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要是丫鬟们进来怎么办?”
沈默知道她大抵是害羞了,便没有再去抱她,只是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会早点回来的。”
沈默走后,林溪正在带着丫鬟们整理从庄子里带来的东西,就听丫鬟们回说,大奶奶来了。
林溪猜着大房那边迟早会来走这一趟,原来还想着她们会派沈梓馨过来,没想到来的是沈大奶奶。
沈大奶奶是来替大房向林溪和沈默表达谢意的,若不是他二人发现了石头,只怕她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沈大少爷沈廷在这世上还留下了一个子嗣。
可是因着沈大太太和她做下的事,沈大奶奶的表情总有些愧色,“娘让我来替她跟你们说声谢谢。”
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愧意,沈大奶奶说完这句就让身后的丫鬟们把东西呈了上来。
“这是我和娘的一点心意,还请弟妹收下。”
林溪淡淡笑道:“石头怎么说也是夫君的侄子,我们看在大哥的面上,也会把他带回来。这些东西我们用不着,大嫂还是带回去吧!”
沈大奶奶被她不轻不重的刺了一下,低声道:“我也知道我们先前做的不对,只希望弟妹体谅一下我们的苦处。”
林溪淡淡道:“大嫂这么说就是见外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不体谅大嫂的难处?”
她话是这样说,可是任沈大奶奶说尽好话,她仍是没有收大房送来的东西。
林溪把沈大奶奶送走以后,整理完东西以后,便让丫鬟分别给福景苑和清芳阁那里送去一些从庄子里带过来的葡萄。
丁香从福景苑回来以后,还带来了沈老太太的一句话,让她抽空过去一趟。
林溪想起自己去庄子前,沈老太太曾要她管家,如今大抵是为这件事了。
果然,等她刚到福景苑,就看到了沈老太太面前的一堆账本和造册。
说实话,林溪是不太愿意接过管家权的,主要是她一点经验也没有,林老太太本有心想让林大太太教她管家,可是却出了冲喜这个意外。
她前世开花店的时候,手底下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有两个员工。可是沈府上上下下至少有百十号人,突然接手管这么多人,她实在是没什么信心。
而且管家这事最得罪人,就像《红楼梦》里说的那样,那些管事媳妇哪个是好相与的,你办事妥当,她才安个畏惧之心;你办事不周,她不仅不畏伏,还会在背地里取笑你。
像王熙凤那样精明强干的人,还要被她们时不时的难一难,背后还落了个苛待下人的名声。
不过既然已经被沈老太太推了出来主持中馈,又不能推却,林溪觉得自己至少要讨个尚方宝剑回来。
因此等沈老太太把那堆账本和造册交给她,林溪就道:“祖母叫我管家,孙媳不敢推辞。只是我初来乍到,又没有经验,只怕降不住底下的那些人。”
沈老太太道:“这有什么,明日一早我叫珊瑚跟管事媳妇说一声,谁敢不敬你这个当家奶奶,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林溪脸上却仍有些作难之色,“孙媳还有一个难处,若是那些管事媳妇明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怎么办?”
沈老太太觉得她太磨叽了一些,有些看不上她的谨慎小心,便不耐道:“她们不懂事,你这个做主子的不会好好教训她们?”
林溪得了这句话,方才道:“有祖母这句话,孙媳就放心了。”虽然觉得沈老太太这话只是一说,可是有这句话在,将来她真的教训了底下人,沈老太太问起,她也有了说辞。
话说到这里,沈老太太也猜出了她的意思,既然知道要找自己要尚方宝剑,那说明她还有两分眼力劲,知道她想要管好家靠的是什么。沈老太太想到底下那些不好应付的管家媳妇,便多说了两句:“我人虽老,可是却还没糊涂,不至于分不清楚是非黑白,只要你处事公正,我自然会站在你这边。”
第50章
丁香拿起小银剪剪去烛花,桂香把一杯浓茶递到林溪跟前。
林溪推开面前的账本, 先打了个哈欠, 方才端起浓茶喝了一口, “你们两个先去睡吧, 再给我沏壶浓茶就行。”
沈老太太交给她的账本和造册足有七八本之多, 全是历年的旧账和库房登记的各色物品。
林溪看了一晚上, 总算理清了一点思路,按着她的习惯, 自然要趁热打铁, 熬夜把这些东西全都看完。
丁香和桂香却没退下,“二奶奶不睡, 我们怎好去睡?”
林溪却没有要人陪着熬夜的习惯,挥挥手道:“你们还是去睡吧,左右你们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我把这本看完就去睡了。”
她催促再三,两个丫鬟给她沏了壶茶,又换了根蜡烛, 打点好一切后方才走了。
林溪喝了两杯浓茶, 拿出原来熬夜看书的精神,继续去啃那些枯燥的账本和造册。
等她把最后一本造册看完,已是子时时分。
林溪打着哈欠上了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辰时正才醒来。
虽然昨晚睡得迟了一些, 可是她这句身体已经被改造得差不多了, 并没有一点不适, 和之前一样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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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们把早饭呈上来,林溪扫了一眼就发现今日的早饭异常丰盛,不用想,这肯定是厨房知道她接手了管家权,所以送来了额外的孝敬。
林溪昨晚已经理清了思路,对于厨房的这点孝敬,只当没发现,一个人吃完了早饭。
饭后,林溪便命人去请李妈妈,沈默知道沈老太太要她管家后,曾经向她推荐过李妈妈,说她跟着自己的母亲帮着沈大太太管过家,应该可以帮得上她的忙。
李妈妈还没来,廊下就有小丫鬟们禀告说管事媳妇们来了。
林溪有意要晾一晾她们,只说知道了。
半柱香后,李妈妈便赶到了远香堂。
林溪照常让人给李妈妈搬来一只小杌子,“妈妈应该听说了吧,祖母让我管几天家。可我初来乍到,还不认识底下的管事媳妇,她们个人的脾气性情我也不清楚,还请妈妈跟我说一说。”
李妈妈也不推辞:“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她们了,除掉管库房绸缎的王兴家的,其他都到了。其中那个穿秋香色绸衣,头上戴金簪的是管厨房的刘福家的,她和唐妈妈都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虽然不及唐妈妈在老太太面前有体面,可是老太太最信任她。”
接下来,李妈妈又提了一下其他几个管事媳妇,把个人的脾性性情还有在府里的根基人脉也都提了一下。
这时候已经过去一刻钟时间,林溪觉得差不多了,便让管事媳妇们进来。
为首打头的便是穿绸衣戴金簪的刘福家的,林溪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把李妈妈刚才所提到的几人都扫了一眼便让她们几人回事。
来之前,这些管事媳妇还以为二奶奶会敲打她们一番,没想到她连话都没问,直接叫她们回事。
刘福家的想了想,便第一个站出来道:“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家宴的菜单还没定下,还有要送去各家的月饼要做多少,做多少种,还请二奶奶定夺。”
中秋节的家宴可大可小,办好了没话说,办不好,别人就要笑话她这个二奶奶连个家宴都办不好了。
至于送去各家的月饼,也要细细费一番思量,做多了浪费,做少了不够送人,也是个问题。
刘福家的这话一落下,其他管事媳妇都竖起耳朵听二奶奶怎么说。
出乎她们的意料,林溪表现的很淡定,一点没被难住,“今年的中秋节家宴预备两桌,每桌按着五十两银子的规格做,十道热菜,八道凉菜,热菜要六荤四素,凉菜要三素三荤。菜单拟好一下,再送来让我过目。至于月饼,按着往年的旧例,去如意斋买上十包上等的月饼预备送人,府里再预备三种,祖母爱吃什么哪种馅料想必你们比我清楚,其他两种馅料捡众人爱吃的都做上一百斤。有剩的就分与下人,多剩多分,少剩少分。”
林溪昨晚上的功课不是白做的,尤其是厨房每年的采买支出,她更是着重看了一遍,为的就是因为厨房是油水之地,免不了底下人贪墨东西。
刘福家的听到林溪这一番吩咐,心头不由暗惊,但她面上不露分毫,恭敬的应下便告退了。
刘福家的本就是她们这些管事媳妇的领头,眼看她回的事被二奶奶安排得妥妥当当,底下媳妇们便有了畏服之心,开始老老实实回事。
林溪按着旧例,比着原来的规矩,一分都不肯错。
那些管事媳妇只觉得仍像是沈大太太管家一样,原来提起的心也都慢慢放下。
好容易管事媳妇们回完事,一个个都退下去以后,林溪方才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几口润了润喉,便问李妈妈:“之前妈妈说除了王兴家的,管事媳妇们都在。那王兴家的又是谁?”
李妈妈亲眼看着林溪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堆事理完,比二太太当初刚管家时可要好得多,由来就对她多了几分敬服之意,听到这句问话,忙道:“王兴家的是桂妈妈的儿媳。”
“桂妈妈?”林溪不由问道,“跟府里的桂姨可有什么关系?”
桂姨上次跟着沈老太太等人去了白云寺以后,又住到了那里。虽然她人不在府里,可是林溪想着她在沈老太太那边的地位,终究不愿意跟她对上。若桂妈妈是她的人,那就不好办了。
李妈妈道:“桂妈妈是老太太嫁过来以后提上来的贴身丫鬟,因她原来叫秋桂,所以嫁了人以后都喊她桂妈妈,和桂姨娘倒没有什么关系。”
“那桂妈妈现在在何处当差?”
李妈妈道:“桂妈妈已经荣养了。她除了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还是大老爷的奶娘,老太太赏了她卖身契后,她便在后街处买了个宅子。不过她虽不在府里,可是老太太一样器重她,特地把她儿子安排在了采买处,把她儿媳安排在了库房专管绫罗绸缎。”
八月初的太阳虽不及七月那般烈日当头,可是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是有些热意。不过相比外面的炎热,高大的库房里面却凉爽得很。
王兴家的手里一边挥着扇子,一边喝着凉茶。
她手底下的孙婆子道:“我按您的吩咐去了远香堂,说您身上不大舒服,二奶奶只说知道了。”
王兴家的轻哼一声,“这叫给她个下马威,别以为老太太让她管家,这府里就是她说了算。大太太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等过几个月,这府里还是老太太和大太太说了算。”
孙婆子就笑着说是。
一旁的吴婆子却道:“她怎么说也是二奶奶,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王兴家的就呸了一声,“你怕她,我可不怕。你别想着这府里只剩了二少爷一个少爷,就想捡高枝飞去,做你的春秋大美梦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她怎么说也是这府里的主子。”
“哼,若不是大少爷死的早,大奶奶成了寡妇,要不然她算什么?”
“可是府里现在就只剩了二少爷这么一个少爷,大房虽有了孙少爷,可是等到孙少爷长成至少也得十几年功夫,老太太现在正是器重二房的时候,不然也不会叫二奶奶管家......”
“那又怎样,别说大房还有大太太和大奶奶,就是二少爷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也不由得让人打鼓,我看将来别说中举人中进士,只怕活到二十都成问题。就算真让他侥幸中了进士,到时他做了官派了外放,与你我更不相干了。与其你这时担忧会不会得罪了二奶奶,还不如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好跟着我办差事。”
王兴家的这一番话落下,库房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我倒不知,原来沈府还有背地议论主子的规矩?”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林溪原本就要杀鸡儆猴,好震慑一下底下的那些管事媳妇,王兴家的托病不肯去远香堂报到,正好给她提供了机会,为此林溪特地带了几个粗使婆子过来。没想到一过来,恰巧就听到了王兴家的这番话。
本来她是想小惩大诫的,可是想到刚才听到的那番话,什么活不过二十,竟敢这么咒沈默,林溪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怒火。
房内的三人听到声音,心头都是一跳,等到出来以后看清来人是谁,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王兴家的一改方才的傲慢自大,讪讪笑道:“这么热的天,二奶奶怎么亲自来了?”
林溪站在库房外的阴凉里,目光也带了一丝凉意,“你们连二少爷也不放在眼里,遑论我这个刚进门的二奶奶,说不得,我只好亲自来了。”
王兴家的就知道刚才所说的话让二奶奶听见了,她只得一咬牙,给了自己一巴掌,“叫你乱说话,叫你议论主子。”
林溪等她装模作样打了自己五六个耳光,方道,“我来也没有别的事,西爽阁的窗纱和帘子都旧了,就想来库房要点窗纱和缎子。”
王兴家的仗着婆婆在老太太跟前有几分体面,一向不把二房放在眼里,如今见自己轻轻打了几个耳光,二奶奶就有作罢的意思,忙道:“我这就让人去寻。”
林溪便道:“先别急着走,听我把话说完不迟。窗纱我只要旧年二老爷从任上送回来的蝉翼纱,我记得除去前几年老太太用这蝉翼纱做了几个帐子,还剩了有七匹,都找出来,余下的做几个帐子,也省得放在库里白白霉坏了。”
霁月比丁香和桂香都机灵,看林溪有点要找茬的架势,便从库房里搬来了个绣墩。
林溪给了霁月一个满意的眼神,款款坐下继续道:“至于那做帘子的缎子,我要两样,一样是前年老太太过生辰时曾家送来的十二匹葱白花缎,一样是大前年赵家送来的十匹月素绸。这两样东西,我记得分毫未曾动过,除掉做帘子外,拿来给丫鬟们做衣裳也不错,也省得放在库里被老鼠啃了。”
她说一句,王兴家的心就沉一分,不知道她为何对库里的东西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是偏偏她说的这三样东西,有两样,她都偷偷拿了几匹出去卖钱。
因此等林溪说完,她就陪笑道:“这几样东西收在最里面,恐怕一时拿不出来。”
林溪就拿眼扫了王兴家的一眼,王兴家的心就一突,只觉二奶奶那双好看的眼睛似是掺了两把利剑似的,目光寒凉无比,像是把她看透了似的。
过了一会儿,才听林溪又道:“既然这几样东西收在最里面,那就换几样,我记得库子里适合做窗纱和帘子的布匹还不少,比如那二十匹玉色无纹纱绫,三十二匹织金孔雀青缎,十二匹白无纹纱绫,这几样东西总该有吧!”
林溪说到这里,站起身慢慢走到王兴家的跟前,“反正你这位管事奶奶,我也指使不动。不如我自己动手。”说着就让人去库里取东西。
王兴家的冷汗不由得流了下来,林溪所说的这几样,她多多少少都做过手脚,本来想着过后以污损报上去的,沈老太太和沈大太太管家时都不会真的看那污损的布匹,所以王兴家的胆子越来越大,私下侵吞的绸缎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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