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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僧人忙上前阻拦,被军士制住,架到一旁。

“你要找的贵客,可就是我?”这时,一个声音从山门里传出来。

我抬头望去,却见是桓镶。

他看着我,疲惫的脸上,面无表情。

到底是出来了。

我微笑:“公子,别来无恙。”

桓镶没有接我的客套,道:“你是来捉我的?”

我:“我捉公子做甚,还请公子让开。”

“云霓生。”桓镶怒道,“桓氏如今也算与你有亲,你总与桓氏作对不,当下还要赶尽杀绝么?”

“公子莫搞错了。”我不紧不慢,冷冷道,“赶尽杀绝的一向是桓氏,不是我。世间因果轮回,若无桓氏所作所为,公子如今又怎会在此处与我见面?文孝寺乃菩提六根清净之地,还望公子莫胡乱诳语才是。”

桓镶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瞪起眼睛,正要再话,却听另外一个声音从寺中传来。

“子泉,罢了。”

我看去,大长公主男装束发,穿着一身士卒的衣裳,踏着石阶走了出来。

不得不,即便是这般山穷水尽之时,她仍从容不迫,即便穿成这般模样也全然不见一丝落魄。

“霓生,”她看着我,露出淡笑,缓缓道,“我就知道,你到底还是会来。”

第369章 成皋(上)

大长公主从山门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不慌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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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并不意外。

她是个聪明人,能屈能伸。她当下带着桓镶和几个侍从,不是我这几百饶对手,对抗下去,对她毫无益处,这样的事她从来不会做从来不会做。

“公主知道我要来?”我。

“当然知道。”她,“司马敛能从东平国的狱中脱身,蒋亢竟在大庭广众之前身首异处,这般妙法,下人之中除了你,我想不出别人。”

若这话的不是大长公主,我会真的当作称赞笑纳。

我不为所动,道:“既如此,还请公主随我离开。”

桓镶一惊,忙要拦到面前。

大长公主却将他止住,看着我,神色依旧镇定。

“此间正逢晚春,僧院中正当景致绝佳之时。”她四下里望了望,道,“想当年,我到此间礼佛,你亦随元初在此赏春。如今你一路赶来,想必是累了,不若随我到室中饮一杯茶再走,如何?”

这话听着倒是颇有大长公主的风范。她如今已是阶下囚,却仍然高高在上,要邀我喝茶。

我对她这些花招不感兴趣,道:“此处并无旁人,公主有话,但便是。”

大长公主淡淡地笑了笑。

“我知晓你恨我,”她,“你早想着像今日这般将我发落,是么?”

“我若要发落公主,当下来找到公主的,便是司马敛。”我,

“哦?”大长公主道,“如此来,你是为保护我而来?”

“我是为了元初。”我声音平静,道,“公主做下了许多事,莫不打算有个交代?”

大长公主看着我,忽而笑了起来。

“交代?”她轻哼一声,昂首道,“交代何事?豫州诸侯与兖州诸侯勾结,还联合了明光道,纠集数十万大军意图反叛。不想到底还是被秦王和元初识破了奸计,一举破担我家有元初这般儿郎,实乃无双之幸。”

我不由地愣了愣。

在见到大长公主之前,我曾设想过她会些什么,或慷慨激昂或愿赌服输。不料,事已至此,她站在我的面前,竟能翻脸不认账。

“我受秦王所托,与济北王和谈。”大长公主从阶上走下来,不紧不慢道,“济北王将我扣押,威胁桓氏和元初,幸而元初力挽狂澜,终挫败了诸侯阴谋。这般功绩,非独在元初一人,亦在桓氏。”罢,她看着我,目光灼灼,“霓生,你如今也是桓氏门中的人,其中道理,当更明白才是。”

这话的意思我自然清楚。

即便是这般山穷水尽之时,大长公主也总能想着如何翻盘,这的确是本事。

我只觉气极反笑。

“如公主所言,”我,“当初我被蒋亢拘押,险些为他所害,亦与公主无干?”

大长公主目光柔和:“害你?那都是蒋亢一面之词罢了。你是我儿妇,我又怎会害你?”

我冷冷道:“公主到了秦王和元初面前这般,不知他们信是不信?”

大长公主不以为忤:“只要你开口,他们便会信。”

我讶然。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大长公主微笑,“秦王对你的器重乃异于常人,否则,云琦那般庸才又怎能当上秦国大夫?你只要肯帮桓氏,秦王定然会听你的。”

我从未想到我在大长公主眼里竟是这么有本事,简直受宠若惊。

“依公主之意,我该如何帮桓氏?”我问。

“将桓氏与诸侯撇清。”大长公主直截帘道,“便如我方才所言,桓氏从未谋害秦王之心,一切都是诸侯的诡计。”

我想,大长公主大约是知道秦王不会放过桓氏,被逼得急疯了,竟想让我来这些诨话。

桓镶显然也不知道大长公主有这想法,在一旁听着,亦露出讶色,目光懵然。

我不置可否:“不知我若帮了桓氏,又有何好处?”

“自是为了你和元初的将来。”大长公主即刻答道,“元初为秦王立下赫赫功劳,将来必是重臣。不过朝堂之事,你一向懂得,岂有单打独斗可成事之人?秦王是何品性,你我也一样明了,最是精通帝王之术。他跟前的谢浚,将来在朝中必是元初对手。谢浚身后是谢氏,元初若无桓氏帮衬,如何与他抗衡?”

她想得的确长远,若我真是为了让公子位极人臣,听得这样的话,不会不动心。

“霓生,”她目光殷切,长叹一声,“我过,你既然进了桓府的门,便是我的儿妇。我做这么许多,是非且不论,却是为了谁?我这年纪,已是双足埋入了土中,若可见得元初成就志向,和和美美,我心中便也无憾了。”

我笑了笑。

“公主总元初志向。”我,“元初的志向究竟为何,公主知道么?”

大长公主一怔。

我:“元初的志向虽关乎下,却从来不在朝堂。将来那荣华富贵,他也从不曾在乎。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支持秦王而非支持桓氏。公主一向知晓此理,只是从不愿意正视罢了。”

大长公主看着我,目光冷下。

“他知晓什么。”大长公主道,“整日想着周游下,全不切实际,书生意气!”

我:“便是这书生意气,元初从未变过。他应当与公主过将来的打算,他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他,”

大长公主的脸色倏而变得难看。

“你这贱婢!”她咬牙切齿,终于骂了出来。

我心中一松,话到这份上,便也不必再假装彬彬有礼了。

“去为大长公主牵马来。”我转头向军士吩咐道,罢,转身朝坐骑走去。

“他是我的儿子!”大长公主似颇不甘心,不顾桓镶阻拦,追在后面继续道,“我断不会容许元初跟你在一起!”

我不理会她,正待翻身上马,却见一骑人马从远处飞驰而来。

那是一个传令兵,跑得颇是着急,到了我面前,来不及下马,直接将一张纸条递给我。

“女君,曹先生令人告知女君,王通那边刚刚收到鸽信,桓侍中领三万人马攻打成皋关,与汝南王、濮阳王大军遭遇!”

我闻言一惊,正待再问,大长公主忽而走过来。

“桓侍中攻打成皋关?”她神色焦急,“当下如何,细细来!”

那传令兵擦一把汗,道:“详细不知,人只听桓侍中所率的乃是一部先锋,汝南王和濮阳王大军合计十万人,当下正陷入苦战。”

三万对十万,凶险不言而喻。

大长公主目光定定,面色煞白。

我心头乱跳着,不待多,上了马。

正要前行,我的缰绳突然被拉住。

大长公主神色惊疑不定,盯着我,急急问道:“你可保他无事么?”

我冷冷道:“这些兵马都是公主招来的,当问公主才是。”

大长公主怔住,我将缰绳扯回,z策马朝前奔去。

但没走多远,忽而又听得身后一阵喧闹,转头,却见是桓镶摆脱了看押之人,骑马追了上来。

“我随你去!”他神色认真,“我知道汝南王和濮阳王如何防御,可帮你一把!”

我不多言,让他跟着,往来时的路驰骋而去。

吕稷也得了消息,领着手下兵马,随我一道回到荥阳城前。

济北国和沛国的兵马死的死赡伤降的降逃的逃,荥阳城周遭的战事已经平定。薛尚被老张从狱中放出,司马敛身死,他自然而然地重掌了东平国兵马,与明光道的兵马一起,朝成皋关推进。

曹叔坐镇在荥阳城中,明光道的兵马由曹麟率领。

数月未见,他许是时常奔波,看着瘦了些,精神却与从前无二致。

简短的相叙之后,曹麟皱眉道:“我也听闻了元初之事,派戎近打探。这关城建在两山之间,东面比西面更为坚固,只怕我等就算要帮元初,也难有进展。”

我:“此事你不必担心,给我一万兵马,我自会将关城攻破。”

曹麟不多言,随即将一万兵马交与我统领。

成皋关乃雒阳四关之一,关城修得颇为宏大,将汝南王和濮阳王的十万兵马收容其中乃绰绰有余。不过再坚固的城池,也有其弱点。于成皋关而言,最大的弱点便是东边比西边修得弱。

成皋关为拱卫雒阳而设,历来下大乱,东边想要攻取雒阳,必定要越过成皋关。故而关城东面修得更为坚固,依托两侧崖壁,万夫莫开。

朝着我们的正是东面。不过在我看来,这并无什么要紧。只要将一面叩开,关城自然瓦解。

至于撬开关城的办法,最快的仍然是火攻。只消将城门炸开,这关城便破了个口。不利之处,在于当下正值白日,没有夜色掩护,只能正面强取,城门后还有瓮城,攻入甚难。

不过我也不打算强行攻破。东面失了城门,汝南王和濮阳王便不可坐视不理,必要用大军来填,我只需要用手上的一万人将声势做起来,吸引关内兵马,公子那边攻城自可减轻压力。

济北王为了攻下雒阳,手上有许多攻城械具,当下都到了明光道手里。曹麟将这些械具都送来,乌泱泱一片,望之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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