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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楚衣不动声色,“继续。”

于是几个人只好假装没听见,继续说正事。

可那天澈宫的潺潺流水声,却抵不过魔音入耳,极为难听的琴声,如同狗爪子挠地一般,时不时地刺破绵密的水声,破空而来。

几个人就又是不约而同地小心观察自家君上的脸色。

胜楚衣像是没听见一般,翻着卷宗,“接着说。”

四个人就只好也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侃侃而谈,可是怎么说,怎么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悯生微微抬头,看见胜楚衣手中的那一本卷册,不知何时起,已经很久没翻动一页了,便是微微一笑,恭敬坐在下面陪着。

直到又至黄昏,该是到了吃饭时间,下面的琴声也停了,几个人立在下面说了一天的正事,偶尔贫一贫聊一聊闲话,悯生就有意无意道:“也不知是哪位娘娘这一日来如此勤加练习,该是盼着早日与君上结为知音呢。”

辰宿心知肚明,不吭声。

司命抱着铁剑,“精通音律的,在君上面前敢提个琴字,尚且班门弄斧,这狗爪子刨的一样,连我都听不进去,也叫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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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剧透:地球时间,两日内,我怜收服木兰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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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胜楚衣,我是你祖宗!

胜楚衣两眼不抬,手中的卷册随便翻了翻,“下面是什么地方?”

众人心知肚明,他在问下面是谁住的什么宫什么院。

弄尘赶紧回了,“君上,为了天澈宫脚下清净,飞瀑下面没修建宫院,就是在水潭中央,修了处凉亭。

胜楚衣扇面一般的睫毛在眼底划过一道阴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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悯生望了望外面的天,日色渐沉,便知道上面坐着的这位又要变脸了,于是识相道:“君上劳累一日,尚有许多奏章要阅,臣等先行告退。”

胜楚衣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散了。

“君上。”

“还有什么事?”

“今日的折子,送去哪里?”

胜楚衣想都没想,“晴川院。”

弄尘就赶紧捂着嘴偷笑。

辰宿忠于职守,“可是君上,您今天一早传了口谕,已经命云极公主搬出晴川院了。”

刚好这时,太阳敛起了最后一道光,胜楚衣抬起头,眼光一闪,“她搬去哪儿了?”

“这个……,您说大盛宫三百里,一万八千宫室,云极公主住哪儿都行,只要不让您知道,所以臣传完旨之后就走了,具体她搬去了哪里,臣不知。”

悯生:“……”

弄尘:“……”

司命:“……”

胜楚衣:“……”

悯生打破尴尬,“那么君上,这折子今晚……”

“还是晴川院。”

“是。”

于是,整整一夜,晴川院都亮着灯,胜楚衣坐在榻上,撑着额角,盯着小桌上那高高一摞折子,眼睛眨都没眨。

萧怜!别让我抓到你!

第二日,依旧如此,白日间,弹棉花一样的琴声不绝于耳,到了黄昏日暮时分,胜楚衣心思刚动,那琴音就没了。

他几乎想一个飞身出去,从天澈宫跃下去抓人,强行克制了一番,手底下那本卷宗就被这一握,给化成了灰。

悯生坐在下面就是心里一阵抽,那都是他的心血!

到了夜晚,晴川院依旧亮了一夜的灯。

到了第三日夜晚,白日间不但要被迫听弹棉花,还要忙于政事,到了晚上,就在晴川院枯守的人,三天没合眼,终于熬不住了,撑着额角在堆积了三天的折子后面合眼睡着了。

朦胧间,有一双手替他轻轻披了件外套,胜楚衣两眼猛地一睁,反手将那手给捉了。

身后便是一声怪叫,“君上饶命!”

胜楚衣被虫子咬了一般扔了那手,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君上饶命!君上饶命……!”

他身上隐约有股难闻的气味散发出来,胜楚衣便掩了鼻子,“你是哪儿来的?”

“奴才是倒夜香的太监。”

“到晴川院做什么?”

“回君上,奴才推着夜香车干活儿,途中遇到一个小宫女,塞给了奴才一百两银子,让奴才来晴川院门口看看,说若是里面的人睡了,就给披件衣裳。奴才不知道是君上在这里啊!”

“那宫女呢?”

“走了。”

“去哪儿了?”

“奴才不知啊。”

萧怜——!

被本君捉到,你死定了!

次日,早朝之后,按例依旧天澈宫议事。

可悯生四个人左等右等,也没见自家君上的影子。

没多会儿,瀑布下的亭子里,又传来了狗爪子刨琴的声音。

教琴的先生端端正正坐在萧怜对面,嘴角不停地抽。

她这哪里是在学琴,分明是在故意想气死听琴的。

可这宫中的女人,岂是得罪的起的,既然上了贼船,就得硬着头皮教下去。

萧怜低头,认真挠琴,极尽各种能事,琴音已是难听得足以催人泪下。

终于,有一只堪称拯救苍生的手,按在了她的琴弦上,将令人肝胆俱裂的魔音瞬间止了。

“你这是弹琴?”

萧怜仰头,粲然一笑,“没人教,不得要领。”

教琴先生一脸黑,你当我是个假的!抱起琴,识相地溜了。

今日,萧怜该是刻意地装扮了一番,着了东煌的艳红宫装,簪了金步摇,描了凤稍,点了绛唇,此时蓦然抬头,便是一轮骄阳般的惊艳。

胜楚衣奢华繁复的朝服尚未换下,一身的君临天下模样,就等着在这儿抓她,此时人抓到了,却像是心头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沉着脸色瞪她,却看不出有多凶。

两个人与其说僵持,倒不如说是四目相对,即将擦枪走火。

胜楚衣及时收了神,冷着脸,抬手掀了皇袍,在她身边坐下,“本君只教一次。”

萧怜便嘟着嘴,眨眨眼,含着笑又委屈巴拉地点点头,“好。”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没法安生,只好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假装没看见。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掠过,便是惊世的绝响。

天澈宫里还候着的几个人相视一眼,散了散了,今天可以散了。

悯生浅笑,君上的心,乱了。

而下面,坐在胜楚衣身边,乖得像一只猫一样的人,哪里在听琴,只是花痴一样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从头到尾都不眨眼。

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在日光下仔细欣赏他的脸。

散去了血幽昙的毒性,已不完全是她刻骨铭心的模样,可那棱角轮廓,却依稀仍在。

楚郎,白日间的你,还是你吗?

在你心里,我还是我吗?

我还追得回你吗?

胜楚衣被她看得半边面皮竟然有些烫,却也不动,指尖流淌出的琴音多了一分缭乱。

萧怜眼中划过一缕神伤,摆正了身子坐好,专注看他抚琴的手指。

那些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整齐,透着莹润的光泽,在琴弦上轻压掠过,便……便不禁让人想起也是这样在她身上掠过,不觉两眼稍微眯了眯。

她想到了这一层,坐在她身边早就没法专心抚琴的人也想到了这一层,那手指明显就是一乱。

远远地正从天澈宫上下来的悯生听见了,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司命冷着脸,“你笑什么?”

“我笑啊,木兰芳尊抚琴,居然也有不成曲调乱弹的时候。”

胜楚衣的确是在乱弹,他身边现在坐了个祸害,脑子里哪里还有什么曲子,就随手乱拨。

可毕竟是于此道出神入化之人,即便是随手撩拨,入了不甚懂得音律之人的耳中,也是声声切切,撼动心弦。

待到手掌压了琴弦,胜楚衣便冷冷道:“你来。”

萧怜将两只爪子砰地砸在琴上,龇牙一笑,便要继续挠。

“停!”

胜楚衣几乎是喝止了她,敢在他面前挠琴!简直不可饶恕!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挥袖将这个死丫头扔出大盛宫,有多远滚多远,可那袖底的风却还没蕴起来就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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