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1 / 1)
然而这一抬眼,恰好装在无音那泓深潭一般慈悲的目光里,他微微蹙着眉头,看上去又难过又无奈。
温宁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小姑娘咬咬下唇:“我回了新月宗,炼制丹药这段时间,就窝在藏书阁了……”她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细。
即使低着头,她也能感受到来自无音的眼神,就落在她的头顶上。
小姑娘鼻子一酸,用带着点小哭腔的声音回答道:“我……”
她听到无音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一只温热的手落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摸了两下:“罢了。”那人轻声道,“莫要为难,我不舍得。”
温宁抬起头,瞪大眼看着他。
无音却扭过头去,闭上了眼。
他终是说不出口。
他心里有畏惧——若是说出了口,在她心里的那个自己,是不是会轰然倒塌,变成一个欲念从生的糟糕男人。令她怕他,畏他,躲着他,再也不肯像现在这般亲近他。
温宁看着他,手指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的肉里,心里千回百转,才挤出个微笑道:“只要弄清楚纯阴女子的元阴到底是什么性状,就能想办法用一样的东西替代,到时候,哪怕是不用引蛊之法,我也有办法不让佛子破戒……”
她大约是心虚,说得叽叽喳喳的,脸颊发烫。
无音拨弄着手上的佛珠,耐心的听着她说,不了边上却插进来个更叽叽喳喳的声音:“纯阴女子的元阴是什么性状?这个我熟啊?”邱婉婉捧着荀草茶走过来,大大咧咧的往温宁边上一坐,“我之前不是被那个变态抓去了么?为了不让他占便宜,我用功法里的法门自炼了元阴……”
一边原本在睡觉的温侠“噗”一下把口水都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温老祖爬起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像是朵白莲花一样的小姑娘。
自炼元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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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可以,这姑娘看不出来,是个狠人。
自炼元阴极其痛苦,不亚于重塑了一遍筋骨,她居然为了不让洛尘得了她的元阴,靠着采补她进阶,就敢这么干,这倒是让温侠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邱婉婉对着温侠眨了眨眼:“温老祖,怎么了?”
“没、没事儿。”温侠给自己倒了杯荀草茶,抿了一口,她之前和岷龙战了这么长时间,连美容觉都没睡够,虽然她现在已经是个出窍老祖了,但是她还是个爱美的女人,没有美容觉她觉得人生不圆满。
邱婉婉继续扭头对着温宁:“水灵根纯阴体质女子的元阴,阴却不寒,反而极为温润,游走于四肢百骸,就像……就像是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喝到了极为甘甜的泉水一样。”
温宁听着她的描述,到是敏感的抓住了重要的一点:“也就是说,若是作为药物,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属阴,却性温?”而且必须是水灵系的药材……
她好像在哪本残卷上看到过这种属性的药材……
“水精。”温侠道。
“对,就是水精。”小姑娘眼睛一亮,随后又低下头,“怎么又是这种难找的东西……”她苦着脸,“原本以为老天宠爱,齐了天材地宝……”水精是水之精华,水系灵物的顶端,有水润泽万物的温和性子,极阴却无寒意,而一颗水精的诞生,却往往意味着它的四周,都将成为一片黄沙万里的荒漠。
无音扭头,原本想看看温宁,然后才发现他俩中间隔着个邱婉婉。
他坐在几案左边,中间是几案,原本向边上侧头,便能看到温宁的娇颜,结果邱婉婉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往温宁边上一坐,恰好挡掉了小姑娘大半张脸。
无音:……
邱檀越,她故意的。
“水精比起梦还泉还难找么?”温侠斜眼看了自己的小徒弟一眼,“我倒是觉得比起其他药材,水精到是好找多了。”她这几日也在想到底什么东西能代替纯阴女子的元阴成为药引,想来想去,可能也就只有“水精”可以了。
毕竟,欢情蛊最后一道药引,对于无音这样一个已经拥有了本命法器的佛修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而且她也不想为了救人,搭上自己的小徒弟。
听师父这么一说,温宁心里倒是突然被注入了一股信心。
是啊,梦还泉这么难找的药材,她都找到了,比起其他药材,水精倒还真的好找一些呢。
既然水精多生于荒漠,那么就去西域昆仑戈壁一带寻找,总能找到的。
温侠站起来,走到无音对面坐下,突然从袖子里弹出一根青色的丝线缠住无音的手腕,直接给他来了个悬丝诊脉:“你的清心散也该改进一下药方了。”半晌之后,她收回丝线,断言道。
无音默然。
他这段时间,泡清心散药浴之后,明显的感觉得蛊毒的活动比之前频繁了,欢情蛊的蛊虫正在对清心散产生抗性。
温侠在这个时候换其他压制欢情蛊的药,也是正确的。
“又麻烦温老祖了。”无音双手合十,对着她行礼道。
“这倒不碍事,阿宁,”温侠扭头对着边上一脸担心的温宁道,“你和你大师兄一道,钻研一下应该改什么药方才好,我的心思都会放在炼欢情蛊正牌的解药上,”她顿了顿,像是终于忍不住一样对温宁道,“引蛊之法不许用。”
温宁:……
完了,师父知道了。qaq
小姑娘低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小朋友一样,乖乖听着温侠念叨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飞舟停靠在新月宗的山门,温侠才停下来喝口茶。
邱婉婉:……
妈呀,比老和尚念经还可怕。
温宁回到宗门之后,便立刻找灵枢一起商讨修改清心散药方的事情。邱婉婉则厚着脸皮在灵药峰的小茅庐住下了,哪天rua到熊猫,哪天她再走也不迟。
无音没法,只好随她们去。
另外一边,洛尘救回了辉夜,便匆匆闭关,他受到那半块玉珏的影响,现在修为不稳,需要一些时间来炼化,融合这些来自上个轮回的修为。
辉夜被他救回,心里更带了一股对新月宗和温侠的气,她是个极为骄傲的女子,岷龙是她费尽心思收服的,还搭上了情丝绕和水月镜,现在全没了。
她皱着眉头,歪在美人榻上生气,身边的男宠战战兢兢的看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她吸干灵气而死。
辉夜低着头,刚没生一会气,便有人从外头走进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姑母!”对方一看到她,便跪在了她的脚下,抱住了她的小腿,“姑母,你可要替爹爹报仇啊!”
辉夜皱眉,刚想发作,却看那女子有几分眼熟,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挖出来一个人:“画眉?”她坐起来,“你不好好在南疆,跑来幽冥宫干什么?你爹爹怎么了?”
“姑母!”一听到“爹爹”两个字,画眉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辉夜。
原来早在几日前,她的宗门五毒门被一个黑斗篷的人屠了满门,若不是她爹拼尽全力把她送出来,她也要成了那黑衣人的手下亡魂了。
虽然那人穿得严实,但是他的手段极好认——或者说,他也不在乎别人认出他来。
——南疆蛊圣,苗养。
有人说他死在了东海,没想到百年之后,居然又回到了南疆,还做起了屠人满门的勾当!
“苗养?你们怎么惹上他了?”辉夜皱眉。
画眉支支吾吾,但是她这样子怎么能瞒得过比千年狐狸还要精的辉夜呢。
“你用欢情蛊了?”她伸出手,捏住了画眉的下巴,辉夜好红,一双纤纤玉手,也将指甲用蔻丹染得触目的红。
“你对人用了欢情蛊,被那蛊的正主找上门,发现你们弄脏了蛊宗圣坛,他便屠你满门?”辉夜冷笑。
当初蓝细女做欢情蛊,一半用在了白龙寺慧禅的身上,也算是一段陈年公案,剩下的一半,便封存在了蛊宗圣坛,百年过去了,五毒门当蛊宗没人了,便跑去污了人家的圣坛,拿了人家的东西。现在被人打回来,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画眉又恨又羞,咬紧了银牙。
事到如今,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听到辉夜这么说,反而在心里有些怨姑母无情,又恨苗养出手狠辣,一时脸色恶毒阴暗。
“即使如此,你爹爹到底是我弟弟。”辉夜松开手,又靠了回去,“这笔账,我会记得。”她一双金眸又落在了画眉的身上,“没出息,你这样的媚体,居然要对人动用欢情蛊,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让你这么不管不顾?”
画眉擦了擦泪,又想起那个眉目如画的金身和尚来,她知道自己的姑母一向是好男女合欢,采阳补阴这一套的,便咬牙开口:“是慈济寺的圣僧无音,姑母,他可是罕见的天灵根纯阳体质,你那些个男宠,十个,不对,一百个都比不上他一个!而且他生的极美,比您现在手上这些货色都美得多了!”
辉夜娥眉微挑。
天灵根……纯阳体……
如果说水灵根纯阴体是百万人里才能有一个的罕见炉鼎,那么天灵根纯阳体……这么说吧,修真界有记载的上一个天灵根纯阳体,是慈济寺的开山祖师,苦航大师。
辉夜魔君舔了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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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让人怦然心动啊。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问就是馋身子。→_→
先把药炼出来,再说别的事情。
水精?找到了也不一定用得着。
不要问,问就是作者我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题。
第92章
温宁拿着和灵枢一起研究出来的新药方来到炼丹室找温侠过目,炼丹室里密不透风,温侠原本坐在一边看着炼丹炉火候的变化,看到温宁进来了,也不理睬,只是伸手让她在外面的等着。温宁当然也不会打扰师父,只是乖乖到炼丹室外面等着温侠。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温侠从炼丹室里出来,关上了炼丹室的大门,又在上头下了一道禁制——新月宗的炼丹室是由一大块精钢石从中掏空,可以说是坚如磐石,密不透风,这么多名贵异常的天材地宝放在一起炼制丹药,哪怕是丹宗的炼丹室也未必会比新月宗这个安全了。
只要封了进出的大门,别人休想进入炼丹室。
温侠掸了掸身上的尘,坐到了茶几边上,伸手和温宁要了药方,细细验看过之后,才对她道:“这方子不错,求稳为上,到是比清心散还多了几味缓和的草药。”她只是看着药方,过了一会,才点头道,“可以。”温侠将方子折叠起来,抬起头看着温宁,“跪下。”
温宁被她突然的转折惊了一下,但是还是乖乖跪下了。
温侠低头看着面前这个丫头,当年她从那些人手里把这孩子抢出来的时候,她便是三魂不稳,七魄动摇,她把当年那个小婴儿抱回来,辛辛苦苦的养到这般大,虽然她不曾生育过孩子,但是却是真的把这个自己(还有灵枢)一手拉扯起来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小女儿。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下么?”温侠道。
温宁低头:“还请师父示下。”
温侠道:“那日在飞舟之中,碍着佛子在,我才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你一通,现在这里没有别人,我们师徒俩,该好好说说这引蛊之法的事情了。”
温宁缩着脖子,咬着嘴唇,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对着温侠:“师父……”
“别和我撒娇了,我在气头上呢。”温侠抬起手肘,靠在茶几上歪着身子,看着这个已经十八年华的清纯少女,十八年一晃而过,她从那个魂魄受损,憋得脸色铁青的小耗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温侠居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温宁便不再开口了。
温侠看着她:“宁儿,你告诉我,你对无音,是不是动了真心?”
温宁倏然抬头,一双干净的眼看着温侠,半晌,才像是被人点中了心思似的,又委屈,又难过,粉融了一双眼,肩膀微颤。
她不说,温侠便看着她,像是慈母看着叛逆的女儿一般。
温宁再抵不过这样的目光,一双泪扑簌簌落下来:“师父,是徒儿没出息……初见他时,是我同情他,便想着为他尽一份力。”
“再后来,我敬他人品贵重,心生好感。”
“到如今,我对他,天长日久,已生情意……”
“可他是佛子,是出家人啊。”小姑娘捏紧了腿上的裙子,“他若是寻常男子,我便可肆无忌惮的爱他,向他表明心意,可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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