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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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觉得有趣,道,“莫非东平王是怕我给殿下挡灾,使殿下病愈?”

“正是。”

“长史如何回答。”

“我说殿下确实是找你挡灾,初时,曾有方士断言你与殿下相克,必使其绝命。然殿下不信,仍将你找去,而后,果然日益病重,奄奄一息。”

我:“……”

这话虽将我的清誉毁了个遍,但诚恳地说,编得十分不错,颇有些我鬼扯的路数。不过我疑心谢浚这样的正人君子编不出来,不禁问道:“这是长史临机想的?”

“这是殿下教的。”谢浚道,“我离开上谷郡之前,殿下已经想到了此事有可能为东平王所知,特地交代了这话。”

我:“……”

“殿下也猜到了我教你借着他装病,假意投东平王?”我吃惊地问。

“这倒不曾。”谢浚道。

我松一口气。

不过就算如此,秦王考虑事情的周祥也已经颇出乎我意料,连东平王对我的疑虑都想到了。

“长史解释之后,东平王如何言语?”我问。

“东平王神色似放下了些,却又颇为严正地告诫我,说你不可久留,为免祸乱天下,须尽早除掉。”

“哦?”我有些啼笑皆非,“长史如何回答?”

谢浚神色平静,道:“我请东平王放心,说半月之后,便会将你首级送到东平王府。”

我:“……”

近墨者黑,这谢浚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放心,”谢浚补充道,“不过是个首级罢了,我自有办法。”

我摇头:“从前我跟着元初赴宴,与东平王见过几面,他知道我是何模样。”

谢浚愣了愣。

“不过此事无妨。”我说,“只要今上和太后离开宫中,东平王便无用了,不足为据。”

谢浚颔首,停了停,又道:“还有一事。昨日我见到了大长公主。”

我愣了愣,道:“大长公主?她来了□□?”

“非也。”谢浚道,“昨日我从东平王府回来之后,家父派人来告知,说家中有急事,让我回府一趟。我回到家中,大长公主已经等候在那里。”

“大长公主先来见了长史?”我问,“为了何事?”

“正是你我商议之事。”谢浚道,“大长公主备言朝廷与谢氏之危,欲与谢氏联手,铲除东平王。”

我沉吟,道:“她可提到了营救今上和谢太后之事?”

“不曾。”谢浚道。

“那她说了什么?”

“只说秦王但有吩咐,桓氏必全力辅佐。”谢浚说着,脸上有些疑惑,“大长公主竟这般敏锐,知道秦王要对东平王下手?”

我冷笑,道:“并非敏锐,而是得到了风声。”

“风声?”谢浚面色一变,“你是说,消息走漏了?”

我说:“长史不必担心,桓瓖是桓府的人,我既然与他商议了此事,大长公主和桓府那边会知道亦在常理。”

谢浚皱了皱眉,却道:“可大长公主并未提及参与营救今上与太后之事。”

“那么兴许桓瓖只不过提起了秦王意图。”我说。

心里想,大长公主没有提到营救今上与太后,这才是有鬼了。

如今东平王掌握皇帝和谢太后的情形,与当年庞氏软禁皇太孙和太子妃何其相似,大长公主是那番宫变的参与之人,岂会想不到这招。她没有提及,要么是得了痴呆,要么是桓瓖终究还是将我营救皇帝和谢太后的计划告诉了她,她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

桓瓖这心怀鬼胎的,果然还是没有按我说的去做。

当然,我也没有幻想过桓瓖的节操能跟公子或沈冲一样高洁,要是想让桓瓖对大长公主保密,我会鬼扯些利害威胁威胁他。而那日我既然没有把话说死,原因有二。

一来,我重新露面的事既然不曾保密,那么大长公主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二来,桓瓖别院中侍奉沈冲的那个老仆,大约会将别院里的事都报知主人,除非把他杀了,否则就算桓瓖不说,此事也很难保密。第三,在我的计议之中,就算营救今上的太后的事被大长公主知晓,也并非是全然的坏事。

“长史与大长公主说了什么?”我没有细说,岔开话问道。

“你先前与我商议之时,并未提及要借大长公主之力营救今上和太后,故而我亦不曾提起宫中那些计议。”谢浚道,“我告知大长公主,东平王不久之后就会对今上和太后下手,此乃良机,一旦有人出面以弑君之名讨伐东平王,天下必群起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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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大长公主如何说?”

“大长公主说诸侯与宗室早有人对东平王深怀怨忿,不过最有实力举事之人,当属秦王。”

“长史又如何回答?”

“我说殿下正在病重之中,有心无力,此事须得别人牵头。”

“大长公主信么?”

“我以为不信,不过她并未反驳。”谢浚道,“我提起了赵王,请大长公主出面联络。大长公主似有些为难,只说尽力而为。”

大长公主这戏倒是演得不错。我心想。

秦王只在张弥之面前扮过病重之态,没有亲眼见过那副模样的人,自是不大会相信他真的病重了。当然,除了东平王,秦王也并没有想让别人笃信。

在大长公主眼里,秦王那隔岸观火坐收渔利的意图乃是了然,故而她也不会那般不识好歹,戳破秦王装病的事。

“长史放心,既然大长公主答应了,那么赵王那边必是无虞。”我说。

谢浚颔首:“我亦是此想。”

正说着话,外面门上有人叩了三下。。

“长史。”何达的声音传来,“东平王府长史张弥之来了,欲求见长史。”

我讶然,看向谢浚,他亦露出诧色。

“张长史有何事?”谢浚问道。

“他不曾说。”何达道,“只说是有要事。”

谢浚应下,神色有些微不定,问我:“以你所见,他来做甚?”

我说:“东平王若有要事见长史,必会请长史过去面议。这张弥之自行前来,大约是私事。”

谢浚想了想,大约觉得有理,微微颔首。

因得好奇,也为保险起见,我随谢浚一道去了堂上。

张弥之已经坐在下首,正在用茶,见谢浚来到,起身行礼。

谢浚面含笑意,对张弥之颇是礼数周道,寒暄一番之后,两相落座。

“伯文兄今日莅临此地,可有吩咐?”谢浚问道。

我听得这称呼,心想谢浚已经与张弥之熟到以字称兄道弟,这两日确实做得不错。

张弥之微笑:“确有一事,来与子怀相商。”说罢,却将目光瞥了瞥周遭。

谢浚露出了然之色,摒退堂上服侍的人。

我跟着别的仆从一道退下,却不离开,转身藏到屏风后的角落之中,继续偷听。

“堂上已无旁人,伯文兄但说无妨。”谢浚道。

张弥之道:“在下此番前来,乃是想向子怀打听一人。”

“哦?”谢浚道,“何人?”

“便是昨日我家大王与子怀说到的那云霓生。”张弥之道,“不知子怀对此人知晓多少?”

第223章 沙盘(上)

偷听壁角却不料被点了名。

我听得张弥之的话, 愣了愣。

谢浚的声音也有几分诧异:“云霓生?伯文兄欲打听何事?”

“这云霓生在雒阳名声甚大, 听说当年秦王从雒阳退兵, 亦是云霓生从中作梗之故。”张弥之道。

“正是。”谢浚语气稍缓, 道,“如大王昨日所言, 云霓生身怀妖术, 不可不防。秦王亦是当年亲身所感, 对其能耐深信不疑,此番病重,执意要将她找来医治。”

张弥之却道:“子怀亦相信, 这云霓生会妖术?”

谢浚讶然:“哦?伯文兄何意?”

“子怀可知武陵侯云晁?”

听得这话, 我回过味来。

这张弥之倒不愧是个谋士。作为一个对我了解不多的人, 别人看我多着眼于我那满天神佛的名声,而他想到的却是我身后的云氏。

“武陵侯云晁?”谢浚道, “听说过些许, 伯文兄莫非是说,这云霓生与云氏有瓜葛?”

张弥之笑一声, 不紧不慢道:“子怀不必瞒我,你知道的必不止这些。秦王帐下有一国中大夫云琦, 正是云氏后人。他父亲云宏,原追随袁氏, 为颍川太守, 后因袁氏倒台坐死, 云琦亦在牵连之列。秦王得知之后, 出力将云琦保了下来,留在秦国做国中大夫,亦充任帐下幕僚。这么一个年轻不曾出仕之人,为何秦王如此重视?实乃秦王看中了云氏辅佐之才。至于那云霓生,当初她诈死蒙过了天下人,如今又忽而现身,想来与这云琦颇有关联。”

我听着,不禁意外。

张弥之能深入至此,想来确是下了些功夫。

谢浚也笑了笑,没有否认。

“什么都瞒不过伯文兄。”他语气无奈,道,“不知伯文兄意欲何为?”

“我从前有个同乡,名刘景,乃荀尚府中门客。秦王救云琦之事,便是他告知了我。他还说了一事,云琦的父亲云宏为了脱罪,向荀尚供认了云氏有一套秘藏典籍,云氏所有秘术精华,皆尽收于这典籍之中。荀尚得知后,特地令人从云宏抄没的物什之中,将这秘藏找了出来,送去了雒阳。可惜这典籍晦涩难懂,字形皆异,当时荀尚教所有门客都看过,无人可解,久而久之则兴趣寡淡,束之高阁了。后来荀氏倒台,这书再不知下落,而我那同乡也因连坐死在狱中,我每想起此事,皆深为遗憾。”

我想,同乡死在了狱中,他感到放不下的却是些素未谋面的书,当真有情有义。

“如此。”谢浚淡淡道,“确是憾事。”

张弥之继续道:“我在意这秘藏,乃是对云氏的本事好奇罢了。相传云氏集古今秘术之大成,出神入化,无人能及。子怀乃追求学问之人,莫非不想知道那云氏谋术到底是何模样?”

“自是想知道。”谢浚道,“可伯文兄方才也说,那秘藏已不知下落。”

“虽不知下落,可通晓秘术的云氏后人还在。”张弥之道,“那云霓生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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