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地窖里按理说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的,这铁丝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里面,只可能是有人给他们的。院子里除了曲封和自己从没下过地窖,其余的都去过,一想到这几个有过命的交情的兄弟里头有人干了这等作死的事儿,子卯恨不得现在就下地窖去打杀了他们。
张道人直到天全黑了才从里边把门打开,对着赵云瑾也半点没瞒着,“这毒二十多年没露过面,贫道年轻的时候跟着师父见过,但解不了。现在只能是拿针封住了穴道,再加药丸压制住了,若是要解毒,只能赶紧另找高明。”
这毒阴狠,中了这毒人会四肢麻痹呼吸困难却不会立即死去,但若是不解毒,大多熬不过半月。这种毒制出来,便是用来磨人的,不知道是哪家对头这么恨卫将军。
毒没解,人还活着。赵云瑾突然想起上辈子最后一直出入府里最多的沈太医,“曲封,你把张道长送回去,就直接回京找沈太医,记住了,是沈太医。”
沈太医当年就是随军的军医,也是将军与兄弟们惯找的太医,曲封有些没想到夫人会这么准的就独独点了他。但转念一想,毕竟将军与夫人是夫妻,哪有关上门不能说的话呢。
看着曲封出了门,赵云瑾拍了拍自己有些僵的脸,换了个笑模样才推门进去。上辈子自己冷漠无情的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她不知道最后到底是因为没解毒,还是因为他对自己死了心才那么早死。但如今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赵云瑾必须给他撑起一片天来。
卫骧一直都醒着,“怎么才进来。”许是毒还没解,这会儿他的脸色特别难看,连看向赵云瑾的眼睛里都像是蒙着一层雾,灰蒙蒙的。
“我刚把张道长给送出去了,然后曲封说今儿晚上去把沈太医接过来,刚刚我都问了,张道长说没什么大事,把毒解了就没事了。”赵云瑾把人半搂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点点喂他喝水。卫骧现在四肢都麻痹着一点劲都用不上,靠躺在她怀里软绵绵的。
“好,你也别怕。”自己知自己的事,卫骧现在哪能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呢。“你去把子卯叫进来。”卫骧嗓子是哑的,赵云瑾想跟他说,要是疼就别说话了,可话到了嘴边到底没说出来。他这人事事都要操心,自己拦也拦不住。
“爷,我在呢。”子卯进来的时候眼眶还有些红,“爷您安心养着,那几个不省心的,我指定能料理明白了。”
“不着急,你先把我桌上的供词理好,明天让曲封送回去。”事没办好,卫骧只能先把审出来的供词送回去,至于皇爷到底如何罚,卫骧都认了。
叮嘱完这几句话,卫骧又彻底没了力气,只能靠在赵云瑾怀里一口一口喘粗气。温热的呼吸喷在赵云瑾脖颈间,她知道他现在有多疼,可又不敢放任他就这么熬着,“爷,咱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吃不下,你陪陪我。”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数,觉着自己不一定能熬过这一次,卫骧显得比平时任性了点儿。
“好,我陪着爷呢。”他都这么说了,赵云瑾哪有不依着他的地方,随意踹了脚上的绣花鞋,赵云瑾紧紧挨着卫骧钻进被窝抱着他,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揉在他胸前,“咱不说话了,你要是累就闭眼歇歇,我守着你。”
赵云瑾这话说得卫骧没忍住扯着嘴角笑了笑,这样的事儿卫骧早就有准备,干了这等脏活哪有什么好结果。可如今还有她伴着自己,自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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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半夜里,赵云瑾本就没睡踏实,身边稍微有点动静就被惊醒过来了。身边的男人紧闭着眼,呼吸平缓,若不是偶尔实在忍不住哼出声来的喘息,赵云瑾怕是真以为他睡着了。
“是不是还疼着,垫高着点咱们靠一靠。”赵云瑾把手枕到他脑袋下,又往他背后塞了个软垫,“难受你就跟我说,别憋着啊。”
卫骧忍了半宿没想到还是没忍过去,“是不是吵着你了,早说了让你睡隔壁去。”虽说张道长留了药也下了针,但卫骧肺叶里憋闷的感觉还是紧紧禁锢着他,每一口呼吸都费劲。
“没吵着我,真去隔壁了我更睡不着。”赵云瑾仔细掖好他肩膀的被子不让山风灌进来,“再说了山里冷,我放你一个人睡我也不放心。”卫骧现在四肢都麻痹着,这都睡了半宿了还是冰凉的,赵云瑾只能四肢缠在他身上,好给他暖着。
“好了,不说话了,你睡得着就睡,睡不着就靠一靠,反正说不得曲封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夜里回京请大夫,总是不如白日里方便,若是那小子脚程慢一点,许是京里都已经宵禁了。
卫骧不知道是毒性太重,还是疼得太狠这会儿眼睛都像是蒙了一层纱,靠得这么近了也瞧不分明自己的小瑾儿。可他不敢跟她说,这回留她下来自己已经够后悔的了,本就应该锦衣玉食的小人儿,陪着自己在这山里,什么活儿都干了不说,这会儿还要陪着自己担惊受怕,卫骧想一想就心疼,疼得身上其他的疼都不那么明显了。
“要是这次真回不去了……”说是不让他说话,但卫骧又怎么忍得住,在心里转了大半夜的话,还是忍不住跟自己的小瑾儿叮嘱,“你就回家去,千万别守着将军府过日子,外面的闲言碎语你也别往心里,去,等过两年,若是,若是有那等靠得住的人,你千万别犟。”
眼睛看不清,其他观感就越发灵敏起来,鼻尖一直萦绕着赵云瑾身上的暖香,叫卫骧闻着心里安心,却又叫说出来的话越发苦涩。这份香,自己哪里舍得让给别人去,换个人若是不如自己这般待她的心,给她受了委屈怎么办。
“呸,你个没良心的老王八蛋,我干什么了你把我往娘家赶,你想得倒好。”赵云瑾忍了又忍才勉强把眼泪给忍回去,“我告诉你,你少给我想这些没影儿的事,不过一个道人都能把你的毒给压制住,我就不信天下这么多大夫找不出一个能解毒的来。”
或许是赵云瑾的语气太过坚定,也可能是她怀里真的很暖,卫骧好像也信了她的话,不由自主的把脑袋又往她怀里拱了拱,“你说得是,是我想左了。”
沈太医是快天亮的时候才到的,曲封回京之后就直奔沈太医府上,可没想到今儿轮到沈太医当值,没回家。曲封只好又避着人往太医院去。沈太医一见鬼鬼祟祟又一脸慌张的曲封就知道出大事了,连夜找人替了自己,抱着医箱就跟曲封奔着城外来。
卫骧也是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的,睡着的人总算不再绷着劲,这会儿靠在赵云瑾身边呼吸急促又断续,听得赵云瑾心惊胆战,生怕他下一口气儿上不来,就撇下自己走了。
“麻烦太医您走这一趟了,烦请您轻着些,他刚睡着没多久。”赵云瑾胡乱拿了件卫骧的袍子把自己裹严实了,便轻手轻脚的出到外间来再三叮嘱沈太医。他睡着了总比醒着好,赵云瑾想不出每口气儿的喘息都疼到底是什么滋味,可看着卫骧不过一晚上就憔悴了许多的样子,她就恨不得自己替了他才好。
“夫人放心,来的路上曲封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我先进去号脉,尽量不扰着将军。”沈太医在将军府见过几次赵云瑾,卫骧这位夫人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
那几次甭管卫骧好与歹,将军夫人总归是明艳动人,端庄大气的。那时候因着跟卫骧的交情,心里多少对这清贵家的女儿有些不满。可这回,沈太医看着发髻都没打理,眼底透着青黑和疲倦的人,心里又真挺不是滋味。
“老沈,这回又麻烦你了。”赵云瑾嘱咐好沈太医就去了厨房,卫骧现在这副模样,哪怕什么都吃不下,她也得把吃食给人准备好了。沈太医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内室,还没走到床边,床上的人就已经睁开眼,瞧那样子应当醒了有一会儿了。
“就你废话多。”沈太医没好气的拉过卫骧屋里的手腕号脉,平日里最是干脆的人,这脉号了半晌都没说话,脸色倒是越来越差。
“有什么话你直说,别那要死的样子,给我看呐。”卫骧心里有数,便见不得别人这幅模样,除了赵云瑾他现在可没劲在其他人跟前逞强。
“你别说话,留着劲喘气吧。”都是从边关捡了条命回来的同袍,两人说话没什么好假客套的。“这毒太损了,都这会儿了你还说得出话,不疼?”
卫骧摇摇头,勉强挪了挪腕子,把张道长是留了一小截在外头的针露给他看,“下了针。”
如果说沈太医行事比太医院那些给娘娘皇子们看病的狠,那张道士就比沈太医更狠。沈太医仔细查看了张道士留下的针,虽说不出不好两个字,可这正经是饮鸩止渴的法子,现在压制住的疼,只要一撤针,就得十倍还回来。
“不行,这地方什么都没有,我就是想解毒也解不了,事不宜迟,咱们先回去再说。”沈太医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来,趁着这针还压得住赶紧走,要不然到时候疼得狠了,路上更难受。
“回去?他这样能上路吗?”虽说这里离京城不远,可赵云瑾还是担心他路上受不了。
“早回去比晚回去好,山上太凉了,万一着了凉我怕将军更抵不住体内的毒。”沈太医说话直,刚刚卫骧在里间叮嘱的话半点没进他耳朵,出来了该说什么都跟赵云瑾说了。“不过他放不下地窖那几个,且不肯答应。”
“没事,他那儿有我。”子卯,你留下守着院子,等你说的散在外面的人回来了,你再把人带回京城,曲封你快去准备马车吧。既然是要回去,那就不用再耽搁了。
吩咐好两人赵云瑾进屋也不跟他多废话,从柜子里把多余的被褥都抱出来往马车上送,来回两趟之后,卫骧才实在忍不住把人给叫住了。“这是做什么。”
赵云瑾这才走到床边坐下,“待会我喂你吃些东西,吃得下就吃,吃不下咱们也不勉强,吃完了咱们就回家。”
“不许跟我犟,犟也没用,我反正待会儿就走,你要留也留不了,我不在这儿,你一个人不怕啊。”赵云瑾扶着他靠在床头,一边念叨一边给他仔细把衣裳都给穿好了。贴身的棉布里衣,苏绸的长衫和绒缎的披风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没出门就捂了他一头的汗。
“瑾儿,这边的事儿还没办完,你再容我两天,听话!别胡闹。”卫骧手上没劲挣不过赵云瑾,只能板着脸吓唬人,可惜现在他就是个纸老虎,赵云瑾心里清楚,自己气不死他,可真要依了他这性子,说不得就得耽误解毒。
“没听见,你也少说两句,省点力气路上用。”马车归置得很快,子卯低着头进来躲开他直冒火的眼睛,小心的抱起人就往马车里送。
“爷放心,这儿有我在您安心回去,等外面几个小的回来了,我肯定把事儿都料理清楚。”把人送上马车,子卯跪在马车下给他磕了头,这是他第一次忤逆卫骧,哪怕是知道为了他好,子卯心里也难受得厉害。
“你放心,你家爷我指定照顾好。”马车里的卫骧没出声,子卯就一直跪着不敢起来。赵云瑾比他后上马车,替他把子卯给扶起来,“他现在是跟我置气,你别往心里去。”赵云瑾安抚过子卯这才上了马车,仔细查看过没什么疏漏了,这才叫曲封出发。
马车里曲封拿被褥垫了三四层,赵云瑾又一直抱着他,几乎半个身子都成了他的肉垫。这一路下山虽颠簸,但卫骧的脸色都还过得去。只是他一路都板着脸不肯说话,只有微微颤抖的手,能瞧出来他真是气得狠了。
“你也别气,你这毒沈太医跟我说了,他也没把握。就是毒解了,圣上那儿你也逃不了责罚,我这个跟着掺和进来的,说不得也落不着好。”赵云瑾昨晚上早就把事都想清楚了,上辈子卫骧就是把自己护得太好,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沾手。
“咱们夫妻两个还有多少好日子都说不准,你非要这时候跟我置气?”马车的颠簸惹得卫骧呼吸更加难受起来,赵云瑾一边说一边把人像抱孩子一般抱在怀里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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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定能护着你。”赵云瑾说了许多,卫骧也一直没出声,知道马车进了城快到家了,卫骧才瓮声瓮气的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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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卫骧出京一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也不是无人知晓。现下情况复杂,本应去冀中的人,如今身中剧毒的回来了,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这可都是事端。
尤其卫骧这毒至今还不清楚到底谁下的手,说不准此刻暗处就有人一直盯着卫骧。所以赵云瑾没让马车停在将军府正门,而是从角门绕,让马车直接停在正院门口。
下马车的时候,玄阳嫌弃曲封动作毛躁,一把就把人给掀到一边去,自己背上卫骧稳稳当当的往屋里去了。这时候曲封也不跟他计较,论伺候人自己不如他,现在只要主子能多舒坦半分,曲封怎么都行。
“夫人,陈三爷已经到了,在前院等着呢。”自从赵云瑾风行雷厉的把卫骧强行带回来,曲封就算是对她刮目相看,这会儿有事干脆也不扰着还在病中的卫骧,直接就奔着赵云瑾这儿来了。
“他这会儿过来干什么?”赵云瑾刚给人换了贴身的衣服,又打了热水给他擦了擦身子,就被曲封从房里给叫出来了。好在许是累得狠了,卫骧躺在床上极为乖巧的什么都没说,待到换好了衣裳,更是眨巴眨巴眼就闭眼睡了。
“出城的时候沈太医找三爷要了几味难得的药材,奴猜想应是三爷送药来了。”曲封瞧着赵云瑾不解的模样,赶紧跟人解释。
“昨晚上去得匆忙没带上主子的令牌,再想带着沈太医出城就已经宵禁了。所以出城的令牌奴是找三爷要的,不过夫人放心,三爷不是外人。”要论起来,陈景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给皇爷卖命,除了卫骧其他人还真说不清,反正就连子卯他们也得规规矩矩叫人一声三爷,就知道他来路肯定不简单。
“麻烦陈三哥亲自走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赵云瑾到了前院,一进门就给人行了个半礼儿。陈景容没想到来的是她,原本瘫坐在椅子里没个正形,一下子就给坐直了。
“嫂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卫骧的事儿那就不是别人的事儿,我这当兄弟的哪能搁一边干看着。”陈景容是个人精儿,一打眼就能瞧出来这人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看着此刻眼前这个明显憔悴的女人,陈景容心里突然安心了许多,卫骧那傻小子掏了真心出来,好歹没叫人给糟蹋了。
陈景容也几乎是一夜没睡,拿着令牌把人送出城就立马回转头敲开了自家药铺的门,逼着老掌柜把压箱底那点好东西全给掏空了。气得老掌柜揪着胡子大骂东家。“嫂子你放心,咱们这么多人都在,保准没事儿。”
“诶。”赵云瑾长叹口气,“倒也不是那么怕出事,人这一辈子好好歹歹的,都有命数,就是舍不得他吃苦。”这话说完了又觉得当着陈景容的面说这些,还是太突兀了。毕竟他不知道,自己还感念这上辈子他对卫骧的情分,才能说出这般不见外的话来。
不过好在也没什么时间让他们再多说什么,沈太医回家拿了要用银针包和多年前师父传下来续命的丹药,很快就回来了。
陈景容生怕少了药材,所以不管什么药性只要是能救命的就全拿过来了。沈太医从中挑了几样用得上的,又写了方子给他,“你赶紧再回去一趟,让你家药铺柜上的老掌柜过来一趟,就按照这方子煎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得嘞,您放心,这事我来盯着,准保错不了。”陈景容说话自带着一股子不正经,拿着沈太医的方子飞快的就蹿出去了。
“夫人,解毒之前必须先把之前下的针都□□,这过程恐怕疼得厉害,夫人若是愿意,还请在一旁陪着将军,说不得会好些。”沈太医目送陈景容走远了,才回头跟赵云瑾商量解毒的事儿。
“这是自然,只不过他刚刚睡下,是不是等他睡醒了再开始。”赵云瑾刚刚给他换衣服的时候,看着他翻个身都费劲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现在沈太医又说解毒的过程艰难,她一下子就舍不得了。
“夫人想岔了,这会儿将军怕是睡着了也难受,不如速战速决,这毒多留在体内一刻,对将军百害无一利。”沈太医摇摇头拒了赵云瑾的请求,现在心软就是害了卫骧,做妻子的当然舍不得夫君受苦,不过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尽早解毒才好。
赵云瑾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既是这么定了,她也不再多说,回房之后便把还昏昏欲睡的人给叫醒了。“爷,咱们醒醒神,沈太医说这就给您解毒,我都问好了,说是一会儿工夫就完事了。”
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卫骧难得舒服的喟叹出声,“这一出事,倒把你给连累了,我多大的人了,你还当孩子哄呢。”赵云瑾伏在自己耳边小声的安慰轻抚,散在脸颊的碎发她都仔仔细细的替自己拨到一旁。两人成亲许久都还没个孩子,这回倒好,自己先被她当孩子般给哄上了。
“可不就是,以后真有了孩子,肯定没你让我操心。”赵云瑾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把被子掀开长衫给他脱了,连里衣都把扣子解开,把卫骧的胸膛给露出来。“江儿,你出去把沈太医请进来吧。”
沈太医进来得很快,银针包摊开来卫骧面不改色倒是先把赵云瑾给唬住了,“沈太医,您可轻着点儿。”赵云瑾跪坐在卫骧身后让他靠坐在自己身前,两人贴得紧紧的,她都分不清现在咚咚咚的心跳声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卫骧的。
得,这还没下针就心疼上了。不过这样的架势沈太医见得多了,连头也没抬张嘴就来,“夫人放心,不怎么疼的。”
不怎么疼,那就还是疼。赵云瑾这会儿紧张起来就像跟他掰扯清楚,可沈太医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长条裹着布巾的木块熟练的塞到卫骧嘴里,“夫人,您抓紧了将军的手,我这就要取针了。一、二……”
赵云瑾紧紧握住卫骧的手,还等着他喊三,可喊二的话音都还没落,沈太医便已经飞快的给他开始取针。
长长的银针封着卫骧的穴位,也抵挡着体内的毒性。这下突然撤了,凶猛的毒素又随着筋脉在身体里流走起来。卫骧死死咬着嘴里的木块,额角与脖颈上的青筋憋得暴起,两条腿无力的蹭在床尾,把被褥蹭得皱巴巴的,脑袋抵在赵云瑾胸前,好在四肢还麻痹着,要不然赵云瑾怕是真按不住他。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再忍忍,啊,就一会儿了……”沈太医手上动作快,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只剩他胸前的针没撤了。到了这会儿沈太医倒是不着急了,拿出自家师父留下的丹药让卫骧含在嘴中,“歇一歇,喘匀了气儿,咱们就闯最后一关了。”
卫骧此刻四肢百骸都疼得厉害,沈太医说了什么他一点都听不清,耳鸣声尖锐刺耳,“瑾儿,瑾儿……”嘴里的木条不知什么时候松了,赵云瑾怕他咬着自己舌头,赶紧捡起来想再塞回他嘴中。没想到他歪过脑袋不愿意,嘴里细细的喊着自己的名字,缱绻不舍又带着两分撒娇的意味。
“在呢,你的小瑾儿在呢。”顾不得沈太医还在,赵云瑾更加紧紧的搂住了卫骧,“就只有最后一关了,等过了这一关,就什么都好了。”
沈太医虽在准备再次下针的东西,但也一直分神关注着卫骧。待到他呼吸平缓之后,一直压在他心口最深的针,总算被沈太医又准又稳的给抽取出来。
不过大半天的功夫,银针已经被毒素染得发黑,没了银针压制,卫骧嘴唇指尖很快也青紫起来。好在沈太医动作更快,毒素随着走针从盘亘胸前到一针一针被逼到手腕指尖也不过一刻钟。
沈太医拿着薄薄的刀片挑开他腕子,黑红的毒血缓缓流入早就备好的碗中,随着滴下的血颜色渐渐变得鲜红,卫骧的呼吸也慢慢没那么急促艰难。
“好了,今儿就先到这儿。”碗里的血流了大半碗,直到瞧不见半点黑污,沈太医才撤了针给他把伤口包扎起来。“这毒算是祛了大半,命是保住了,还有小半我没那个本事,待将军休养好了,再想办法吧。”
赵云瑾抱着汗得湿透昏迷过去的人不敢放手,命保住了就好,就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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