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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绩就是钻的这个空子,用无数的虚言假话泛泛之谈,来掩盖其中一句真正的命数筹算,这是自保之策,是出来算命的修士必须掌握的技能,否则算来算去,早晚算死自己。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面对面算命的方式来验证命运之道?不直接针对人,就坐马路边上,过来一个算一个,也不告诉他们,然后在未来的时间里等待结果不好么?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知行,应报的问题,很复杂;你不和人建立联系,你的命运推算就终究于你无干,不管对错,没有在冥冥中建立联系,冥冥中自然就不会有回报,等于你算出了问题的答案,却没把它写在考卷上,最终仍然是零分,哪怕你全算对了。
一定要建立联系,现在是和凡人之间,那么你对他的命运推算就会在他的命运走向中发生作用,可能会仍然发生,也许会因为有所防范而改变,这个复杂的命数变化过程就是最好的命运课堂,由凡人去实践,你则通过冥冥中的东西从中收获这个过程中各种变量对最终结果的影响。
这才是真正的命运之道的学习方法,这样不断的在成功和失败中纠正自己,最终掌握别人的命运,也同时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生意还是要死不活的,这在意料之中,但断断续续的,他也接了一些散活,种子已经播下,等命运成真时,就是开花结果的时候。
人类是这样的,不信时你就算是把死人说活他也不信,一旦命运预言在他身上真的发生了,马上就会变成无脑信,并且免费替你大肆宣扬,谁不信他能跟谁急,
这需要一个过程。
一个多月后,当李绩转遍因缘城,再次回到了他头一次拉活的地方,那条肮脏的小巷时,待遇就完全不同了。
有人当街一喊,立刻拥出上百百姓,虽然贫穷,他们一样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寺观去不起,走街串巷的又基本上都是骗子,那么李布衣这样的就非常难得。
人群中还抬着一副担架,孙二皮一脸青灰的躺在上面,裸露着上身被布条包的乱七八糟,腹部血迹斑斑,但人还不错,死不了,就是要遭一阵子罪。
一个老者,大概是孙二皮的叔伯,举着一个破旧的布袋,里面是些叮噹作响的铜子,大概得有几十枚,这对他们这样家无余粮的人家来说可不是小数,
老者大拜而下,“先生良言在先,这小畜牲非但不听,反倒恶语相向,浑使性子,这才有了之后的刀伤,也是他咎由自取,命中有此一劫,怪不得谁!
不过之前欠了先生算资,今日一并补上,也算了了我们一家的心愿……我陋巷人虽贫,但也是讲信用的,先生既有真才实学,我们当以报酬,不敢相欺!”
围观闲人们大声叫好,孙二皮伤了腹,中气有亏,开不得口,只一双眼露出惭愧之意,死死盯住李绩,那意思他若不收下这些铜子,就死不瞑目似的。
李绩一笑,接过布袋,打开,从中拈取出三文,
“三文相资,童叟无欺!至于赏金,等你以后发达了,我也不嫌多,但现在正值将补之机,却无需为了面子强撑!”
一番推拒,李绩是坚决不收,这让一众看客都为这个相士的气节所折,妥妥的高人风范,立刻就有许多人过来相面算挂。
他也不推辞,什么一日三卦,五卦之类的禁忌在他这里是不存在的,说白了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信心,对沾染上因果有畏惧,学艺不深,掌握不好分寸,怕有因果反噬罢了。
这通常都是低阶占卜修士的自律,他们还不能完全掌握自己和命运,人和天道之间的平衡,所以搞出了这种听起来很有噱头的一日不过三。
李绩不同,他一个半仙算凡人命运如果还一日不过三,那就真是个笑话了;别说三卦,就三百卦,三千卦他也受得起!
但这其中需要有分寸,要尽量的贴近生活,而不是一味的危言耸听,动不动就拿大话压人。
姑娘一般算能否找个如意郎君,小伙子就想知道能不能飞黄腾达,新婚夫妇想知道能不能生个儿子,主妇想算一家平安,丈夫想算官运亨通财源滚滚,老人想知道归命之年……这些才是凡人的主流,而不是生死苍生等他们根本无法承受之痛。
于平凡处见真知,于细微处问命运,这才是他李乌鸦的命运之道,而不是动不动就想问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天道如何如何,我可取而代之……
他走的是底层路线,只有把基础打好了,夯结实了,才好望更高一层;这其实也是他整个四千余年修道过程中一直在坚持的东西,事实证明,他的坚持让他变得和别的修士不一样。
天色将暗,已为数十民众算命相面,一堆好话废话屁话中,給每个人都留有一句真正的命运之言,至于能不能听出来,会不会真正放在心里,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他也不能点透,这是冥冥中的规矩,否则就不是修命运,而是自绝命运。
临走前,他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孙二皮,
“我不会对同一个人相两次面!该说的我上次都说过了,如果你能记住这次的教训,你的前程可不会仅仅限于这片棚屋!
我唯一的忠告就是,不要好高骛远,你可能会成为一只锦鸡,与其他草鸡不同,但你永远也不会成为雄鹰,知足才能常乐!”
第2242章 除疫【求保底月票】
李绩在因缘城也不完全是做个职业的卦者,他也瞄着因果碑,瞄着可能出现的机会。
但是,对于一个成熟的修真国度来说,最大的特点就是稳定,沉闷,波澜不兴,没有法会,没有变故,也没有敌人,修真世界在稳定的向前走,就像它数百万年中间的每一天。
光十一娘还是没有消息,他们有枷锁联系,所以可以确定还在命运大道碑中努力;她上一世进去花了上千年,这一世就算能短些,也短不到哪里去,因为她并不是全身心准备好了之后才进来的,她是被某个无良道人給生生拖进来的,所以,积累不是很充分。
关于疫情有了消息,人类修士准备好了净化前的一切准备,定于三日后统一行动;这是一场规模浩大的行动,将覆盖天择大陆所有的人类国度,也包括大部分愿意配合的太古兽领地。
李绩一直就很奇怪他们是怎么做到互相配合无间?明明是这么一个异常松散的国家联盟,互相之间勾心斗角,但在瘟疫这样的灾害前,却显示出了极高的办事效率。
也只有到了现在李绩才明白,拖了数月才开始净化的真正原因。
需要由丹师药师找出瘟疫的性质,并研创出相对应的药理术理上的湮灭手段,这是第一步。
再由功高擅长的半仙选择合适的术法作为载器,比如甘霖,春风化雨,佛光普照;基本条件就是够普及,范围够大,尤其是在各主要道统之间能够形成联动,形成共震,不能道人的春风化雨碰上和尚的佛光普照,结果大家的术法互相抵消,冲突,那就失去了联合的意义。
选择功术,选择联系,再把这样的功术特点,要领精髓传到天择大陆的每一个国家,这需要时间。
最后,统一时间,全大陆联动。
对天择大陆,李绩一直很是好奇,主要是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在数百万年下来,怎么应对自然界的风风雨雨,灾难人祸的,是怎么在无序中做到有序的。
这一次大规模的瘟疫爆发,就給了他一个最好的机会,来观察修真界怎么保护自己的凡人基石,哪怕他们并不禁止对凡人的杀戮。
他不是救世主,没有他李绩,天择大陆也一样在数百万年的自然变迁中生存了下来,这就是人类的伟大之处,总有人挺身而出,总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种群,而不是寄希望于某个人。
他并不因为自己的置身事外而觉得羞耻,更不会因为不是自己主导而心生抗拒,他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观察这个人类对抗大规模灾难的现场,并试图从中学到些什么。
三日后,李绩少见的没有穿戴起他那一身算命的行头,而是拔身而起,往高空纵去,一直到了数万丈高空,几乎达到他神识探测的最大限度才停下。
但是仍然观察不真切,因为厚重云层的阻隔。这让他有些遗憾,因为看不清整个过程。如果降低高度,又所见不广,很难两全。
但他运气不错,源于土著修士门对这次瘟疫性质的判断,是风起之疫,有随风扩散的特点。
在大规模净化之前,修士们开始驱云。
饶是李绩见过无数大场面,还是为眼前的波澜壮阔而惊叹不已,在他神识范围之内,前后左右就不下百余半仙修士,均匀分布在数十个国度中,这只是整个计划中极少的一部分,更多的修士还在他神识感知不到的地方。
漫时长钟,是所有天择半仙用来定时行动的工具。
在每一个国度中,在中空悬停的每一个半仙修士手里都有这么一个漫时长钟,甚至包括李绩也有幸领到了一个,这是每个半仙的权利。
离正式开始还有数个时辰,但前期准备已经开始,分成两个方面,
一个是在天上,在李绩的目力神识所及,半仙们各展神通,开始运使禁术大法驱散云层,方向很统一,就是把云层往更高空赶,
这是个各凭本事的活计,风法开始狂吹风,阵法师布阵牵引,也有干脆引动雷雨把云层消除,更有不擅术法的就干脆用庞大的法力灵压把云层向上挤,天空中无数云兽出现,那是有兽师在驱云赶雨,各显神通,好不热闹。
这只是在李绩神识所及的地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的半仙在做同样的事,在这样的大陆行动中,所有本土修士都责无旁贷,近万名半仙统一行动,却是天择大陆少有的没有争斗杀戮的时间。
另一个方向是在地上,真君及以下修士也没闲着,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凡人从屋里赶出来,法旨早就下达,但总有不遵守的,这就需要大大小小的修士来监督,他们的方法简单粗暴,在空中一字排开扫过,神识之下,屋舍藏人就无处可逃,无论男女老幼,不管福贵贫贱,直接冲进去就往外扔。
稍后的清净之术,主要是针对空气,建筑,对人员的治疗也有效果,但是,需要暴露在屋外空阔处,才能达到最大的效果。
城市密集处反倒好办,难点在荒郊野外的零星散居之处,这就需要底层修士的奔忙,金丹筑基们早在数日前就开始了他们的驱赶,有温和的,也有粗野的,更有不愿意露宿在外,直接被修士摧毁房屋的,没有统一的执法标准,所以完全看修士的性格和心情,在这个修真世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里可没有什么所谓公民的权利。
终归,绝大部分人是听从指挥的,因为这是来自统治阶层的命令,也是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全。
整个过程,就在仁慈和野蛮中进行,独具修真世界的特色,李绩看在眼中,叹了口气,这就是修士治理国家的特色,不讲道理,你也不能说他是错误的。
哪怕在他看来,在这样的制度上,谁也不可能做的更好;除疫就是要大陆上的每个人都暴露在自然之下,否则如果有一部分不能根除,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所以,每个国家的低空上,都盘旋着无数的低阶修士,他们驱赶每个人离开房屋,不管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甚至动手杀人!
第2243章 伟迹【求保底月票】
整个天择大陆的云层,在近万半仙的驱赶下又往上移动了近万丈,李绩也往上走了走,他现在的视野神识开阔了很多,原来在这样的高度就只能观察到数十个国家,现在则可以观察到数百个,也包括疫情的中心,贾国。
漫时长钟逐渐走向指定的刻度,天空中的云层,三万丈下已被完全驱散,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铺满了整个城市,乡镇,村庄,间或还能看见元婴真人在山野之间乱飞,搜寻那些漏网之鱼。
当漫时长钟显示时辰已到时,极遥远处的贾国方向,传来了极强烈的灵机波动,以道德碑为主体法身,仿佛一根擎天之柱,直插云端。
这是开始的征兆,是为摇柱涤荡乾坤。
下一刻,贾国半仙们在道德碑的支撑下,齐齐发力,十数名半仙僧人同使佛光普照,瞬息之间,整个贾国沐浴在佛光之中,
这只是个开始,佛光无视国界,向外扩散,贾国周围的国家上空,半仙们接力施法,也不拘于佛光普照,也有春风化雨,也有泽天幕地,还有大甘霖……
但所有的术法,因为有前期的沟通,都能维持在一个共振的频率,紧接着是这些国家的先天,后天大道碑开始亮起,一根接一根的摇柱直插天际,和修士的术法融为一体,涤荡横扫,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存在能躲过这样的伟迹。
术法接力迅捷无伦,一个国家,十个国家,百个千个国家,自到天择近万国度;一个道德碑,十个先天后天碑,再到千个万个所有的先天后天碑都相继点亮,
数百息后,整个天择大陆都在一个振荡频率下,强有力的涤荡扫除着每一丝污垢,疫菌,邪灵;万名半仙,万只摇柱,这样的伟力没有任何生灵能够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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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绩看的心潮澎湃,他真的没想到,天择修士的大扫除竟然这么磅礴,彻底,在这样的伟力面前,任何单体都是那么的渺小,无力。
伟力振荡的频率并不是固定的,而是依据某种特别的变化规律,这是天择丹师药师的成果,一切只为灭杀存在于空气中,器物上,无处不在的真菌毒素。
时来天地皆同力,现在,人类却把这个时机牢牢的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让自己变成了天道中的一部分,彼此之间的协调配合天衣无缝,浑然一体。
李绩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天择修士们一定要至少进入一个大道碑,也只有进入了大道碑,这些土著修士才能掌握到彼此配合的那丝默契,把所有人,把所有道碑的力量集中在一起……
这可不仅仅是种清除瘟疫的行为!
这特么根本就是一次大练兵!借除疫之机,试演天择大陆修士互相之间的某种法阵配合,现在是除疫,如果真有主世界修士大举侵入,就一样可以除人!
这就是像他这样的外来修士被排除在外的原因!亏他还想为破解瘟疫出一把力,人家却不带他玩,不是对凡人的生命视如草芥,而是视外来者为防范。
想通了这一层,李绩摇头苦笑,太轻看别人了,天择人既欢迎来客,也做足了防备,整个大陆看似松散,其实铁板一块,才是数百万年独立生存下来的根本。
这种防范演示,并不避讳外人,是一种亮肌肉的行为,但同时,也是一种弱者不得已的自我壮胆,他们很清楚在主世界的外景天,有多少半仙在那里修行持戒。
修真界中,没有哪种行为是没意义的,都有其潜在的深远考虑,也包括这次在李绩看起来非常壮观,又有些小题大做的大陆除疫。
地面上,凡人们沐浴在伟力振荡之下,大口的呼吸,挺直身体以求更多的吸纳这些来自神仙的赏赐!
基本上,轻微疫情的病人都会痊愈,重病者会从疫害中摆脱,但却未必能治好其他的基础性病症。在李绩的感知中,仍然有许多老人在这样的天赐中失去了生命,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一个重要的常识,没有一种范围内的治疗之术能对无数的人进行完全不同的治疗;一个半仙能轻易对一个凡人进行治疗,但让他在一个法术中对十名不同症状的人类进行治疗就很考验法术的应用,如果让他面对千人万人,一法出而病全愈就根本不可能。
现在的缘国有数千万人口,当然,绝大多数是健康的,但即使这样,其中身患各种疾病的人也不在少数,其中那些患有疫症的得到了好处,一些对症的病人也有所减轻,但总有意外发生,当这种意外放在千万人级别的基础上时,绝对数量仍然是个可怕的数字。
这只是一种伟力振荡,以绝灭病毒真菌为主要意图,它的疗效和剂量是恒定的,不会随病体的不同而自动改变,天择大陆何其之大,凡人何其之多,谁能做到同时对兆亿人对症下药?怕是大罗金仙都做不到!
这样的清除下,势必有年老体衰,身患奇症等各种各样原因而出现意外的人!
没人关心这个人群!
仁慈,博爱,普渡众生和冷血,残酷,物竞天择在这里形成了尖锐的对立,都很难计算出因为这一次的大陆灭疫是救活的人多?还是额外致死的人多?
如果一定要有个统计数据,那大概在贾国等疫情肆虐之地应该是救活的人多,但在像缘国这样的疫情外的轻症区域,怕就是反而致死的人多!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一开始为伟力振荡的壮观而心情澎湃的他,现在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所谓道德,离失德不过一步之遥;所谓普惠大众和杀戮苍生,又仿佛是同胞兄弟;在仁慈和残忍面前,谁又能永远拿捏住最关键的分寸?
他能说这近万半仙做的就是错的么?当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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