奉,只因姬魃被杀,便随两位师叔返回山门。而公孙将军竟然现身于此,并冒充前辈,莫非只是为了欺辱我仙门弟子而来?”

石标,紫定山弟子,有熊大军铁骑营仓卫手下的供奉,他曾袖手旁观了军营的那场斗殴,对于大名鼎鼎的公孙将军是再也熟悉不过。眼下对方虽然裹着皮袍戴着皮帽,而那张白皙的面孔以及玩世不恭的神情一如从前。

无咎恍然点头,咧嘴笑道:“嘿嘿,我从来不会冒充前辈,且慢……”他慢慢站起身来,狐疑道:“那个姓黄的家伙骗我也就罢了,你为何声称果然是我?难道尔等早已知晓我的到来,是不是很奇怪呢?”

黄师兄先是虚惊一场,又来回匆忙,此时他胸口起伏,恨恨啐了一口:“呸!我不过是缓兵之计……”

“嗯,胆子不小,我给你记下一笔!”

无咎翻着双眼,像是在自找台阶,转而看着石标,有些焦虑道:“问你呢,回我话来?”

石标倒也没有隐瞒,如实道:“日前灵霞山传信来说,你叛出仙门流窜至此,要我紫定山全力防备,并予以协查缉拿。而灵霞山的三位长老,不日便将抵达。仙门长辈不敢怠慢,今早派出弟子四处设防。恰闻黄师弟求救,并道出你的言行举止特征,我便猜出是你,即刻发出信符。紫全与紫真师叔正自赶来,你是自投罗网而在劫难逃!”

无咎的心头一跳,默默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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